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那灵息竟汇聚于此。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又真正出现在他们眼前。
主角光环。
一个拼尽全力?的奇迹。
邪屏之内,亦破开了一道剑光。
两道剑光双双斩落,将?邪罩一分为二!
椒州之野,漫天金雪吹拂,
“命灯已……”
水镜中传来了天音阁主的声音。
季南月跳下山崖,她没?有去看那命灯,而风吹过了她的脸颊。
昨夜回廊之下,天顶血月高?悬,季北亭靠在墙边,仍是散漫模样,大冬天的手里的扇子还哗啦啦扇着。
他从来便是这样,张扬肆意,一张俊脸迷了不?知多少人,可?在季南月眼中,这小弟一直都是个瓜娃子,总要她收拾一顿才好?。
“姐。”季北亭“啪”一下收住扇子,说:“姐,帮我?向小师弟道个歉吧。”
“你?自?己去说。”季南月用力?捶了他的头,“你?回来了自?己去说!”
“姐,我?不?知道……”季北亭垂下眼,苦笑道:“当年,我?带他逃课下山去玩,回来被师尊罚了抄书?,明明当时就说,再也不?和我?讲话,见一次就咬我?一次,可?是没?多久,又扒在我?窗台下眼巴巴地等我?写的书?,他其实心很软,真的,他根本不?会记恨。”
季南月看着高?高?大大的小弟,低声道:“你?……”
“道歉的话,对于我?来说是很容易说出来的,我?小时候,不?也是什?么话讲得出口么,以前觉得反正不?过张张嘴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如果他原谅了我?,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吗,我?对他做的那些事?,给他带来的那些痛苦,就能?翻篇了吗?”
想不?出办法,便一直回避。
他与林涧肃师兄不?同,季北亭太知道眠眠的性子,眠眠可?以原谅自?己,但他自?己原谅不?了。
“我?这个人呐,最是为自?己着想了,如果我?……”
“不?是。”季南月面朝他,笃定道:“我?是你?姐姐,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要做什?么便去做,我?不?拦你?,做完以后,一定给我?回来,你?如果不?敢,我?就押着你?去见他。”
季北亭一顿,末了乖乖点头道:“嗯。”
金雪融入大地,而风尤呼啸。
空投晶体浮至了秋眠面前。
他双手捧住,泪流满面。
距离A921横渡虚空,还有三日时间。
第81章 天光
自邪屏封界,太仪便再未见过一回日出?,更因血月在天,境界内无处不笼了朦朦胧胧的红,宛若鲜血将画纸染透。
秋眠穿过九曲回廊,一袭天缥色的外袍本就如水脉脉,再载薄红几分,整个人轻飘飘魂魄一般,穿过一道道亭柱的暗影,似在一重一重审视此生的因果?。
他眸中的火焰却似愈发灼灼,一如三日前,他双手托住从晶石中取出?的一方银盒,将穿书局空投的道具给陌尘衣送来。
那银盒并不如何宽长?沉甸,压在任何人的双臂上,却都比山还重,那是人命的重量。
越到此时,他越是冷静到近乎薄情,命运用惨痛的方式训出?了一个血厄宫主。
他曾经会窝在师尊怀中比原身还软,也会在师兄的羽翼下崩溃哭泣,摇摇欲坠的状态在晏氏家宅中连花冬也能望透。
而在这天地将亡,境界将灭的时刻,每一个人都绷在弦上,有的轰然就崩溃了,有的则还在苦苦支持,却无人比他更要坚韧。他无法将自己练就成真正的心性如石,却如有无限的耐挫力,邪水的变化令许多修士心如死灰,在足以?噬人的绝望面前,秋眠固执且沉默地不肯放手。
“秋峰主。”天音谷主与他在长?廊两头照面,这个称呼对方脱口而出?,目光因那红月下却仍显苍白的侧脸而心惊伤痛。
与之走近时,便会听见这少?年人周身,似有渺渺的弦音。
秋眠对因果?琴的把?控在短短这几日内练到了一个极致,此时即便不化出?琴身,亦可?将盘绕在他身侧的无形弦弹响,且隐匿了大多灵力,不去邪水肆虐之地,倒也不会被如何侵扰。
天音谷主不忍去看这年轻谷主单薄的肩膀,那上头担了覆盖太仪界所有生灵的因果?灵屏,并在一次又一次送走至亲之人后,要将这琴弹到最后。
“屈峰主的伤已暂且稳定了下来,各州的修士已经严阵以?待,六州百姓也已自发编为军队守护妇孺,陌宗主那边的灵力已可?以?驱散妄图靠近的邪气了……”
天音谷主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把?这些对方应当已知晓的话再次讲与他听。几日来处理?各方回馈也已把?她自己逼到了一个边缘,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更想要去宽慰眼前这个小修士,说一些利好的消息。
她再明白不过了,这曾失去了所有的血厄宫主,又将再尝一遍此中滋味。
生离,死别?。
究竟哪个更痛?
