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犬往后退了两步,消失在空气中。
牧沉放下茶杯,忽然觉得胃里有些凉苦。
他的左肩伤口虽已经愈合,但还阵阵隐痛。且经过一晚上的大失血,他的魔力不足,身子很虚。
牧沉往柜子上扫了几眼,视线定格在一瓶黑色的玻璃小瓶子上。
这是夏德给他留下的火焰酒,可以提高魔力恢复的速度,还可以暖身子。
酒精还可以麻痹神经,减少疼痛。
牧沉换了一个空茶杯,倒了半杯酒饮下。
而此时,时苏已经乘上了卓乌的鹰,来到了餐厅。
他依旧从窗口爬了进去,卓乌也跟着跳了进来。
“小时!你来啦,今天我做了蛋糕,快来尝尝。”
他端出一小盘圆形蛋糕,上面点缀着几颗草莓。
“卓乌大人也来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不了,我吃过早饭了。”
卓乌寻找了个椅子坐下,用余光观看魔眼吃食。
魔龙是高智慧的生物,吃饭也很讲究。小龙拿起叉子,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喂,可由于嘴太小,有奶油糊在了嘴角。
“皮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腮帮子鼓鼓的,“你和朋友,会有早安吻吗?”
卓乌忍不住侧耳倾听。
“哈?”皮丘端盘子的手一歪,里面的水果差点就掉了出来。
“朋友之间的早安吻?我不记得有过......”他皱紧小眉头,“不过小时候,妈妈会给我晚安吻。”
时苏轻吁一口气:“唔,那就是说,晚安时亲亲,是很正常的事,对么。”
“对呀。和亲密的人就会这样,”皮丘点点头,“但是早安吻,我就不清楚了。”
“哦......”时苏心神不宁地用叉子戳着蛋糕。
“小时为什么问这个?”
“呃,也没什么,就是......”他犹豫片刻,“我就是不清楚,人类之间的早安吻,一般是什么样的。”
皮丘疑惑地挠头:“早安吻,应该就是亲脸吧。但如果是情侣的话,也许是亲嘴?”
“喔。”
时苏端起一杯牛奶,心中放松许多。
牧沉没有亲他的嘴,那应该......就不算调戏了?
“小时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可以把早安吻送给他——”
“噗——”时苏一个没忍住,牛奶喷进了盘子里。
“我才不会吻他!”他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我再也不会吻他了!”
“吻,吻他?”皮丘呆滞地盯着他。
时苏发现自己说得有歧义,他脸涨得通红,赶紧解释:“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普通地亲一下而已!”
“亲一下?”皮丘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是......”时苏发现解释不清,最后干脆一拍桌子,“总之,从今天起,我要和牧沉保持距离!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说完,他把叉子一丢,从窗户飞了出去。
情况突然,一时间,屋内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个,卓乌大人?”皮丘说,“小时他怎么了?”
卓乌一脸肃穆地起身。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他面无表情地回答,召出巨鹰跟了上去。
皮丘:?
“什么事啊......不就是早安吻嘛?”皮丘一脸懵逼地望着两个远去的小点。
时苏朝着山巅冲出几百米后,才突然意识到,他在以人形飞翔。
充沛的魔力沿着龙脉支撑起翅膀,他宛如神助,不需要任何技巧,只轻轻拍打龙翼,就能滑出好远。
“嗷嗷——我会飞啦!”他开心地嚎着。
他刚才只是头脑一热,没想到突破如此之大。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收起翅膀,让牧沉给他买新衣服了。
小龙展开双臂,白色的丝袍飘在身后,如遨游天空的精灵。
他的心情无比愉悦,很快就把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打算去给牧沉炫耀一下。
全然忘记自己才刚说了要“保持距离”。
而卓乌就没那么好受了。魔眼还未接受纳尔的训练,这要是摔下去就完了。他紧随其后,对着前方传音:“魔眼大人!请停下,这很危险——”
然而一阵凉悠悠风从他脸上拂过,巨鹰突然失去控制,转了个方向朝另一边飞去。
“哈哈!鸟毛人!下去玩儿吧,我来接手侍奉魔龙的位置——”
一只飞镖从侧面射来,卓乌闪身一躲,见鬼犬正站在附近最高的塔顶上,手里拿着一把弩。
“鬼犬——”他咬咬牙,抽出一把匕首。
两人莫名奇妙就打了起来。而这一切时苏都没看到,他已经飞出老远,来到了魔王的寝宫塔楼上。
时苏往下降了降,牧沉刚好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个茶杯。
“牧沉!”他扇动翅膀低飞过去,“你看!我能飞了!”
