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悦宁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她只知道你爸爸第一个要下去。其他人全都不敢,海云天不可能冒这个险,水井很黑,掉下去不是玩的。”
“他妈的!”三元气急。
“嘘!”张震威和番仔一起回头。
“你们走你们的,”三元不耐烦道:“小心别掉下去。”
楼梯很安全,在复古壁灯下,甚至可以说是温馨祥和。可三元完全浸入了水塔的氛围里。井口大约只有两米直径,身体没入井里,眼前会出现光亮处残留的幻影,仿佛里面有很多移动的未知物。越往下,霉味就越是腥臭,可能确实有生物在里面腐烂了,或者有学生往里面撒尿,扔死动物。
正常人必然不会再向下走。可大梦——黄培明不在正常的状态里。邬有义提出要第一个下井里,黄培明却说:“我先下。”他的态度很坚决,这个输赢对他很重要。邬有义就嘲笑他说:“你手短脚短,握不住梯子,小心掉下去被蜘蛛啃了鸡几。”
黄培明只声不响,踏上了铁梯。这时候邬有义也害怕了,看一眼深不见底的井口,他只想打退堂鼓。
“大梦自己下去了,”海音说,“底下的情况,你可以想象到。”
三元完全能想象到,漆黑、肮脏、臭气熏天,“大梦为什么要逞强?他以为赢了邬有义,大家就会高看他吗?”
“男生群体就这样,”海音像一个社会心理学教授,“没必要的胜负常常改变一群人的命运。”
“大梦后来怎样了?”这次说话的是张震威。大家都停在阶梯间,倾听这段往事。
“他下去了好一阵子,突然传来了落水声。他们几个吓了一跳,大声喊他的名字。底下没有应答。他们很害怕,包括一直说要下去的邬有义,还有我爸爸,没有人敢下去看看。不知道谁提议:‘我们回家吧,’其他人同意了,然后他们一哄而散,跑回自己家里。”
“啊!居然不救人吗?”
“对,他们居然不救人。到了很晚,才有一个告诉了家长,报警叫来消防队,把大梦从水井救了上来。他的腿受了重伤,没有及时救治,又正当发育期,被诊断为永久畸形。这之后,他再也不能正常走路。”
楼梯间一片寂静。
过了半晌,番仔叹了一声,“也……也不能怪叔叔,是大梦……大梦自己要下去的……”
三元冷冷道:“海音说的故事,是我妈妈转告他的,我妈妈不在现场,当时到底真正发生了什么,多半是邬有义海云天那帮人告诉她的。”
“没错,”海音不想美化现实,“有可能是他们根本没说真话。”
这个猜想太可怕了,十几岁的孩子真的会对同学如此残酷吗?说不准,他们充满激情,也满是破坏欲。
张震威拍拍三元和海音的肩:“不管是他自己下去的,还是被推下去,叔叔们都在赎罪了。他们照顾了大梦大半辈子,不是完全没有良心。”
“大梦的大半辈子……”三元感到痛苦。
原来如此。父亲为什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店,母亲为什么万分不愿但最后还是同意了,精明的海云天为什么肯签下25年便宜租约,以及邬有义常年照顾大梦,甚至自己也住在地下室——
原来一切并非出自于热爱、友谊、理想。或者不完全源自于此。
门霍地打开了,小尼的脸探出来,神情有些紧张。
三元走上前去,抱住了她。小尼奇道:“怎么了,你们的表情好像见了鬼!”
几个男的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小尼反而得安慰他们说:“很快就能解决了,邬三元,你振作一点嘛。”
邬三元惨淡地一笑,精神上确实振奋了一些。海音摸摸他的头,率先走了进去。大梦又醉酒了,歪头靠在椅子上沉睡,大侠警惕地立起耳朵,眼露出凶光。
三元凑近大梦,仔细端详这张老人脸。这人原来跟母亲同龄,那就是说刚五十多,其实年轻得很。正如海音说,大梦长得很俊秀,又有出众的脑子,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现在会过得很好吧?掉进水井后,他再也没出来过,即使父亲们成年后出于愧疚,一直在资助他,大梦已经落入深潭;他的地下室渐渐变得跟水塔底下一样,幽暗腐臭,爬着老鼠。
但三元想,大梦一直是在努力地过正常生活的,他的房间满是书,很长时间以来都是个让人心情平静的所在,要不小尼也不会那么喜欢这里。他悉心地收养大侠,对福星街每个人都温和慈爱,是什么让他崩溃呢?
