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旧日的情绪被那个面板翻了上来,尤其?是季南月身死,他?得知了秋眠是对季南月倾慕不成蓄意报复,他?所有的理性轰一下就炸没?了,他?彻彻底底失去了阿姐,只因为阴毒的爱慕。
面板加持下,他?恨不得要他?挫骨扬灰。
什么证据、什么真相他?都?不在乎。
他?不会杀秋眠,杀了就太便宜他?了,这蛇妖不是喜欢勾人吗,不是喜欢强求吗,好啊,他?找来了挽仙楼的人,与他?们在酒楼上探了一笔生意。
季北亭记得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雨,天?仿佛从未亮过。
他?拨开竹帘,让那凄风苦雨洒进暖阁,在浓烈的酒香中对挽仙楼的人说:“就是那庙,你们找到他?后,该知道怎么办。”
挽仙阁的来人也是精明,对那庙中是何人也心知肚明,试探道:“知道知道,只是挽仙楼也有各做各的,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藏在人府里做妾氏的、千面多变的,那……这位去做甚么呢?”
季北亭把酒杯捏在掌中,冷笑道:“毕竟是从我们云明宗出来的,一时半刻太难看了惹人笑话,你们不是训人颇有手段么,既然我这位小师弟喜欢情啊爱啊,那便好好地训,不过头几年?别?闹出难听的,我找你们,也是因你们风月也主,生杀也主,他?爱杀人咬人,那我自然让他?杀个够,咬个够!”
来人见他?目有疯色,自季南月死后,这少?爷也就发了狂,他?猛地灌了口酒,将酒杯往桌上用力一砸,眼底血丝弥漫,道:“阿姐,你总让我别?欺负他?,哈,现在你来管我啊,你看,而今我要他?生不如死!”
他?真的都?记得。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薛倾明在计划的初始蛰伏极深,他?甚至真的给云明宗的人当了几年?的好师叔,太仪界篡改记忆的方式确实不少?,用夺舍之?法,让云明宗内遍布人他?也可以办到,但?他?还是选择了费力地顶住法则压力,去调整面板。
因他?心知人性如渊,真正摧毁一个人,不是打断他?的骨头放干他?的血,而是驱使马匹和刀刃,杀过心的高墙,从最深的地方,彻底付诸毁灭。
这便是薛倾明的诛心之?局。
如今真相大白,季北亭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那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再想开口,却也哽住了声音。
林涧肃合袖对白蓁行了一礼,身后,季南月与屈启亦合袖跟随,季北亭抹了泪,也随之?合袖。
林涧肃哑声道:“白姑娘,请你们照顾好他?,拜托了。”
白蓁环顾了云明宗的众人,抱着臂不再言语。
狐狸又窝进了她的袖袋里面,只是这回?,她却没?有去抓出。
半晌后,她似哭还笑地撇开头,道:“我算是知道了,你们这个宗门,确实……”
忽而灵风四起,屋外灵屏冰消雪融,众人对视一眼,白蓁一人当先冲了进去。
季南月等紧随其?后,却见屋内空空如也,那两?人已不知去往何地了。
白蓁大怒:“人呢?!”
第47章 书剑
花冬困的不行,脑袋小鸡啄米一般,离桌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咚”地一声,把脑门磕到了桌上。
她龇牙咧嘴捂着额头,这下倒是醒了不少困,便起身去推窗醒神。
微凉的风从?庭中吹来,拂过刘海儿和袖边,她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第六峰的方向,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却托着下巴发起了呆。
那日丹月城上空再度出现了邪气旋涡,即便风楼事先已有?了准备,转移百姓的时间也依然少的可怜。
花冬从?见过如此情形,心中不可能不发慌,但后来风楼的人却说,她已经做的不错。
花冬呐呐不解,那二把手许擅便说:“谁人没有?个头一回经历任务的时候,又不是一出?生就知晓这些,皆是练出?来的,你没慌在?面上,办事也不出?差池,还能帮忙,挺好,有?兴趣加入风楼吗?”
