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琞点头,眉眼泛着柔和的笑,“大人言之有理。那我们到时候再从锁村里选一个人去陪着这些书生做任务吧。”
林三春满意点头,低头继续写着。
随后林三春抬头,忽然发现萧琞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站着,额,他家外祖父也是站着,干脆就一手拉一人,“哎呀,都坐下啊。别站着啊,我仰着脖子很酸的!”
萧琞慢慢坐下,唐山居僵硬着坐下。
林三春也不去管他家外祖父怎么笑得那么僵硬,继续就着名单和萧琞一一的讨论了起来,最后决定了,“不管了,让他们抽签,抽到了哪里,就去哪里。”
“如此,大人就必须派人去找他们,让他们先抽签和抽取任务,随后再让他们前往这四个地方。大人可是想好了人选?”萧琞一边将糕点挪到林三春跟前,一边温和问着。
林三春托腮看向萧琞,翻了翻白眼,不客气的直接戳穿,“这话应该问你自己,你必定是早就想好的!”
萧琞也大大方方的承认,眉眼温和,“大人聪慧。”
又说他聪慧!
林三春哼了一声。
一旁的唐山居看了眼眉眼温和,甚至还泛着些许笑意的萧琞,又看了眼笑容浅淡散漫一如既往,但却透着难得的信赖和皮皮的林三春,唐山居低下头,捧起茶杯抿了几口。
门外头守着的林大福看了眼自家老祖宗的脸色,心头叹了口气,随即又站正,可这么一站正,就见不远处的许久不见的范家姑娘范庆兰笑吟吟的看着他。
林大福,“……”
林大福垂下眼,似乎……范姑娘圆润了一些?
*****
宝藏任务的事刚刚确定了基本的章程,影甲就提着两个大食盒来了。
林大福忙和影甲一起摆放饭菜,布置碗筷等等。
等饭菜碗筷都安置好了,林三春就挥手示意,“阿福,你和阿财,还有阿甲都退下去用膳吧,这里我们自己来就成。”
林大福便和影甲,林元财,恭敬躬身拱手,退了下去,但还是默契的轮流去用膳,影甲先留下,林元财和林大福便先去食堂那边用膳,影甲也做了他们三人的饭菜,但放在了食堂那里。
于是,议事堂里,就唐山居,林三春,萧琞三人用膳。
林三春平时和萧琞用膳习惯了聊几句,且今日的饭菜都是他喜欢的,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唐山居,萧琞说了起来:
“外祖父,我大舅舅他们都好吧。”
唐山居正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萧琞动作优雅的拆着鱼肉,剔掉鱼刺,然后,将鱼肉夹起,却不是放进嘴里,而是放到了他外孙昭昭的碗里!?
唐山居心头震荡了,这会儿又听林三春问话,问话的时候嘴里还嚼着萧琞夹的鱼肉!
唐山居嘴角微抽,带着几分没好气的开口,“吃完再说话!”这吃饭的礼仪怎么比以前更差了。
林三春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起了酸菜鱼的鱼肉,还有排骨,好好吃的烤排骨,影甲就是神仙厨师!
“萧琞,你想好了没,谁去带这些书生做考核呀?”林三春咬着排骨肉,侧头问着萧琞。
萧琞一边剥着虾壳,一边眉眼温和的说着,“是有几个人选,大人不妨说说你心里的人选,我们对一对?”
唐山居看着萧琞又把剥掉虾壳的虾肉放到自家外孙昭昭的碗里,一时间,“……”
林三春正要说,一旁的唐山居突兀的开口,“殿下,您用膳,不必管这个臭小子!”
林三春,“……”他什么时候成臭小子了!
萧琞继续夹起排骨拆掉骨头,一边语调缓慢轻淡的开口,“能服侍大人用膳,是我的荣幸。太爷不必多虑。”
林三春眨眼,转头看了眼自家外祖父唐山居,额,外祖父的脸色都已经木然了。
林三春默默低头,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刚刚外祖父是喊萧琞“殿下”?额,他还是吃饭吧。
莫名有些心虚的林三春赶紧的低头扒拉着饭,一边快速的夹起排骨,炒笋丝等等这些菜放到萧琞碗里,眼神示意萧琞赶紧吃!
——他们用膳的习惯和默认的规矩就是,萧琞夹的饭菜,他林三春必须用完,他林三春夹的饭菜,萧琞必须用完!
