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天光从云顶上洒落,灵氛盎然,冬日凌冽的风也似留了情面?,并未再摧折历经浩劫的太?仪界,万千冷意因复苏周转的灵力退让,连细细拂下的雪花也添了柔情。
只是这些却唯独不肯给一个人哪怕半分?的温暖,花冬恍然以为?,怀中的身躯凝固了整个霜雪严冬。
如何回?到云明宗,花冬也记不大清,许多画面?在她?的记忆里如同被切分?成了一块一块,总也不大连贯。
她?仿佛御剑飞过各州,各地景象逐一呈现,那是主角光环在归纳这一本书的结局。
她?见到了从灵屏中冲出来的百姓在与亲人拥抱痛哭,血厄宫她?面?熟的那三?个孩子扑到了爹娘和阿婆的怀中,淌下的泪水似给太?仪浇了一场大雨。
同样的雨也在修士们之间滂沱而下,苏荷将宋采汐紧紧拥入怀中,低声安慰后?怕不止的妻子,自己却也红了眼眶,哭的倒比宋采汐更凶些。
白蓁跳入血厄宫后?的大池,鲛人们的尾在水波下粼粼闪光,晏司焰站在岸边,明白她?要与家人团聚,却又听一道破水声,白蓁扒在岸头对晏司晏说?:“你也会水的吧?”
而印葵并没有那样多的精力去观此诸象,他跌跌撞撞往血厄宫的治疗法阵中跑去,在入口处摔了一跤,遥遥见那冰床上的人虽依旧安眠,却也安然无恙,竟是彻底站不起来。
他灰头土脸没有半点好姿容,也许这一跤摔得太?狠,亦或心中汹涌的悲痛与庆幸一并喷薄,涌过了他的坚强。印葵蹲在地上埋着头哽咽起来,双肩抽动?不停。
不知多久后?,一双仍有些寒气的手却扶住他的肩膀,他自泪眼朦胧中抬头,耿子规敲了敲他的额头,道:“不是说?是个大人了么,怎么还哭唧唧的啊。”也没力气把他拉起来,索性就着这姿势,把这沧桑许多的少年揽到了怀中。
太?仪劫后?余生,画面?如潮水褪去。
花冬从昏迷中张开眼,忽觉身体轻盈,主角光环在慢慢化去,原来是有这般重的分?量。
仙阁几人商议,三?十日的期限暂不广传,原本各州的机关和灵屏传送等?也未拆除,不论此后?是何种结果,都?可灵活应变。
他们尽了所有能尽的人事,剩下的听天命,也便只等?时?间交出一个答案。
没有了异界法则压制,血厄宫之祸的禁言限制也已解开,再有邪祸中血厄宫与风楼合作,亦在全力抵挡邪物来犯,很快林涧肃就开始了为?其?正名的计划。
林涧肃又成了仙阁的阁主与云明宗的代宗主,因天音谷主表示自己这次深觉这一档子活儿不好接,操持大局还是由?旁人来做,她?可以鼎力协助。而苏荷打算日后?多陪家人,会辅助林涧肃渡过这一段时?期,也让他多有时?间去照看那个仍在云明宗昏迷的小修士。
转眼十日过去,花冬在云明宗第六峰已是熟门熟路,她?亲眼见到了太?仪在朝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作为?二度“翻书”的阵眼,这个阵法并不作用于秋眠本人。
第六峰上温暖如春,与宗主峰上一般明丽的桃花在此温度下也灼灼开放。
走过亭廊,屋内更是以火灵石隔墙暖着,花冬进去了都?会觉得热。
各宗的医修们来给秋眠会诊,末了连药也不敢开,究竟是用法阵还是不用更是争执不休,这是太?不安定的脉象,不仅闻所未闻,且早已悬危。
那三?股力量的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但其?中一股的力量骤然压住了另两?股,邪气无法形成,可他的身体也无法负荷,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曾经以禁术复明的眼睛,再度蒙上了一层灰雾。
那股来自天外天的玄妙力量让他不至爆体而亡,却又将这个过程生生拖长,头九日即便在昏迷中秋眠也痛苦难当,眉头紧锁,不一阵呼吸便会跌宕急促。