天音谷主也无法判断,她缓声说:“就是明日了,今晚不会有人再找他,你便……”她竟一时难以?为继,又不想在小辈面前表露哽咽,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大步离去了。
秋眠轻车熟路地走到师尊所在的庭院,门口负责驱散循着灵力而来的邪水的修士见了他抱了抱拳,沉默着给这少?年解开了灵屏。
推开院门,如走入一场银色的梦境,满园的半透明的花在夜里如昔日皎洁月下发光的雪。秋眠站在庭中,不再靠近,对其内道:“师尊。”
借住穿书局的这一套法器,他或多或少?较其他修士对天道神?格会有更为真切的感受,一屋之隔后,陌尘衣的气息已经不再如往日。
水灵力变得极具威严和神?性,筑在这方空间内的灵屏已超出?了秋眠认知。
陌尘衣容纳了空投中天命天道的神?格。
此时他不是太仪天道,却比任何人都像太仪天道。
“师尊。”秋眠又唤了一声,上前一步,却被体内沸腾的灵力所阻。
他体内的灵力并非纯粹,光是站在这开满太古银花的地方便已十分不易,更莫要说靠近那至清至净的所在。
秋眠想再近几分,却忽感柔和的灵风轻轻拦在了自己面前,他霎时眼中滚烫,那犹如坚不可?摧的外壳在这一刻变得柔软无措。
他闭上眼,却忽感有银花藤顺着手臂攀上,来到他的肩头。
陌尘衣无法开口说话,他如今还算生灵么,连秋眠也不知晓,但天命天道和穿书局研发出?的改良版的太古封邪阵,就是将他的魂魄也注入阵中,一如叶疏与天光系统相融,陌尘衣也会与这银花阵融为一体。
也许是参考了邪流生出?灵智的原理?,秋眠想,这该叫什?么,太古银花的灵智?
纵观太仪天道的一辈子,何尝有过几日的快活,他们?命轨却如此简单:生而天道,踏遍凡尘,升起大阵,具散一生。
鹤仪君的心中,或许没?有多少?安全?感吧,他要守护的太多,就注定要失去更多,他小心翼翼将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徒弟护在心口,却又不敢让那疯狂的爱|欲将之吞没?。
他在神?志昏聩中找一个人,挂在檐下,几乎是祈求一般问他可?否见过一个孩子。
陌尘衣和薛倾明的打斗时的对话,秋眠也听见了,薛倾明说他愚蠢,说他鲁莽,问他徒弟的神?魂不好找吧,只言片语,也足以?秋眠拼出?一个完整的因果?。
世?上不会有这么走运的事情,那么高的变异抹除的指数,秋眠心道,我早应该猜到的。
在世?上所有人都放弃他的那一刻,是陌尘衣牢牢抓住了他。
秋眠闭着眼,泪水却从颤动的眼睫中滑落。
陌尘衣啊陌尘衣,他这一辈子没?有多少?轻松的时候,从头算下,也只在做两件事。
一件是有关这个境界,作为新生的天道,祂知道自己能力并不如何强,但却已经竭尽全?力。
另一件,便是找寻。
他在深渊下寻找那因果?的另一端,在求而不得的爱慕中找一个两全?,他在追逐着散落于太仪界的千万碎片,有时碎片在茫茫草原,有时在孤崖绝壁,更有时在一只猫一只狗的毛发中。
还有落在清池潭水里,粼粼水光下有一轮明月,数以?万计的还在不断分碎的魂魄,水中捞月不过如此了。
他昏沉时长?街回头,繁华尽处人来人往,只他一人孤身站在喧闹深处,问过每一个行人。
旁人笑他痴迷,好心人或多道一句:“你在寻谁?”
