江小鱼有些无语地喵了一声:“我是猫。”
老管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嫌弃,“这毛是脏得打卷了?带了细菌进来可怎么好?”
江小鱼张合了几下脚爪,忍住了想挠对方的冲动。往常在直播间里也有自称姨姨的女生们喊他小煤球、潦草小猫,但那明显不是嫌弃。
亱莲像是注意到了黑猫的不爽,眼角弯了弯,对着人吩咐道:“那就帮他洗个澡。”
老管家动了动嘴角似乎颇有微词,到底是没反驳主人的意见,“那也别进屋了,就用哈士奇的澡盆吧。”
亱莲说了声“可以”,便丢下江小鱼进屋去了。
江小鱼不敢轻举妄动,在老管家上下打量的目光里停在原地。
任由对方挑剔半晌,好一会儿才听他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反正都有个哈士奇了,再有个羊猫也不算麻烦。”
他对着江小鱼招手,“过来,去洗澡。”
江小鱼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板着的小黑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心里已经是想逃了。他从骨子里就不愿和人亲近,更何况是让人洗澡。
可看着对方一副不洗澡就不许进屋的架势……他龇了龇犬齿,垂着尾巴老大不爽地跟上了对方。
这栋别墅主体不大,但花园不小,庭后有个非常精致小城堡,远远望着江小鱼还以为是什么休息室之类的,走进了才发现是个豪华狗屋。
“应该是那只哈士奇的?”他自言自语,伸头进去看了眼。果然,墙上挂着几张哈士奇的照片,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上面散落着各种狗玩具,比绝大多数的人类房间还要舒适豪华。
刚看没两眼,江小鱼便听见老管家的大嗓门在身后喊:“脏脏猫,过来!”
脏脏猫又是什么鬼?江小鱼想咬人!他握了握爪子,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老管家不知从哪拖出了一个澡盆,嘴上依旧说着嫌弃话,手上将江小鱼抱了起来放进了盆里。
江小鱼僵着身子,忍受着对方在自己的身上打着泡沫。
“呀,你这毛好像不是脏得打卷?是就长这样?”老管家扒了扒这猫背上的毛,古板的脸上泄出一丝诧异,“皮倒是白生生的,你这猫长得可真奇怪。”
江小鱼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声:“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觉得你毛长得奇怪呢。”说是这么说,其实江小鱼自己心里也嘀咕过自己的长相。他生活中接触到的大多是一些田园猫,长毛的短毛的都有,但卷毛的只有他自己。长大以后他也查阅过一些资料,知道了卷毛属于基因突变,并且是显性遗传。
这人的嘴巴虽然讨嫌,但给猫洗澡的动作倒是轻柔,江小鱼侧着脑袋,看他举着梳子为自己耐心梳理着打结的毛发。
老管家望见了这猫翠绿的大眼,说:“倒是挺乖,比哈士奇好。”他转着江小鱼的身子换了个角度继续梳,“邋遢猫,这毛是不是从来没洗过?这么多结。”
就这一会的功夫,江小鱼已经多了几个外号了,他呛了他一声:“我天天洗好吗。”不过是人身……猫身他确实洗得少,主要是他的爪子实在是做不到自己给自己洗澡和梳毛啊。
他心里腹诽,没怎么注意到对方举着梳子的手已经靠近了自己的尾巴根部,等到他反应了过来,浑身挂满的水珠都阻碍不了他炸毛到飞起。
“你干什么!”江小鱼一个激灵,反手就挠了上去。
老管家先是被这突然的袭击搞得一愣,随即就觉一痛,他低头看到自己手上冒出的血痕,脸色一变,“没规矩的小畜生,竟然还会伤人!”他一揪江小鱼的后颈皮,用梳柄抽了上去。
江小鱼心中起火,也想不起什么任务了,直起身子炸着毛就准备反击。
亱莲抿了口茶,手指轻触平板,查看着助理刚刚发来的资料。
“原来是你。”他看着档案上的照片,想起来了这是那天傍晚在公园里把哈士奇救了出来的小家伙。
“江小鱼,22岁,办案处见习警察……”亱莲的眉头稍稍蹙起,目光在‘办案处’这个字眼上停留了一会,接着问:“查到接近我的原因了吗?”
助理的声音从一旁的电脑视讯里传出:“还没有,我已经通知人继续查了,目前来看和引资的关系不大。”
亱莲的指腹摩擦一下茶杯口,思索着黑猫早上说的那句话:为什么要怕你?因为你是杀人犯?
