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厉云霆的眉眼过分温柔,这简直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作为余思年交换的条件。
余思年僵硬的身子动了动,微微蠕动了嘴唇,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那瓶酒他在拿之前匆匆扫了一眼价格,不少于五位数。
即使余思年感觉得出来,帝豪老板待他和善,或许他自己求求情倒也不至于被为难。
可余思年也清楚,能够翻云覆雨的,从始至终只有厉云霆一人。
他如果不愿意放过自己,那别人只敢袖手旁观。
“怎么?不愿意?”厉云霆看着余思年犹豫不决的样子,心底溢出不悦,他只是想要照顾他几天而已,竟然就让他如此为难吗!
厉云霆莫名而来的转变让余思年有点发憷,瞳仁微缩,愣愣地抿着嘴唇。
厉云霆等不到心中所想的答案,眸色发紧,昏暗中用低沉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余思年的现状:“要么赔钱要么跟我回去,两条路你选。”
而犀利的语气在重新对上余思年嘴角的血迹时,又弱了气势,他似乎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斩钉截铁地要挟他,特别是醉酒状态之际。
厉云霆软了语气解释道:“跟我回去养好了身子之后,我便会放你回家。”
前不久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又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厉云霆一想到就喉咙发紧,咽下去的皆是苦涩。
余思年只觉脑子一片混乱,不愿意答应厉云霆的提议,却又不得不答应。
但他没忘自己的顾虑:“沫沫、不让我在外面过夜……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本来这份工作的时间颠三倒四,余沫已经焦心劳思。
昨晚意外地在厉云霆家过了一夜,余思年口水都说干才勉强说服了余沫。
假若要住上一段时间,先不说余思年放心不下余沫,对方也不会放心得下自己。
余思年说出自己的顾虑之后,却睹见厉云霆一脸游刃有余:“这个你不需要操心,我有办法做到两全其美,况且,你也不想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
余思年对后面这句顾虑在心底给了肯定。
厉云霆为了让余思年更加信任,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余沫老板的电话,让他这段时间安排余沫吃好住好。
余思年震惊,再一次相信,厉云霆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并且能够在宁城只手遮天。
厉云霆挂了电话之后,余沫迅速来了电话。
“哥,老板临时提出让我们这些员工去郊外游玩几天,但要在外面住宿,我不太想去,但老板好像不太高兴……”余沫不想去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记挂着余思年。
余思年心虚地看了厉云霆一眼,咽了咽唾沫,他并不擅长撒谎,说话时手都在颤抖:“沫沫,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平时也没条件带你出去玩,你、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们每天都保持联系。”
听筒那头的余沫沉默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开口应道:“那好吧,你一定要让我随时联系到你。”
余沫到底还是年纪小,余思年三言两语还是让她稍稍安心了不少。
挂了电话后,一股温热抚上余思年的脸,伴随着一句浅淡的质问:“现在愿意了吗?”
余思年怔了怔,不自在地偏过了头,避免和厉云霆眼神接触:“嗯。”
他除了顺厉云霆的意思,别无他法。
片刻后,顾宇到达。
余思年脸上红肿得有些明显,让顾宇心跳慢了半拍,他误会成是厉云霆一怒之下打了余思年。
“厉先生……”顾宇欲言又止,将人伤成这样,然后又要给他医治吗?
厉云霆从沙发上起身,轻而易举地将余思年横抱在了怀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余思年缩成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余思年还没有矫情到稍微扭伤就需要别人抱进抱出的地步。
厉云霆也不知道他的腿扭伤了,但却执意要抱他出去。
他将余思年抱进安静如斯的车内,拿了一块靠垫让对方垫在后腰,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场仍旧慑人,要不是手上的动作轻柔,余思年几乎以为他又别有目的。
汽车发动后,余思年底气不足的声音首先响了起来:“你、你酒醒了吗?”