他的身体宛如一盏布满皲裂的瓷器,再添一分?力就会土崩瓦解,连灌住灵力这种最简单的治疗法也不能冒险。
直到耿子规在徒弟的搀扶下过来,他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把自己暗室里那么些草药灵植给取了出来,株株皆是奇珍,只是有的含有剧毒,熬成药给喂下去,至少让经脉的负荷不再那么大。
其?他医修们对这种方案表示不理解,但转念一想秋峰主本就是毒蛇,再加上体内那股灵力实在太?过清圣,对毒药有自然的化消作用,或许也是一种方法,只是终究治标不治本。
耿子规则想的更开,他从前?就知道秋眠这个问题治不了本,现在也治不了,但他要给他保住这躯壳,哪怕最后?躯壳死了,也要保住神魂。
大夫望向窗格外尤有银纹的天空,想自己终究是力有不逮的医者,但至少可以让他多坚持一些时?日,只要他自己愿意坚持。
有了他坐镇,医修们便研究起还有哪些灵植可以入药,太?仪灵气复苏,许多从未见过的灵植也已长出,云明宗的修士们在各地去寻,许多宗门也将自家的宝贝草药送上。
白蓁恨不得日夜留在云明宗,可她?要还要看顾血厄宫,风楼那边也无法不管,但花冬会去协助她?,与许擅一并忙的几乎脚不沾地。
她?们知道即便守在那里也根本无法做些什么,那么至少要让云明宗的第六峰主的功绩不再被忽视,让秋眠力挽狂澜回?转的这个世界复生地再快再好一些。
但不论如何,秋眠床头没有离过人,云明宗的师兄师姐轮流守在那儿。
也想过眼睛的事该如何与小师弟说?,只是欲燃剑的剑灵通过恨休剑转达了自己的所见。
对于再度失明这件事,秋眠也许并不会意外,他在弹琴弹到曲末时?就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拔夺主剑也是因为?抵御突破重围冲杀上来的邪物。
欲燃剑的灵气几乎也耗尽,剑灵亦时?醒时?昏,剑的主人无法再给他提供灵力,但却没有失了本命感应,这成为?了众人心中的一个寄托。
陌尘衣还在,他只是变成了天上的那个大阵,少有的人知道他与A921仍在苦战,但他们都?希望,也许某一日他还可以回?来。
太?仪界被封了又封,如今算是彻底封完全了,还是一层夹心封住的,失了因果琴和山灵叶疏留下的通讯通道,外界更是联系不上,但知情更多的白蓁明白,这三?十日双方皆在等?。
她?甚至会想,不知穿书局在这三?十日缓冲内会开多少会,又会有多少后?续应对的措施,只是这些他们都?不得而知,太?仪界曾经唯一的任务员,也已经昏迷了整整九日。
第十日傍晚,秋眠醒了过来。
问过了太?仪界的近况,问过了那些他熟悉的人如今可否安好,几句话后?秋眠便体力不支又昏昏欲睡。
而直到最后?,秋眠才拉着林涧肃的手,问他:“师尊回?来了吗?”林涧肃强自冷静地说?:“快了,师尊快回?来了。”
秋眠便很欣慰的笑了,他在当日的因果琴弦中听见了那些孩子的问话,也听见了那教书先生哄他们的回?答,但是他可以把那一句“快了,他们天亮了就回?来了”变成真实,那么是否有人也能把师兄的这一句也变一变。
这些虚无缥缈的念头让他心中也涌现几分?甜蜜,好似真的有一个人会垂听他的心意。他终于走到了油尽灯枯这一步,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想要活,他至少要等?到一个结果,固执地抓住那个与陌尘衣的许诺,日复一日熬着这将熄的命火。
也许是体内三?种力量并存太?过损耗精力,或是放下所有责任后?的精神上的疲倦,亦或者这就是这样一个必经的过程,秋眠有时?候会记不住人也记不住事,想不起来中午吃过糖醋排骨,也要望着耿子规好一会儿才记起这是大夫。