萧琞眉眼舒缓平和,似乎浮现几分浅浅的笑意。
随后接下来的用膳非常的快速,又安静,林大福和林元财吃完赶过来的时候,议事堂里的用膳已经结束。
林大福了然的看向影甲,影甲默默眼神示意了一下唐山居,唐家的这位老太爷这会儿受的刺激必定不小。
用膳完毕,萧琞开口,“大人,回去司监所小憩一下如何,影甲已经熬好了药膳,你用些再睡。”
林三春捧着茶抿了一口,看向脸色还有些木然僵硬的唐山居,“外祖父呢?”
“我和殿下说些事。”唐山居说着,看向林三春的时候,语气慈爱,“乖,回去好好休息,你看你,脸色不好,还瘦了!真是!”
萧琞抬眼看向林三春,仔细的看了看,也不由皱眉,这看着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来还是得让孙太一给大人再调理一下。
林三春摸了摸鼻子,对着唐山居做了一个躬身拱手礼,才转身离开。
*****
林三春慢步走在幽山小径上,身后跟随的林大福小声开口,“公子,老太爷和萧公子这是有事要说?”
“那肯定的。你看外祖父的脸色,他都快绿了!”林三春说着,语气有些懒懒的,“是见我对萧琞的态度不太恭敬了吧。”
林元财抓了抓头,带着几分不解,“可是公子,你对萧公子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呀。”
——不都一样嘛。
林大福鄙视了林元财一眼,这个笨蛋!没有什么?昨晚的萧公子在老祖宗跟前,那简直了,他缩在角落里都畏惧的不敢动弹!
萧公子只有在他们家公子面前,才是温和有礼的萧公子!
在除了公子以外的人,特别是公子不在场的时候!
——那不是萧公子!
——那是殿下!
*****
议事堂里,唐山居整理了一下衣服,深深躬身,拱手,声音沙哑的开口,“殿下,我那外孙林三春无礼冒犯,请殿下恕罪!老朽带他返回浙州后,必定会严厉责罚!”
萧琞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茶,轻轻的一声哐当!
唐山居微微一颤。
“老太爷想来还是看不太明白。”萧琞轻淡缓慢的声音慢慢的说着,“多待几日,好好看看。”
看不太明白?唐山居抬眼,却见眼前一空,那位已经离开了?去找他的乖孙了吗?
看不太明白?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唐山居缓缓挺直身躯,神色有些木然的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脚走了出去,抬眼一看,天色正好,是午后,这个时间,锁村有些安静,大部分人都去小憩了吧。
唐山居慢慢的走着,先是去学习屋那边转了一圈,一栋占地挺大的大阁楼,有三层,还有一个很大的前堂,唐山居听到了里头有娃娃的嬉笑声,偶尔还听到了老友郑秋远和丁禹无奈的轻声的斥责。
看了一会儿,唐山居就往外走去,走到了广场,看到了有些人在摆摊,广场旁边的小小的亭子里,坐着一个老者,唐山居知道他叫何老才,似乎是专门负责登记人员来往的。
唐山居又看了看四周,他那几个老友都不在?
“那位?客人?客人?”
唐山居抬头看去,见小亭子里的何老才正在奋力的挥手,便抬脚走了过去,拱手,“老兄叫我?”
“啊,是是是……昨晚来得太晚了,又下雨,只登记了客人你的名字,额,客人你现在住在哪位家里,打算住多久,麻烦说一下,我好完善一二。”何老才说着,一边翻着册子,一边执笔。
唐山居正欲低头一说,却见册子上画的……都是符号?
“额,这个……”唐山居不解。
“哦,这个呀,我不识字,老爷便和我说了这个画画记册的法子,真是让客人见笑了。”何老才有些尴尬的讪笑着。
“老兄说的老爷是?”唐山居拱手问道。
“当然是我们的幽山司监官林大人啊。”何老才不解,随即又恍然,“是不是我喊老爷,你就听不懂了,哎,见谅见谅啊,我们这些幽山的老人都习惯了喊老爷了,我也想过改的,但是老爷说不必,他喜欢别人喊他老爷,哈哈哈哈哈……现在幽山会喊老爷的也就我和冯典了。咳,不好意思啊,这位客人,我话有点多了。额,请问你是住在哪位家里?”
唐山居觉得有些意思,便一旁坐下,一边回答,一边问着,“我暂且住在范显的家里。”
“哦,是范老,范老人不错,人好,我有时候点橘灯,他还帮我点。”
“橘灯?”