因为当下的厉云霆和昨晚醉酒的厉云霆,似乎不太一样。
“嗯,醒了。”厉云霆刚刚吃了一颗解酒糖,立马起了效果。
醒酒后的厉云霆明显淡漠了不少,带着不经意的盛气凌人,似乎故意克制了自己。
余思年清楚清醒着的厉云霆变化莫测,自觉地将身子缩到靠车窗的位置,开始闭嘴不言。
而平时喜欢搭上几句闲话的顾宇,坐在驾驶位上难得一言不发。
车内安静无声,细听还能感受得到几人韵律的呼吸声,街灯快速地飞闪而过,一道道掠过厉云霆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射出他错综复杂的表情。
而余思年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无意识地松懈了下来,微靠在车窗,不一会儿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车子离家还有一半的路程,顾宇动了动嘴唇,作了好一会儿的思想斗争,才缓缓开口:“厉先生……怎么打他了……”
以顾宇这段时间的观察,厉云霆就算对余思年的态度始终模棱两可,带着隐晦的抑制,但在顾宇看来,厉云霆对任何一个人阴狠决绝都不可能会对余思年动手。
厉云霆的表情充满疲惫和沉重,顺着光线看了看余思年,随手往后面抽了一张小毛毯,轻轻盖在了余思年身上。
睡梦中的余思年无意识地作了一个搂抱的动作,将厉云霆的手顺势揽在了怀里。
一阵微妙的跳动瞬间攫住了厉云霆的心,他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舍得挣开。
他靠坐过去了一些,舒了口气,闭了闭眼,似乎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才道:“有一回,他为了学做饭给我吃,被菜刀割了两个小口子,流了一点点血,纸巾一擦就止血了,”这是厉云霆第一次向顾宇讲起他们的过去,“可就从那次起,我再也不同意让他下厨,家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卷上了胶带……”
厉云霆的眼神里不经意流出嘲讽的意味,似乎在嘲笑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他受一点小伤我都紧张得发疯,即使后来分手的时候他恶言厉色,我都不舍得碰他一根头发……”
厉云霆舍不得让他受伤,更不会舍得碰他一根手指。
今晚意外让余思年遭恶人毒手,他的心已经像被撕裂般疼痛,那一刹那,怒意几近将他淹至没顶,要不是强大的自尊心让他还尚存一丝理智,他会当场把人处决了!
顾宇豁然大悟,也感受到一向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男人透出浓重的无力感,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一定难受极了吧。
“那是……谁这么大胆动的手!”顾宇被厉云霆的情绪影响,已经不自觉地产生了愠怒。
厉云霆的手被余思年抱得有点麻痹,但还是没抽开,视线落在他红肿的半边脸和破了皮的嘴角上,眸光瞬间又变得森冷。
“龙家二少。”
他当时扫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胆敢露出幸灾乐祸表情的,遭殃的不会只有龙哲司。
顾宇心下一沉,露出为难状:“龙姓当家和洪先生的交情还不错。”
厉云霆嘴角当即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他会后悔的。”
顾宇瞬间就明白了,余思年在厉云霆心中的地位,超乎他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想象。
这些残忍的手段通常都是齐森在处理,顾宇也不会多问。
厉云霆发麻的手掌微微有了动静,原来是余思年稍稍挪动了身子,应该是车窗的冰冷坚硬让他睡得有几分不舒服,轻蹙起了那对漂亮的眉毛。
厉云霆又以最小的幅度靠近,避免吵醒他,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揽在了自己怀里,用结实温暖的胸膛将余思年环绕。
熟悉又踏实的体温让余思年陷入更深的沉睡,还不经意在厉云霆的胸口蹭了蹭,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呓语。
但只是几个零碎的拟声词,厉云霆得不到他想要表达的信息。
顾宇忍不住插嘴:“他好像累坏了……”
从他第一天见到余思年起,对方就似乎被生活的磨难接踵而至地折腾,每回见他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厉云霆揽着这副硌得慌的身子,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呈现依赖状的男孩,终究还是松口了:“过阵子让他妹妹继续回去读书,每个月再发些奖学金……”
顾宇收到指令,感慨于厉云霆的矛盾纠结,当时信誓旦旦要让余思年穷途末路的是他,如今主动改善对方惨状的也是他。
“那他呢?”顾宇看了一眼后视镜,“还继续在帝豪上班吗?”
