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月山有一命门,在山下深渊之?北,有丹色明珠,乃是山丹,我无?力毁之?,太仪界修士也因因果钳制,难毁之?,但你若去寻,碎去山丹,那?造化?的穿书?者在丹月山的布划,必毁一半。”
交代完了,山灵也无?他再言,只道:“纵观此生,多为欣喜,唯可叹好物易碎,然太仪若碎,万事皆休,我却仅止步于此,道友,此任担托你,对不住。”
话至尾声?,也不过一个标准的告别。
“山灵叶疏,于天华十九年六月留,完毕。”
山灵给自己分?别设定了一个守山和自毁的程序,这也便是为何半山腰的阵法在庇护城中人,而若穿书?者强行闯入此地,他就会毁掉这些留音。
穿书?者的布下迎娶新娘造邪气的计划,阴差阳错,让秋眠他们发现了这里,听见了这些话。
就在秋眠要?去点第三个播放圈时,一道布满杀意?的灵光斜刺而来!
陌尘衣反应极快,灵力甩出,将其逼退。
来者一前一后上前,从阴影中走出。
不是别人,正是九暮宗二人。
那?季晚似乎有些茫然,道:“这是……”
秋眠心下已有了最坏的猜想,光板有保护功能,他也不怕其中内容被他人听去,于是飞快点开了第三段留音。
只是这一段更?像是留言,也更?加嘈杂和断续,似乎在信号极差的条件下,历经千难万险才传过来。
而这段留言的开头,竟道出了秋眠的编号。
“α7……沙沙……这里是……沙……穿书?局太仪远程……支援小组沙……我是小组总……指挥A999……沙沙……接下来的话……请你务必……”
十暮雪莲花寄体的傀儡也不管他们的动作,淡然回答了季晚的问题,他悠悠道:“这是你们有去无?回的绝命之?地啊。”
陌尘衣冷哼一声:“口气还挺大。”
而秋眠运足灵力,将因果琴横抱于前,指节扣弦,已?在蓄势。
在场唯一茫然的便是一同随行的季晚。
他?不知为何会演变成如今局面,明明在方才的幻阵中,小沾仍如往常与?他?谈笑。
九暮宗之所以叫九暮,与?镇宗之宝的十暮雪莲花脱不开干系,此花生长于十暮雪山之巅,又有冻顶雪莲、花中君的美称。
此花自天生便生有灵智,千年前九暮宗的开宗道?君在雪山采药时,救下了一枚雪莲花的种?子,养至莲花开成,惺惺相惜,纵横十州的道?君竟与?一盏花有了情。
后来道?君渡劫失败,雪莲花与?其后人缔下约定,每九十年,道?君后人可去雪山求一株雪莲供奉于宗中,此花会庇护全宗气运,滋养宗门灵植。
由此,便有了天下闻名的九暮宗。
而小沾这一朵雪莲来到九暮宗时,正是在他?出?生的那?一日?,宗门人皆说这是天定的缘,后来小沾为了他?选择以火淬身融入到木傀中,成为与?他?一同出?入的侍从。
小沾的性子内敛,听话乖巧,对他?一心一意,季晚尤其的喜欢。就像在方才的幻境中,他?不惜以自己的内丹灵力冲破那?虚景,从来无私,也无怨言。
“……小沾。”
季晚不知为何幻象破碎,他?们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山洞,而眼前的雪莲像是变了个人,对他?不理不睬。
“嘘。”小沾终于与?他?说了一句话,“安静一点。”
季晚一愣,他?从未在对方脸上见?过如此神情……莫测的、讥讽的、诡诞的。
小沾对季晚说完,回过头对那?二人道?:“你?们在听什么呀?”柔柔一笑:“我也想听一听,这可怎么好。”
沙沙的杂音仅响在陌尘衣与?秋眠耳中。
第三个留音圈中,总指挥的声音十分之断续。
“务必……沙沙沙……警惕……”
话不听完,这架一时还不能打起来,陌尘衣便上前一步,向?那?小沾道?:“呦?这唱的是哪一出?,在山上的时候还一副不允许旁人靠近你?家?主子的模样,怎么到这儿?就变了脸。”