三元看向海音。
怪海音吗?怪他雇用了小尼,怪他招来了屎饭咖啡馆?还是怪大家都想挣更多钱?三元也会嫉妒海音这种游刃有余的有钱人,但在经济下行的痛苦里,完全不能苛责求存的欲望。咖啡馆的天花板漏水,大侠被抓狗的人打伤,这些不堪的事会在改变中发生,怪只怪他们都是受益者,很难注意到地下室的人在遭罪。
“让我来吧,”三元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口罩和厚棉手套。海音说:“我来。”阿庚说:“我也进去。”三元立即拦住阿庚,“房间不大,三个人太挤了,我跟海音两人进去。”
在那紧闭的房门前,他们做好防护,然后拧开门锁。他们和手电筒光一起走进屋里,然后迅速地关闭门。即使戴着口罩,臭味依然一阵阵地侵袭过来。“小心!”要不是海音拉住,邬三元就会被一个破凳子绊倒,摔在满是垃圾的地板上。
胡乱堆放的杂物在生锈霉烂,地上是腐臭的食物,他们给大梦带的面包和鸡蛋,打包的熏肉熟食,巧克力、蛋糕,给大侠的罐头……三元不愿仔细看。那些小东西听到声响了。不一会儿,三元就感到很多生物在快速走动,踩过他的脚,长长尾巴像虫爬过。手电筒光照处,一粒粒小眼睛在盯着他们。
它们不怕人——跟三元的噩梦里一样,都有红色的眼睛。
“我们现在就在水塔底下,”三元自嘲道,“我爸当年不敢下去,我子代父职,花木兰从军,代替我爸下来了。”
“少废话,”海音冷酷地扫视这恶劣的环境,“记得我们要干嘛吗?”
“记得。”他们立刻动起手来,把那些小眼睛当成圣诞灯饰。检查房间的情况,堵住所有的鼠洞,看有没有更恐怖的东西比如大蟒蛇。一开始劳作,恐惧恶心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们像是清理遗物的专业人员,把父亲留下的破烂打扫进垃圾堆。
他们出来时,浑身是汗,身上脏得不行。其他人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俩。大梦酒醒了,却像在梦里,怔怔看着这些人,不晓得他们来干什么。
三元和海音走近大梦,海音道:“对不起,我们擅闯民居了,但这房间是我爸租了给你住的,我有权利随时来看看。”
三元笑骂:“又是这一套,流氓逻辑!”
第二天,他们还是找了灭鼠公司来帮忙,用熏蒸的方法,在房间里喷了药剂,然后堵住门缝。房间里的老鼠洞已经被三元和海音全部堵住了,柜子和抽屉全部打开、衣服破布等摊开在地,物理上这些老鼠无处可躲。
里面的状况想必非常惨烈,外面却听不到半点声息。大梦坐在破沙发里,死死盯住房门。他对所有人怀着恨意,尤其是海音,海音只要一靠近,他就发出呲呲的声响,就像动物在赶走威胁。
杀死老鼠很容易,可是对人心却毫无办法。海音只能离开那间房,把烂摊子全部交给张震威。
他走到地面,左右张望。屎饭今天依然高朋满座,长长的街道,停着许多汽车。在路的尽头,水塔的垃圾清除了之后,绿地上的植物和小矮树也都拔除了。放眼看去,后面是破旧小楼房和马路,那楼房也是要拆的,一路拆过去,一路拆过去……
他有一种迷路的感觉,两边都通了的福星街,消失在他的地理座标里。但这正是他所求的,正是对他有利的。“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他爸又在教训他,“磨磨唧唧的你又不是女人!”
海音一笑,把脑子里的父亲扫走。
他现在就要去找邬三元。而邬三元呢,也在乌有乡的门口等着他。
不对,邬三元只是坐在门口罢了,他每天都这样。今天邬三元又把墨镜戴上了,可能正在打盹儿呢。
海音蹲在他跟前,拍拍他的脸,“邬三元!”
“嗨,海老板,今天有什么帮衬?”
“还是老样子,你什么时候把店还给我?”
三元扶了扶墨镜,“你要收回这家店,从我尸体上过吧!”