厉云霆心中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再有所动作,便会完全破防。
当年他像狗一样卑微乞求余思年不要丢下自己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他不愿意再作出让步了,起码当下不愿意。
“继续上班。”
可只有顾宇知道,厉云霆只是不想断了自己的后路,这样他才有借口陆陆续续接近余思年……
第37章 厉先生亲力亲为照顾
谈话期间,余思年又换了个姿势,松开厉云霆的手掌,自觉地缩在他的怀里。
厉云霆活动了一下酥麻的手腕,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车子抵达别墅。
厉云霆准备将熟睡中的余思年抱进屋,但才出了车厢,余思年就醒了神。
他睡得晕晕乎乎,睁眼时还云里雾里,意识恍惚地揉了揉眼睛,发出略带低哑的嗓音:“好渴……”
“到家了,进去给你水喝。”厉云霆面沉如水,却说着最宠溺人的话。
这当即就让余思年从混沌中彻底醒了过来,身子也跟着抖了抖,挣扎着想下来。
“别动……”厉云霆的声音平平的,却像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怀中人一下子就乖巧了,僵硬地缩回了身子,不敢说话。
厉云霆稳稳地抱着余思年从院子到走廊直至客厅,一路收获了不少佣人和保镖震惊的目光。
即使上回余思年留在这边过夜,但他们还没亲眼所见厉云霆如此温情的一面。
厉云霆浑然无视那一双双惊异的目光,抱着余思年的双手紧了紧,似乎在无意识地安抚羞赧得不像话的怀中人。
家庭医生姓卫,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学识渊博的中年医生。
卫医生也跟了厉云霆一段时间,他来过家里那么多次,从未见厉云霆带过任何亲密的男男女女回家,余思年是唯一一个。
但丰富的阅历让他显得波澜不惊,扶了扶一双精致的黑框眼镜,和蔼地打了招呼。
厉云霆将余思年放在了沙发上,让他舒坦地靠着,再亲力亲为给他倒了一杯水。
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再一次让目睹这一切的人惊诧。
“给他做个全身检查,刚刚摔了!”厉云霆深吸了一口气,把不合时宜的情绪都按了回去。
不料,这个指令让余思年条件反射般抱住自己的双膝,呈戒备的状态,畏怯地拒绝:“不做全身检查……不做……”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瞬间变得煞白,咬着下唇不住地颤抖。
卫医生为难地看向厉云霆,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厉云霆有一刹那间分了心,想起从前余思年也是害怕吃药打针的,每回感冒发热,都要他哄好久才愿意看医生。
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反应如此激烈。
但是,厉云霆合理地认为,是因为太久未见导致他不太了解现在的余思年罢了。
不过,他又何时真正了解过余思年呢!
一时之间四下沉寂,厉云霆不出声无人敢有动作。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依他,帮他检查脸上和嘴角的伤。”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清。
厉云霆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目不斜视地看着卫医生帮余思年开始处理伤口。
看着余思年年纪不大,却有种历经生活所有苦难的沧桑感,卫医生不禁露出长辈一样的怜爱,轻叹道:“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漂漂亮亮的脸蛋肿成这样……”卫医生摇了摇头,手上上药的动作轻缓。
可余思年还是疼得紧抓着沙发的扶手,指节泛起青白一片。
厉云霆面上不显,实则暗流汹涌,用辨别不出喜怒的声音说道:“轻点。”
吓得卫医生拿着棉签的手一抖,心底没了谱,他已经很轻了,可还是听命地回了一个“是”。
本来十五分钟可以搞定的伤口,硬生生拖延至三十五分钟,因为卫医生的力道总是让一旁的厉云霆不满地皱着眉头。
处理完毕之后,卫医生离开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铺面而来的微风带起令人舒适的青草气息,却还是没能缓解余思年忐忑不安的心情。
他的脸消肿了不少,但还是红红的,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纠结了半晌,他终是主动开口说出自己的顾虑:“我没、没换洗的衣物……”
余思年惧热,在夏天的时候身上出汗不少,昨晚没有洗澡就上了厉云霆的床睡觉,他已经觉得无地自容了,也不知道浑身的汗臭味有没有让厉云霆觉得难闻。
如果余思年知道昨晚厉云霆将他爱不释手地搂在怀里,他便不会如此忧虑。
“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了,大概半个小时。”厉云霆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电视机上,画面播放的是一个综艺节目,显然不是厉云霆爱看的。
“谢、谢谢。”余思年微微喘息,颤声表示感谢。
他待在这栋宽敞豪华的别墅里,却比在自己那个小单间里还要束手束脚,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需要继续坐在沙发上,还是起身做点什么。
“还渴不渴?”厉云霆俯身将茶几上的水杯挪了一下,问道。
“不渴了……”余思年摇了摇头,虽然刚刚在车上睡了一觉,但身上的疲惫并未得到缓解,整个人处于半懵的状态。
厉云霆打了电话给正在院子打理的顾宇,对方很快就下去端上来了一杯热牛奶和一个精致的法式焦糖布丁。
他在余思年面前放下,说道:“吃点东西吧,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是要吃点甜的。”
顾宇的出现,让余思年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勇气去端起那食欲满分的点心吃。
他偶尔有吃夜宵的习惯,但是介于晚饭没吃饱的情况下。
今晚厉云霆才给他买了一盒丰盛美味的炒饭,他肚子并不饿。
却还是轻易被美食勾起馋虫和那不堪一击的回忆。
余思年喜爱吃甜食,不爱喝牛奶,所以每回厉云霆为了哄他乖乖喝牛奶,便会用一份甜品作为奖励。
那会儿手头拘谨,厉云霆也变着法子给余思年买他爱吃的,比如一个蛋挞、一块巧克力。
余思年失落地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眼睫在鼻翼边投下一圈疏影。
顾宇见他不为所动,又继续劝道:“这屋子里没几个爱吃甜食的,你不动手的话,我待会儿可又是拿去倒了!”
