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by云依石

作者:云依石  录入:12-07

全余看着银川的背影嘿了两声,年轻的时候,之前的主子配婚把两人配到了一块儿,是纯粹的盲婚哑嫁,现在快四十了,一双女儿都是大姑娘了,反倒咂吧出了滋味来。
目送银川的背影钻进了内院的东南角门,全余才整理了一下衣襟,转头看向刚从外院东角门出来的乌达。
“乌哥哥,小姐和小公子再怎么紧要都不为过,咱俩一起看看,我回头也给红翡和碧翠好好说说。”
乌达心里冷哼一声,轻轻敲响凌霄院的角门。
很快,院里的小厮把门打开一条缝。
“全管家,乌管家,您二位来啦?快进来喝杯热茶。”
“不必,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起来了没,有没有懈怠。”
乌达和全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都紧盯着对方的行事,一个比一个正经,反而让效率高了不少。
“起来了,起来了,我们正扫院子呢,柏叶在屋里烧水,准备小公子练武的衣服,再过三刻钟就叫小公子起来。”
全余没有完全放心,“陆师傅也在院里住着,他是乡君专门请来的高手,你们不许耍滑头,一样要好好伺候。”
“全管家放心,我们都指望着和陆师傅学两手武艺呢,哪敢怠慢他老人家啊!”
“小公子准你们学?”
“小公子让我们干完活后一起学,我们练得不对的地方陆师傅指出来,小公子也看得清楚。”
全余和乌达放心了,又一人嘱咐了两句,离开凌霄院。
沿东夹道继续往前,凌霄院后面就是小姐居住的丁香院,两人刚到角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珊瑚姑娘。”全余和乌达客气了几分。
珊瑚今年虚岁十五,看面容已经是大姑娘了,她刚起来不久,还没有梳头,只编了根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缀在脑后,下面绑着小姐赏的珊瑚珠子发绳。
“小姐说知道二位管家早上要来看看,让我在这儿等一等,顺便安顿几句话。”
“姑娘请说。”
乡君身子渐重后,把府里很多事务交给了小姐,听见是小姐的吩咐,全余和乌达都认真起来。
“头一件事,如今天气炎热,厨房设在内院东角房,老爷和乡君睡在内院正房东边的碧纱厨里,二者只隔了两道墙和一个小过道,厨房一直生着火,把碧纱厨都熏热了,而且乡君现在精神短,早上做饭也吵人得很。”
“小姐让你们把外院的倒座房收拾出来两间,中间打通,把厨房挪过去。原本的厨房也别动,到了冬日,乡君晚上想吃个什么就不担心路上变凉了。”
乌达和全余都点头说是。
乌达拍了个马屁,“乡君忙着外头的大事情,有时候难免把自己忘了,多亏小姐贴心孝顺,一直记挂着乡君。”
全余落后一步,不好说什么了,倒没有很在意,乡君看中的是真本事,多奉承少奉承几句不算什么大事。
“第二件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乡君的生辰了,去年因为老爷乡试,乡君没办生辰,小姐说今年要好好操办起来,你们先不要走漏风声,好好想一想怎么办,带着你们的章程来找小姐。”
全余和乌达再次点头。
小姐这手让底下人出详细的计划章程,再交上去定夺修改的法子,和乡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已经非常习惯了。
按乡君的叫法,这叫写策划案和投标。
“还有第三件,虽然现在离天凉还早,但夏天日头好,小姐让你们把库房里的各种皮料和棉衣、棉被、厚料子全翻出来晒一遍,好的留下冬日穿,坏的能补的补好,不能补的就把还能用的地方拆下来,所有东西都要登记造册,整理出来后再说怎么处理。”
珊瑚一口气把小姐的吩咐说完,送走两位管家,转身回小院正房收拾小姐今日要戴的首饰。
两刻钟后,内院正房点起一盏小灯,杜云瑟悄无声息地起床,洗漱过后在堂屋吃了厨房送来的小馄饨、南瓜粥并四色小菜,换上提前熨烫妥帖的翰林官袍。
这一切做完,也就一刻钟时间,杜云瑟回身进入碧纱厨,揭开架子床前轻薄的纱帘,低头亲了亲还在熟睡的秋华年,接着大步踏出屋子。
前面的穿堂已经打开了,杜云瑟从堂屋中穿过,来到外院,再穿过开在西南角的垂花门,进入天井。