海音笑了,凑上前,抱住了他。三元很想哭,只是他的人设不是个软弱的人——起码表面上不是;他应该是那个死鸭子嘴硬、对任何踩过线的都操他大爷的人啊。
眼泪终是滑出眼眶,从墨镜底下流淌。
所有的坚守都没有意义了,这家店,乌有乡,这么超凡脱俗的名字,这么牛逼哄哄的遗世独立,原来是因为一个罪孽才得以存在。父亲守着这个水塔,天天看着灰暗色的可怖水井,心理活动是怎样呢?
三元不敢想,他怕真的会继承邬有义的痛苦。“我把店还给你,”邬三元万念俱灰,“这家店脏死了,我不想要了。”
海音脸上毫无波澜:“真的?你对这家店完全没有感情吗?”
“不是,”三元擦了把眼泪,却管不住呜咽,“我刚发现,我很爱乌有乡,爱这条烂街,爱那帮闹哄哄的崽子,除了漫画之外,我他妈什么都爱。”
“那我仔细想想,”海音这么说,真的安静地思考起来。过了半晌,他说:
“那这家店我先不收回去,我给你两年的时间,你加把劲,把这家店好好经营起来。如果你的钱不够,我可以考虑入股。”
“咦,不对!”三元把墨镜退到鼻子上,盯着海音说:“你是坏房东啊,怎么可以做这种好人好事!”
“原因有三个,”海音认真地分析起来,“第一,你这家店还是有潜力的,这一年你做了好些事,有些失败了,也有很多成功的,以后会吸引很多人来这条街。”
没想到海音居然认同他,三元泪水未干道:“那必须的。”
“第二,我是想把店搬来福星街,但蒙小姐不赞同,她是我的合伙人,我得尊重她的意见。我们在复兴路做出了名堂,如果房租不涨,还是能赚钱的。”
三元叹道:“你们何止做出名堂,一天流水上万,不明白你焦虑个什么。”
“邬三元,你做了几年老板,还是那么天真烂漫,”海音笑道,“我的资金紧张得很,如果要投资你的店,我就把我的车卖了。反正被砸成这样,再不卖以后更卖不上好价。”
邬三元暗中伸舌头。
“本来我要帮我爸筹钱做生产线,现在算了吧!他们上一代的事,我不想管了,”海音站起来,“第三个,我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个什么啊?”三元露出个挑衅的眼神,“啊,因为我骗你我们俩爹的秘密恋情。”
“这事我真的很过不去,你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
“对不起,现在你想开了,原谅我了?”
“嗯,”海音看着不存在的水塔,“我宁愿你编造的是事实。他们是因为相爱,才会有这家店,而不是因为他们是同谋,是杀人的共犯。”
三元伤感地笑着:“对啊,宁愿是因为爱。这家店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这家店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这是海音听到最好的一句话了。
海音侧过脸,就见三元站在他跟前,再不是那副嬉皮笑脸,“海老板,这家店我会好好做下去,你的眼光忒好,乌有乡赚不了大钱,但它会在这里立下去,成为福星街最大的名牌。现在正式邀请你入股,您意下如何?”
海音跟他握握手:“成交。”
你回到福星街,是水塔被拆除的两个月后。冬天降临了,秋天的萧索气氛尽去,路上的空气冷冽清新,让人头脑清醒。
你走进福星街,带着一种心理预期,猜测老街必然换了一副模样。它的发展潜能被看见了,势必有很多嗅觉敏感、经济仍有实力的人,会先来占个位置。不久以后,房租会涨,那些老店还能生存吗?这是两面刀,贫穷伤人,富裕也伤人。
然而一切还未发生。福星街还是老样子,卖煎饼的一边问“要不要加肠”,一边用余光看电视剧,只是增加了巧克力香蕉和草莓奶油的选项,招牌写着“中国人自己的可丽饼”。
那家韩国咖啡馆真火啊,门口开始排队了,你完全不明白他们成功的原因,难道真的因为“韩国人从来不睡觉”的终极勤奋?旁边的理发店也有客人在等待,理发师只有一人忙活着。理发店门口又立上了“学生剪发20元,老人免费”的招牌。
你有个感想,如果这条街有家店会长长久久,必然是这家理发店。
一条野狗冲你呲牙,你吓得退了几步。定睛看,这不是那只漂亮的金毛吗?它很瘦,一只瞎眼上仿佛贴着一只肉虫。那个化了妆的男服务员走了出来,给它拿了一碗吃食,“大侠,晚餐是你喜欢的排骨。”狗凶恶地吠了几声,男服务员也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哈哈一笑,然后转身回去咖啡馆里。
行人好像都不怕这只狗,你也不好意思显得太怂。于是你不动声色地绕开他,走回在彩票站。你想等到这只狗离开后再继续走。
“年轻人,看你面相清奇,身手敏捷,肯定很喜欢漫画。来看看我这里卖的日谷盲盒呗,限量版!开出稀有款的话,分分钟可以卖到10万以上。”
虽然你的主编说,这家店从来没开出过超过100元的奖,你还是买了,在你心目中,这条街算是个漫画圣地,贡献点也是应该的。
对面那个水族馆老板叫你:“喂年轻人,你的打架鱼死了吗?”
