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闹星耀城带出来的违禁品战利品,除去上交圣地的部分,霍尼小队拿走了一半,剩下的都留给了乌鸦。
其中包括那座烂尾楼里追杀了他们一路的“光箭”,这件“违禁品”叫“末日审判”,是用一颗二级“审判”的火种遗留物做的。其他三件带有“圣线”风格的都是诅咒物品,不好判断里面的火种遗留物是“神圣”哪个方向。
除此以外,还有一把“业火枪”,明显是“秘线”的愤怒方向遗留物;一只“窃贼手套”,戴上以后,不管什么锁,摸一下就开,简直居家旅游神器,里面的火种遗留物疑似“残缺路线”的匠人方向。
违禁品里有几样东西还挺有用,比如末日审判和窃贼手套,乌鸦没让人直接毁掉提取火种遗留物。他打算先拿着用,平时就摆在公共会议室里,让所有人近距离接触,看谁有缘能继承火种。
“火种遗留物”怎么选择继承人这事,目前除了“需要近距离”接触外,乌鸦也还没找到别的规律。
不过乌鸦能确定的一点是,这里面肯定没他什么事。
正常来说,同一路线的火种,不管什么方向都不会互相排斥,但乌鸦能明显感觉到,“业火枪”里那“秘线”的火种遗留物对他来说也很“扎手”,跟别的路线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推测自己可能根本不是“神秘”火种,“恐惧”的火种能力是死者甲方支付的报酬,本质还是他的“盗墓贼”能力。
也就是说,他确实可以跨路线收集火种能力,但前提是得“接单”。这些“遗留物”的原主人早不知死多少年了,死亡地点更不可考,属于“失联死者”,他爱莫能助。
而且接了单也不一定能拿到火种能力,比如洛的父亲那“医生”能力就没给他,不好说是因为死者更认同诗人身份,还是他必须接触火种遗留物——乌鸦摩挲了一下套在手上的契约书,可以试试这次他能不能拿到“匠人”驿站长的火种能力。
“公共活动区就这样了,街对面是常驻人员住宿区。”乌鸦带加百列离开会议室,走到对面。
街对面像个小型社区,规整的建筑群围着个休闲活动广场。广场里有秋千有滑梯,不知道是乌鸦要求的,还是匠人协会自己谄媚的。
建筑大多是一百平米左右、带个小院的平房,只是围着秋千和滑梯有几座三层小楼。
“这几栋楼是留给未成年的,小孩不能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有监护人,也得跟大一点的孩子一起。”乌鸦叹了口气,其实未成年压根就不应该待在这种相当于“前线”的驿站里,可是没办法,这世道的活路里,没有“当孩子”这一条。
“你……”乌鸦说到这一顿,侧耳听了听,对加百列说,“伯爵找我——‘迷藏’已经记住你了,可以随意进出,你随便逛吧,自己选个房子以后当你的家,都空着,先到先得,看哪个顺眼选哪个。”
加百列目送他的背影,站在还空无一人的街道中间,他把这个熟悉、但从来跟他没什么关系的词反复咀嚼了几遍。
“新培养箱里的……家。”加百列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他不是第一个选房子的,加百列看向长得差不多的小平房,心想:“驿站长”选了哪里呢?
只扫了一圈,加百列的目光就锁定了最外围的一座,那个小院门前正好是几条路交汇的地方,位置不太好,住在那里一定很吵。
但交汇的路口正好将它和其他地方隔开了,又有点离群孤立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加百列直觉就是那里。他径直走过去一推门——果然,锁着。
加百列想了想,没搞破坏,转头进会议室摸出了那只“窃贼手套”。还是火种遗留物做的“违禁品”好使,安全舒适无副作用,手套刚一碰到门板,就听里面“咔哒”一声,门开了。
加百列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
小房子里厨、卫五脏俱全,卧室很整洁,没有使用痕迹——乌鸦还在外面住,但起居室里已经一塌糊涂了。
书桌上堆满了书,有几本岌岌可危地挂在桌边,放不下的码了一地。椅背上一件不知什么时候穿过的衣服卷成一团搭在那,一条袖子已经垂在地上了。
加百列:“……”
他在门口僵立了半分钟,才鼓足勇气,趟地雷似的提起裤腿,踮着脚绕过满地杂物。
加百列强迫自己忽略喝完饮料没洗的杯子、桌面上好几圈杯底压痕……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连压痕都不圆!