车夫已经把马车从后院赶到前头来了,金三打开大门,杜云瑟和柏泉一起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宽敞的青顶马车咯吱咯吱朝主干道驶去。
此时天边终于泛起一抹浅浅的鱼肚白,渐渐扩大。
秋华年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轻薄的碧纱照在架子床上,像荡漾的水波。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飞速溜走,秋华年还没什么感觉,夏天就到了最热的时候,他的小腹也一点点鼓了起来。
四个多月已经到了孕中期,秋华年现在晚上睡觉都不敢乱翻身,虽然没有恶心呕吐,但食欲仍下降了很多,越来越喜欢打盹睡觉。
杜云瑟怕他在睡梦中不小心压到肚子,晚上一直是拉着他的手睡的,秋华年稍微动一下杜云瑟就会醒来查看情况。
秋华年本来担心杜云瑟这样睡不好,见杜云瑟一直没事人一样,眼睛下面也没挂上黑眼圈,才放下心来。
秋华年侧着身伸了个懒腰,把半搭在身上的薄纱被掀开。
守在外间的星觅听见动静,进来扶秋华年起床,让红翡送水进来,再去厨房提早膳。
秋华年不太习惯,“我还没到起不来床的时候。”
“哥儿别逞强,木棉阿叔都说了,现在是最需要小心的时候,让您自己来,万一真闪着了怎么办。”
星觅严格遵守木棉的嘱咐,说起各种注意事项头头是道。
他说起话来语调轻快,叽叽喳喳的,秋华年权当这是一种新型闹钟铃声。
“老爷还是照常按时去的衙门,车夫已经回来了,一路平安,没遇上什么事,老爷还让我们看着乡君中午好好吃饭。”
“小姐、小公子和原小公子在凌霄院打了拳,然后一起用了早膳。”
“小公子继续练武,小姐和原小公子去玉竹院找原小姐说话去了。”
秋华年边听边点头,洗完脸束起头发,红翡把早膳端了上来,是绿豆百合粥和猪肉荸荠馅的小包子。
绿豆提前泡了一晚,又熬了一个多时辰,豆子全都裂开吐沙了,皮轻轻一抿就掉,粥里带着百合的清甜,喝起来甜糯润肺。小包子每个只有龙眼大小,蒸熟后又放在锅里煎了一会儿,底皮金黄酥脆,上面撒了一把炒熟的黑芝麻,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秋华年看见红翡,问她,“你妹妹哪里去了?”
这对双胞胎姐妹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到哪里都黏在一起,今天只看见姐姐不见妹妹真少见。
“小姐让我们把库房里和柜子里的皮料、衣料都拿出来晒一晒,碧翠和木棉阿叔去前院晒东西去了。”
秋华年点头,“是该趁着阳光强烈晒晒,让乌达把册子造好,有哪些东西记清楚。”
“乡君放心,小姐已经吩咐过了。”
提起皮料,秋华年不免想到了边关的吴深和宝义。
东北边境盛产皮草,吴深和宝义都爱拿这个送礼,家里用的皮草几乎都是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秋华年从来没在外面买过。
杜云瑟是最早得知元化帝意欲在东北用兵的人之一,一个多月来,随着各项政策的下达,裕朝的军队和粮草一直在调动,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此事。
不出一旬,各地集结的大军应该就要正式前往东北边境了,然而三军统帅到现在还没定下。
要在东北用兵,最合适、最无可争议的三军统帅除了元化帝本人,就是前大将军吴定山。
吴定山是太子表舅,吴深的父亲,元化二十年冬被抄家流放,至今仍未脱罪召回。有朝臣上折子请元化帝允许吴定山戴罪立功,率兵出征,元化帝并未允许,太子也上了道折子给表舅求情,元化帝仍不动摇。
秋华年不知道三军统帅最后会任命谁,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吴深和宝义一家的安危。战场上刀剑无眼,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希望战事顺利,吴深和宝义都能立下赫赫战功,未来大军班师回朝,封功论赏,友人们一起在京中团聚。
秋华年边想着心事边吃早饭,一勺子粥喝了好几口,看得旁边的星觅干着急。
好不容易喝完了一碗粥,吃了几个小包子,星觅正想劝秋华年去花园走走,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说庄子上的卫栎公子来了。
秋华年让人请他进来,“快坐下歇歇,你怎么赶早来了?”