“客人昨晚应该看见了,这一路都是橘灯,老爷说,橘灯不值几个钱,说是犯人们一天能够做十几个的,那就多点,晚上亮亮的也好看。你别说,这种橘灯真是好。幽山路上有了这些橘灯,晚上也好看多了,大伙儿出门也方便多了。”
“嗯……这里,都是老爷在拿主意?”唐山居低声问道。
“那是啊,这里,那里,这广场,这册子,这些,可都是我们老爷想出来的!老爷真是一个厉害的人!他去年才来我们幽山,可一年,就一年,你看,我们幽山,活了!连天牢那位,咳咳……”何老才忙闭嘴,那位可不能随便提。
唐山居了然,压低声音问着,“天牢那位,你们都怕吧?”
何老才小声开口,“客人是能够住进锁村的,还是住在范老那里,定然也是自己人,我也就多话说几句。那位,我们现在都喊萧公子了,萧公子跟着老爷来到锁村的第一天,老爷就说了,不喊殿下,喊萧公子。”
萧公子?
唐山居怔了怔。
“说起来……也是老爷厉害啊。”何老才小声说着,“那位之前也是……咳,不太好的,可是跟着老爷一天天的,就好起来了,现在真的……简直就跟神仙一样啊,对人说话也是很温和的。大家都不怕了。”
唐山居听着,沉默。
说话间,有人过来了,“何值班,我晚上去荆棘镇说书,今天轮到我了,还请给在下一个牌子。”
何老才一边笑着递过去一个牌子,一边说道,“哎呀,我听我婆娘说,木公子你说的可是太好了!可惜我不能去听!”
“没事,过几天不是要论谈吗,我到时候给大伙论一段!”
何老才笑着拱手,“好!成!”
随后又有几人过来,唐山居见状,便起身拱手离开了。
唐山居慢步走向幽山,他记得穿过这条小径就似乎是一个城镇,然而他似乎迷路了?
唐山居看着眼前一片延伸出去的田地,绿油油的,如同一片绿色的海。
“哎呦!唐山居?!”惊奇的声音响起来。
唐山居侧头看去,不由惊讶,“陆春山?!”
瘦弱的老头大笑了起来,招手示意唐山居过来。
唐山居便快步走了过去,老头戴着草帽,一身布衣,有些污泥,但精神很好,蹲在田埂上,身侧还有一个水壶和茶杯。
“我前阵子还和老范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自从知道大人的外祖父是你后,我和老陈他们都说,这个唐山居都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有大人这么好的孩子,哈哈哈哈!”陆春山笑着拍着唐山居的肩膀。
唐山居听了,却是苦笑一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有些紧张的问着,“老陆,你的话,我是相信的,你实话告诉我,这幽山是怎么回事?殿下和我那外孙又是怎么回事!”
陆春山先是觉得奇怪,“什么怎么回事啊。你家外孙来了幽山,他救了幽山,救了我们这些人啊!”
说罢,又突然恍然了起来,“哦,你是看到了萧公子和你家外孙一块,看到萧公子喊你家外孙为大人,你被吓到了?”
唐山居苦笑一声,又叹气,“我那外孙我知道,是有些本事,但是,这里有殿下啊!我那孙儿再怎么厉害也没有殿下厉害!”
陆春山听着,却是大笑了起来,拍着唐山居的肩膀说道,“哈哈哈!你是担心这个啊!来,我跟你说吧。”
唐山居拱手表示感谢。
陆春山一脸严肃的说着,“幽山,是大人做主,殿下是辅助大人做事,殿下他很喜欢大人,也非常尊重大人。”
唐山居呆了呆,幽山真的是他家外孙做主??
陆春山又拍了怕唐山居的肩膀,带着几分感慨说道,“大人真的是个好孩子啊。他来幽山,我们这些人才能像人一样活着……还能自由的做事……像我,又能伺候土地了,像王佑仁谢羽舒又能画画了……还有裴家的那几个女人,都能活了……还有殿下,殿下他也终于走出天牢了……”
陆春山一边感慨一边碎碎的说着,一会儿说殿下来到锁村广场的第一天那场面怎样怎样,大人又是怎么说的,又说到了幽山实行的土地田亩的分配等等……
唐山居听着听着,慢慢的似乎明白了,但又更加纠结和不解了。
“殿下……他真的是什么都听我那外孙的?”
“是啊!这幽山谁不知道啊,大人才是幽山之主!”
唐山居轻咳了一声,“可是,我知道的,殿下他那么厉害,他没有必要……”
陆春山鄙夷的看了唐山居一眼,“什么叫殿下那么厉害没有必要啊,你的意思是,殿下离开天牢了,那这幽山就该由殿下做主?我跟你讲!殿下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有上京的那些人渣才会如你这般想!”