他略顿了一下,说道:“查一下松市最近的非自然死亡案。”
助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从不质疑老板的每一个要求,满口答应随后又问:“爷,要和上边打声招呼吗?”竟然敢行这种手段,要不是爷的体质特殊,还真能让这些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去。
“不用。”亱莲笑了,“挺有意思。”
又吩咐了一些关于工作上的决策,亱莲阖上电脑,被庭中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他的听力极好,早就听见了外面有争吵声,起身寻了过去,一眼便看见了自家一板一眼的老管家和那只叫江小鱼的小警察打成了一团。
那只黑猫浑身湿淋淋的,毛发紧贴着身子,更加凸显出了耳朵的肉感和绿眸的水亮。老管家一身唐装湿了大半,原先古板的大背头也凌乱贴在瘦削的脸颊上,正举着一根不知从哪掰下来的树枝和黑猫对峙着。
亱莲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陈叔,你在干什么?”
老管家听见主人的问话,连忙站直了身子回:“爷,这猫不能留!”他刚说完,察觉到了自己现在这不怎么体面的样子,赶紧两手捋着头发,整理着衣裳,“这猫咬人,留下来伤了您可怎么好?”
江小鱼此刻也冷静了下来,他略微喘着气,有些不敢看男人的表情低声反驳道:“我才不咬人,是他摸我屁股。”还差点摸到猫铃铛……
亱莲觉得这小家伙真的很有意思,短促地笑了一声,“他看着很乖,不像是会咬人的。”
陈叔板着脸将手伸给亱莲看,“刚被他抓得,这猫的毛脏得都打卷,身上肯定带着病菌,我得去打狂犬疫苗。”
“我毛卷是天生的不是脏!”江小鱼大喵了一声,这人好不讲理,刚洗澡时还说他的毛原来不是脏得打卷,转头又说他脏。
亱莲眸中笑意愈盛,他勾了勾嘴角对着陈叔道:“有的猫不喜欢洗澡,可能是应激了,你先去医院吧。”
老管家看着自家主子微笑的样子和摆明了要留下这猫的态度,心里泛起了嘀咕,于是正了正神色,对着亱莲略微弯腰道:“是。”
老管家走后,江小鱼弓着腰,两只耳朵撇向脑后,警惕地注视着亱莲,大有对方要是动手他就直接反击的样子。
亱莲看这小家伙头上还顶着一捧泡沫,紧张地胡须都会微微颤抖,明知故问道:“不喜欢洗澡吗?”
江小鱼下意识摇头,随即意识到这个举动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过于聪明了,于是连忙摆着身子做出甩水的样子。
亱莲没有拆穿,一手将地上还在流水的管子捡起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对着黑猫招了招:“过来,泡沫还没有冲干净。”
他没有动弹,亱莲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候着。江小鱼盯着亱莲温和耐心的样子,渐渐的,他松了一下紧绷的肌肉,对着他的方向试探着伸出了一只脚。
亱莲弯了弯眼角,眼里说不上来是鼓励还是促狭,但那弧度好看得要命。他说:“好小猫,真聪明,竟然能听得懂人话。”
江小鱼莫名觉得有些羞耻,以至于没能多想这话的深意,导致后来再回想起此时的场景时,他恨不得能穿越回去恨恨地抽自己一尾巴。
而这时的他慢慢地靠近了对方,亱莲也没有再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只是拎着水管细细冲洗着。
见黑猫逐渐卸下防备,耳朵也悄悄竖起来了,亱莲心道真是好哄。他关了水龙头又拍着一旁的烘干箱,“来这里。”
江小鱼刚一走进,便听见他又是夸了一声:“真是个聪明的小猫咪。”
他被对方这直白地称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爪子不自然地抓了几下地面,但转念一想,反正自己现在是猫怎么样都无所谓,很快也就释然了。
没能放松太久,男人突然出声:“小猫咪,我是很想留下你的,但你抓伤了我的管家,所以……”
所以不能留?