不过那时他们都已经来了云明宗,躺在?治疗法阵中。
光靠风楼转移百姓实?在?过于勉强,好在?后来云明宗的修士前来支援,领队的是两位峰主,总算是加紧了转移的进?度。
然而邪气?涡旋发展迅猛,地面的邪气?内竟也滋生出?邪物,虽无邪水所凝的强悍,却也有?野兽的战力。
花冬一手抄一个小孩儿,背上还背了一个,刚出?了城到传送阵前,抬眼便见那浑浊的黑云内似翻滚了水液。
她一咬牙,将这三个放在?传送阵中,扭头便冲回了城中。
后来白蓁问她害不害怕,要说后怕还是有?的,梦里也在?惊心动魄,可是当时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因所有?修士都在?奋力做这一件事。
百姓中,有?慌乱推人,有?抛家而去,弃妻儿老?小,却亦有?青年背起蹒跚老?者,书院的先生指挥孩子有?序离开,姑娘们扎起罗裙搀住伤者……花冬跳跃在?高高矮矮的屋脊上,触目所见,是挣扎求生的芸芸众生。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入世?修士”四字的重量。
修者大可选择以?怎样的方式修行,没有?人要求他们必须为?人间做些什么,入世?还是出?世?,不分?对错,皆由心选。
可是入世?,在?修真界便意味着庇护,百姓的因果与修士相?连,当多行善举,不悖本心。
丹月城中的灵光术法,剑气?斩去雾中邪物,符篆纷纷,亦有?医修在?大声呼喊。
地动连连,恢弘的灵屏从?四面八方笼罩起丹月城,洒落的光芒仿佛一场金雨,是风楼与云明宗的阵修合力搭起了一扇灵屏。
这是丹月城最后的防线,究竟能不能挡住,能挡多久,谁也拿不准。
花冬手中是一把风楼的人给?她的剑,她攥的很紧,剑柄深深嵌入掌心皮肉,本人却浑然不觉。
此刻花冬手中握着一把可以?杀人的兵器,从?前她在?晏氏唯恐夜里遭人闯袭,枕下便会放一把刀。
兵刃会给?她足够的安定,她也一直笃定,那赌天发誓的仇恨,也定要靠此来实?现。
可便是在?檐上的这一个刹那,秋风裹挟了枯叶刮过面颊,气?候的异变令水汽也凝成了冰,噼里啪啦在?下着冰珠。
花冬突然觉得手中的兵刃很沉,沉到要为?这更?加手无寸铁的人们去挡一挡风雪。
医道也好,剑道也罢,花冬的案头放了一把剑,她手下的书泛着药香。
冬日的寒气?已经席卷了大地,可云明宗内却还是春日般的舒服。
伤好后许擅等人便撤离了云明宗,但风楼的陌楼主和白副楼主皆在?此地,花冬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很想和阿眠分?享自己的体会,可是她听纪姐姐说阿眠也伤的很重,早几?天前她就想去看他,后者便无奈地苦笑?,说目前除了师尊谁也进?不去屋子。
花冬合上书,取了剑要去庭中练习,阿眠给?她的功课她已经全部完成了,每日的剑法也已熟稔在?心。
没有?新的东西可练,她就继续扎牢根基,剑锋寒芒如流水,花冬默念剑诀,几?势过后,忽听庭中树上有?细声。
“要被发现了哎。”
“……我尾巴扫到了叶子。”
“那再盘紧点?。”
“我们是不是应该下去说话?”
花冬:“……?”
走到树边,抬头一看。
“……”
你们这是什么造型啊?
但吐槽的一霎,她还是红了眼圈。
秋眠拨开几?片树叶,道:“冬儿。”顿了顿,又问:“你不怕蛇吧?”