灵力绕在山洞四周,陌尘衣发现附近所有的灵植已?在躁动。
他?判断他?们的位置应当还是在丹月山巅,丹月山植被密集,一株没有灵智的花或一条藤并无杀伤力,可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它们的根深深扎在土地中。
若是整山的植物没有山灵庇护,便会皆听令于这花君,高耸的丹月山怕不是用不了多久便会因山体开裂而坍塌。
且显然眼前的这位小沾另有手?段。
即便秋眠再不愿意承认,可是他?还是在小沾身上感受到了邪气,他?的识海一片漆黑,他?的灵体的花瓣也如染墨色。
短时间靠邪术拔升修为的方法,秋眠从前不是没有见?过,便是出?自薛倾明那?无所不用其极之人的手?中。
雪莲花的修为不及陌尘衣,可如今他?借由邪气,已?将遍山植物变成了他?的刃。
“嘛,你?们要?听完吗,我也没不许啊。”小沾似是对穿书局有一定了解,他?漫不经心道?:“那?你?们听,我来说,你?们这个什么局不是最怜惜生灵吗?我的经历够不够在你?们那?儿?添上一笔?”
秋眠眯了眼,道?:“不够。”
小沾作泫然状,“这么直接,我可真是要?伤心死。”
“……什么经历?”
季晚不解地问。
“其实也不过几句话。”小沾旋身拉起季晚的手?,说:“不过是你?们宗门的那?个先祖其实是个负心人,图的是我们一族的灵力,你?的爹为了你?这个嫡子的性命,强行摧开了我,让我们一族此后千万年再无一线生息……”
他?莞尔一笑,“这样听得明白吗?小晚?”话罢小沾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道?:“还有你?,你?这么喜欢装圣人吗,你?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不恶心么,只?要?面上的好人做到了便可以了?”
雪莲的眸色中有隐隐的疯,“这次选新娘子上山,你?明明知道?那?些达官显贵在暗中操纵,为何还要?用什么‘为了家?人’‘为了丹月城’,去劝那?些本?没有被选中的‘新娘子’?你?们九暮宗都喜欢这样惺惺作态?”
“我……我只?是……”季晚结巴道?:“我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沾不答他?,回头对秋眠道?:“还有你?,你?以前是挽仙楼的吧,小琴师,我记得你?,我能分辨出?你?的气息。”
秋眠面无表情:“哦。”
“小晚可不喜你?们这种?自甘下贱的人,可他?当年差点就向?宴席的主人要?你?,你?中过一次‘融冰’,那?是晏氏给九暮宗送来的一味好原料,融冰乃用合欢宗的媚骨所炼,当年你?怎么挺过来的?至于现在嘛……用小晚的话,又是怎么攀上的这位大修士?”
陌尘衣周身气息已?沉的不能再沉,若非眠眠在他?身后勾了勾他?的指让,他?先莫要?出?手?,现在他?就已?经让这聒噪的花闭嘴。
穿书局的人曾对他?说,世上欢喜各有不同,世上悲痛一色相似。
雪莲花并没有说谎,三言两语和轻描淡写后,是一族的仇恨,只?是当他?选择与?邪气接触,过往种?种?,至多是一个缘由,却不是一个理由。
至于为何对方这么多话,无外乎两种?可能——等?第三个留音,或拖延时间。
亦或二者皆有。
但现在信息太少了,除去那?些有关身世的话,他?也只?是在努力激怒他?们而已?……秋眠心念急转,因果琴的哑弦传来的推演却让他?倏然想通。
他?暗中与?陌尘衣传音,对方仍在喋喋不休,秋眠早已?对这些说辞无动于衷,冷漠到麻木,他?思索一二,拨了一下弦。
陌尘衣忽然动了!