唐山居,“……“他又不是那个意思!
陆春山不耐烦了,重重的拍了一下唐山居,“你有话就直说!绕老绕去的!”
唐山居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殿下和我外孙用膳的时候,会……咳,伺候我外孙,这个,这个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陆春山看着唐山居,费解,“这有什么啊。下雨的时候,殿下还给大人打伞呢!”
唐山居瞪眼,这没有什么?!那可是殿下!殿下!当年大周最年轻的首辅,最威严赫赫的亲王!
陆春山看着唐山居,很是疑惑,又突然恍然了起来,叫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殿下是对大人有非分之想了吧?!”
唐山居急急的捂住陆春山的口,“你你你小点声!”
陆春山没好气的拍开了唐山居的手,一边抬手示意唐山居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着,“你这个脑子就不能想点正常的嘛!”
他不正常?!唐山居气急,殿下那样的人居然给他外孙昭昭剥虾壳,剔掉鱼刺,怎么都看着不正常嘛!
“哎,这事啊,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外泄了!”陆春山警告道。
唐山居眯眼,点头,“我可用我唐家的荣耀发誓,你说!”
“……孙太一说殿下刑罚过重,恐怕于人伦这方面,咳,不太好。且殿下似乎修炼了什么武技心法,于情爱上,怕是没有缘分了。”陆春山小小声的说着。
唐山居听着,先是呆了呆,随即微微松了口气,松了口气后,又叹了口气,殿下啊。
陆春山倒茶,递给唐山居,叹气道,“虽然很是遗憾,但是,我觉得经历那么多的殿下,怕是也不会在意这些。我自己觉得,殿下对血脉继承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唐山居叹气,“可惜啊。”
——咳,不是对他家外孙那什么什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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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监所里,孙太一把脉,把脉后,压低声音说着,“大人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但余毒侵染过久,要将心脉肺腑完全修复,还是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这期间,是万万不可以生病的。”
萧琞将厚厚的披风拉高,轻轻掖了掖,顺势抚了抚沉沉睡着的林三春的脸颊,压低声音说着,“我只信你,孙大夫,麻烦你了。”
孙太一拱手恭敬应下,随后就去了后厨,交代药膳和准备药草。
萧琞就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大福,低声说着,“可说给老太爷知晓,但是对浙州那边还是瞒着比较好,免得夫人们担心。”
林大福恭敬拱手,随后压低声音开口,“萧公子,老太爷那边就说公子正在恢复吧,若是照实全说的话,老太爷会马上带走公子的。”
萧琞微微凝眉,外头的大夫还有比孙太一更好的吗?罢了,唐山居看着委实很宠溺大人,这种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
“好。你看着办就是。”萧琞低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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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里。
影甲蹲在一旁,紧张的问着一旁挑拣药草的孙太一,“孙大夫,主子的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以前有,不过前年宗主心法修炼大成,就已经没有了,宗主在人伦这方面的事不用担心。”孙太一翻了翻白眼,陆春山那个混蛋故意拿他一半的话去忽悠唐山居,真是!
“那,那什么,咳,情爱方面呢?”影甲小小声问着。
孙太一叹气,看向影甲,无奈问着,“你看宗主现在对大人的那样子,你觉得有问题吗?”
“可,可是……”
孙太一将挑拣好的药草放到一边,一边继续说着,“当初,平阳公主从昆仑求来的心法,的确是那种若是修炼有成,就会慢慢变成完全的无心无情暴戾无常的,没有共情之心的人。而若是想要活个像正常人,除了废除心法,就要修炼者,能够真的去对一个人动心。”
影甲听着,有些迷糊,哎,这这这都无心无情了……还怎么动心?
“很矛盾对不对,所以,当初平阳公主答应过,等宗主修炼到了二十岁,就让他停下,让他成亲,封了心法,但是,二十岁,宗主落难,平阳公主和长孙家主都死了。宗主从进入幽山开始,就一直暗中修炼心法,一是为了保命,当时宗主进入幽山的两年的境地有多艰难,你们也知道。二也是为了让自己强大起来。”
影甲突然恍然了,问道,“是不是主子他后来就没有修炼了?”
“无心无情的人,还能动心,只能说明一种情况了。”
影甲点头,明白了。——就是说嘛,主子他果然就是没有继续修炼心法!或者心法没有修炼成功!那可真是太好了!