江小鱼替他补全了话语,心也沉了下去。
第4章 再接再厉
自己的管家和一只陌生的流浪猫孰轻孰重?让江小鱼自己来选他肯定也会选择前者。更何况在他冷静下来后,觉得刚才的事是他自己有错在先。
毕竟对方不知道他是人变得,自然也不知道他被摸屁股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被攻击后反击是很正常的行为,他自己不是也抓了回去吗?江小鱼努力自我开解,却依旧难掩挫败。
那边的亱莲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猫刚竖起来的耳朵又恹恹垂了下去,这反应简单直白的有趣。他张开毛巾,慢悠悠说着:“小猫咪,过来。”
江小鱼看他,真就从烘干机里走了过去。
这次对方没再说一些让他脚爪抓地的漂亮话,只细细柔柔地给他擦拭着身体。
看着手下乖乖被自己掌控着的猫身子,亱莲那双潋滟的眼睛微微弯着:“小可怜,不能进门可怎么办才好?”他在说他的任务,江小鱼却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在说不能收养他。
江小鱼到底也是个人,又不是真的要被他收养,只是这任务不得不做。他有些踌躇,喵了一声:“不然我接着去你跑步的地方碰瓷吧。”他在网络上见过许多类似的经历,某人遇到了一只猫/狗,挣扎该不该收养时会对它们说:还能再遇见就带你回家。
通常这些故事的结局都是再次碰到了,然后被收养了。江小鱼想到这打起了精神,自己将头在毛巾里来回蹭蹭,然后说:“一天不行就跟两天,两天不行就跟三天,没人会这么狠心地对待一只小猫咪吧?”他自信满满。
亱莲笑了,这小家伙的脑回路属实简单。他将毛巾搭在一旁,稍稍叹了口气:“哎,叔叔是很想收留你的,可是你刚和陈叔闹了矛盾,我总得考虑一下他的心情。”
江小鱼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觉得对方说得没错,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亱莲是能接纳他的,要是陈叔也能容得下他,那应该就OK了。
看样子他应该转换一下碰瓷对象了,“好吧,那我再想想。”他说完,抖了抖身上已经干爽蓬松了的毛发就往庭院外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亱莲通过庭外散布的监控观察着这只小猫。
“该说你乖还是死心眼?”他点了点屏幕上的江小鱼,“你可是只猫,我不让你进你就不进?”哪怕是夜里偷偷钻进来又有谁会知道?这真的是警察而不是什么幼儿园小朋友吗?
亱莲微微一勾嘴角,“有意思。”
江小鱼对于亱莲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的想法很简单,人家都说了不让进,如果贸然偷溜进去那被发现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接近了,倒不如被接纳后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他握了握爪,打算帮忙做点能做的事,看看能不能哄得对方开心一些。
于是隔日,陈一曲就在接送上山物资的路上碰到了这只卷毛小猫。
送货司机将装着几个鸡蛋的精致篮子放下,抬手擦了擦汗问:“这是亱先生的新宠物吗?”以前来送东西时见到的都是一只哈士奇,这只黑猫是什么时候来的?
陈一曲看了看一旁脑袋悄悄靠近了篮子的黑猫,嫌弃地‘去去’了两声,又回司机:“不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流浪猫。”他弯腰将篮子拾起,不给江小鱼上前的机会。
“长得很漂亮啊,这也能流浪吗?”他的仓库里有老鼠,有只猫也不错。司机蹲下身对着江小鱼嘬嘬,“来,跟着我吧。”
“哪里漂亮?”陈一曲瞥了江小鱼一眼,忆起主人说的这猫是个埋伏进来调查案件的变形人,打断了司机的动作道:“行了,东西放好你就走吧。”
司机也不意外,这里的人家都很注重隐私,往常送货都是在卸货点将东西交给前来接应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送上山来。
见人走了,江小鱼这才蹑手蹑脚地又摸了过来,脑袋在地上探着想要拎东西。
陈一曲看着他探头探脑的样子,只觉他偷感很重,嘴上嫌弃道:“猫没盒子大,这你能拿得动吗?一边去,别添乱。”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江小鱼想帮他提菜被拒绝,捡垃圾被拒绝,叼水管被拒绝。这老管家油盐不进,江小鱼实在无法,他本就不喜接触人,强撑着便也算了还要热脸贴人冷屁股,他有些丧气地钻进了山腰处的林子里,将提前藏好的衣服穿好掏出手机看了眼屏保上的猫狗。
他自己住的城郊,亱莲住得是另一方向的山区,虽说都在一个城市里但距离和跨市几乎没区别。他心情不好又实在是想念家里,到底还是坐车赶了回去。
一进院子发现猫狗们竟都不在,他心里诧异这么热的天不会是全都跑出去找吃的了吧?往前一走才发现砖墙上挂着一个空调外机,正呼啦啦地往外吹着热气。
江小鱼推开门,就见一只淡黄色带着黑色圆斑的猎豹敞着肚皮躺在地上,一群猫狗又贪凉又害怕他,于是齐齐缩在离他八丈远的角落里。
江小鱼喊了声:“师父。”
金戈动了动耳朵,撩起一只眼皮瞥了他一眼,打了声打哈欠问:“不是让你别回来吗?”
江小鱼抿了抿嘴角,弯腰将蹭过来的小奶牛抱进怀里,“空调哪来的?”