陌尘衣会如何回答?
他会如他们?隔世?的初见那样,报上一个没?有人知晓的名字。
不是天道,不是鹤仪。
他会说:“我叫陌尘衣,我在找,被我弄丢的徒弟啊。”
这么强的执念,呈在徒弟面前时,却又温柔的如春风拂柳。
太浓烈的爱恨让秋眠难以?承受,患得患失,陌尘衣便一点点摸索着,笨拙地走入他的心。他暗中策划血厄宫和云明宗的故人与他重逢,将外界尖锐的情绪磨化,用最安全?舒适的方法引他走回人世?。
他们?快要把?所有心爱说开,唯独这个没?有。
那些疯狂的执念,那些会惊吓到彼此的满溢的爱。
哪怕是在走入这屋子前,陌尘衣也只是抱他许久,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等我。”
皆以?徒弟的感受为先。
秋眠又想起当年,山洞寒石之外,他声嘶力竭哭喊师尊,对他诉说爱慕,他所有的爱和被爱的力气,都似乎在那一刻耗尽了。
回转人间。
他们?用这样的说法形容“翻书”。
回到这里吧,过去的无法改变,但还有新的因果?在交缠。
“师尊。”秋眠抬眸,道:“我爱你。”
无花藤蔓在他肩膀上冒出?了一片叶子,轻轻拂过他的眼角。
秋眠站在庭中,银花在风中簌簌作响,如贴在耳边的亲昵的低语。
秋眠转身离开,无形无迹的琴弦迸射到太仪的四面八方。
他走过来时的回廊,欲燃剑从半路扑出?来,把?剑柄往他手里挤,秋眠莞尔笑了,欲燃化宽了剑身,秋眠跃了上去,请他带自己去最高的一处山峰,那正是椒州之野外的高山。
他坐在剑上,望见太仪界的广袤的土地,而当他落地的那一刻,巨大的净化阵如银色的太阳,从后方缓缓升起。
秋眠按了手在琴上,琴声传遍太仪的每一处,他以?一己之力,搭了太仪界的因果?灵屏,拉住了此方因果?,如此才?不会让生灵被感染,才?不会让意外横生。
琴声里,秋眠无不感慨:穿书局里不乏会算计人心的天道,但他们?的算计,倒并不让他讨厌。
龙吟一般的低沉的鸣声从天顶传来,只是更为含混,听来更令人不寒而栗。
——来了,来了!
那横渡虚空的A921,连与太仪界生灵对话的念头也没?有。
那血月真的成为了祂的眼睛,俯视着太仪界生灵最后的挣扎。
邪水沸腾到了煮沸一般的地步,其中邪物源源不绝,灵智堪比修者,它们?从四面八方向?大阵升起的所在奔去,被修士们?层层阻隔,只为争取到片刻的拖延。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法器之后还有灵力,灵力用尽,还有血肉之躯。
纵然是蚍蜉,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之物,也有想要活下去的挣扎,也有为了让至亲至爱活下去,而豁出?一切的勇气。
“琴不可?停,保护秋峰主!”