“不怕不怕,我自己都变过蛇,怎么会怕,蛇很可爱的!”花冬立即回答。
秋眠听了,眼底露出?几?分?淡淡笑?意,陌尘衣见了心里难过无比,却还要凑过去用下巴磕下秋眠的发顶。
秋眠不解地抬眸看他,陌尘衣无声做口型道:我也说过一样的话!
灵力和灵屏仍在?为?秋眠调养,故而秋眠一身薄衣出?来也丝毫不冷,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陌尘衣话中的酸溜溜的意味,顿时觉得师尊是不是太久不当鹤仪君,把当年的那个“特别正经”的师尊的模板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脸色尚是苍白,精神头却还算可以?,双手环着陌尘衣的脖子,蛇尾从?他手臂之下绕到腰紧,密密缠了几?圈,方才犯了错误的尾巴此刻正安安静静地扣在?系带上。
不过怎样秋眠都喜欢,他靠了头到陌尘衣肩上,哄道:“嗯,师尊也可爱。”
兴许是幼年时和纪南月处久了,秋眠的语气?词虽不至于那么多,但会被他念的千回百转,拖着一个调子,有?说不出?的意味。
陌尘衣面不改色,脖子却红了一大圈,于是也不打算下去,对花冬道:“不错,比之前进?步了。”
花冬顿时有?些局促,她之前听蓁姐讲过有?关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也已经知晓了阿眠以?前的身份和与云明宗的关系,一并还有?这个一直跟着他的陌楼主,居然是云明宗的大宗主鹤仪君。
那鹤仪君是什么人啊!那是修士顶峰是昔日仙阁之首,在?花冬心中,这三个字就应该和威严、冷酷、高冷联系在?一起。
可、可——
眼前这个抱着阿眠,腰上一圈蛇尾,披了件袍子就出?来荡的人是谁?!
妈耶,云明宗原来这么不羁的吗?
还不等花冬再问,陌尘衣忽然道:“你运气?御云练得如何了?”
“哎?”花冬眨眨眼,“还、还行……”
“那跟上。”陌尘衣纵身跃出?,朝第八峰方向去了。
花冬:“啊?”
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即跟上。
云明宗的医修并不多,而除了全宗医修,按常俗,宗门若是出?了主医道的长老?或峰主,才会专门辟一个山头出?来当药峰。
在?云明宗的这一代几?位峰主中,原本有?指望的是纪南月,谁知她理论极强实?践起来下手忒狠,一般修士不敢找她看病,再者她闲不住一个地方,总喜往外跑,给?她管草药怕全都是自生自灭的结果。
后来指望秋眠,尚且处于在?第六峰上开药田的起步阶段,谁知就出?了后来的祸事,故而云明宗的医修们的大法阵还都在?上一代医修长老?的山头,有?个专门的治疗之地,供受伤的修士养伤。
花冬气?喘吁吁落了地,听见陌尘衣对秋眠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眠眠教学?生比我教的好,小姑娘着实?比从?前进?步许多了。”
说话时便见陌尘衣轻车熟路地在?灵屏上开了一个洞,花冬亦步亦趋跟上,见其中的弟子们因他们的到来各个瞪圆了眼,连几?位身穿长老?服制的修士也面露了惊讶,但都沉默着合袖行了礼,悄悄退了出?去。
越往深走,灵气?也就越充裕,花冬只觉浑身的疲倦都消散一空,而走至最深处,所见一片蓝色的灵光,如汪洋大海,倒映着流动的银河。
繁复的法阵周而复始地运转,在?法则的中央,是一玉台,其上躺着一人。
耿子规面容安详,仿佛沉在?一场空谷清梦中。
印葵则在?法阵边添补更?换灵石,此治疗阵的耗损巨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云明宗的医修来换下灵力耗尽的熄灭的灵石,但印葵留在?这里,云明宗的人见他如此,便把这件事交给?了他,有?事做总好过他在?那儿傻呆着发愣。
灵石明明灭灭,印葵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他们三人,眸子一颤,竟屈膝要拜,被陌尘衣的灵力化风托住。