金戈拿脚搔了搔耳朵,不怎么耐烦地回:“师父偷的。”还怎么来的,不买还能怎么来?这蠢东西赚的那三瓜两枣全拿来贴补这些小玩意吃喝了,这么热的日子就这样硬生生熬着。
江小鱼不怕打不怕骂,却很怕接受别人的好意,他掏出手机不怎么自然道:“多少钱我转你。”
“你省省好伐?你不吹空调,我要吹得呀?”他是知道自己这徒弟的性子的,典型的回避型依恋人格,总是对别人的好意感到不适应。猎豹沉下身子伸了个懒腰,打岔道:“你管管你那几只狗,对着我龇牙咧嘴的,铁定是在骂我。”
变形人通常只能听得懂自己种属的语言,江小鱼特别,猫和狗的语言他都能明白。他对着角落里警惕盯着猎豹的狗狗们安慰道:“没事的,这是我师父。”毛绒绒们不懂师父这个词语的意思,但见老大一副和它认识的样子便也逐渐放松了,四散开来畅快地吹着冷气。
江小鱼心情微好,找到金戈的聊天框准备转账:“这个月没钱了,我先转你一点。”
金戈啧了一声,裹了几下嘴巴有点想抽烟,他踏着猫步走了过去拍了江小鱼一掌:“收回去,别惹师父生气。说吧,怎么跑回来了?”
转账框已经发了出去,江小鱼收起手机坐下来道:“我进不去。”
“为啥?那么大的屋子从哪不能进?”
江小鱼嘟囔:“我把亱莲的管家抓伤了,贸然偷溜进去被抓到不是更麻烦?”
这倒也是,他又问:“好好的你抓人干嘛?”
“他摸我屁股,还骂我。”江小鱼有点委屈。
金戈瞪大了眼听清了前因后果,随即爆发出夸张的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尾巴把地面拍得梆梆直响,江小鱼气急败坏地变回猫形去抓他耳朵。
“好了好了。”猎豹抹了抹溢出眼角的泪花,大掌一收将江小鱼摁在地上给他舔舐着毛发,“你这觉悟可不行啊,警察为了卧底成功什么事不得做?”
江小鱼嘀咕:“又不是我想当的……”他回想起高中被哄骗去读警校时对方说读了警校可以更好地保护动物,还能参与制定动物保护法,这才动了心。真进了大学才知道,理想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立法?学法律可能还快一些。
“你再说!”金戈又拍了他一掌,“年纪轻轻的总是这么消极。”
江小鱼不服气地从他爪子下钻出去,“本来就是。”
金戈看了他一眼,“那你别做了,你爱干吗干吗去。”
江小鱼又不吱声了,在心里嘴硬道:我是因为舍不得工资,才不是喜欢当警察。
“德性。”金戈嗤了他一口,“快点滚回去,死皮赖脸也要给我混进去。”
江小鱼扑进一旁的毛绒绒堆里,大喵了一声:“那个老管家那么难搞我能有什么办法?”
而此时这个很难搞的老管家正站在亱莲身边端着茶水伺候着。
“那只猫呢?”亱莲问。
“放弃了吧,下午就没见着了。”陈一曲观察着主子的脸色,“还是通知上面将他赶紧处理了吧?”
亱莲垂眸不语,用茶盖抚着茶水浅呷了一口。陈一曲揣测着老虎的心思,小心斟酌着措辞:“爷是不是想把他放进来?可他居心叵测,真放进来了万一纠缠出什么事来,对我们的声誉也不好。”
亱莲笑了,“能纠缠出什么事?不过他毕竟抓伤了你,我听你的意思。”
陈一曲懂了,他看着亱莲长大,对他的了解不说十成十,七八成是能摸得到的。这话就是他对这人感兴趣,单看别人怎么处理得自然些让他赏乐子了。
“我明白了。”他为主子续了茶水。
于是隔天在金戈淫威之下重振旗鼓准备再来的江小鱼,刚一碰见老管家便听他招呼了一声:“小邋遢,过来。”
第5章 专业灭鼠
那管家把江小鱼叫了过去后,一张老脸拉的老长,也不管一只猫是不是能听得懂人话,就单方面地给江小鱼下达了一个抓老鼠的任务。随后,他毫不客气地把江小鱼丢进了地下车库关上了电梯门,生怕他反悔逃跑似的。
江小鱼懵逼地站在原地,还没搞明白怎么个事,怎么自己就要来抓老鼠了?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认命地开始在车库里转悠起来。
这个车库空间宽阔,零零总总停放着十几辆车,江小鱼对车一窍不通,但直觉这些车很贵,毕竟它们长的就是一副价值不菲他买不起的样子。
他在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轿车前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因为车前那标志性的欢庆女神像,也不是因为那醒目的豹子号车牌,而是因为这辆车正是案件照片中的、死者生前所乘坐的那辆。
江小鱼绕着车转了一圈,随后跳上了引擎盖将脸贴在车玻璃上往里面瞧,内饰整洁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他拉开距离,刚想跳下车便看见了自己印在闪亮漆面上的梅花脚印,不禁尴尬地咧了咧嘴。
“让那管家看到了不又得生气。”他嘀咕了一句,用肉垫在脚印上胡乱抹了几下随后跳下车钻进了车底。
“这也太干净了吧。”江小鱼啧了一声,这辆车应该是被仔细清理过,就连轮胎缝隙都一尘不染,就像是它的主人有着非常严重的洁癖一样。
而这辆车的主人亱莲正召开着公司的季度业务战略会议。作为一家全球领先的能源开采企业,他们正在审视着一个涉及数十亿美元投资的重点项目。
亱莲坐在会议桌的前端,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汇报,实则盯着监控中江小鱼的动作陷入沉思。这辆车他平时用得少,最近的一次……
“亱总,您看呢?”坐在会议桌中段的中年男子汇报完后恭敬地向亱莲问道。
亱莲从屏幕上收回目光,淡淡环视了一下一屋子的人,“这是你们做了两个月的风险评估和应对方案?”