来守他这一处的修士搭起了金色的灵屏,那里头有云明宗的修士,其中一人,是在这方时空之外,秋仙君来日的弟子。
风吹过此地,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在往秋眠体内送,那是昔日他养大的竹灵,它们?乘着风而来,没?有被邪物抓到。
竹灵顺着那弦下滑,竹叶翻飞,就如晏氏长?阶上,与它亲昵地拥抱后融入其中,护住他的心脉。
阵法在慢慢升入天空,在阻隔邪物的路上,秋眠听见了许多故人的凋亡,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的灵屏于嘶吼和滚滚邪流中覆灭,但没?有人求饶,也没?有人认输。
他听见重伤的屈启踉跄到了同样奄奄一息的季南月身边,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她孤身行去,他们?已定下了婚约,只待完婚,在滔天邪水前,亦紧握着手。
宋采汐在剑阵前抚上腕间的玉镯,两个孩子在灵屏之内,与许多孩子一起,问爹娘几时回来,负责照顾他们?的书院的先生只能哄他们?道:“不怕,天亮了他们?就会回来。”
他听见风楼的许擅怒吼绝不能让邪物再靠近阵法半寸,鲛人的歌声响彻云霄,血厄宫前白蓁抱住那只浑身染血,狐尾尚在的少?年人,在他耳边泣珠而笑,说:“答应你了。”
秋眠抬头,邪涡中的暴雨尽数落入升起的法阵之中,背后隐有更加晦暗的云气在翻腾。
那是如今A921的样子,封印阵已升至顶端,修士们?百姓们?全?力守护,没?有让邪物近其半分,故而这封印是完全?的,上升也非常之快。
而在虚空之外,几乎空无一人的穿书局总部内,太仪远程小组与三位天道留在了指挥室。
银发如水的太微天道的法阵已经完成封邪法阵规正,他的弟子时刻紧盯着太仪界内的灵息变化,终于在一个频率内发现了细微的波动,道:“封邪阵单面启动!”
总指挥望着荧光蓝屏上的几方通讯,与太仪界同一位面的两个境界,将作为一扇灵屏两端,阻隔这个真正太仪界与A921的联系,并发射全?波段拦截,让他不会在被封印住时有逃逸的机会。
太徽太微那毛茸茸的顺位道:“太微阻隔灵屏成。”太徽界内仙道盟盟主的声音一同传来,道:“太徽阻隔灵屏完成,一定不然那个王八球如愿!”
如今关头,一旦被那A921得逞,所有境界都不会好过,而他们?又都是被释放的邪气伤害颇深的境界,更绝不会让对方得逞。
开此屏蔽几乎让两个境界的所有能开的通道都打开,这要是放在其他境界之间恐难做到,天道们?极其忌惮这个,在他们?这早已互通的境界却得以?实现。
一道磅礴的剑气正在凝成,此剑气将作为驱动力,直接冲破长?周期的时间阻隔,将穿书局方向?的太古封印冲入基座太仪界的表面,与内部灵屏里外夹击。
发出?剑气的剑灵张开双臂,原地浮起,双目半阖,天光系统的能量警报已经关闭,不然此刻恐怕要响裂。
“这要不是不能过去,我都想去砍死他了!”向?来和和气气的惊鸿道站在屏幕前,苍生天道比惊鸿大了一辈,头一回发现惊鸿紧张之下居然会变成个暴脾气。
惊鸿又对总指挥他们?说:“你们?几个,如果?要是没?拦住,接下来就是吾们?老家伙上了,待这儿也是送死,吾开了一条通道,通哪儿不知道,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唉我这说的什?么话,太仪界此时定是拼尽全?力了,向?他们?学习,我们?还在这顶着!”