孙太一瞥了眼影甲,哦,这表情,怕是误解了什么,算了。误解就误解吧。
孙太一将药草挑好交给影甲,随后就起身离开了,走向前堂回廊,就见那半边狰狞半边谪仙的男子静静的坐在躺椅旁边,一手握着躺椅里沉睡青年的手腕,目光深深专注的凝视着青年,那深黑色泛红的眼眸深处泛着的都是平时遮掩的温柔和隐隐的执拗。
——“……若是真的斩断情爱,那又如何?疯了又如何?这个天下,这个世道……都毁了才好……哈哈哈……”
当初在天牢里满身血污,手掌已断,脸容已毁,半脚踏入癫狂的男子被针刺的双眼流着血泪,嘴巴里还被塞着父母的血肉,大笑着对苦苦劝谏的他这么说着。
前堂回廊下,沉睡的青年慢慢醒来,男子一手握着青年的手腕,一边抬手轻轻的抚了抚青年的脸颊,眉眼自然的温柔,眼眸带着笑意,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俊秀白皙的青年脸上就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孙太一看着,神色有些复杂和艰涩,眼眶居然有些泛酸了。
——“徒儿,你需谨记,修炼心法之人会渐渐丧失共情之心……倘若有朝一日,修炼心法的人会对一人动心,也是一种劫数。”
——“为何?”
——“此心一动,便是执念生,执念生,魔障起,无解啊……”
——“……师傅,可这怎么能算是魔障呢?这不是好事吗?”
——“徒儿啊,你不懂……”
“嗨,孙大夫!”坐在躺椅上的林三春手里端着身侧萧琞递给他的茶,一边朝回廊转弯处的孙太一挥手。
孙太一擦了擦眼睛,忙快步走过去,躬身拱手,“大人,现在觉得如何?”
“很好啊。我一直都很好!”林三春特别强调,他就是偶尔困倦了点,偶尔咳嗽几声,他都没事的好嘛!
孙太一笑呵呵的重新把脉,才恭恭敬敬的对林三春和一旁的萧琞说道,“大人,宗主,看来我调整后的药方对症了。”
萧琞点头,接过林三春喝完的茶,语调缓慢的开口,“如此甚好,孙大夫,今后一日一脉。”
“用不着!”林三春忙开口,一边瞪了萧琞一眼,一边转头对孙太一笑道,“别听他的!他就是瞎紧张,你还是按照之前的,三日或者五日请脉就好,反正我没事天天去锁村溜达的,有什么不舒服,我就直接去找你就成。”
“大人……”萧琞一旁凝眉正欲开口。
林三春摸出一旁的木头萧萧,晃了晃,呲牙一笑,“萧琞,我昨儿个跟你小婶婶买了一套黄色的,要不咱现在给它换上?”
萧琞,“……”
孙太一一旁笑呵呵的看着。
“那就麻烦孙大夫了,需要什么你尽管说。”萧琞眉眼带着一抹无奈,开口说道。
孙太一忙躬身拱手连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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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孙太一离开,走出司监所,刚刚走上幽山小径,就和要去司监所的唐山居撞上了。
“哎呀,孙太一,孙神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唐山居忙拱手问好。
孙太一笑呵呵的摆手,“哎呀,唐老爷子客气了,好多年了吧,当年上京一别,没想到就二十年没见了,如今你我倒是在幽山重逢了。”
唐山居也很是感慨,连连说着,“哎呀,真是没有想到,世事难料啊。”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唐山居就拉着孙太一到一边的藏于林中的石桌旁坐下说话了。
“孙神医,我那外孙林三春如今身体如何?说是余毒未清,现在可还好?”唐山居关切问着。
“放心放心,我刚刚从司监所那边过来,把脉了,这次药方对症了,好好调理就没有大事了。”孙太一忙安抚着,至于半年内绝对不可以生病什么的,他也就不说了,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告诉唐山居这个家伙比较好。
——都能跑去跟陆春山打探宗主和大人的事了,咳,想必是巴不得赶紧把大人带走的。
唐山居这才松了口气,又讪笑了一声,小小声的问着,“那……殿下他怎样?”
孙太一故作疑惑,“什么怎样?”
唐山居轻咳一声,“我听老陆说,殿下他修炼了一种心法,所以……”
孙太一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了眼四周,瞪眼怒视,“你低声些!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唐山居有些心虚的又轻咳了一声。
孙太一叹了口气,看着唐山居,带着几分疑惑,“你为何问这个?”
“唉,你不知道,殿下待我外孙……有些,有些怪怪的。咳,就是,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唐山居小声的带着几分尴尬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