威胁其浪费食物这一招百试百灵。
那双很明亮、无时无刻含着水光的眼睛猛地抬起,双手哆嗦地从茶几上捧起食物,紧忙应着:“别倒、别倒……我、吃就是了。”
即使上了药之后伤口的疼痛有所缓解,但张开嘴巴吃东西的时候,余思年的嘴角还是被扯得隐隐作痛,甜口的布丁也没能让他品尝出多美味。
可这入口即化的口感,让余思年的喉咙舒服了许多。
品尝的过程中,余思年时不时会偷偷抬眼瞄一下厉云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冷峻的侧脸,看不到眼神,余思年却从其中感受得到连绵不断的孤寂。
厉云霆其实很孤独,对吗?
这栋别墅里里外外都是保镖、佣人,厉云霆进出总有副手跟随,但他从未真正快乐过,对吗?
而造成这种状态的始作俑者,到底还是自己吧!——余思年失神地想着。
却冷不防被一个低沉的问句打断:“你看够了没有?”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余思年吓得拿布丁勺子的手一抖,掉了一点在了腿上。
他慌乱起身,生怕弄脏厉云霆的沙发,紧忙想在茶几上抽纸巾将它擦干净。
然而,脚上的伤因为刚刚一直没有下地走路而被忽略,一不留神支撑不住身形而导致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这样的场面让厉云霆一阵惊悸,起身快步地将余思年捞了起来,伴随着一句不轻不重的责备:“慌慌张张做什么?摔到哪里了?我看看膝盖!”
一串连贯的本能反应让余思年的目光中闪烁着难以言状的惊讶,一时之间忘记了膝盖和脚踝的疼痛。
余思年很是脆弱,轻轻一跪,骨骼抢眼的膝盖就被碰出了一块淤青,当厉云霆卷起他的裤脚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痛感。
厉云霆双手撑起他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他重新抱回沙发上,那张英俊的脸上,只有一片深浅难测的阴沉。
余思年心底没谱,以为因为自己的笨手笨脚导致厉云霆又生气了,惶惶不安地抿着嘴唇不敢吱声。
可是,预想中的怒骂声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去药箱拿了一支活络油,亲力亲为帮余思年按揉伤口。
熟悉的掌温落在膝盖上,让余思年心下一阵战栗,难为情地扭了扭身子,使劲地往沙发背上靠。
“弄疼了?”厉云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说出这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更是放轻了。
余思年摇了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蕴含的水光,比这水晶吊灯还要明亮:“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厉云霆要把他这个麻烦领回家。
厉云霆敛了表情,不咸不淡地说:“你给我添的,从来都不止是麻烦!”
余思年呆滞了一瞬,眼睫如流羽般低垂,胡乱顺了顺头发试图将脑中乱七八糟地情绪甩开。
届时,让人给余思年买的换洗衣物刚好送到,顾宇接过顺手放在了一旁一张长木桌上:“等会儿试试码数和不适合……厉先生想得真周道,睡衣都买了几套,这质地真舒服……”瀚^0^鸽^0^贰^0^拯^0^雳
这睡衣让气氛增加了些许暧昧,让余思年艰难地吞了吞唾沫。
他还想知道,今晚厉云霆会让他睡哪儿?