可这一下扇得太过,他一个没把持住,直愣愣地撞进了牧沉怀里。
好在牧沉手够稳,他杯子握在左手,只荡出了几滴,右臂一使力,就把小龙揽入怀中。
“我可以飞了,是我自己学会的,”时苏环住他的脖子,“我越来越强了!”
“乖,不愧是魔眼先生,”牧沉揉揉他的头,“你先松松,我把杯子放下。”
夸得怪敷衍的。
时苏不满地赖在他身上:“等我收起翅膀了,你要带我去买衣服......这是什么?”
他鼻尖动了动,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小龙脑袋循着味道,定位到牧沉手上的酒杯。
“你在喝酒?”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牧沉,“你伤好了吗?就开始喝酒?”
“这个酒是帮助恢复的,”牧沉柔声说,“没什么大碍——”
“什么帮助恢复的酒?我看过织影人开的补药,里面写了,这几天不可以喝酒!”
“我知道。”牧沉脸上是自如的笑,而落在时苏眼里,却无比地“欠揍”。
“而且——”
他话没说完,小龙忽然拍在他受伤的右肩,带来一阵隐痛。
“你知道你昨晚多吓人吗!”
时苏真的生气了。
他想起昨晚的场景,还有之前的种种。那种磨人的担忧感,像埋在心底的蚕虫,时不时啃咬他的神经。
明明是肉体凡胎,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他受不了牧沉这个样子。
“你还笑!”时苏咬咬嘴唇,扯住对方的衣领,“你以为别人叫你魔王,你就无敌了吗!就算再厉害,你也只是个凡人!”
牧沉的握杯的手指微微颤着。
好久没有人这么说过了。
他肩上担了太多东西,他不能做“凡人”。凡人担不起黑曜,也管不了乱跳的外来者,更做不了规则。
但他是被希西尔拥抱的凡人。
牧沉忽然觉得很值。
时苏夺过那个酒杯,直接甩进了花盆里。
“你,不许喝酒!”
牧沉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小龙发脾气。
“怎么了,你不服气?”时苏鼓了鼓腮帮,“我说错了嘛?”
“没有,”牧沉垂眸,“有点疼。”
时苏刚冲上的火瞬间消了一半。
他刚才打得也不重,但考虑到牧沉是个伤员......
时苏不情不愿地靠了过去。
“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了没有?”他软声软气地斥道。
“好,”牧沉轻吻在他的头顶,“都听你的。”
两个人在那儿抱了一会儿,空中忽然响起一阵炸裂声,卓乌和鬼犬打到了塔楼附近。
“魔王大人!”一向镇定自若的卓乌对着这边传音,“鬼犬他不适合侍奉魔龙!”
他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鸟毛披风撕坏了一半,乌压压的鹰毛满天飞。鬼犬紧随其后,骑着一只黑色飞马高喊:“奇奇!攻击!”
“他们两怎么了?”时苏回头望去,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双眼。
“不用管他们,跟我进屋吧。”
“可是......”时苏还想看,却被牧沉半挟持着揽进屋内。
茶桌上,还摆着未喝完的酒。时苏冲过去闻了闻,抱起酒瓶跑到浴室里统统倒光。
“......那瓶酒挺珍贵的。”牧沉小声道。
小龙回以一个瞪视,他只得闭了嘴。
上午的时光很短暂,再过一会儿,时苏就要去训练场找纳尔了。他抱着个大枕头,指着卧室的门:“我待会儿要走了,你现在去休息。”
语气不容置疑,甚至有点凶巴巴的。
牧沉老老实实地接过那个枕头,在床上靠下。
“你什么时候走?”他问。
“可能再过一会儿吧。”时苏坐在窗沿,朝窗外望去,外面乌压压的一片,还伴随着噼啪叮哐的不知名响动,卓乌和鬼犬打得不可开交。
“等卓乌打完了来,他还要送我......”