万千灵力与?草木灵华对撞,轰然巨响中,丹月山地动不止——
便是在拨弦前的一息,那?段断续的留音终于用最简洁的话传达完毕。
“警惕……沙沙……翻书后……篡改者天道?造化,薛倾明2.0……”
小沾似是等?这一刻太久,他?反手?一道?灵光点中季晚的眉心,同时运了全部灵力凝在内丹中,进而引爆!
轰——!
花君炸丹,灵力震荡!
一朵皎洁的雪莲在废墟中翩然拂落。
很快,却被接在了一人手?中。
陌尘衣劈开烟雾,便见?“季晚”居然还在原地,“他?”周身邪气缭绕,神情大变,竟将那?莲花揉卷,张口吞入。
陌尘衣敏锐察觉,在瞬息间,有来路不明的魂灵将季晚夺舍!
天水灵根,海纳百川,他?之身体再加雪莲花,成了天下最好的一副人壳。
这是一个局。
雪莲花从来没有真心服从于九暮宗,这一朵尤甚,对方或许答应了他?诛灭九暮宗复仇的要?求,并提出?交换。
要?用季晚的身躯来换,也要?将那?个还行走在太仪界穿书局的唯一的任务员,也一并请入瓮中。
穿书局留下的信息,是他?们抛出?的一个“饵”,但这远远不够。
对于穿书者而言,叶疏没有任何的威胁,他?就算真的有破开丹月山阵法的后手?,没有人替他?去执行,也不过是空谈而已?。
邪气完全封锁住了洞口。
再无人可出?,这就是个死局。
陌尘衣却在心中盘算。
接下来,不仅要?冲出?去,还要?去丹月山的深渊下寻山丹。
这每一步,都不好走。
他?用灵力探查了周围,对那?夺舍之人道?:“报上名来。”
此人淡声道?:“吾叫薛倾明。”
顿了顿,阴沉沉笑道?:“明年今日?,谁来祭你?们?”
陌尘衣也呵呵一笑,“你?们除了会放狠话还会干什么?”随即他?又“啊”了声,“还会调虎离山。”
“什么?”
“你?还反问我?”陌尘衣翻手?,原本?还好端端在身后站着的“秋眠”忽然化作纷纷的灵光。
——竟是替身术!
“冒牌货,我真的讨厌你?。”
陌尘衣运足剑气,沉声道?:“你?让我被留在这儿?了,虽然小家?伙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分头行动,我可以理解,可是还是不高兴。”修士的笑冻在唇边,道?:“所以,一盏茶后,明年的今天,谁来祭你?呢?”
万里外,竹州,南星医馆。
——砰!
耿子规撞穿一堵墙,轰然倒塌的房顶重重砸向?他?的脊背,他?“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反手?擦了擦,对身后庇护灵屏中的印葵吼道?:“别动!!”
医馆已?塌了半边,但在屏蔽术法之下,无人察觉到此地的异变。
在耿子规身后,浮了一道?白影。
那?白影虚虚渺渺,却依稀可见?其温文容貌。
但便是这样一道?魂,将他?们逼至绝境。
如果没有那?一枝枯木桃花内藏的因果灵屏,他?们二人怕早已?了无转圜。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那?枯枝计算因果,已?在极力去达成耿子规的愿望。
第一个心愿,换来一个庇护灵屏;第二个心愿,是一个骤然提升灵力的道?具。
第三个,则是远程求救的传送信号。
“——耿子规!!”
印葵被困灵屏中,声嘶力竭,竟哭出?血泪,这魂魄来路莫名,要?的是他?的命,却是耿子规替他?苦战。
真正的薛倾明见?这耿子规如此重伤,竟还在挣扎,叹道?:“你?倒是……顽固。”
他?看得见?,眼前的大夫身上,就是一个弱的不能再弱的配角光环,却居然与?自己斗了这般久。
骨头打断也不跪,血肉横飞也不退。
不过现在也结束了。
他?抬了手?,打算解决了这大夫,便去取夺那?少年的主角光环。
可就在此时——
“铮——铮——”
弦音四起。
“谁?!”
