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一间庭院,下车一路走过来,鱼池里养了许多又大又肥的锦鲤,门童给他们开门,将他们引入订好的包厢。
靳逍将菜单递给余稚:“你看看有没有合口味的。”
余稚接过来大致翻了翻,习惯性地点了靳逍喜欢的:“椒麻鱼和毛血旺吧,其他的你们再加。”
靳逍眉心微蹙了下但又很快舒展开,没说什么,只是加菜的时候,加了两道不辣的的菜,还有一份鱼片清汤,然后又问:“你吃冰淇淋吗?”
“啊?”余稚没反应过来。
靳逍又道:“他家有冰淇淋,手工制作的,纪老师评价还不错,你要尝尝吗?”
“行。”
靳逍又加了两颗冰淇淋。
等菜全部上上来的时候,余稚才发现只有他点的那两道是红色,其余都是清淡口,画风截然相反,看起来泾渭分明。
而纪繁清基本上没有动过那两道红油辣菜,只挑着清淡的菜色吃,吃得最多的是那颗抹茶冰淇淋球。
余稚不喜欢抹茶味,他喜欢香草味,但靳逍不记得,也忘了问。
缓缓咽下嘴里苦涩的抹茶,趁靳逍起身去洗手间的间隙,余稚开口对纪繁清道:“很抱歉,我没说实话。”
纪繁清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余稚自嘲一笑:“我喜欢阿逍是真的,但一直没有勇气开口,我也是看了那些照片才知道,原来我的喜欢也并没有掩饰得很好,只可惜阿逍根本没有察觉不到。原本我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他坦白,或许运气好他愿意和我试一试,但直到刚才,我终于明白,他看不见我的心思,并不是他天生粗线条不够心细,而是他对我根本没有想法。”
因为不在乎,所以迟钝。
“很庆幸我没有说出口,不然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再见面多尴尬当然,如果你不介意他还和我做朋友的话。”余稚又补充道。
纪繁清笑了笑:“我当然不介意,交什么朋友是他的自由,我不会干涉。况且,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也是一个很好的主唱。”
余稚眼眶一红,勉强笑道:“谢谢,之前看网上的新闻,还以为你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人,误以为你们关系很不好。”
“网上说的倒也没错,我确实不太好相处,我和他认识这半年,大部分时间关系也确实很恶劣。”
余稚微微愕然,然后莫名被逗笑了,沉重的氛围稍稍缓解,他叹了口气道:“你很特别,也很有魅力,他这么喜欢你不奇怪,如果你们需要我发什么声明澄清,我这边可以配合。”
纪繁清也道了声谢,“你也很有魅力,如果当初是你来参赛,你的名次会比靳逍高。”
余稚一愣,再次乐不可支起来:“他唱歌像AI,没什么感情。”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明明一副风流样,到处留情,但偏偏没有心,钝感力超绝。
不过这是从前了。
他或许要谢谢纪繁清,让他见识了靳逍爱一个人的样子,原来这世上就是有人是专门来治你的。
两人碰了一下杯,余稚将一颗纽扣从口袋里拿出来,推到了纪繁清面前:“这是他衣服上掉下来的,我无意中捡到,抱着点儿私心没有还给他,现在它已经不属于我了,也不太适合再当面还给他,就交给你吧。”
纪繁清目光落在那颗木质纽扣上,薄唇微动,道了声好,将扣子拿起来,握在了手心。
原来不是所有的爱,都是以拥有为前提。
午餐时间刚过。
咔哒,病房门被推开。
段承泽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门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啊,”叶回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将手里的花篮搁在旁边柜子上,“听说你出了车祸,来关心一下你伤得怎么样嘛,不欢迎?”
“以我们的交情,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收起你的假惺惺。”段承泽合上电脑:“你想干什么?”