他声音骤然变小。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将他抱住,牧沉贴着他的耳尖低声说:“等他做什么,待会儿我陪你去。”
时苏咽了咽喉咙:“你,你陪我干嘛。你要多休息。”
“我让纳尔过来,外面的庭院很宽,足够用了,”牧沉说,“不用跑那么远。”
“那也不行,”时苏倔强道,“你得多睡觉。”
“我睡不着,”牧沉语气凉凉的,“很冷。”
他手的确很冷,轻覆在小龙的手背上,像是盖了一块冰丝。
“那你想要怎么样嘛......”时苏红着耳尖喃喃。
“陪我睡一会。”
牧沉把小龙打横一抱,两人躺倒在宽大的圆床上。
他闭眼浅眠,几根发丝铺在锋利的眼尾上,显得柔和许多。
小龙窝在牧沉的怀里,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牧沉看起来好虚弱。
脸色虽然不像尸体了,但依然白得透明,光线打在薄薄的眼皮上,甚至隐见几丝很浅的血管。
时苏盯了半天,忍不住越凑越近,直到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牧沉一睁眼,就对上一张漂亮又好奇的脸。
小龙鼻尖几乎怼了上来。
牧沉屏住呼吸,也不知在等什么,然而下一秒,时苏又软趴趴地埋回他的胸口上。
“你......晚上跟我去餐厅。”时苏闷闷地说,“吃点补的。”
牧沉这气血不足的模样,看得他心慌。
“......补的?”见小龙又趴了下去,牧沉不由得有些失落,“好吧。”
他拉来一张金丝毯子盖上。室内,两人安静地依偎着,而窗外依旧打得天翻地覆,时不时传来鬼犬的狂笑。
“对了.....牧沉。”时苏攥紧小毯子,“鬼犬,他知道我是希西尔了。”
他眼睛上瞟,等着牧沉回话。
“他一直都知道,”牧沉说,“鬼犬的眼睛知道一切。”
“那,他不会告诉别人么。”
“不会,”牧沉说,“他不会背叛我。”
见他如此自信,时苏来了兴致:“你怎么敢确定的?”
鬼犬是个强大的猎人,又总是神经兮兮的,时苏对他一点也不放心。
“鬼犬很久以前就跟着我了。当时他的狗死了,是我帮他召了回来,也就是他的奇奇。”
“这样么,”小龙歪了歪头,两手撑脸,一副听故事的表情,“奇奇对他很重要?”
“嗯,陪伴久了,就离不开了。所以你不用怕。”
“喔......”小龙耷拉着眉毛,看上去依旧忧心忡忡。
牧沉摸着小龙的脑袋:“我还在鬼犬身上下了死咒。一旦他生出背叛的心思,死咒就会触发,他根本没有行动的机会。”
“这么狠,只是想想就会死?”时苏咂咂舌尖,“那他可真信任你,居然能接受这种条件。”
看起来像个疯子,实则是个傻子。
时苏默默给鬼犬下了定义。
“没有,他不知道,”牧沉语调温柔,“他跟着我,纯粹因为奇奇的事。至于死咒,我从未告诉过别人,而现在......”
他食指比在唇尖,做了个“嘘”的姿势。
“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果然,牧沉还是那个阴险的魔王。
时苏撇撇嘴,忽然对鬼犬产生了一丝同情。
不过这同情没维持多久,窗外的吵动声逐渐变远,时苏依着凉悠悠的“魔王睡垫”,抱着软乎乎的毯子愉快地睡去。
醒来时,中午已经过了。寝宫里送来了新鲜的食物,魔王在露台的躺椅上晒太阳,小龙蹲在桌边,吃了几块肉和饼,简单填上了肚子。
下午还要训练,可不能吃太撑。
训练场转移到了魔王塔楼下的庭院里。侍从已经奉上了一张镶嵌宝石的椅子,供魔王入座。
庭院中央摆了一颗大魔法球,里面滚动着浓烟似的棉絮,在阳光下闪出彩光。这是纳尔提供的练习球,时苏需要把球内的魔力引出来,打通自己的魔力值卡点。
纳尔陪他热了下身,然后也找了个椅子坐下。两人静静地观赏小龙表演。
只见时苏捏了捏拳头,气势十足地撩起袖子,细白的胳膊高举:“今天,本座就要搞定你!”
放他张开五指贴在魔法球上,源源不断的力量顺着手骨钻入脊柱,流入龙的心脏。
小龙笼罩在光晕中,他奶白的翅膀逐渐变小,龙脉泛起金色的光辉,
“好像能成功呢,”纳尔赞叹道,“智慧的龙族后裔,真是一点就通。”
而牧沉却没觉得轻松。他眉头紧皱,视线钉在小龙的腰上。
透过那白纱的袍子,隐隐可见一条软溜溜的东西在往下滑。它落到地上,探出衣摆外,往上翘起一个奶橘色的小勾。
“纳尔,那是什么。”
纳尔转过头去,表情一滞:“糟了,小宝贝尾巴出来了。”
这龙翼是成功收起了,但新的难题又出现了。
魔王起身想要过去,纳尔伸手拦住:“魔王先生,现在不能过去,先等他收手。”
充盈的力量汇入了时苏的龙魄里。
他放下手臂,只觉神清气爽,尝试拍动翅膀,后背却空荡荡的。
“好耶!”他蹦跶着往后跳,“我收起翅膀了!”