你全身一震,口吃道:“死……死了。”这种鱼特别难养,第五天就翻肚皮了,你冲进马桶里,感到蛮可惜的。你怕被老板骂。可甄老儿没有再说话,只是挥着手中的渔网,就像空中飞着看不见的蝴蝶。
你笑眯眯过去搭讪:“老板,近来生意可好?”
“好,挺好,”接着他突然愤怒起来,指着马路说:“就是进来的车太多了!喷着臭气,熏死了我好几只罗汉鱼。你说我找谁赔偿去?”
你跟着一起骂:“你可太不容易了,那些车主忒没公德心。”
“要我说这条路就该封,不让车子走。”
“封了好,人走的地儿都没了。”
可你们都知道这是痴人说梦。甄老儿抬起网,指向消失的水塔,然后又放下。这之后他再不说话了。你听说过这家店是他的产权,以后一卖,可值老鼻子钱了。但他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想跟他说说卖房的好前景,终究不敢开口。
继续往下走,原来有些店已经关门大吉了。那家叫猪笼草的奶茶店店门紧闭,之前白天也很少开门,现在连牌子都卸下来了,斜斜靠在墙边。你见到那位娇小的店主,正在把设备和锅碗瓢盆放进箱子里。
听说由于有巨多咖啡馆奶茶店倒闭,二手设备别说没地儿卖,根本就没地儿放。却见她把箱子摞在推车,慢悠悠推出店门,向乌有乡走去。经过时,她对你一笑:“你好呀,吃了吗?”
“没呢?”你心情好了起来,虽然她的意思不是请你吃饭,“你要搬去哪里?”
“我不干了,现在做打工仔。这些东西留给邬三元。”
“他要做奶茶吗?”
“反正他看店也是闲着,随手卖奶茶好啦。”
“也是,多一份收入。”
这里是学生们最喜欢的聚集地,比起赚钱,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有地可去。这里的学生能坐在书架下看漫画,喝着很甜很垃圾的奶茶,也算是理想的庇护所了。你想到了一个词,安全屋,不管外面怎么变,童年的安全感对几个世代的人来说都一样。
她走进了漫画店里,于是你转身去水果店。水果店很空,泡沫箱和木箱子堆放得井井有条,想必是因为这个店主很怕老鼠,所以把卫生搞得非常仔细。可是墙上的神龛没了,挂着的丈夫和女儿的照片被收了起来。
店主招呼道:“这次买啥呢?”
“我……”
“这儿啥都没了,”她抢着说,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我要关店了。”
“你不干了?”
“干,回老家干,这里有老鼠,不能待人。”
“我感觉可能是因为天气潮热,碰巧有一两只,如果真有一大群老鼠,不会只有你一家看到。”
真真姐抖了抖一个大蛇皮袋,拿出好几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你帮衬过我好几次,这给你!当是回馈老客人。”
你赶紧拒绝,“这不合适,你留着吃,留着自己吃。”
她一笑:“我一个都舍不得吃,那么好的东西,要是我孩子在就好了。他们说啥保质期短,我觉得没啥事,糖多的东西不爱坏。”
你接了过来。从包装看,放在进口超市能卖七八十一盒,但看保质期已经过了三四个月。难怪老鼠喜欢这里,要他是鼠老大,也喜欢拖家带口来这里吃甜品大餐。
她的样子很平和,不像上次见到那么惊慌凌乱了,她的恐惧或许不是因为老鼠;而现在她的平静也不是因为老鼠。而是她终于做了决定,松了一大口气。
然后她从箱子里搬出一个大蜜瓜。“这可是好东西,帮姐一个忙,拿去对面邬三元家,就说姐请他们吃的水果。”
“嗯好。”你没什么可以买了,感到很空虚,还好有这么个大瓜拿在手上,缓解了尴尬。“再见,祝你新店生意兴隆,赚大钱!”