他好久没试过一个人睡了,加上厉云霆每个房间都大得不可理喻,余思年难免有点害怕。
第38章 可怜地趴下来爬楼梯,被厉先生看到
上回是由于厉云霆醉酒了,余思年的神经才没有过于绷紧,当下的情况不太一样。
走神间,脚踝处好像抽搐了一下,疼得余思年倒吸了一口凉气。
厉云霆以为是自己下手没轻没重,面部的神情呈现焦虑和担忧的状态,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扬眉不语,有片刻失了神。
那句“乖宝宝忍一忍”几乎就到了嘴边,险些脱口而出。
他强行把沉重的呼吸压抑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笑意。
他又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脚部的刺痛感让余思年没有注意到厉云霆的情绪转变,他禁不住主动开口:“脚踝、脚踝好像扭到了,有点…疼。”
厉云霆沉默了半晌,像是触电般扔下手中的药油,过去的记忆太过深刻,经由余思年的言语慢慢呈现了出来。
从前,如果余思年不小心受伤喊疼,厉云霆便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哄他,从眼底溢出来的心疼不加掩饰,后来也造就了余思年愈发娇气,一点点小伤就会撒娇要厉云霆哄他,可厉云霆偏偏也吃他这一套。
过去有多情真意切,就显得现在有多么滑稽讽刺!
厉云霆几乎所有的本能反应,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你自己上药。”他扔下.药瓶后便猛地站起身,水晶灯下那冷峻挺拔的侧影透出突如其来的疏离。
厉云霆把话丢下,便转身上楼。
莫名其妙的举动让顾宇整理衣物的动作顿了顿,和余思年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能看到厉云霆身体四周正在蒸发的寒气。
只有厉云霆自己清楚,他再做多一些,就违背当初的意愿了,对于一个只是玩玩的人,怎么能附加真情实感。
那些残忍的伤痛,他不要再经历一次。
余思年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才回神拿起被厉云霆扔在沙发上的药瓶,自己熟练地揉着脚踝,他时常受伤,其实这样程度的伤痛对于他来讲只是九牛一毛,但不知为何,在面对厉云霆的时候,这份油然而生的“矫揉做作”,似乎在悄悄地发酵。
而这时,顾宇通常会成为气氛的调解员。
“厉先生就是这样,时常喜怒无常,但谁都看得出,他待你是与众不同的……”顾宇将厉云霆新买给余思年的十几套衣服包括睡衣整理好,叹了叹气,“我不清楚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但请允许我提一个自私的请求,麻烦对厉先生好一些,好吗?”
余思年虽然只见过顾宇几次面,对方给他的印象是爽朗直白,很少露出如此沉重的神色。
他语调淡得根本听不出任何商量请求的意思,那完全就是一个平铺直叙的陈述句。
余思年知道自己不该答应,他不该在这场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感中越陷越深,但厉云霆的表情、顾宇的态度,都让他张口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
他悄悄说服自己,就度过这一段时间!
就这一段时间而已,等谢锦安回来,余思年会请求帮助继而离开这座城市,到时候和厉云霆再无瓜葛。
“嗯。”明亮的灯光下,只见余思年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顾宇松了口大气,拿过几套睡衣让余思年选:“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休息吧。”
余思年在他手中选了一套纯白色的棉质睡衣,布料一接触皮肤,就立马能感受到它质地的柔软,余思年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睡衣。
顾宇接着说:“你的房间和厉先生的挨着,我带你上去,”他挑眉,将目光落到余思年的脚部,问道,“你自己能走么?”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余思年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受伤处都搽上药油了,余思年勉勉强强可以借着辅助的东西移动脚步的。
他跟随在顾宇后面,扶着墙壁慢慢走着。
“幸好楼层不高,不然你今晚可能要睡沙发了……”顾宇调侃着,心里暗自埋怨自家上司的不解风情,明明刚刚将气氛渲染到位,然后两个人同一个房间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又无缘无故黑了脸将气氛搞砸了。
可余思年虽然没这么娇贵,但那只刚受伤的脚要爬上楼梯,还是有几分困难的。
他担心耽误顾宇的时间,干脆弯下身来,用双手的力量作为辅助,作匍匐的状态。
这一幕,刚好被准备下楼的厉云霆目睹,当那副利落清瘦的身子趴下,用苍白如雪的十指支撑着台阶时,厉云霆那眼底暗沉的光让跟随他许久的顾宇心里猛地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