他知道这法阵要耗损多少灵石,而比起灵石,更?难的是绘制,这是吊命的机会。
印葵自己从?前就学?医,他知道机会意味着什么,云明宗良善,但他们毕竟素不相?识,而这样毫不在?乎损耗,多少也因发现他们的时候,耿子规和印葵身上有?秋眠的灵屏。
他像是在?短短几?日内成熟了太多,再没有?南星医馆中那少年人的活泛桀骜。这是太过痛苦的成长,他哑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印葵身无长物,日后愿任凭驱使,做牛做马……”
陌尘衣的灵力将印葵托起,秋眠在?陌尘衣怀中换了个姿势,拉了拉他垂下的一缕鬓发,道:“我想看看耿大夫。”
陌尘衣便走上去来到玉台边,他伸出?手,陌尘衣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秋眠一怔,侧目看去,陌尘衣在?他耳边轻声道:“系统307,为?眠眠服务。”
秋眠只觉耳廓烧的厉害,吸了口气?重新镇静,一根细长的因果琴弦蜿蜒而出?,绕在?印葵与耿子规之间。
新书剧情早就崩到十万八千里外,既然耿子规以?命来抵了新书的主角,又有?配角光环,他们二人的因果应当急剧增强,或许会有?牵连的机缘启示存在?。
叮咚因果入耳,与之携来的,是有?关耿子规的心音。
第48章 子规
因果如流水涌入,有关主角印葵与耿子规原本的因果,也在此间剧情大乱的当下,有了可以追寻的蛛丝马迹。
主角光环的所有者,大抵出生命格奇异,印葵乃丹月山山灵与穿书局惊鸿道员工结合所诞,体内灵力本就有异于寻常修者。
丹月山灵为?天地至纯之造化,于清净自然中孕育出的山灵可与造化法则的本源产生共鸣。
而?穿书局员工在签定入职合同时,便相当于与那三大古老的天道定下字约,许多工作保障也皆来自于三大天道的灵力。
他们若在中途想要辞职归隐某境界,穿书局一般建议是等所有辞职流程走完了,再让他们安安心心回家去蜜里调油创造生命。
不然如果天道?灵力未去尽,他们半中间生的孩子也要在穿书局那?儿做登记。
这个过程比较麻烦,由?于此灵力在身,日后也搞不好子女承父母业,这就挺令人郁闷了。
印葵的穿书局的爹恐怕也这么想过,但他没想到山灵孕育后代并不和人族一样,就连叶疏也是在双方交战后,才在丹月山的山丹中发?现?了一个孩子的灵息的存在。
彼时天地皆沦陷于篡改者之手,很难想象山灵那?时的心情。
如此乱世,那?真正的太仪界又被封锁,穿书局的灵力也就还在印葵身上,于此天地因果及灵气大变时,才择了他为?主角。
丹月山被邪气笼罩,陌尘衣在深渊下找到了那?颗山丹,按叶疏的留言借其?冲破了围山的法阵,一并将半山腰的百姓送出。
那?些百姓不想回丹月城,被白蓁让人送回了血厄宫,这个后续陌尘衣没有跟进。但已知的便是丹月山如今虽还未塌,可山中灵气尽散,印葵也在那?一瞬有所感应,体内灵力骤然沸腾,被冲的晕厥过去。
有关叶山灵之事,陌尘衣先前在此地养伤时,也与印葵说?明了。
秋眠在接受培训的阶段,也读了许多从前不同境界书册的剧情,不同类型的书会有截然不同的走向,印葵身世在其?中不算最惨,却也不是幸运。
至于耿子规,他的光环其?实并不指向印葵,而?是花冬。
他是花冬的一条暗线,原书中花冬在入晏氏临门一脚前,被耿子规的师尊收养,教与她医术与杀人之法。
耿子规师从鬼医,在门派崩解后,不惜重伤携花冬远走,重新悉心教导,总算把冰冷冷的花冬养出了些活气。
后来她去往栀州丹月山找给耿子规治病的药草,由?此与找寻身世的印葵照面,而?鬼医的门派在修真界的名声并不见好,这是日后花冬剧情的伏笔。
可是由?于穿书者从中作梗,命轨发?生大面积的错落。
晏氏因听信薛倾明之言,建立纸人转灾的法阵,把灵力纯然敏锐的大医修们驱逐出去,其?中就包括耿子规的门派。
后此门派陷入内斗,耿子规大隐隐于竹州,被塞了个小娃娃,他的那?些年都在养印葵,根本没有机会走动。
天知道?山灵的孩子有多奇怪!