卫栎推掉了红翡上的茶,迫不及待地说,“我一开城门就进来了,乡君,你在庄子上酿的酒有眉目了,丙七大哥让我进城告诉你。”
秋华年愣了一下,接着心中升起强烈的喜悦之情。
刚才还担心友人们在战场上出事,碘酒就有进展了,这可真是瞌睡急了就有枕头。
星觅好奇地问,“哥儿做的是打算在秋记六陈卖的酒吗?”
秋华年笑眯眯地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为了掩人耳目,秋华年对外一直说丙七丙八是在庄子的东跨院里替自己研究酿一种新型的酒,把院子看得严,是担心酿酒方子泄露。
其实目前碘酒技术正卡在用玉米杆等东西制造医用酒精上,这何尝不是在酿酒呢?
根据秋华年给出的方向,数位能工巧匠和酿酒老手研究了一个多月后,碘酒研制工作终于有好消息了。
“准备好马车,我们立即出城去庄子上看看。”秋华年当即拍板。

秋华年说自己要出门,府上又是一阵忙碌。
随着月份的增大,他现在已经不是想走就能走的阶段了,星觅等人先把马车布置好,软垫、纱帘和罩了纱罩的冰盆一一搬上去,又把各类应急的药物装上,还特意带上了木棉,折腾了两刻钟,马车才从府上出发。
这已经是一切从简了,不然按木棉的说法,这个月份的孕夫根本不该出门。
可乡君是办大事的人,他们也劝不住,只能尽心尽力降低风险。
马车要比室内热不少,不过马跑起来后,风顺着纱糊的车壁穿过,把冰盆里的凉雾荡开,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到了庄子上,秋华年直接去了东跨院,发现十六也在。
他穿着黑衣,带着面具,站在阴影里,秋华年瞧见就觉得热。
“这儿又没外人,你把面具摘了,换个不吸热的衣服吧。”
十六不为所动,甚至连话都不说,秋华年没办法,只能转头去问酒精怎么样了。
东跨院这一摊子事的管事人是丙七,他从屋里出来,身上大汗淋漓,用袖子抹了把坚毅的五官后说,“里头烧着大锅呢,乡君别过来,听我在外面说。”
“按乡君说的,我们酿酒分了两种方子,单独用玉米酿的早就酿出来了,但在玉米里掺上玉米杆和叶子酿酒,之前谁都没试过,酿坏了好几坛,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昨日才终于得了一坛酿好的。”
秋华年想大规模制备碘酒供裕朝军队使用,就必须考虑一个问题——成本。
花露、蚝油这些东西走的是限量销售、饥饿营销的高端路子,专门嘎有钱人的腰子,根本不用考虑成本,越贵才越好。
而碘酒则是想尽可能让更多的普通兵卒用上,所以成本必须控制下来,不但要物美还要价廉。
土法碘酒的原材料说白了就是含碘物质加高纯度酒精,含碘物质可以通过煅烧、提纯海带获得,不值什么钱,但酒精在古代可是绝对的稀罕物,是要拿大量粮食酿造的。
秋华年首先排除了用小麦这样的精粮酿酒,这太奢侈和浪费了,就算是用生长条件简单、产量更高的玉米、高粱等粮食酿酒,秋华年仍然觉得不妥。
秋华年记得现代科技中有一项技术是用玉米杆和叶子制作医用酒精,他不清楚具体操作方法,但他现在背靠太子和皇庄,最不缺的就是人才,索性叫人去试,不求像现代高科技那样纯粹用玉米杆叶,能替代个三、四成粮食,大规模生产下来节省的也不少了。