苍生天道袖手道:“嗯。”
“天啊我最怕你嗯了,苍生你看到了什?么,这一波穿书局凉不凉你吱一声!”惊鸿天道一拍脑袋,以?为苍生天道又要标准地高深莫测“嗯”,结果?苍生天道淡声道:“吾什?么也没?看见。”
天命天道正往那阵法中注入神?格,他这一回下来怕是没?多久可?续,剩的一半神?格要么开大和A921拼了,要么就是还能幸运地传给好不容易挑出?来的一个顺位继承者。
祂面色亦淡,听罢苍生天道的话,竟笑了说:“这才?对,你这天道垂目,要是总是能将未来一看即知,也便没?了意思。”
苍生天道不掌权多年,除了之前总指挥来穿书局上班,祂们?很多年没?有再讲过话,见面也是不冷不热。
苍生天道看着祂,道:“是,你这天命,倒与所谓宿命不同。”
天命将最后一块碎片放入那快要成形的阵法中,对苍生天道说:“若吾那顺位不争气,便还请你出?来管管了。”
祂扶住指挥台,浩荡灵力交织成银花阵法,那是远古天道的银花阵,花大而明透,生生不息。
望着那银花,天命低声道:“你把?那东西?给了那个孩子。”苍生天道不置可?否,天命就又笑了笑,道:“苍生何辜呢?”却自问自答:“苍生与天命相斗相合,便是这万般绝境之中,一线翻转的光啊。”
苍生天道颔首,对总指挥道:“开始吧。”
总指挥打开全?频道,道:“这里是穿书局总部,诸位天道及穿书局员工,太仪界生灵传来的最终讯息,是‘一息尚存,绝不后退’,吾等亦将战至最后!还望各位庇护境界生灵,无愧吾等千载之身,因果?之名——”
同一时刻,穿书局向?所有在外的员工及天道传递了一个编号001的任务,这个任务正是包含了太仪界“翻书计划”的最大的任务,由远程小组负责,如今传递给了所有穿书局成员。
此计划代号与总部系统同名,名作“天光”。
“天光计划,启动。”
总指挥按下了决定成败的按钮。
浩大剑气助推之下,那个由天命天道开出?的另一面太古封邪阵法,轰然向?基座太仪界冲去!
天外天阵法降临之时,太仪界的生灵们?只觉天顶白光大作,识海内阵阵作响。
两面封印在A921还未开始汲取灵气之时,从上下两方锁住了横渡虚空的篡改者,两股力量在疯狂碰撞,激荡不止,一时难分胜负。
这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斗争,但每一个在篡改者眼中无比渺小的生灵,都已经竭尽全?力。白光大作之下,他们?杀邪物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命火的尽头或与身边之人拥抱,或走马这一生种种。
而那响彻天穹的琴声,一直一直没?有停歇。
不知多久后,半个时辰或是一个百年,时间如同失去了概念。
有修士慢慢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随后泪水便刷一下流了下来。
晴空万里,流云如絮,有银色的细细的花盏纹路,在湛蓝的天幕下勾勒。
“这是……”
这是赢了吗?
他们?不知。
但能再见蓝天白云,便恍如隔世?了。
天音谷主亦从一片血污中站起,她记得陌宗主说过,封印如果?顺利铸成,其后便是双方的争斗,按那天外天的估算,大约会持续三十日。
若有青空银纹现世?,不会太久,结果?三十日后见分晓,但只要封住了那邪修,便是一个大胜利,即便再有意外,这个封锁解开后,也会有虚空通道打开。
“哇哇!!!”
“发生何事?!”天音谷主厉声问。
发出?大叫的是那位率先醒来的修士。
这位修士原也不是大呼小叫的性子,但实在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以?至于不得不大叫一声,喊了出?来。
——我靠,我不是死了吗?!