头?天夜里叶疏抱来的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第二天他困的迷糊时打开襁褓一瞧,居然就只有一颗种子了。
见多识广的耿大夫默默了一阵,把养在阳台的一株剧毒草药给拔了,将印葵种了进去。
又想了想,松了松土还浇了点水。
谁知这一种就是好些年,若非叶疏的灵核残片还不时有灵力回音,耿子规简直以为?他把好友的崽儿给养完蛋了。
秋眠听明了二人的牵连。
耿子规光环内的因果已经?耗尽了,他本就是个辅助类的配角,其?功能与秋眠当年的那?个光环大同小异,是个推剧情任务的作用,远没有那?么大的气运去为?主角挡伤。
此次用秋眠留下的花枝承下那?代价,他虽不至于当场魂飞魄散,却已近乎交代出了一条命,而?今靠法阵吊着口?气,是醒来还是终究死去,何?年何?月能醒,却是不知了。
但既此“因”在有情中,秋眠赌他不会结出无情的“果”。
他将弦往印葵的反向蜿蜒去。
印葵愣了愣,伸手用指尖碰了碰那?长弦。
刹那?,关于耿子规心音,在此人已再也不能开口?的时刻,传递入了印葵心中。
他心音的初始,是南星医馆。
医馆的后院原是萧索,这地方是耿子规早年给自?己置办的退路。
旁人的医馆后草木葳蕤,他一片黄土,连石板也没铺,倒不是疏懒,而?是他的草药大多都养在暗室,随便拎出来一株都是发?黑发?紫发?红,一瞧便不是正经?草。
坐在光秃秃花木架下的大夫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还是矮墩墩一个的印葵,拿了株剧毒的草药在手中玩耍,还说?那?草在和他聊天。
从此以后,耿大夫便在院子里开始养藤萝和甘草了。
耿子规是一个聪明人,他从小生长的门派亦正亦邪,救人也杀人,最喜搅弄时局,他那?鬼医师尊更?是无所忌惮,门下弟子没有一个蠢蛋,因为?蠢蛋都去喂了蛊虫做了药下泥。
即便离了那?门派,这般多年养成的性子如何?能改,耿子规心中是担忧的,而?哪怕孩子终究会离开家,他也想给印葵留一个正道?良医的形象,而?非一个不择手段的邪医。
这般顾虑之下,倒是不知怎的,让这孩子以为?自?己单纯还不能打。
其?实他修为?不低,且多行?诡道?,以纯然灵力运载的针上淬了剧毒,甚至能直接杀伤修士魂魄,这也是为?何?他能和那?薛倾明打那?么久的缘故。
能用长针轻松取人性命的大夫,却不敢面对印葵的那?一双眼睛。
大抵是山灵之子,印葵虽灵力不稳,但气息很清爽,便也会对医修纯净的灵力有极大的依恋。
还是种子刚发?芽时,他的叶子就喜欢往他手上蹭,后来有了人形,更?是要抱要亲。
小时候便罢了,身量都抽条上来还会突然从后头?搂他的腰,这就令耿子规招架不住。
他心性凉薄,可这热切的少?年人仿佛一团火,蛮不讲理地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留下一片明亮的焰色,让他惶恐不安,有了不应当有的眷恋和习惯。
体质缘故,印葵长得比寻常孩子要慢太多,可再慢再慢,也终会到少?年的年岁。
他个子窜的很高,手脚和肩膀还未长开长阔,高高瘦瘦的俊朗少?年,灵力也纯然,街坊邻居皆赞不绝口?,试探着他们家这位长辈的口?风,问可有婚约,问可有心上人。
耿子规在庭中坐了许久,木然地在捣药,敏锐如他,或多或少?该看出印葵的心思?,可他是他的长辈,受其?父所托照顾他长大,更?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出身。
