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苏也不打算去问。
他倒要看看,牧沉能稳到什么时候。
于是他倔着不去找人,独自吃了晚饭,又抱着小狮鹫回了山风殿,一直坐到深夜。
没关系。这才刚开始。
时苏默默安慰着自己,躺下睡去。
可谁知,这莫名其妙的冷战竟然持续了两天。
这四十八小时里,他按时吃饭、训练、睡觉。和其他工会成员一样,该干嘛干嘛。
而牧沉,他一秒也没有出现过。
时苏突然意识到,若是会长不找,这些成员,真的很难见牧沉一面。
就像现在的他。
第三天的晚上,下起了小雨。山风殿刮起了风,魔王的寝宫一定是湿冷的。
魔王很怕冷,却没有来找他的小火龙。
时苏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他气得无处发泄,最后只能在堆满宝石的宫殿里打滚,发出呜噜噜的嚎叫。
第四天,他依然起得很早。他阴沉着脸进食,又直接飞到训练场,对着魔法球闷头乱打。
神奇的是,这次他迅速突破了魔力卡点,不但翅膀能收放自如,连尾巴也藏了起来,只有龙角还立在头顶。
“厉害呀,小时,你的尾巴变回去了?”
纳尔到时,时苏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正对着个小铁人练习龙焰。
“唔。”时苏闷闷地坐回地上,整个人都笼罩在阴云中。
小龙看上去心情不好。
“怎么了,不开心?”纳尔坐到他身边。
“没有。”时苏玩着自己的衣摆,“牧沉呢。”
“他在书房,我刚从那边过来。”
“他在书房,”时苏重复着这几个字,“他在书房,你刚见了他。”
“对呀,怎么了?”
时苏“噌”地跳了起来。
“我去找他。”
他展开龙翼起飞,不顾纳尔在后面喊,朝着书房所在的塔楼冲去。
透过拱形的门窗,他能看见卓乌正埋头书写,魔王坐在茶桌边说着什么。
今天是记录日,卓乌每隔几天,都会抽时间和魔王核对各项事宜。
然而小龙管不得这些,他直接冲进屋内,翅膀吹得纸张乱飞,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怎么在这,”牧沉合上书页,“不是去训练场了吗。”
小龙双手叉腰,眼里闪着怒光,地上掉落了几页纸,他直接踩了上去。
卓乌轻手轻脚地捡起地上的纸张,继续埋头写字。
“你为什么没过来。不是说了,训练课要跟着我么。”
牧沉怔愣片刻:“我说过吗?”
这几天他忙着研究神石,再加上之前的事,他和小龙几乎没怎么说话。
当然,他一直监视着小龙的一举一动,就连睡觉翻了几个身,他都数得一清二楚。
但时苏不知道这些。
他龇出獠牙,朝牧沉逼近,眼睛红红的,如生气的小兔子。
“你忘了。你忘了陪我吃饭,忘了陪我睡觉,还忘了陪我去上课!”
他左脚一抬,直接踩到了牧沉的椅子上:“你忘了整整两天!”
“你怎么解释?”他捉住牧沉的衣领摇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多余,以前你都是装的,你其实根本不想陪我。你只是想利用我,把我当傻子耍——”
越说越离谱了。
牧沉很想叫停,却被怼得哑口无言。
“怎么,被我说中了?”时苏嘴唇颤抖着,“很好。”
他拔腿要走,却被捉住了脚踝。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我只是——”
“我不想听了。”小龙用手背抹了把脸,“你随便吧。”
“你不想听,我也得说。”牧沉的嗓音柔了下去,“你不是讨厌我吗?没有你的召唤,我怎么敢觐见。”
牧沉握着小龙的脚腕不放,生怕他逃走。
那踝骨小巧柔软,他只需轻轻用力,就能把它整个握住。
他把小龙揽进怀里:“时苏,你终于想我了。”
小龙攥紧的拳头一张一合,不知在想什么。
他低头吻上小龙的发顶。那发丝又软又香,让人联想到可口的棉花糖。
明明讨厌他,却还这么想他。
牧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指尖刮过小龙微撅的嘴唇:“你过去等我,我先把这里的事弄完——”
“不可以么。”
时苏软绵绵地吐出几个字。
“什么?”