这种症状从他醒来到太?仪界的第二十日,逐渐变得严重和明显,后?来他甚至记不住今夕何年。他开始问季北亭为?什么不去学堂读书,和林涧肃的剑灵笑成一团时?,讲的皆是十七岁以前?的趣事,恨休剑灵心性纯然,倒也配合他有说?有闹。
他央求季南月去给自己买酒买烧鸡,牵着屈启的袖子软声问之前?答应的那个机关小龙真的能腾云么。他住的是昔日自己精心布置的床榻,淡金色的帐子上是秋日的叶纹,床头的暗格里早已有会飞的机关龙。
偶尔,秋眠也会小心翼翼提起鹤仪君,在他潜意识里,师尊不在宗门里是经常的事情,他外出去仙阁开会去做除魔卫道的任务,不知几时?回?来。
记忆完全是紊乱的,有几次他醒来,极度恐惧云明宗的人,缩在床角落里眼泪就落了下来,抱着尾巴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这种时?候只有白蓁能靠近他哄他喝药。
但再次苏醒,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后?,秋眠就不大想让师兄师姐们陪了,但次日便会有四只一排的团啾出现在窗台。
因不知日夜,便休息地十分?颠倒,夜里睡不着会有来念话本子的人,还真是每一天来的不一样。林涧肃是能把一个话本子念的比做汇报还要严肃,连他剑灵听得都?头疼,最后?居然拉着他来演着,结果这个模式居然还发展了起来,变成了云明宗的夜演。
秋眠有时?听着他们念的词儿,也会在被子里闷闷地笑。
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床也下不了,便说?无需日日守着人在此,如今太?仪界也未真正安全,许多布置也要暗中提前?计划,就让师兄师姐乃至白蓁,都?各忙各的去。
反正他大部分?时?间也是在睡觉,有事也会用挂在床头的灵铃传音。
那些灵力在体内席卷的滋味,大抵也只他一人晓得,有时?耿子规端药来,听见幔帐内急促的喘息与哽咽,拨开帐子,便见这小修士抱成一团,苍白面?色,额头浮出汗水,雾蒙蒙的眼睛大睁着,只喃喃叫着师尊,听来无不令人动?容。
第二十五日,云明宗全宗大乱,秋眠不知所踪,谁也不知他如何突破了屏障,绕过了所有人跑了出去。
一起消失的还有欲燃剑,等?到他们按恨休提供的感应找到他时?,秋眠正在椒州霞枫城的那院子里。
也许他本人也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但他居然就这样踉踉跄跄再度来到这庭院。院子里的银花还未谢去,他碰上那至清的花瓣会被灼伤,却仍采了一大捧,躺在银花丛中,将一朵开到饱满的花盏对着天空,仿佛可以看见其?玲珑的薄瓣。
而后?化出原身,就这样在银花叶中睡着。
匆匆赶来的云明宗众人见此一幕,无不痛极,就算是看淡了生死的耿子规,也会觉得命运这种东西大概从来不讲究什么公平,秋眠给了太?仪界一个奇迹,而谁来给他这样一个神迹般的回?转。
这一日后?,秋眠的情况急转而下,太?仪界也将迎来最终的定论。
他们还要迎来的,还有除夕佳节。
云明宗大办除夕,秋眠贴了窗花福字,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爆竹硝烟之气,还领到了许多份的压岁钱,来自血厄宫,来自天音谷。
灯笼悬满了太?仪界,与天顶的银花光纹相照,似是引路的明灯。
云明宗的年夜饭,花冬带来了各地找来的各种花样的甜食送给阿眠,秋眠吃了一块梅子糖,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上已十分?的淡了,却仍弯了弯眉眼,让她?日后?多带些来。
秋眠并不打算守岁,他要看灯。
于是下山看灯。