天音谷主听见他的疑问,定睛往那一看。
……这个人好像真的在他身边已经被邪物一爪子给爪没?了,人还被邪水冲走,应当已经变成了一把?白灰。
难道……
天音谷主蓦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一个,奇迹一般的可?能。
椒州之野。
“嘶,我的胳膊我的腿!”
花冬杵着剑站起来,印葵按着头也扶着一根藤蔓起身。
“怎么回事?”季北亭灵力透支,如今只能招一点小风吹凉,另三位修士也更是一头雾水。
他们?都记得自己分明已经完蛋了,这么又好端端站在了这里。
“那是——!”花冬往山上一看,紧接就是一惊,她二话不说,跳上本?命剑往山上飞。
季北亭听见那琴声也急的不行,奈何他们?剩下的都没?本?命剑上不去,他还原地用风扑棱了一下,险些摔了,印葵一把?抄起他的胳膊,道:“上山!”便搀扶着往山道那儿去。
花冬的剑还是非常争气,那么高的山慢吞吞慢吞吞也给她运了上去。
刚一落地,她几乎都站不住,浑身上下酸痛不止,这一路上山看到各种修士,也大多是这个样子,还有拍脑袋拍胸口的,一看就是对自己的情况也是摸不着头脑。
但命都保住了。
或者说,起死回生。
这样的术法,这样的术法——
“阿眠!”她向?山壁边的人影跑去,在之几步之遥时,却猛地站在原地。
她看到秋眠手下那把?流光溢彩的青色长?琴,和一旁瓷在泥土中的潋滟血色剑,正如簌簌流沙,化成细碎的光点。
“冬儿?”秋眠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微微一动。
花冬呼吸不上来,心脏跳动地要蹦出?胸膛。
手下一松,那琴便完全?散了形,与那把?长?剑一起,彻底变成了光沙,消失在了这冬日长?风中。
而秋眠其实还想问一问花冬,他的这一支曲子好听么,自己如此不擅琴,这也许是他一辈子弹得最好的一首了。
但这更应是用筝弹的曲目,那是缤纷花下,陌尘衣教他的一首以?桃花雪弹的曲子。
没?有名字,信手而来。
只是如今看来,叫“溯回”就很好。
花冬并不知道,在那个她拼死接下的空投中,有两个道具。
一件名叫“银花”,一件就叫“溯回”,秋眠先行提取了一件,再把?盒子给了陌尘衣。
银花之中有和天命天道的神?格碎片。
而溯回中,有当年太仪界第一次发动溯洄的空间提取模板,以?及苍生天道的灵力。
当年剑气开界时,一贯会留存档的苍生天道,把?那个术法应用于空间内的模板提取了出?来,这便成为在阻隔情况下发动术法的契机。
通道不开,这个模板可?以?为太仪界指引方向?,而祂的灵力会协助那位发动的任务者,将琴音覆到整个境界之内。
溯回时光,溯游而上。
秋眠伸出?手,阳光从他指尖一束一束落下,伸手的远方,正是银花凝处,天光璀璨。
秋眠眼睫轻颤,忽然问道:“是天亮了吗?”
话音刚落,少?年人合上眼,仰头向?后倒去。
“阿眠!!”花冬飞扑过去接住他,却一同摔倒在地,她抖着手一探其灵脉,登时向?正往这边跑的修士大声喊道:“快,去叫医修!!”
花冬大喊人去叫医修时,几乎忘了,自己正是一个医修。
她?抖着手给昏迷的秋眠送去灵力,涓涓流水般的灵力却如泥牛入海,消散一空。
云明宗的医修赶到,一接手也变了脸色,花冬耳边嗡嗡作响,身旁有太?多人在讲话,也掠过太?多本该与自己一样亡命于邪水之下的修士的面?孔。
她?气空力尽,眼前?也蒙上了一层薄雾,恍惚中她?从这片嘈杂里抽离了神志,眯起眼透过人与人的肩膀,望见了远方那一轮光辉的日轮,以及山泉般清澈的天幕下,那淡淡的银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