只?见?本?该在万里外的秋眠,一臂抱因果琴,一手?握夺主剑,落至薛倾明的面前。
“我。”他?冷声道?:“师叔,你?死的不干净,真的很没有品德。”
在不知?何时?,秋眠便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穿书局曾统计过?,擅弹因果琴的员工,灵根或多或少会有特殊之处。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没有去当这任务员,放在任何一个境界中,也有极大的可能会被择定为天道垂目者?,成为天道放在人间的一双眼睛。
这个身份,使他们?可窥过?去?未来的命轨,潜移默化也在推动书中剧情的走向。
秋眠还曾就此与系统调笑过?,在血厄宫暗无天日的深处,他伶仃大醉,伸手去?摸系统的光团。
他不知?旁他员工的系统是何种模样,但他的系统总在发光,却并不白晃刺目,而是暖融融的,像是秋日的黄昏走过?梢头,留下?一片虚幻的余温。
“那?么在另一条命轨上,师尊是否会借我的眼睛,来望一望万里山河?”
又新买了一个语音包的系统还在调试中,因穿书者?的屏蔽波段,那?个萌萌哒的语音听?来像是村口?的大鹅在连嘎,把秋眠那?些迷乱的心思也给嘎掉了。
但他还是听?见系统坚持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可只能听?见对方嘎的更厉害。
秋眠便躺下?去?笑,笑到?眼角渗留出水珠,他把那?光团往怀里揽,哪怕仅是一团气,也好似足够他再走上一段路。
那?时?的血厄宫有不少人,可是真正又有几个敢走到?他身边。他们?对宫主不至于?惧怕,可纵然心有亲近,碍于?浑浑浊气,却多是有心无力,修为高的还好,修为低的走近后能躺上好几日。
故而血厄宫中与人打交道的事儿,多是由白大将在负责。
再者?,秋眠也不会主动与他们?接近,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因果深恶痛绝,再不想与任何人牵出因果。
只有系统,来自穿书局的,绝对安全的系统。
α307自称是新生代系统里的优秀统子,在某些时?候,它是真的足够尽职尽责。
秋眠听?过?太多让他放弃让他停下?的话,出于?憎恶的也罢了,出于?好心的劝导才更教人无所适从。
想到?这些的时?候,竹州的风也凉透。
竹州偏北,夜间更是冷的厉害。
秋眠借住陌尘衣的法阵出了丹月山,他没有时?间再与师尊解释其中繁杂的因果,而如果陌尘衣要过?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拦住。
就算没有主角光环,秋眠也不认为穿书者?会轻易放过?这曾经的天道。
好在陌尘衣分明担心,却没有再多加阻拦,他能感受到?,如果自己执意要去?,并不会多添帮助。
丹月山才是他要处理的事情,也只有他的修为才能处理好。
在审时?度势和微妙的体贴这两点上,陌师尊倒是与那?系统的风格有几分的相似。
系统便很少去?说安慰话,再没有比它更知?晓这条路的难走,它只是浮在无边血海的半空,长明那?一盏灯。
也会在秋眠一次次从昏厥中醒来时?,窝在他颈窝中蹭一蹭,念上一个来自异界的故事。
秋眠一直很想它。
他们?是契约关系,却也是盟友。
至少在那?一程绝境死?途上,陪伴远比任何东西都来的重要。