坚持到第三?十日,对他而言,本就是一个奇迹。林涧肃知道他要静养,但这一次却答应下来。
这两?日来秋眠倒是能下来走动?,于是便也在山下的城镇走了一走,长街的两?侧是贩花灯的摊子,其?中灯笼居然也不乏太?古银花的纹样。
百姓们并不知明日的一关,但仙阁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机关阵和转移的阵法在灵力旺盛的太?仪界已有了全新?的变化,秋眠并不担心,他似乎只专心在过这个除夕佳节。
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听见了吆喝就拉拉师兄师姐们衣袖,不论何物定是能买来,卖甜糕的老阿公说?他真是好福气的小公子,他也点头。他就像是真的变成了凡间世家的幺儿,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又金贵又天真,有那么多人宠爱。
走累了他们在卖汤圆的摊子上歇着,秋眠说?还想要糖画、杏仁豆腐、冰糖葫芦,方才错过的卖银花簪子也想要,他们各自红着眼睛去买。
秋眠在摊子上吃汤圆,林涧肃留了恨休剑灵在这里,可等?到他刚寻到冰糖葫芦的小贩,恨休剑便在识海中传音,说?:“他想你和交代些什么,糖葫芦我去,你快来。”
等?到林涧肃回?返时?,秋眠伏在桌上,埋了头在双臂间,那一刻云明宗的宗主连指尖也是凉的,他上前?拍了拍秋眠的背,说?:“眠眠,醒醒,醒醒。”秋眠便慢吞吞睁开眼,又想了一会儿自己为?何在这里,灵台便全然清明了起来。
他对林涧肃说?:“师兄,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林涧肃眼底一酸,果真背起了他,却没有用法诀,只慢慢走过灯花纷繁的长街。
身后?的少年轻的像是没有什么重量,他伏在林涧肃背上,像小时?候师尊出门,他乱跑出宗却崴了腿,这位严肃的大师兄一边训他,一边把他背回?云明。
“师兄。”秋眠趴在他背后?,低声道:“如果明日封印未完全克制邪气,通道打开,你进入前?启动?机关银花阵,炸掉我这躯壳,万不可让邪修将我体内的邪气作为?一个起死回?生的契机,魂魄如果还在的话,留下来,放到镯子里,我答应了师尊……”又低低地叹:“师兄,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林涧肃看着眼前?融融的灯火,道:“我们几个,还用说?对不起么。”
秋眠点了点头,半天没有再开口,就在林涧肃以为?他睡着了时?,忽然就听见一声低低的啜泣。
走到云明宗脚下时?,秋眠那么点儿清明顷刻就散去了,他喟叹似的说?:“师兄,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肩头渐渐洇开湿意,林涧肃听见小师弟哽咽着道:“我梦见,你们忽然就,就不喜欢我了,要赶我走,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师兄,你们别?赶我走,别?……别?不喜欢我。”
林涧肃心中大恸,却轻声说?:“是噩梦,眠眠,噩梦都?是反着的,我们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我们最喜欢的小师弟,顽皮一点儿眠眠,乖一点的眠眠,任性一点的眠眠,我们都?喜欢的,只喜欢独一无二的眠眠。”
夜晚时?银花纹会更加明显,连绵无尽,天河从未如此美过。