忍着一百只虫子在身上爬的感觉,他低头看向小书桌上摊开的纸笔。
加百列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瞳孔倏地放大——
纸笔上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文字,与乌鸦平时那能逼死强迫症的狗爬字不同,那些字落笔微重,线条随意但干脆利落。
加百列伸手在纸面上摩挲片刻,又缓缓收回手指,轻轻贴在嘴唇上。
“原来如此。”他想。
他没对人提过,《海的女儿》这个故事,他在吸血鬼世界里是听过的——当然是血族版本,来自一本佶屈聱牙的古代传说。想起他通过“裁缝”偷听过的,伯爵和乌鸦的谈话……
“圣晶——海底的石头变成人之前,是活着的。”
星耀城血族安全总署上上下下都绷紧了弦。
这天太阳没落,黄昏还凶,安全署全员就已经到岗,大头兵们都在工位上假装忙碌,有拿着过期报告反复校对的、有瞪着楼下便利店门口监控扮演盯梢的,上厕所都一路小跑,争分夺秒地守护着星耀城的平安。
有点职级的则都换上了“礼仪制服”,全体出门迎候。这种人皮制服一般是逢年过节接受表彰采访时候才用得上,自带妆容,处理过的唇部会不自然地上翘。均码的人皮制服被不同体型的血族撑成了各种奇形怪状,老远一看,像两排冷笑的变形怪。
他们在等即将到来的大人物——新任大治安官。
近年来,摩羯与天蝎两大洲之间摩擦越来越多,血、秘两族关系紧张,领主死亡、前一阵子安全署遇袭,自然而然地都算在了秘族头上——凶手是浆果的事,杨组长还有用,因此没往上报。
领主任免涉及封地等一系列的事,牵扯很多,因此尾区决定,星耀城暂时由安全总署统领行政事务,市政府其他部门协助,新任治安官代理领主职责。
新治安官小安德鲁·迈卡维,是迈卡维家族新一代神圣天赋的拥有者,迈卡维家族下一代掌权人最强力的竞争者之一。
迈卡维的家徽是个咧着血盆大口无声咆哮的巨猿,又叫“暴怒之猿”。在角区,这家人以盛产神经病著称,儿女多奇志,每年万圣节家族聚会都在热闹的斗殴中结束。早些年角区大选时,他们有个家族旁支,夫妻吵架吵到“同床操戈”,最后一死一无期,当年被对手家族当把柄,大肆宣传了迈卡维家祖传的躁狂症,以至于鹰派惜败,尾区的移民政策保留至今。
迈卡维家的神圣天赋也充满了狂躁气息,那是七大神圣天赋中攻击性最强、破坏力最大的“风暴”。
前任治安官“洞察”在地下城狙杀罴人的时候,用过一件以“风暴”为原型的血族天赋物,掀起的风墙机枪都难以穿透,掀翻了一整条街的大狗熊。而这位新来的“风暴”先生,据说天赋等级已经逼近二级,比那件天赋物还要恐怖。还有谣言说,这位迈卡维先生之所以从角区来到鸟不拉屎的尾区,搞不好就是背了什么斗殴至死的人命案子。
一位高贵、喜怒无常、疑似有犯罪记录、得罪不起的上司,足以让每个打工人胆汁上涌。
战战兢兢地从黄昏等到月上中天,“风暴”也没刮过来,等到启明星都吊起来,迈卡维先生的秘书才姗姗来迟,只说“治安官大人刚到,对角区和尾区的时差略感不适,要休息几天,今天就不过来了。”
杨组长听完,面无愠色,热情地说:“当然,治安官身体最重要。迈卡维先生亲临,是整个星耀城的期待,安全署全体以后将以治安官先生的意志为方向。我们盼望着来自迈卡维先生的任何指示,能为治安官大人做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事,都将是我们的莫大荣幸。”
秘书常年跟着小安德鲁·迈卡维,见惯了各种谄媚,对杨组长肉麻的慷慨陈词不以为意。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客气,他做秘书的也不好替雇主的拿架子冷脸,于是又礼貌且不失体面地再三致歉,寒暄了半晌才走。
临走正要上车,秘书先生又被叫住,一回头,就见那位头发花白的重事组长已经解散手下,自己走过来,悄悄塞给他一个巡警车灯和一袋便捷血包。
“我们这里不比首都区,人们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只认识巡警的车灯,碰上拥堵时候支起这个,路上会好走一点。”年长的女士带着几分淳朴的敦厚,又指着做成一颗颗糖块大的血包说,“治安官大人肯定随身带着血宠,咱们这些替人打工的能赶上三餐就不错了,忙起来全靠速食血,我都懂。只是你刚来不知道,尾区好多速食血里面什么都有,容易喝坏肚子,这是上一位治安官的秘书自己常喝的。”
眼前的女士穿着可笑的劣质皮衣,私下里说话少了几分拘谨,显得很亲切,对比之前那用力过猛的谄媚,露出了几分让人辛酸的真诚和笨拙。秘书先生略有动容,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矜持地表达了感谢,对破破烂烂的星耀城印象好了些许。
临走,他带着几分郑重,对杨组长说了一句:“那么祝您今天幸运。”
杨组长愣了愣,有点困惑似的,直到秘书的车重新汇入车流,她才直起微微佝偻的后背。
“有姓的跟没姓的就是不一样啊,”她顶着似笑非笑的人皮制服说,“连秘书都是天赋者。”
按她的吩咐送来巡警车灯和血浆的36号一愣:“刚才那位先生居然也是天赋者?”