他那?鬼医师尊在太仪十州内仇家不计其?数,既为?其?弟子,又如何?能说?撇清干系就撇清。
少?年人知慕少?艾,分不清孺慕与情爱,耿子规垂目凝着那?药泥,去井中打了盆水,洗净面部,清澈的灵泉映出他的容貌。
他又迥自?看了一会儿,只觉连寻常水灵根的修士也不及,只是徒有一张骗人的好说?话的温和的脸,再加上性子也无趣,修为?也不高,会的皆是些见不了光的东西,于此地了结余生就已是不错,还去妄想什么呢。
可他又会想到印葵的眼睛。
含着无尽的火焰与难以掩饰的倾慕,仿佛要把他这株毒草焚成灰烬。
耿子规逃避的方式也简单,扮个老头?子断了印葵所有的绮念,少?年被气的不轻,可又拿他没有办法。
他便想这样稀里糊涂地混过去,等到小印葵明白过来,自?然就好了,日后青年去外闯荡,至少?还能回来看看他的老师父。
耿子规甚至梦到过已长的丰神俊朗的印葵,带回来一位姑娘,一对璧人站在他面前,向他递那?婚帖,转眼又有了孩子,竟还是颗种子。
老师父便掏出新的盆想给埋进去,可一回头?,挽起发?髻的女子已牵着个和印葵小时候一般无二的娃娃,小娃一蹦一跳地扑住他的腿,叫他“子规爷爷”。
这一句简直让耿子规头?晕目眩,仿佛真的老态龙钟,苟延残喘,他竟骤然惊醒过来。
庭中传来哗哗的水声,推窗望去,印葵不知为?何?半夜冲凉,赤着上半身,打了桶井水从头?到脚往下冲。
水珠挂在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月色一晃,照出他泛红的眼角,有万分的委屈和未尽的情|欲。
“砰”一声,窗子重重闭上,耿子规以手抵心,深深埋下头?去。
在与薛倾明对上时,耿子规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只是未想到找上门的人目标是印葵而?非自?己。
但他早已有最坏的打算,在那?会弹琴的修士来了后,他更?觉印葵以后的路有八方,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小小的医馆。
他做好了分别的准备,却不想来的这般早,这般快。
如果可以,耿子规其?实想问一问弹琴的修士,那?花枝,可否再赊他一个愿望。
他希望小葵可以一生喜乐,若真的天命所归,前路真的难走,他也想印葵能在绝境中化险为?夷,在困顿中得以有人相伴。
薛倾明下手从不留情,耿子规浑身的血快要被放尽,他躺在倾盆大雨里,听见少?年的哀求和哭泣。
按住他原先的设想,他应该训印葵几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生死有命,自?己向来看得开,作为?他的弟子,也合该看开些,少?了一个谁也都没有大不了。
可在真正灵魄将散的刹那?,他却只是想摸一摸少?年的脸,说?:烟花没有去一同看,真是可惜啊……
心音淡去,余下空寂。
“混蛋……”印葵跌坐在地,攥着那?一段弦,泪水滂沱,道?:“耿子规,你混蛋!”
秋眠默默许久,道?:“你的命格你也已知晓,不过如今情形有变,你若愿意,我们可依照特殊附加条例,按照‘辅助优先’的原则,将你按主角的常规模式来练,不过如果不愿意,其?实也……”
新书的剧情已经?完全?走偏了,耿子规的因果这唯一的一线因果牵在了印葵身上,也不过发?丝般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