系统常对他说的一句话便是:“我也在这儿,别怕。”
听?的多了,秋眠在之后独自一人的任务中,也总觉得它还在。
时?至今日,寒风四起?,秋眠心中的预感已在眼前成?了真。
他心中并不觉得如何恐惧,可垂眸看向自己按弦的手,竟先讽刺地笑了一声。
穿书者?也注意到?他手上细微的颤抖,笑道:“暌违日久啊,小道友。”
秋眠白了他一眼,道:“你谁?”遂更是莞尔笑开,“别告诉我你是薛倾明。”
在他对面?,分明是一张与薛倾明一般无二的脸,连灵力和灵息也分毫不差。
然而便是在秋眠说出这句话后,那?“薛倾明”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依然是温润又纤尘不染的模样,可在那?一个瞬间,他的表情有一霎的扭曲。
那?一闪而过?的是诧异与极度的厌恶。
秋眠定定看着他,道:“是的,你与他没有任何差别,但你不是他。”
根据丹月山的三条留音,他大抵能推测出前因后果。
真正的敌人怎会仅是这穿书者?“薛倾明”?在他背后的父君,那?个篡改者?,才是始作俑者?。
翻书计划没有百分百完成?,怕就是因为那?篡改者?的缘故。
夜风刮上皮肤,冷的伐骨,仿佛连最后一丝温度也要带走。
而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溯回的投影,听?来多么的荒唐。
可秋眠已能接受所有的荒唐和不可思议。
在他身后,是气息奄奄的耿子规和将庇护灵屏捶出一块块血色的印葵。
纵然竭尽全力敢来,可还是慢了一步,二人之前经历过?怎样的挣扎求生,秋眠一望即知?。
而在他们?身上,秋眠听?到?了太多。
眷恋、决绝、牺牲、执念、爱。
如此这般,这个世界,要如何去?证伪。
而今秋眠也想明白,为何在《迷仙》之后的这本新书,两位主角的因果稀薄到?几乎听?不见。
他们?的命轨早已被改变,薛倾明设下?的法则阵影响了花冬,而丹月山的阵则影响了印葵。
“让我猜猜看。”秋眠又转过?头对穿书者?道:“你是上一代薛倾明的一个双生二代,不对,这样说不贴切,用你们?那?儿的话来说,是一个复制品?”
薛倾明的眸色渐深,显然他想表现得喜怒不形于?色,境界却又不够。
秋眠也不再欲与他废话,他将因果琴的琴声散去?,长弦绕在指上,另一手夺主剑潋滟的剑锋朝向这仿品,道:“杀得了一个,我杀不了两个么?”
丹月山内。
陌尘衣将剑上的血珠震去?。
搜魂术无用,但陌尘衣已根据信息猜出了前因后果,他冷声对眼前被他灵力关住的夺舍者?说:“你的主人就那?劳什子穿书者?,你们?和我玩了个调虎离山,你故意讲那?些话,故意去?承认那?个身份,不就是为了促使丹月山阵成?形。”
此阵一成?,他们?困锁其中再无出路,此人也将一同亡于?此地。
“那?穿书的给你什么好处,值得这样给他卖命?”
“什么好处……”
夺舍之人借用季晚的躯壳讽刺一笑,“好处便是你们?也活不成?!”
陌尘衣不知?用何种术法,透过?这少年身躯,看见了其中女子的灵魂。
他认出那?人,道:“我们?还是旧识。”又思索片刻,“在晏氏的困阵中,是你把我拉入其中?”
晏氏案如今在仙阁决断,陌尘衣也不定时?会受到?反馈,更有所有晏氏族人的资料。
其中一人的档案状态十分诡异,便是蓉夫人的亲子,那?嚣张跋扈的晏司炔。
邪晏司炔早在怪病传开那?一年便已身亡,但他仍出现在了替身纸人的法则阵中。
已身亡之人,哪里需要替身纸人躲避灾祸?