不过这一转身,他突然觉得重心不稳,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正挂在他尾椎上,他一低头,见一根带着软棘刺的龙尾正缠在自己的脚上。
时苏:......
他甚至感受不到这根尾巴。
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呜......”时苏哭丧起小脸,往前迈了一步,可是尾巴缠住了他的脚踝,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跌。
小龙就地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小时!”纳尔往这边赶来,当然不及魔王的速度。牧沉一个闪现抱住小龙的头,大手枕住他的后脑勺。
“牧沉,”小龙哭唧唧地扒住牧沉的胳膊,“怎么办......”
牧沉把他从地上抱起:“别急,这是你的尾巴,收回去就是了。”
“不是......我感觉不到,我控制不住它。”
他话音刚落,长软的小龙尾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在魔王的脖子上缠了两圈。
牧沉:......
“时苏,你勒得有点紧。”牧沉感觉快吸不了气了。
时苏慌张地扯住自己的尾巴,使劲往外拉:“快放开他——”
场面略显混乱,纳尔掏出一根蓝色的羽毛,轻轻一挥,一道光钻入了小龙尾中。
魔王终于从龙尾的桎梏中摆脱出来。
“怎么样,小时,”纳尔蹲身道,“可以感觉到了吗?”
龙尾从时苏的膝盖间钻出,迟钝地晃了晃。
“唔,有感觉了。”他焉焉地嘟起嘴,“所以,我这算失败了么。”
“这怎么算失败,至少翅膀收起来了,也是一大进步啊。”纳尔安慰道。
“不要,我不要这样,我要继续去——”他说着就往魔法球那边爬。
“不行的,还记得我说的吗?”纳尔赶紧道,“过犹不及,明天再试吧。”
“可是,我现在,也弄不出翅膀了......”时苏低头看了眼自己。
没有翅膀,只有龙角和尾巴。
那他岂不是,从一只飞天龙,变成了走地龙??
“我是不是和山地龙一样了——”小龙蹲成一团,还没消肿的眼眶又红了。
“那怎么能比,”牧沉忍着笑,柔声安慰,“山地龙没有这么好看的尾巴。走,先别坐在地上。”
魔王抱起小龙,让他蜷在自己的怀里。那条奶橘尾巴在半空中勾了个问号。
“真的好看么,”时苏仰起头,粉润的唇微微张合,“我的尾巴也好看。”
小尾巴犹犹豫豫地攀上牧沉的手腕。
“嗯,你是最漂亮的龙,”牧沉面带浅笑,毫不吝啬地夸赞,“最美的魔眼。”
“唔,那是当然——”小龙眯了眯眼,得意地收紧尾巴,然而唇尖忽然贴上个软凉凉的东西。
那触感如微弱的电流,只一瞬间就消失了。
牧沉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很“纯洁”的一下,跟之前的晚安吻差不多,连纳尔都没看出异样。
时苏还没反应过来。他脑袋烫得一片空白,嘴巴还呆呆地微张着。
而魔王的笑容依旧温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做。
“怎么傻了?”
他想骂牧沉,又不知道选什么词好。
牧沉的吻只是纯粹的,对于“小辈”的关爱,时苏完全挑不出错。但只这轻轻一点,就让他浑身麻嗖嗖的。
感觉好怪。
他本就热乎的身子像发烧了一样,憋得两只大眼睛里泛起了水雾。
时苏转过头去,朝纳尔投去求助的目光:“老师......”