一个多月前他给太子找来的酿酒老手们说让他们试着用玉米杆酿酒,那些人一个个面如土灰,满脸“这差事肯定完不成”的绝望。
秋华年先告诉他们,自己要的不是能入口喝的酒,只要有酒的那股冲味儿就行了,又承诺了一堆酿造成功后的奖赏,才让老师傅们重新鼓起干劲。
秋华年看丙七身上的汗就知道屋子里有多热了,他知道自己怀着孩子,没有坚持进去。
“给我看看酿出来的酒,再说说是怎么酿的。”
丙七让想出方法的酿酒匠人过来给秋华年细说。
十六过来拦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一小瓮颜色略显浑浊的酒拿给秋华年看,秋华年闻到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有些犯恶心,十六立即把那酒拿走了。
丙七又擦了把流进眼睛里的汗,眼前视线模糊了半天,看着看着,突然愣了一下,连秋华年第一次叫他都没听见。
秋华年体贴地说,“这么热的天,你们天天守着几个大蒸锅,确实辛苦。回头我让人给大家送几筐南边冰运过来的新鲜果子,再给每人二两银子的高温补贴,你们好好松快一下。”
丙七心脏狂跳,咽了下唾沫,低头谢恩。
秋华年认真听研究出玉米杆酿酒法的匠人详细讲了一遍整套酿造流程,按照之前承诺过的赏了五十两银子,这是他这边出的奖赏,太子肯定也会给,并且会比他给的多几倍。
臣不能越君,这是秋华年已经铭刻于心的古代生存智慧。
“你们做的东西是急用的,先按目前研究出来的方法酿上一百缸酒,之后如果有人能改进出更好的法子,奖赏绝不会少。”
跨院里二十来个匠人们见秋华年给赏给的这么爽快,心头一个比一个火热,全都盘算起酿酒法还能如何改进。
虽然为了自己的九族,在太子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一个匠人敢敷衍干活,可不敷衍跟主动钻研之间还是差了很多的。
用秋华年的话来说,这就叫调动积极性,充分发挥每个人的主观能动性。
更通俗易懂一些,就是都给我卷起来!
成功用玉米和玉米杆的混合物制作出了酒精,之后还有蒸馏提纯的步骤,秋华年早就把这件事交待给了丙七和丙八,让这兄弟二人根据自己凭印象画的图纸制作酒精蒸馏器。
送走乡君后,丙七回到家中休息,丙八还在桌案前一边用竹编的大扇子扇风,一边写写画画地改图纸。
“乡君给的图纸只有个大概意思,很多地方对不上做不出来,咱们试了好多法子,才做出来个小的能用的。”
“但乡君想要的是那种大到一次能蒸一缸酒的,真是愁人啊!”
丙八嘴上抱怨,手和脑子却一直没停过,对他来说这种有挑战性的工作比做些毫无用处的玩物有意思多了。
丙八等了半天没听见兄长回应,才从图纸上抬起头,发现丙七正坐在窗边大口喝早上卫栎送来的凉茶。
丙八调侃,“这是怎么了,又为栎哥儿的心意悲春伤秋呢?”
丙七摇头,又闷了一大口凉茶,丙八意识到这是真有事了,起身先在房子内外转了一圈,没看见人才回到丙七身边。
他压低声音问兄长,“哥,到底怎么了?”