“不可以想你么,”时苏脸颊爬上一抹粉晕,“本座就想你陪,每一分钟都要陪。”
牧沉的心开始疯狂地跳。
“当,当然可以。”他嘴都不太利索了,“你怎么想都可以。”
他谨慎又珍惜地捧住小龙的脸,试探着往上凑。
呼吸交错,距离很近,他垂下睫毛,视线描绘着那双粉嘟嘟的唇,而就在此时,小龙忽然伸出爪子,往他的脸上打了一下:“你想干嘛。”
好在动作很轻,像被小猫摸了一下。
牧沉僵滞地偏开头:“没什么。”
“你最好是。”时苏气红了耳尖。
时苏决定等牧沉把剩余的事弄好,再去训练场。
“弄完了,你就陪我过去。”他念叨着,“等我能完全变形的时候,你就带我出去玩。”
“嗯,好。”
“我还想去一趟希西尔宫,我好久没回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卓乌还在沙沙书写,牧沉神情专注地盯着手头的册子,一只手却藏在桌下,捏玩小龙的手指。
那指腹又弹又软,每捏一下,小龙就反掐一下他的手背。牧沉的皮肤白,容易留痕,不一会儿,就出现了几道红红的掐痕。
“你能不能专心点。”时苏抱怨道,“快点看完。”
“嗯,好。”牧沉忍着笑。
时苏靠上牧沉的肩膀,无聊地观察他的侧脸。牧沉看书时很认真,睫毛往下时,显得眼尾的弧度也优美许多。他的身后是窗,阳光衬在他的轮廓上,清冷的线条也有了暖意。
像一颗好看的,烤出了木香味的果子。
时苏的脑子里冒出个奇怪的比喻。
魔王的血是果肉,微甜温凉。
如果能吃到肉的话,一定口感更好。
小恶龙有点饿。
他舔舔嘴唇,悄悄露出獠牙往上探,而那双深黑的眸子刚好转了过来,他赶紧乖巧地靠了回去。
“你在看什么,”魔王审视着那张心虚的小脸蛋,“想偷袭我?”
“我偷袭你干嘛。”小龙鼓了鼓腮帮,“我要你陪我。”
他尾巴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勾住牧沉拿书的手。
“你看快点嘛。”
他抱着牧沉的腰耍赖,小脚不安分地踩来踩去,最后牧沉忍无可忍,只得往他的尾巴根上狠掐一下。
时苏:“!”
他浑身过电似地颤了一下,立刻老实了。
牧沉核对完工会的事务清单,交代卓乌去和其他人开会,自己和小龙去了训练场。
小龙不爱穿鞋,那双白嫩的脚掌总是踩得脏兮兮的。牧沉则非常贴心地把他一路抱了过去。
今天的训练很简单,时苏对着铁人练了会儿火球,又试了试变形,结束时,他成功收起了龙角。
“真厉害,”纳尔摸着他的头称赞,“小时的进步很大,现在,你的魔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哪里恢复了?”时苏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我还不能变成原来的形态,而且,我的龙焰好弱......”
以前的他可是随便一张口,就能烧毁一座房子。
而现在?
他只能撩掉几根头发。
“关于这个,我正打算告诉你,”纳尔说,“你还记得那颗神石吗?”
“唔,记得。不是在牧沉那里么?”
“对。这几天,我和魔王先生一起研究了一下,”纳尔半捂着嘴,小声道,“顺带一提,他也去火山口看了。”
“哈?”时苏惊得跳了起来,又赶紧往牧沉那边瞥了一眼。
牧沉正坐在训练场边缘的长椅上,鬼犬恭恭敬敬地站立一旁,两人似乎在交谈。
还好,没看向这边。
时苏也捂着嘴小声道:“老师,你说过不告诉他的!”
“他不知道,我只是说火山那边有神石相关的线索。你放心,他不知道你是摔进去死的。”
时苏崩溃地抱着自己的耳朵:“那可是牧沉......”
他可是戴着神石摔进火山的。
牧沉的脑子有多聪明,只要稍微转几个弯,就能猜个大概。
“没关系,”纳尔安抚地拍拍他的头,“我去打听了,他现在没有再派人找那个“击败你的人”了。”
“真的么?”时苏轻吁一口气,“那就好。”
只要牧沉不再追究,他就不用去解释这种尴尬的死因了。
“接着刚才的说,”纳尔的拉回他的注意力,“你的魔力,应是被神石吸走了一部分。那颗神石吸走了很多东西,包括魔王随身空间里的宝物。”
“什么?”时苏整条龙都傻了,“可是之前,鬼犬还说,我的魔力值是无穷的......”