叶回在病床旁的座椅上坐下:“你倒是挺了解我,不过我也挺好奇,你想干什么?靳逍的恋情热搜是你爆的吧,说真的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和纪繁清公开了,没想到说的是别人,你倒是挺会膈应人的。”
“与你无关。”段承泽靠在床栏上,额头贴着纱布,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倒不是车祸撞得有多严重,额头上的伤口是纪繁清拿酒瓶砸的,住院是因为过度酗酒加熬夜引发了急性胃炎,被医生扣下。
叶回打量着他颓败的脸色,古怪地笑了下:“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忘不了纪繁清,哪怕他这样对付你的公司,你也舍不得动他,也就拿姓靳的小子出出气。”他摇头叹息:“我是真搞不懂,纪繁清有哪点儿好,值得你们一个两个的,这样上赶着倒贴。”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你要没事就请回。”段承泽冷着脸,一副送客的模样。
叶回收了笑意,看着他道:“我来拿我的报酬,当初那些照片和资料都是你发我的吧,我帮你做了这把刀,结果得罪了靳大少,现在被各种打压,这不公平!”
“东西是我发的,但怎么用那是你决定的,他打压你与我何干?”
“是吗?与你无关,那当年肖杰本来准备先帮纪繁清垫付五百万,后面让他慢慢写歌代还,结果被拦下来了的事,跟你有关吗?”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段承泽眼神阴翳:“谁告诉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回佩服地鼓起了掌:“你这一招真可以,先把人逼至绝境,再救世主一样带着巨款从天而降,帮他还债解救他于水火,那样他岂不是对你有求必应?”
“你闭嘴!”
“可惜啊,可惜纪繁清一身的硬骨头,宁折不弯。他不要你的钱,你没办法道德绑架他,只能改温情路线,然而你不是他的菜,两年时间都没睡到他,最后被一个毛头小子捷足先登了!”
“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桌上的电脑被横扫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叶回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地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纪繁清的,虽然我很想看见他听到这件事时的反应,但你的面子我还是会给的。”
“你想要什么报酬?”段承泽狠狠盯着他。
叶回微笑:“我想要O家腕表和EN新能源汽车的代言,O家中国区负责人跟你很熟我知道,而EN汽车是段氏重点参投的项目,有绝对的话语权,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空气静置了片刻,段承泽沉声道:“好,现在,可以麻烦你从我房间滚出去了吗?”
“那我就不打扰你养病了。”叶回满意地起身,临出门前又回头道:“其实我很好奇,你在香港做了什么?回来又是被车撞,又是公司被搞,你该不会给纪繁清下药,强了他吧?上他的滋味如何?”
一个水杯凌空砸过来,撞在门框上摔得粉碎。
“滚!”
【作者有话说】
请给最近如此勤劳的我……一点点评论(捏手指,就一点点……)
第60章 我是纪繁清老公
热搜虽然撤了,但网上关于“队内恋情”的讨论仍然层出不穷。
靳逍作为内地最大娱乐集团的太子爷,天生的招八卦圣体,大家对于他是gay这件事似乎已经板上钉钉据“禁忌”CP粉说是因为他看女生的眼神完全不拉丝,都比不上看纪繁清的一个背影黏糊;又据“禁止”CP粉说太子爷在铜锅涮肉门外对夏知宜英雄救美,以身相护,不是爱情是什么?!
总之,关于太子妃的热门人选一直在纪繁清和夏知宜之间横跳,如今又多了个余稚,油管上乐队之前表演的视频也被重新翻出来,还有各种路人角度两人在人群中的合照,部分网友如水军般涌出来大嗑特嗑,迅速建立了“禁欲”CP超话。
靳逍躺在纪繁清家阳台的藤椅上,拿小号刷着微博,一路看下来差点心梗。
故意的!一定是有刁民想害朕!
什么禁止又禁欲,他是块砖吗,哪里需要哪里搬?