她眯着眼笑,不答话。
你走进乌有乡,几双眼睛一起抬起。这群人围着桌子,看样子正在准备开饭呢。你刚要开口,理发师从你身边擦身而过,摩拳擦掌道:“我吃个鸡腿就走,今天客人老多啦!”
邬三元笑道:“东北话都出来了。”
那个理发师快步走到饭桌,抓了个鸡腿,然后发现了你。“诶,你是不是那个记者?之前帮三元隐瞒他的H漫,帮他骗城管那个?”
你不好意思承认,也不能否认,只好举起大瓜说:“我就是个路人,真真姐叫我拿过来给你们吃。”
“哇塞,瓜王啊,”众人欢呼,邬三元起来接过了瓜,说了声:“多谢啊,来都来了,坐下吃饭吧。”你看席上,都是你熟悉的人,奶茶店的店主给你搬了张椅子,“来坐这里,一会儿人就多起来了,你先吃!”巧克力店老板也在,没平时那样冷冰冰了,仔细看,他穿着居家格子裤和拖鞋,身上的T恤印着哆啦A梦。
“坐吧,”他竟然也招呼你,“不能只帮忙不吃饭。”
他跟三元一人拿了砧板,一人拿着菜刀,对着那只蜜瓜一通的开膛破肚。看着他干厨活儿,感觉蛮怪的,蜜瓜的汁液占满了手,三元拿了餐巾纸帮他擦拭。
你说,“我不吃了,约了人,再不走就迟到了。”
“那多谢了啊,”三元切了一块瓜给你,“尝尝这瓜,挺甜的。你拿的是盲盒吗?从大辉那边买的?”
“对,他说有可能中大奖,”这话你一点都不信,买个盲盒不过是为了支持街坊。你有点自嘲地笑道:“我在福星街买过好多东西,就没买过什么好的。”说完,你觉得这话可能福星街居民不爱听,没想到邬三元全盘接受:
“可不吗,这街上本来没啥好东西。这些盲盒是从我这儿接盘的,我的盲盒卖不出去,大辉说这玩意儿也是赌博,就全买走了。”
“啊……嗯,不一样吧,买盲盒的不是为了钱,很多人是真喜欢。”你没什么可说的,就道:“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再见。”
“喂,你不打开看看吗?”两个中学生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你旁边,狼一样看着你的手。一个头发遮住半边眼睛,一个裤腿宽得能装两只羊,看起来随时会跟人打架的样子。
“打开什么?”
“盲盒啊,我帮你开吧。”说完,他们就抢走盲盒,粗鲁地拆开包装。他们的头顶着头,你根本看不见他们拿着什么。
“这个是老黑吗?”
“笨蛋,这个是及川彻啊。”
“到底抽到什么了?”大家都很好奇,探头探脑地看着。
“恭喜你,”少年举起牌子,大声笑道:“你抽到大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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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的读者们,谢谢!爱你!也祝你有好运气,总有一天会抽到大王!!
这篇文跟前几篇差不多,最后没完全解决问题,失去的也不少。能怎么办呢?全赢不可能,有赢家必然有输家,一人全胜,下面可能全是可怜的垫脚石。尤其现在僧多粥少,揽得很多、拼命去抢的人,想必大家也不想多看。
还是想写小饭桌,大家伙有什么带什么,不管从哪里来,混得怎么样,坐下来就吃吧。
乌有乡虽说是“爱情结晶”(哈哈),但爱也不光指两人的爱情,也写了各种人跟人的关系,如果说这有什么理想主义在里面,就是认为恨意完全不能解决问题;爱当然也不行,但能缓冲,能转移,能让大家开心一点,如果运气好,说不准大家都能平和活下去。
咖啡馆里太吵了,想写的东西在脑子里溜过了,那就这样吧。
大家对这篇文有什么看法,或者有什么生活体验要分享的,关于漫画、关于任何,欢迎写在评论里。这里也是个小饭桌嘛。
这之后会继续写《安魂曲》,对不起了等了很久……再次保证不会坑。
倒闭系列会写下去,大概也是这个调调,不用担心太丧哈。也可能会开另一部都市恐怖文《夜游神》,还不知道,时间太少了。
下篇文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