“小傻瓜,无穷的是你的底子,而不是你能运用的部分。你是天资异禀的魔龙,拥有无穷的潜力,很快就能变强。就像你的变形术,这才几天,你就运用自如了。”
时苏只觉得无语。
鬼犬说他“无穷”了,原来不是力量无穷,而是潜力无穷!
“好了,今天又有新的进步了。不开心吗?”纳尔揉揉他的头。
“喔。”时苏撇撇嘴,“开心的。”
两人往魔王那边走,鬼犬抱着他的幽灵犬躲进了暗处,小龙小跑几步,一个跳跃坐到牧沉的腿上。
“我进步了,”他抱住牧沉的脖子晃悠,“看我。”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从蓬软的头发间,两只奶橘色的小龙角钻了出来。
牧沉在小角的尖上捏了捏:“不错,挺热的。”
“什么叫挺热的,”时苏不满道,“你知道吗,普通的魔龙,要修炼几十年,才有随意化形的能力。”
“这么难,”牧沉起了兴趣,“你之前用了多久。”
小龙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肚皮:“上一次,我只用了两年。而这一次,五天。”
不过现在他的肚皮不圆滚了,这动作的可信度减弱了许多。
“哦?”牧沉挑眉,“那两年,是在山谷里的两年?”
“对呀。”
“那么,”牧沉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告诉我,你第一次化形后,独自出了山谷,都见过哪些人?”
“唔?什么人......”时苏傻傻地张了张嘴,“你说的哪个。”
他下山后游历四周,每天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他哪儿知道牧沉说的哪个!
“不记得了?那就把他们的名字,全都写下来。”
牧沉温柔地笑,嘴里却说着令人发冷的话:“不着急,慢慢写,一天一个也行。不是想出去玩么?等你写完了,才能出这个领地。”
时苏:?
“不是,你......为什么?”
“我说过,会找到杀你的人。我说到做到。”
牧沉俯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留下一点冰凉的温度。
小龙被这个吻石化了。他懵懵地转过脑袋,用求助的目光望向纳尔。
“噢,我该回去了,”纳尔躲开他的视线,“那么魔王先生,我先走了。”
纳尔飞快地逃离了现场。训练场只剩下了阴沉的魔王和心虚的小龙。
“别怕,先跟我去吃饭,”牧沉握住他的手指,“晚点再写。”
时苏:......
“真的要写么。”他小声嘀咕。
“怎么,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包庇他?”
时苏使劲摇头:“没有。没有这个人......”
他好想哭。
晚饭后,他被牧沉挟持到了大书房里。一路上,他既用不了用翅膀,也不可以光脚下地,整个就没离开过牧沉的手。
到地方后,他发现这不是白天来的书房,而是另一个密闭书房,中间的大圆毯上摆了个水晶桌,旁边围了一圈布制沙发,四边连个窗户也没有。
时苏:“其实没有必要的,我又不会跑......”
牧沉找来一张羊皮大纸铺在他面前。
“写吧,”他搂着小龙,坐上水晶桌旁的软垫,“我陪你。”
时苏拿起羽毛笔,在纸上戳来戳去,犹豫地点了几下。
没有办法了。
他哪有什么可写的人??
时苏把羽毛笔一摔,撒娇似地拱进牧沉怀里:“呜,我写不出来。因为.......其实......”
他哽了一下,又道:“其实我是自己死的。”
时苏主动握住牧沉的手,用软乎乎的手掌温暖那冰凉的指头。
“就是,你和纳尔去看的那个火山。我当时在那里睡觉,一不小心就掉进去了。然后......就重生了。”
他忸怩地说完,然后抬起眼珠,正对上一双黑冷冷的眸子。
完了,魔王压根没有信。
“是真的!”小龙着急了,“真的没有人杀我。况且除了你,我都记不得那些人的名字,你要我写什么嘛......”
“只记得我,”牧沉的脸色温和下来,“过去几年,你只看见了我?”
“唔?”小龙迷茫地眨巴着眼,“我见过很多人啊......”
见牧沉的脸色不妙,他又立刻大喊一声:“但是!”