“姓卡弗,背区平民出身,一级天赋者‘祝福’,”杨对初次见面的角区人背景如数家珍,“他觉醒的天赋很弱,勉强达到一级的合格线,本身也不实用,据说只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自己或者别人的幸运。”
“啊?”36号吃了一惊,“这还弱,这……这不跟神明差不多了吗?”
“增加幸运只是增加可能性,不是肯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如果你跟高级别的血族天赋者拿骰子赌大小,他加持的‘祝福’或许只能把你的胜率从50%提到51%,事情越复杂,他的祝福能起到的效果就越难测评。”杨轻声说,“这基本上等同于废天赋,结果他却成了那一年圣月华大学的榜首,毕业后被迈卡维家族招揽……传说他是穷苦单亲母亲带大的,没等他出息,那女人就死了,这么看还真是。”
36号听得目瞪口呆。
“据说这个人非常精于计算,擅长利用自己的天赋,增加一系列小事的概率,最后把事情引向他想要的结果。他是迈卡维家族的秘密武器之一,居然也跟着‘太子’下乡了。”杨叹了口气,“看来今年大选,他们家在角区的情况又不容乐观,想拿我们这穷乡僻壤的选票救场呢。”
36号茫然无措地问:“那……组长,我们怎么办?”
杨被他逗乐了,伸手在36号头上敲了一下:“傻了么,该怎么办怎么办,上面吩咐什么咱们执行什么,角区大人物的斗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也是哦……”
一路上平易近人地回应了手下和同事们的问候,时不常停下来跟人聊几句家常,杨回到办公室,拉开皮衣,扯下了那张可笑的小丑脸。
这时,她另一台手机收到匿名信息:钱已到账,无论家族立场如何,我将永远是秘族的朋友。
这是一条转发给她的邮件。
七大家族中,精英派的黑山阵营里有个小贵族,长子死在了迈卡维家的一个疯子手里,因为证据不足,凶手最后只是象征性地进了一趟拘留所,最后无罪释放——事情就是小安德鲁这位“太子殿下”出手平的。
现在治安官大人离开了他能一手遮天的角区,苦主已经花大价钱在黑市下了悬赏。地下城的秘族杀手出面领了,钱当然是归幕后老板——“敦厚淳朴”的杨组长。
角区大人物的斗争跟他们没关系,有人付钱的情况除外。
想要选票没问题,但直接把手伸进尾区,就要做好被剁掉的准备。
杨从冰箱里拿了一袋速食血,一拧开,一股能让高贵的角区大人呕出来的怪味就冲了出来——这是一袋老鼠血,多少香精都压不住那挥之不去的下水道味。杨没有喝,走回办公桌,掀起键盘,把那袋血洒在了键盘托上。
血瞬间被那劣质的“塑料”键盘托吸了进去,沸腾似的冒出了不少气泡,随后,血迹凝成了几行字。
“除了供奉新火焰晶的基地,‘迷藏’并未上报新的联系坐标,自己的坐标也没有,也许是他们没准备好,也许是我权限不够,别再问了,我不想再帮你们了!”
那平平无奇的键盘托,既没有“违禁品”的阴冷气息,也不是珍贵的“血族天赋物”,而是一件传说中野怪制作的凶器。
浆果们通常智力低下,野怪更是畏惧电子产品,因此制造了好多这种用来通讯的小工具,挺有意思,有时候还挺幽默——比如这块联络板,只有倒上其他动物血才会显形,里面一旦掺了浆果血,哪怕一滴,它会立刻自动报废。
杨组长想了想,蘸着老鼠血在板子上写:“你女儿的主人很爱她,还为她报名了今年的评级。”
“……”
杨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板子上的字一个一个地浮现出来:“是的,那些人是地下城发生骚乱之后来的,进入了一处前哨驿站,属于另外一个协会,我不知道那个驿站的坐标。据说他们中间有火种,还带了一些女人孩子,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他们和‘神秘’方面交往更密切。”
杨想了想:“没有坐标,他们要过其他东西吗?比如食物和饮水?”