“别难过,小时已经很厉害了,”纳尔一脸心疼,“只是偶尔的失误,不用wilsi”
看来他完全没明白小龙的意图。
时苏更想哭了。
而就在这时,牧沉还用低柔的嗓音安慰道:“乖,听老师的。”
说着,指尖还捏着他的龙尾巴尖揉了揉。
一定是故意的。
时苏又气又羞,蠕动着身子挣扎:“我不要抱了,放开——”
可惜嗓音实在太软糯,听起来像在撒娇。
纳尔走回去:“都过来吧,我给小时说一下怎么控制魔力。”
魔王抱着小龙坐回椅子上,手臂收得紧紧的。
时苏只得被迫依偎在牧沉的怀里,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尾巴虽有了知觉,却一点也不听话。
他越是想把尾巴从牧沉的手腕上拿下来,它就越是往袖管里钻,如此一来一去,这尾巴就一上一下地摩挲在牧沉的手臂上。
“魔王先生,你可真是有福气,”纳尔叹道,“小时很信赖你。”
“我没有信赖他。”时苏弱弱地反驳,可尾巴的动作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嗯,本王很感激,我的魔眼,是神系给予的恩赐。”
牧沉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手却隐藏在袍子下,一刻不停地撸着小龙的尾巴。
人形态下的尾巴变长了,也变粗了许多,刚好能握个满手,鳞甲又软又热,手感极好。
龙尾缠着他的小臂,欲拒还迎地扭动,而他用熟练的指法,几招来回,就把小龙捋得服服帖帖。
“好了。我先说说刚才的情况。小时,你在运用魔力的时候,一来就放了太多。我们要像控制水流一样控制我们的魔力,使之缓缓流动。三千年前,这片大陆有个伟大的法师,他就是毁于自己暴涨的法力......”
纳尔起身,走到五米外的小台子处,开始娓娓道来。
而小龙几乎没听进去,老师的话如背景音一样穿过他的耳膜,很快就溜走。
牧沉揉得他整个人都酥了,变成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羔。
更糟糕的是,他一点也不想反抗。
准确说,是心理上想反抗,但身子却不听使唤。
他仿佛回到了不久前的幼龙时期,牧沉总爱把他抱在手心,揉他的肚皮。
但时苏是一条有尊严的恶龙。
他露出獠牙,准备往牧沉的脖子上来一下,可尾巴根一阵发软,他凶狠的威胁瞬间成了软绵的控诉。
“不,不许摸了......再摸我就咬你了。”
牧沉手上一顿,想说点调笑的话,可一撞上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瞬间就喉咙发紧。
小龙夹紧双腿,拉扯着他的的袍领:“我在听课......”
牧沉还是收起了“魔爪”。
“抱歉,”他微笑着澄清,“你缠得太紧了,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小龙像被戳中了痛点,忽地炸了毛:“我才不喜欢!我讨厌你!我说过我讨厌你!”
“哦,”牧沉淡然地挑眉,“讨厌我还赖在我身上。”
“牧,沉!!你这个——”
时苏正要发飙,而身后忽然“砰”地一声响,把一人一龙都惊得抖了一下。
“我说,这里是课堂,”纳尔猛拍在放书的小木桌上,严肃道,“魔王先生,请您离开。”
魔王被请走了。他只得落寞地坐在二十多米外的凉亭里,远观小龙训练。
时苏也乖乖地坐直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听。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他又试了一次魔力引导的训练,这次他学会了自由地把翅膀变幻出来,但尾巴却怎么都收不起来。
“没关系,今天就到这儿吧,”纳尔说,“明天我们再试试。”
但是时苏还是觉得很焦。
因为......他的尾巴是从裤管里伸出来的。
里面都还好,他的里裤低,只要调整一下位置就可以把尾巴挪出来。但外面......
虽然这条外裤足够宽松,但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这个问题过于具体,以至于他都不敢和牧沉提。
实在是过于羞人。
好在吃完饭后,立刻就有人送来了两条低腰的白纱裤子,并且后腰处还剪了个三角形的口子,正好露出尾椎,方便小龙的尾巴活动。
那裤腰上还镶嵌了一圈红宝石,看上去简约又华贵。
就是穿上后,总有种不太正经的感觉。
时苏一个人躲在更衣屋里,对着落地大铜镜量自己的背。
露背的上衣袍比较长,可以遮到大腿的位置,但只要撩起来,就能看见尾巴根旁的两团紧致软肉,以及挤出来的沟壑。
时苏:。
“这到底是谁设计的!”
他气得想吐火。
“牧沉!是不是你干的!”
他冲出门外,扑向靠在长椅上的魔王,往他受过伤的左肩上狠锤了一下。
牧沉痛得“嘶”了一下:“你还真打啊。”
早上还在心疼他受了伤,晚上就大打出手。
真是条爱变脸的龙。
“本座不但要打你,还要咬你!”
时苏拉开獠牙,埋在牧沉的颈子上扎了一下。
刺刺的,但没咬出血。
牧沉使力擒住小龙的肩膀:“你先等一下再闹脾气。”
“闹脾气?”时苏更怒了,“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不是——”
“明明是你!”他捞起自己的袍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你看看你给我弄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