“但是,你是唯一能杀我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是,只看见了你嘛。”
他扯扯牧沉的袖子:“所以,就不要写这个了。真的没有那个人,你信我。”
小龙用坚定的目光望着他,而那双眼睛实在过于水灵,再加上这小动作,反而有种可怜求饶的感觉。
牧沉只得叹气:“好。”
小龙扑进他怀里:“那,我们可以回去了么。这里好暗,我不喜欢。”
牧沉薄唇微勾,手顺着小龙的脊背往下捋。
“可以回去。不过——”
时苏身子一僵,尾椎忽然被揉了一下,他浑身一个激灵,喉咙里发出尖软的哼唧声。
“呜呜,不要乱摸......”他想夹住膝盖,却更用力地贴上了魔王的腰。
小龙挪动四肢,绵软地挣扎。可惜,魔王单手就能把他的小身板摁在怀里。
“小时。欺骗本王,可是有惩罚的。”魔王的语气阴冷冷的。
“不,不是......”
黑色的袍袖遮住小龙的背,牧沉的左手很灵活,指节带茧,指腹却很温软。它侵入那层白纱安抚着,仿佛要把所有宠溺都融进去。
小龙趴在魔王的怀里,断断续续地呜咽。
那声音又软又黏,可怜无比,像只受欺负的小野兽。
魔王仅用一只手,就把他吃干抹净。
小野兽要发毛了。
于是,在魔爪即将覆上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时,时苏露出獠牙,纤细的双臂箍紧牧沉的脖子,脑袋却埋在对方的胸口,不敢抬起。
“你干嘛!我要咬你了——呃。”
牧沉手一使力,他身子瘫了下去。
小龙的人形也被魔王抹遍了了。
感觉没有清白了。
他眼皮湿红,睫毛糊上了泪花,呜呜咽咽地扯着牧沉的衣领:“狗魔王,你不是人!”
牧沉心头又有了一丝不忍,他怜惜地吻在那白皙的小耳尖上。
小龙的皮肤像灼了龙焰似地发烫,甚至酝出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和他常睡的金丝绒毯一个味道。
这味道令人发狂。牧沉忍着心头的躁动,温声温气地说:“想停下吗。”
简直是明知故问。
时苏开口想骂,而对方又恶劣地动了动手指,这骂声便化为了一丝迎合似的哼吟。
他羞得想立刻钻进火山口。
“不想?”
“你这样,我怎么说嘛......”小龙终于服了软,“你先不要弄了,好不好。”
“要我停,就给我名字。”
小龙挠住自己的耳朵,抓狂地“嗷”了一声。
“真的没有这个人!都说了我是自己摔死的!不信你就去问纳尔!”
牧沉神色不明地打量着他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说是我杀了你。”
“我那不是怕你不信么!所以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编出这么蠢的理由?你觉得我信吗。”
“那你要怎么才肯信嘛!”
时苏泄气地扒住他的手臂:“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先放开嘛。”
“想什么呢,”牧沉面带笑意,“惩罚还没结束。”
“呜......放过我不行么。”
封闭的书房里,滚灼着暧昧的湿度,小龙依在他的胸口,微仰着颈子,瞳孔逐渐涣散,唇间吐出细弱的哭腔:“不行......你不能这样。”
而就在他即将哭出声时,那只手突然停了。
不上不下,就这么卡在半截。
时苏:......
他眼眶挂泪,傻乎乎地盯着牧沉。
“抱歉,我做得太过了。”牧沉脸色淡定,但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他收回手去,风轻云淡地拍了拍弄皱的袖子,把小龙捧回沙发上。
“惩罚结束了。”
牧沉颇有风度地合上时苏的衣衫,把他松乱的裤带技系紧。
“下次,不要再骗我——”
“轰”地一声,一团比拳头还大的火球擦着他的耳鬓飞过,牧沉即刻闪身,但衣领还是烫了个洞。
小龙如愤怒的小老虎般一跃而起,气力陡然增大,把牧沉摁到了地板上。
“我要吃了你!”他恶狠狠地宣布,獠牙扎进牧沉的锁骨,鲜血涌了出来,牧沉保住他的腰就地一滚——
嘭地一下,小龙的腿撞到了水晶桌上,他吃痛地闷哼,然后......
终于呜噜噜地哭出了声。
不过不是因为那个原因,而是因为脚撞痛了。
他下面本来难受得要命,这么一疼,直接就焉了下去。
“怎么样了,撞疼了吗?”牧沉焦急地搂住那哭唧唧的一团,“对不起,我——”
“走开!”小龙爪子往他脸上一挠,留下四道指甲印。
还好,不算深,刚刮完就愈合了。
牧沉贴上那张哭红的脸蛋,滚烫的泪珠融化在齿尖,怀里的人越哭越凶。
“我恨你......”他听到一声微弱的呢喃。
牧沉心头一滞。
这下好了,他在小龙心中地地位,直接从“讨厌”晋升成了“恨”。
他目测着小龙裤腰下的形状。
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牧沉动了动喉结,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最终只是沉默地抱着小龙,像撸小猫一样揉他的头。
这一招很管用。小龙不一会儿就被撸乖了,迷迷糊糊地抽着鼻子。
牧沉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丝巾,为小龙擦泪。
“别哭了,”牧沉撩开他额前的发,“是我的错。”
他本想着,用这个不大不小的惩罚,让小龙乖乖求摸。
谁知竟弄成了这样。
时苏垂眸撇嘴,任凭牧沉说什么,也不理睬。
委屈巴巴的,也不知还有没有生气。
“先回去吗?”