板子沉默片刻:“是的,驿站没有生产能力,需要从别处补给,他们要过一批补给。”
杨:“多少?”
“食物不多,一个成年人三四年的量,水量很大,像是要建个大镇似的。”
杨:“驿站没有坐标,先要了大量水和食物?”
“是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要问我。”
杨缓缓皱起眉,手指敲打着桌面:对面的人身上有她用“违禁品”留下的诅咒,不能说谎。
囤积了少量的食物和大量的水……一般来说应该是反过来才对,躲在深山老林里的野怪们,食物不容易获取,水却可以设法从周围抽。
杨斟酌着写:“除了食物和水的补给,他们最近还支取过什么?”
“也许无关……一些机器元件,主要是机动车上的。”
杨:“……”
她盯着板子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胆子真大啊。”
星耀城的白夜静谧如雪。
地下城入口处,遮阳的岗哨亭里,两个值夜班的血族安全员已经睡着了。两个血族一胖一瘦,一模一样的皮衣制服下,一个像气球,一个像空口袋。
忽然,“气球”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他梦见自己吃了顿大餐,耳边还回荡着浆果诱人的尖叫。
气球似的胖安全员砸吧了一下嘴,懒洋洋地站起来,打算出去方便一下。才一出门就被炽烈的阳光晃了眼,他咒骂了一声“鬼天气”,拉低了帽檐,走向不远处的公厕。
然后一道阴影忽然投了下来,有人挡住了他的路。
常年守在地下城入口的安全员都有起码的警惕心,“气球”安全员眼还没睁开,已经下意识地伸手摸枪了。
就听挡路的人开口:“不好意思,能帮个忙吗?”
那声音低沉柔和,有几分温文尔雅,迎面飘来淡淡的香料味。
不是秘族,“气球”略微放松了一点,一边嘟囔着“干什么”,一边满不情愿地推起遮阳帽檐抬头——
下一刻,血族那缩成针尖大的瞳孔里,扎出了一张堕落天使一样的雪白面孔。
那是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帮忙当个道具。”
“气球”安全员沉重的身体被加百列隔着手套接住,轻拿轻放地摆平在地上时,血族的头已经不自然地折到了一边。
“好快。”树丛里躲着的茉莉咕哝着,挫败地放下跟着比划的手。
前两天教她格斗的那位“圣光”先生说,她至少要达到高水准的二级,才能在火种的加持下,获得能徒手杀死血族的力气。而且就算有力气,她也不能那么帅气地绞断血族的脖子——她太矮了,够不着。
血族喜欢纤细柔弱的少年,作为能评到B9的血宠,茉莉直到到了驿站,才明白自己前半辈子一直在挨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长几年,但肯定是长不到加百列那么高了。
茉莉忍不住将羡慕的目光投向旁边的迅猛龙:听说男性人类如果在发育前就做好绝育,就能长成超级大高个,大概率是真的,迅猛龙就比加百列乌鸦他们都高一点。
要是她也能做个什么手术就好了。
被人艳羡的迅猛龙与她悲欢全然不通,前任警果先生低着头,小心地瞟加百列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目光,脸上惊恐、不忍、下定决心、决心破裂走马灯似的来回变换。
至于草丛中的另一位观众草莓,表情就单纯多了,小姑娘这会儿脸色比死者还难看,正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
茉莉无声“啧”了一下,心说:这么怕别跟出来啊,五月就很有自知之明。
她一边腹诽,一边伸手在兜里摸出颗糖塞给草莓,胳膊肘碰动了藏身的树丛,加百列遂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边:嘘。
动手之前,加百列含了一滴“魅力”——他不是真正的血族天赋者,许久不吃吸血鬼,他的力气会退化到血族普通人水平,作案不太方便。
“魅力”不分敌我,无差别扫射,草莓和迅猛龙的智力立刻被冻结,不惊也不恐了。
加百列勾了勾手指,树丛里的三个人就屁颠屁颠地响应了召唤。
加百列指了指地上的血族气球,歪头给了他们个眼神,三个被“魅力”的智慧生物就自发行动起来。
草莓咬破了茉莉给的软糖,深吸口气,用力吸走了里面的夹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软成了面条的手脚忽然有了点力气。她戴上口罩,像只小老鼠,无声无息地顺着打开的门缝钻进岗哨。
可即使她行动已经这样小心,听力比人类敏锐数倍的血族还是被惊动了。
那安全员鼾声一顿,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跟蹑手蹑脚的草莓面面相觑。
那一刻,来不及尖叫的草莓全身的骨骼肌都抽紧了,冷汗忽一下冲了出来。
血族茫然的表情逐渐震惊,张大的嘴里露出两颗尖牙——
一道白光暴起,拍在了血族后脑勺上:审判!