得了向来非常可靠的大师兄的这一句肯定,秋眠似乎安心了一些,又因从来没有听过林师兄如此直白的话,脸颊也有些热,倒私添了几分?气色一般。他眨了眨空茫的眼睛,小声问他:“那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林涧肃心智格外坚定,若换成旁人,怕也会忍不住垂下泪来,但林涧肃的声音仍是稳的,他说?:“快了,眠眠,再等?一等?他,师尊很快就会回?来。”
“嗯。”秋眠哭过就想睡,但又不想就这样合上眼,人也差不多迷糊掉,在梦里一样软着嗓子说?:“师尊,秋千。”
林涧肃便把他带去了宗主峰,山下除夕夜的烟火升了起来,人间缤纷的花盏与夜幕中的清凌凌的银花相映,宗主峰后?山的桃花在烟火照耀下如一片绮丽的烟霞。
秋眠坐上了秋千架,也不是很能坐稳,更没有力气再大荡,只用已经显出形状的尾巴一搭一搭地摇,又对林涧肃说?:“师兄,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吧。”
林涧肃默默许久,道:“好。”
他转过身,沿着后?山桃花林中的一条小路慢慢走了几步,对于他这种修为?的修士,又逢太?仪灵力大盛,对周遭气息该是格外敏锐。
但此时?此刻,他竟不想再感知下去,身后?秋千上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渐渐连人形也无法维持,盘在秋千木板上的小蛇被纷落的桃花盖住,风来没有拂去。
这似乎是他最安稳的一场好眠。
林涧肃袖中的手握成拳颤抖不休,突然他浑身一震,猛地抬起了头。
只见天顶银花倏然大亮,太?仪界所有生灵一同望向天穹,漫天银花如雪飘落,而其?后?却无一团邪气。
明月星辰高悬在天,林涧肃猛地回?头,却见秋千架上凭空出现一张字条,其?上龙飞凤舞,是陌尘衣的字迹。
秋眠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并不记得梦中?情形,却知那儿并没有连绵的苦痛,暖洋洋的温泉流水般梦境将他轻柔地裹住了,亦似一叶扁舟,载他朝更深的安宁中荡去。
从未有过的舒适的安眠,令他骨头也要软下去,缠在五脏六腑中的痛楚早已不见痕迹。
不知多久后,秋眠眼睫轻颤,慢慢睁开了眼。
“你醒了?”
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侧头看去,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素未谋面的青年眼底迸出了莫大?的喜悦,随后竟扭头向外跑去,秋眠眨眨眼,见房口的那一扇门以?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形式向两边平滑地打开。
他听见那青年朝外大?喊:“老谢,快快快,他醒了!”
秋眠的神志完全清楚了,但也正因如此,更加搞不清如今状况。
片刻后,有一位身穿奇奇怪怪衣服的男子与青年大?步走了回?来,秋眠这才发现他们两个虽皆是长发,但都在脑后束起,衣裳的样式也与太仪界的不尽相同,但细看又有不少修真界的风格。
“你好。”男子朝他温和一笑,这把嗓子就?更加让秋眠觉得耳熟,果然?对方在下一刻自报家门,说:“我就?是太仪远程小组的总指挥,秋眠道友,欢迎来到穿书局。”
秋眠:“……穿书局。”
他茫然?地环顾了四周,这间屋子的陈设家具也与他认知中?的大?为不同,包括他躺的这张床,也是前所未有的蓬松。
而在另一面墙上有一扇视野开阔的离谱的窗,窗后是星河流转,光轨横穿,又像灵舟又不像灵舟的东西?在其中?往来。
秋眠倏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焦灼地望着总指挥,说出话时却连气息也在颤抖:“我师尊,他如何?了?”