兄弟两人自十来岁家族遭难起便相依为命,这些年从未向对方隐瞒过任何事,遇到什么困难都是商量着来的。
丙七吸了口气,用一种罕见的犹豫不决的语气开口,“你还记得,咱们去年第一眼见乡君,就觉得乡君长得像雪姐姐吗?”
“……”提起故人,丙八的情绪低落下去,“记得,我其实现在有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悄悄盯着乡君看几眼……”
丙七一字一句地说,“外祖父全家除了舒哥儿,全都死在丰山县了,乡君是襄平府漳县的人,离丰山县跑马也要三四日路程,这世上无缘无故长得像的人是有的,比如宫里的贵妃娘娘和先皇后殿下。”
丙八一头雾水,“这都是咱们商量过的东西,难道……”
他突然屏住呼吸,下意识站了起来,双手抬起又落下数次,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吹走了心里的妄想。
“哥,你发现什么了?”
“咱们能出宫被赏给乡君,是在宫里的舒哥儿安排的,当时咱两远远在制器坊门口瞧见过他,虽然没看见脸,但他的身形我一直刻在心里。”
“今天乡君来庄子上看新酿出来的酒,身体有些不适,太子派来的十六公子立即亲手把酒拿开了,我当时汗糊了眼睛,模模糊糊地竟觉得那边站着的是雪姐姐和长大后的舒哥儿。”
“……”
丙七又灌了一大口凉茶,把壶底都喝干了,“我知道,这些东西单拎出来看都像是我的妄想,可它们偏偏凑巧合到一处去了,我实在是——”
这么多年一直不曾露面联络他们的舒哥儿突然插手把他们送出宫,赏给了齐黍乡君,齐黍乡君长得和雪姐姐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齐黍乡君与杜状元都是太子的人,太子暗卫十六应该很早就认识乡君,知道乡君的来历了;
十六公子见他们时从不摘下面具,也几乎不开口说话,总是站在让人看不清的地方,除了暗卫的规矩,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虽然十六公子关照乡君是遵循太子殿下的吩咐,但在一些细节上,是不是太关切了些……
丙八越想越心惊,突然说了一句,“丰山县到漳县跑马三四日,双腿走需要十来日,又不是从南到北的天堑。”
兄弟两人默默对视,眼中闪过无数情绪,最后化为两道深深的叹息。
曾经日思夜想求之不得的东西,真的露出了线索,反而叫人犹豫不决、不敢触碰。
“就算是真的,乡君也不一定知道……他现在有身子,经不得这些。”
“舒哥儿真是十六公子的话,他的意思咱们也不知道。”
“要是当时离开襄平府前,跟着乡君去他们老家看看就好了。”
两人患得患失地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先默默观察按兵不动,至少等乡君生产之后再做打算。
“你别忘了,外祖父和大舅舅都被判了五服内亲眷抄家流放,五服是包含亲儿婿和外孙的,如果乡君真是雪姐姐的孩子,他还有杜状元以及没出世的孩子都要遭殃!”
“我知道,咱们一定要守口如瓶,无论如何,这祸事都绝不能波及到他们。”
碘酒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秋华年心情好了数日,接下来只需要等丙七和丙八研制出大型蒸馏装置,碘酒就能量产了。
赶在两军正式大规模交战之前,应该能生产出第一批来。
杜云瑟近日下班晚了些,翰林院的官员除了修史、研读古籍、钻研学术外,还要主持经筵,给皇帝与太子上课,讲经读史。
不是所有翰林官员都有资格进宫给皇帝讲经,具体召谁,要看皇帝自己的意思。杜云瑟入翰林以来隔几日就会被叫进去一次,最近更是天天都奉诏入宫,圣眷之浓惹得无数人眼红。
秋华年在无人处问杜云瑟,“你每日进宫都做些什么呀?”