小龙撇开头,还转开了身子。
牧沉试探着抬起小龙的膝盖,见他没有反抗,便把他打横抱起。
“走吧,今晚回我那儿。”
夜深了,路上没什么人。魔王抱着他的小龙,安静地往回走。
时苏依在他身上,恍惚地盯着他的喉咙。
应该把他一口咬死的。
小恶龙愤愤地念叨。
咬断喉咙,可以一击致命。
被占了便宜,难道就这么过了?
可是他更生自己的气。
风起大了,时苏抓紧牧沉的肩,正好按住被风吹得鼓起的黑袍。
魔王的黑袍是绸缎面的,很滑。刚才的揪扯中,崩掉了一颗扣子,那衣领大敞开,冷飕飕的夜风打在那块龙焰的灼疤上。
他盯着那块疤,又想起了牧沉送他财宝的时候。
也许这就是贪的代价。
他收下了魔王的财宝,就只能任凭魔王玩弄。
他真的是条用金钱就能收买的傻子龙。
时苏抱住牧沉的脖子,又开始咕噜噜地抽泣。
牧沉:“......”
有点慌。
“别难过了,待会回了寝宫,我帮你再弄一次——”
“啊啊——”小龙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许再说了!不许,不许再提这件事!”
“好好,不说。”
时苏就这么哭兮兮地回了寝宫,刚进门,他就一跃而下,冲进浴室里放满水,然后跳进去发呆。
身上的热度还没有消。他本是讨厌水的,可此时,他只觉这水清凉又舒适。循环的水池里,水波一阵阵触碰他的皮肤,温柔有力。
其实,魔王的手还不错。
时苏倒抽一口冷气,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呆。
他疯狂地摇脑袋,尝试把这“肮脏”的想法给丢弃,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回忆起刚才每一下触感。他围着水龙雕塑一圈又一圈地扑腾,整个身子都在发热,弄的池水都要沸腾起来。
“不是的,肯定不是的......”
他哀嚎一声,泄气地跌坐在水龙的脚下,变出翅膀和尾巴,牢牢抱住自己。
好没出息。
他是条没出息的龙。
时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帘外的影子。
牧沉就站那儿等着,直到小龙石化成一个球,他终于按耐不住,掀帘而入。
“要在里面待多久?”他蹲在池边,手里拿着一块大毛巾,“出来吧,我帮你擦身。”
时苏翅膀一颤,缓慢地抬起头来。
“你,想,得,美!”
小火龙突然发飙,他翅膀一掀,池水卷起巨浪,瓢泼而下。
牧沉浑身湿透,薄薄的睡袍纠缠在身上,水滴顺着额前的发丝往下,贴着胸腹的线条滴落。
他索性把布料扯了,只剩了一条打湿的短裤,牢牢地贴着,看上去跟没穿似的。
“既然这样,”他起身道,“我下来了。”
时苏惊慌地拍打翅膀,嗖地飞滑到了池子的另一头。
“你走开,你走!”
牧沉迟疑片刻,还是捡起衣服:“那你自己出来,我等会儿再洗。”
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块干毛巾留下,走到门口时,回头瞥了一眼。
小龙像只奶白的鹌鹑一样,躲藏在阴影里。
又不是第一次看他脱。衣。
怎么突然就怕起来了?
他压下抬起的嘴角,转身出了门。
时苏在水里又磨蹭了一会儿,确认牧沉走了以后,才爬上岸。
他以极快的速度蒸发掉身上的水,收起翅膀和尾巴,用大浴巾裹住身子,忸怩地走到门廊。
“出来了?”牧沉披了一条金丝绒毯,正坐在竹椅上翻书,“衣服在卧室——”
他话没说完,时苏已飞快地冲进卧室。一套白色带粉的睡衣整齐地叠在床上,他两三下就套上,翻滚到大床上,生怕牧沉看见他换衣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