“他没事?。”总指挥一贯他报告的风格,但语气却不再如从前般严肃,道:“不要紧张,他战胜了A921,还将你带来了穿书局,不会有性命危险,他本人也非常想来见你,只是他现在的,嗯,形态还在凝合中?,预计过五到七日就?能来看你了。”
总指挥一番话中?有一个微妙的停顿,秋眠正在想这个“形态”是否和他从前理解的穿书局词汇有所差别?,就?听坐在他床边的青年道:“就?是他自己觉得挺丑的而且还不大?稳定,说话还有些不利索,不过不打紧,这个过程我也体?会过,练一练就?好了,你安心养养,估计过两三天你师尊就?能和你打电话……呃,通水镜了。”
青年说话说的多了,熟悉的感觉就?更加强,秋眠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活泼的青年也当过太仪远程小组的联络人之一,总指挥不在时他就?会顶上来和他唠唠。
还记得他说过自己是剑灵化形,方才一直在这里,也许也是因造化灵物的气息养魂的缘故。
感激的话刚要出口,却听总指挥道:“三位天道如今在□□各界因果,暂时无法过来,但托我代表穿书局总部,感谢我们太仪界唯一的任务员。”
话罢伸手?在虚空一点,一块光板拉出,他笑道:“以?及,有没有兴趣继续来穿书局工作,五险一金,待遇从优。”
啊这……
秋眠端着那块光板有些语塞,而随后他们二人也向他详细说明了师尊的情况,以?及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他体?内的三种?力量已经?全部拔除,目前正在养护灵根,等到自身的灵力在经?脉中?游几周期,便能恢复如常。
但在拔除的过程中?,出现了魂魄不稳的症状,还险些涣散,好在陌尘衣当年给他留了一个后手?,及时阻止了碎魂的发生。
与太仪界共处一个位面的太徽界的天道顺位迟迟无法出现,而当时陌尘衣凝合不了徒弟的魂魄,于是他将秋眠的一小片神魂护送至太徽界,由太徽的灵气温养。
这次秋眠顺利渡过难关,也是靠那片神魂作为稳定的关键,但同时那魂魄也与太徽灵力相合,在程序编译下自动处理一部分因果,某种?程度上他也算给太徽当了好些年的自动天道。
有此契机,秋眠也可算是太徽天道顺位继承人。
不过目前他身体?还未恢复,说这些为时尚早,总指挥表示他现在主要任务就?是休息,等好些了就?能去四处走走参观穿书局。
当天夜里秋眠有些睡不着,因为吃的有一点儿撑,对自己可以?继续好好活下去这件事?的认知还有些些恍惚。
而穿书局大?概也知道他虽行动不便,成立日干坐着也乏味,就?给他配了一个终端,可以?看看书速刷剧也能听听课。
秋眠无意中?切换到一个课堂实?录,乃是一个阵法加强班,下面坐了一位白发的青年,正是后来来看过他的一位。
白发的天道与弟子一同前来,秋眠曾听过他们的故事?,那是太古银花发源的境界中?的一对师徒,亦是历尽磨难方可携手?。
他们也是师徒,亦是道侣,却相处自然?,亲密无间。
秋眠躺在床上想,师尊什?么时候能够来呢?
而没过一日,剑灵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一般好的消息。
这个说法实?在是少见,秋眠想了想,先听一般好的。
“你师尊凝形恐怕要再多花一点儿时间了,不过最近他对那力量的把控已经?非常稳定,这样你们以?后回?到太仪界,法则也不会过多阻拦,还能无阻碍横渡虚空。”
穿书局打算返聘陌尘衣,却无法再让他当天道,毕竟他的光环已经?和邪流融为一体?了,可也因祸得福,拿到了一部分邪气的力量,虽不可大?面积使用?,但若是以?后再有危机,即便真的要开通道引渡生灵,有他以?此力护法,也不会再有那么大?的伤亡概率。
“那好消息是?”秋眠好奇道。
剑灵托了个透明的盒子出来。
只见那透明的盒子中?,窝了一个黑乎乎毛球一样的生灵。
秋眠心中?第一反应是煤炭成精。
但当他把毛球从中?抱出来,发现手?感凉凉的滑滑的,并不是毛茸茸的感觉。
忽而那冰冰冷冷的球动了动,似乎是醒了,在他手?中?弹了一下,道:“眠眠。”
“师尊?!”秋眠瞪大?眼。
“好消息就?是你师尊先凝了一部分过来。”
冰冰冷冷的一团在秋眠手?中?蹭了蹭,剑灵悄然?离去,那黑团子膨胀了几分,跳上秋眠的肩头,在他脸颊和下巴那儿贴贴。
秋眠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哑声道:“师尊,我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