杜云瑟抬手摘了一簇新开的桂花,插在秋华年的发髻上,低头嗅了嗅。今日恰逢休沐之日,杜云瑟陪秋华年在自家花园游玩赏景,下人们全远远站在后面。
扶秋华年在桂树下藤条编成的靠椅上坐下,杜云瑟堪堪开口,“只是在陛下闲暇之余替他读几卷书而已。”
“这么简单?”秋华年眨了眨眼。
虽然杜云瑟确实年轻帅气,声音好听,但元化帝又不爱好这个,只是读几卷书,为什么一直叫杜云瑟呢?
杜云瑟笑着捏了捏自家小夫郎圆润了一点点的小脸,“陛下的目的不在于我进宫干什么,而在于别人看见我频繁进宫后会怎么想、怎么做。”
秋华年琢磨了一下,“皇上拿你钓鱼,想让某些人按捺不住主动跳进他的陷阱?”
“这可真是……心黑啊。”秋华年小声感叹。
杜云瑟没纠正秋华年的“大胆发言”,他知道华哥儿多么有分寸,这种话只会在私下无人时悄悄说一下,可爱的很。
秋华年撑着下巴猜测,元化帝到底在钓哪条鱼,接下来会是谁要倒霉呢?

第155章 出征
巍峨高耸的皇城,最中心的紫禁城一片森严肃穆,阳光在琉璃瓦与雕梁画壁上流连,闪烁着耀目的光泽。
西六宫,长乐宫,这是西六宫中距离乾清宫最近的宫殿,整座宫殿都属于在后宫中高居上位的妃嫔——二皇子的生母文妃。
太阳过了正空,下午暑气更盛几分,长乐宫宽敞的大殿没有设多少隔断,南北通畅,一览无余,看不见多少富丽的装饰和陈设。
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女子坐在西边窗下的坐榻上,身前宽大的黑漆缠枝纹雕花矮案上摆了十几册书籍,案头供着清晨刚采下的半开不放的桂花,幽幽暗香在空气中浮动。
她长着一张清淡的鹅蛋脸,细眉凤眼,肤白如瓷,乌黑的发髻高高挽起,没有戴任何珠宝首饰,只在发鬓上插了一枝淡蓝色的层层叠叠的菊花,眼角已经有了难以避免的细纹,却不减丝毫风采,反而更增岁月酿出的余韵。
文妃娘娘每日最爱的消遣就是读书,宫人们知道娘娘喜欢清静,在她读书时都避在外面,只竖起一只耳朵等着一日不见得有一次的吩咐。
除了那些爱向上钻营心比天高的,文妃娘娘的长乐宫是紫禁城中的宫人们最向往的地方,清静事少、不克扣月钱、不用怕被人为难磋磨,主子娘娘还心善好说话。
要是换成东六宫的长禧宫的颖妃娘娘,每日都是一大堆排场,隔三岔五便发落宫人,轻则让嬷嬷或大太监打骂,重则送去慎刑司,就算给的赏钱多,也没几个人有那个胆子去攀高枝啊!
能被称为姑姑的大宫女燕楼瞧了眼福州进贡上来的大座钟,见时间已经到下午三点也就是申时了,放轻脚步走到大殿西边。
她先来到文妃侧前方,让娘娘看见自己,然后才开口说话,“娘娘,您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书了,先松快松快吧。二皇子殿下新得了几盆极好的秋海棠,早上让人送进来,这会儿正摆在侧殿里,您要不要去看看?”
文妃放下手中的书,却没有说话,燕楼忖度着意思,改口笑道,“那花娘娘回头再赏是一样的,娘娘要不要吃碗冰豆花布丁,据说是京中新流行起来的吃法,御膳房专门孝敬了几碗,都拿碎冰盖着呢。”
文妃嗯了一声,不着急起来,先把手里的书合起来捋平书角,整整齐齐摞起来放好。
燕楼见状轻笑,娘娘在闺中时就无比爱惜书籍,进宫二十多年了这些习惯依旧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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