但假如有一种方法,若法则阵中的世界也是一条平行的命轨,只是没有属于?太仪的法则去?支撑,那?么在那?个世界中,晏司炔不是纸人,他只是一条游离于?两条命轨之间的孤魂,缺一副复活的躯壳,以及一条真正让他活下?去?的法则。
这便是薛倾明许诺蓉夫人的东西。
蓉夫人在暗中影响晏氏家主,推波助澜让阵法形成?,一旦太仪天道改换,法则改写,她的孩子就真的能起?死?回生。
只是她操之过?急,她也希望炔儿能在复活后成?为叱咤风云的大修士,便在阵法还未完全稳定之时?,借由邪气蛊惑,引了陌尘衣入局。
谁知?同时?作为因果破绽的秋眠苏醒,二人合作闯破了阵法。
而今,她了无希望,只求要他们?偿命。
丹月山地动连连,同时?刻,巨大的邪气涡旋再次在丹月城上空形成?。
作为人间灵气之眼的栀州丹月地界,一旦经过?邪雨浇灌,地脉定然大损。
从丹月山造成?的崩塌,会以迅雷之势,造成?地脉的开裂。
“你跑不掉了!”蓉绮目露狂色,“你们?一个个,谁也跑不掉!”
陌尘衣注视着她的疯狂,举目望去?,邪气已围山倒灌。
半山腰上,村落中的百姓们?望着灵屏外汹涌的邪气,面?上似悲还喜。
而在陌尘衣身后,山神基座灵力急剧抽离,那?机械的山神合目半垂着头,周身光路已灭去?一半。
丹月城中。
白蓁指挥着风楼中人按照原先的计划疏散百姓,晏司焰站在他身后,将传送阵法的平面?图于?半空中铺开,其上光点闪烁,任务进度条在渐渐拉满。
“我曾见过?这个东西。”白蓁遥望着头顶的乌黑旋涡,默默片刻,回头对晏司焰道:“你一会儿也先撤了,晏氏的案子不能没有你作证。”
“蓁姐。”晏司焰眉头紧皱,道:“我可否……”
“不可。”白蓁打断他,沉声对他说:“我救过?你的命,没有想过?报答,我在挽仙楼中住了十几年,你的心思,我一眼能看明白,少年人嘛,总是会把……”
谁知?话未说完,晏司焰一手掐诀,摇身一变,竟成?了一大只毛茸茸的大狐狸,浑身雪白,唯有尾巴半截是淡淡的桃花粉色。
他哧溜一下?扒上白蓁的衣袖,大尾巴吊在半空摇摇晃晃,是死?活不愿放手的模样。
白蓁:“……”
你和谁学的耍无赖?
晏司焰:你们?楼主。
她忍住揪狐狸毛的冲动,对匆匆赶来的花冬道:“如何?”
“丹月城主已放了求救的烟火,但目前栀州、竹州、桃州三地灵气都有异动,只有一派宗门回应会援驰三方。”
“哪个宗门?”
花冬紧张道:“芷州,云明宗。”
灵力如刃,于半空交锋,切开了竹州冷风飒飒的凉夜。
印葵的庇护灵屏终是耗尽,转眼皲裂遍布,只听“咔嚓”一串碎响,灵光如屑纷纷。
便是在灵屏碎开的?刹那?,被困其中的少年急喘一口气,挣扎着想要起?身?。
在方才的?战斗中,印葵的腿被来人的灵刃切中,骨头?经脉不只断了多少,于这残瓦土灰间,鲜血也流了遍地。
他滚在泥泞一片的?方寸之地,手脚并?用向前扑去,膝行到耿子?规跟前,更是如入红泊。
南星医馆庭后的?花草已毁了个?完全,此?时断根的?花枝横斜在废墟中,零落下柔软的?细小的?白蕊,载在血与泥之上,浮浮沉沉,映出晦暗无星的?夜空。
修士们的?斗法将天也照亮,地动山摇,琴音缭乱。
因果琴的?灵力无孔不入地绞杀在被再度造化出的?穿书者身?边,邪气顺着琴音灵线冲向秋眠,但在下一刻又被银白色的?灵花逼退。
虚渺的?花瓣在半空飞旋,秋眠面颊冷白,手中的?夺主剑迸发出高?亢的?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