茉莉:“别发呆!”
血族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与此同时,终于回过神来的草莓一把抽出怀中的小喷雾,闭眼一通乱喷。
喷雾里冒出了一大团血雾,糊了瘦安全员一脸。血族以鲜血为食,身上所有的黏膜都能高效吸收血液,那安全员一大团血雾吸进了口鼻,血雾里的强力麻醉剂跟着一起渗透了他全身。“闷棍”与麻醉剂两相叠加,那瘦安全员终于一头栽倒,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加百列:“……”
怎么连麻花辫都手忙脚乱的?
他又回头看了迅猛龙一眼:你还在这干什么?
迅猛龙忙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用一种加百列不明所以的鬼祟姿势钻进岗哨亭,一阵乱翻后,他找出了几张地下城的临时通行证。
通行证上的车牌是空白的,章却已经盖好——显然,这两位血族安全员“位卑不敢忘腐败”,就算只是个看大门的,也要私下倒卖通行证揩把油。
加百列点点头:好的吧,目的达到就行,也许迅猛龙先生就是有仪式感,就喜欢在特定场景搭配特定偷感。
紧接着,三个人不用加百列吩咐,一起跑回来拖气球的尸体。
指挥的茉莉毛毛躁躁地跑出好几步才想起什么,一回头,看见加百列隔着手套,手里捏着一截铁线——凶器——正困惑地看着他们。
茉莉赶紧又颠回来,取走那截凶器,塞进了晕倒的瘦安全员手里。
这是他们三个事先商量好的:为了不打草惊蛇,伪造出瘦血族勒死同伴的样子。
一番乱七八糟丢三落四的操作,这三位完成作业,集体看向加百列。
加百列……加百列这成熟的连环杀手十分茫然。
他迟疑了几秒才走过去,先动手调整了“凶手”的姿势。
调整完,他特意停下来看那三位,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懂的安排,结果收获了三张机灵又睿智的脸。
加百列:“……”
他好像想多了,没有安排,这三位只是单纯地没看出他们设计的“凶手”是左撇子。
加百列不再管他们,熟练地将凶器抵在“凶手”手指上,摆好姿势一勒,印下了勒痕和血痕,选择性地弄乱了现场,做出挣扎痕迹,最后捏着死者的手,在死者自己脖子上和凶手裤腿上分别抓了几把。
处理好后续,加百列直起腰,看清了“凶手”的后脑勺,再次沉默了——那里留着一个明显的巴掌印,茉莉还不会调动火种力量细化攻击,目前,她仍停留在比较本能的拳头和巴掌上。
而“神圣”火种会在血族身上留下近似于灼伤的痕迹,除非剥皮,否则消除不了,至少能保留两三天。
茉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也沉默了。
“呃……咳,当时有点紧急……这怎么办?”
加百列:“……”
赶走了三个碍事精,加百列紧了紧手套,清除了他们留下的痕迹,搜走了岗哨亭里的现金,并在桌上和保险柜旁边的地面上各扔了一张空白通行证,做出分赃不均的暗示。
最后,他翻出瘦安全员的手机,掰开那倒霉蛋的眼,用瞳孔解了锁,调大音量,设了个半小时后响起的闹铃,删掉监控录像走人,并且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
半小时后,晕过去的瘦安全员被炸在耳边的闹铃声惊醒。
他先是惊恐地睁大眼睛四下张望,后脑勺剧痛。他好像梦见个浆果打了他一闷棍,什么离奇的梦……随后他注意到自己腿上靠了什么东西,缓缓低下头。
“砰”一声,瘦安全员连人再“凶器”一起摔在地上,寂静无声的白夜里,他呆愣半晌,缓缓把手伸向同事的鼻端,发出一声惊恐的鸡叫。瘦安全员本能要摸手机报警,一低头,却看见了自己手上可疑的血痕和勒痕,他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