他的语气平淡,神色甚至能算得上温和,却让一屋子的人都噤了言,冷汗“唰”得一声就落了下来。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就在这令打工人痛苦万分的间隙中,亱莲的目光落回了监控上。
屏幕中的江小鱼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着兔子脑袋、松鼠尾巴的奇怪生物,举着爪子有些不敢下手:“这是老鼠?……”他没吃过老鼠还没见过老鼠跑吗?江小鱼盯着这玩意陷入了怀疑,这圆滚滚颤巍巍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动画片里的龙猫而不是什么老鼠。
他又怕抓错又怕漏放,一时间不敢轻易动手,就围着这只抖得跟豆筛似的小东西转悠个不停。而那可怜的小东西在猫警官的盯梢下不过两个小圈,就颤颤巍巍地尿了。
“ΩД Ω!”江小鱼被吓了一跳,连忙跳脚弹到一旁惊喵了一声:“憋回去!”尿成这样被那老管家发现了,不会赖到自己头上吧?
他被吓了一跳只是跳起来跑,这只可怜的小东西却被他的动作吓得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了,扑通一声摔在尿堆里,四爪朝天死了个干脆。
江小鱼瞠目结舌,爪子抬起又放下好几次,也说服不了自己顶着这骚哄哄的味道去把它叼起。
亱莲被他这纠结地团团转却无计可施的样子所取乐,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却格外清晰,刚刚汇报的男人坐立难安,抽出几张纸巾抖着手擦汗。
亱莲笑着开口:“我记得上个季度会议时,我就要求大家对这个项目的风险评估要再深入一些,看得要再长远一些。但是,”他停顿片刻,脸色沉了下来。“从刚才的汇报来看,你们交上来的方案,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进和突破。”
“下周一,再看不到一个好的方案,你们就收拾收拾行李。”他落了锤。
结束了一场不怎么愉快的会议,亱莲率先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生活助理候在门侧弯腰道:“爷,二爷来了。”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哥!”
亱莲说:“妄安怎么有空过来?”
季妄安“害”了一声,说:“别提了,被老太太关了禁闭,刚放出来就来找你玩了。”
“哦?好好的怎么被关了禁闭?”
季妄安僵硬了一瞬,不太自然地侧了下头,“没什么,对了哥,你那辆法拉利恩佐接我开开呗。”他上次去借车时就看见了,炫酷的不行他眼馋了好久。
“自己去拿就行。”亱莲弯了弯眼睛。
江小鱼到底是没能下得去爪从尿堆里拖尸体,他跳起来按了电梯坐上去找老管家。亱家院子大,江小鱼却能直接找到对方,不是他找人的本领高超,而是这老人一边修剪着树叶,一边还中气十足地“喔喔”练着美声。
他轻踩着猫步走到对方身边,蹲坐下来后抬着头喵了一声:“我抓到了。”
歌声戛然而止,老管家低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些傲慢:“装可爱也没用,抓得到老鼠才行。”
什么叫装可爱?什么也没做的江小鱼歪着头,翠绿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明所以。
陈一曲看着他圆滚滚毛蓬蓬的样子哼了一声:“小邋遢,这才洗了几天就又脏卷了。”
江小鱼无语,也懒得再和他理论自己毛卷的问题,拉长了声调举着爪子指着车库的方向示意他去收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