靳逍郁闷地啪啪点击屏幕,转发热门上的部分微博。
【“禁欲”CP糖包整理】
@纪繁清是我老婆:假的。人工糖精,化学制品,有害身体健康,少嗑!靳逍本人一点儿也不禁欲,纪繁清亲自认证的。
【“禁止”CP又被拍到同框了!疑似太后娘娘也在场,这是见家长要结婚的节奏?】
@纪繁清是我老婆:假的。探个班吃个饭就能联想到结婚,你们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单纯的兄弟情而已,禁止是假,禁止意淫才是真!
【“禁忌”之恋那些一眼万年的瞬间在高朋满座中,我们将隐晦爱意诉说到尽兴…高甜!】
@纪繁清是我老婆:剪得很好[拇指]收藏了,等他们结婚的时候,邀请博主坐主桌。
刚发了不一会儿,评论区就被冲了。
数字蹭蹭往上涨,各种谩骂一片。
“你有病吧?专注你自己的CP就行了,圈地自萌懂不懂?少来沾边!”
@纪繁清是我老婆[回复]:我只是辟谣。
“靳逍和纪繁清的CP粉都是小学还没毕业吧?能不能有点儿边界感,少在这儿碰瓷其他家!”
@纪繁清是我老婆[回复]:常春藤毕业,说了只是辟谣。
“还在这儿自导自演上了,你以为你是靳逍本人啊?还辟谣,你有个鸡-巴毛的资格辟谣,所有CP中就靳纪最假,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俩不熟,亏你还磕的下去!”
@纪繁清是我老婆[回复]:嗯,不熟,睡在一张床上的陌生人[微笑]。
“这人有病吧,看名字像是纪繁清梦女,别是毒唯装CP粉,故意给靳逍招黑的!”
@纪繁清是我老婆[回复]:是梦男,没装,喜欢纪繁清和禁忌CP是真的又不冲突,我只嗑真的。
“神金!精分了吧!!”
“我敢打赌,纪繁清和靳逍绝对不可能结婚,输了我直播吃翔,此贴为证。”
@纪繁清是我老婆[回复]:插一个flag,有种别删。
“就算靳逍想结婚,他爸也不可能会同意的吧?博主哪来的自信?”
@纪繁清是我老婆[回复]:户口本在手,他不同意可以不参加,但0个人在意。
“太太,你是我的神!就需要你这种自信!坚定禁忌大旗一百年不动摇!!!”
@纪繁清是我老婆[回复]:我不是太太,我是纪繁清老公。
“是个有妄想症的,鉴定完毕,建议去精神卫生中心住院治疗。”
靳逍正准备回怼,纪繁清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来,他只好收起手机,站起来高高的一团压在纪繁清身上,委屈地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公开啊?我现在在网上说我俩是真的,她们都不相信,还骂我有病。”
“你是挺有病的。”纪繁清波澜不惊地推开他,走向自己心爱的仙人掌们:“你没事跑网上乱说什么,回头又被人大做文章。”
“小号发的,你要是同意公开,我现在就上大号说话!”靳逍倚在围栏上,看纪繁清料理那几盆小植物,耐心细致的样子让人莫名吃味。
“算了吧,我还想过几天清净日子。”纪繁清毫不留情地拒绝。
他俩一旦公开,都能想象到网络瘫痪的样子,线下肯定也是被各种媒体围追堵截,后面还有张若薇的MV拍摄工作,他可不想又经历一遍追车的事情。
靳逍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些,所以也只是过过嘴瘾,臆想一下公开后各路网友被打脸的爽文名场面。
“那你先陪我去见一下我妈吧,我都跟她说完了,她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
纪繁清浇水的手一顿,感觉头隐隐作痛。
昨天因为去接余稚吃饭,就没有去见靳逍的妈妈,但躲得过昨日躲不过今日,该来的总归要来。
他叹了口气:“好。”
晚上出发前,纪繁清换了套正式一点儿的衣服,又带了一套英式骨瓷茶杯和一条特地挑选的女士丝巾出门。
靳逍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抓着他的手,嘴角暗翘道:“就是吃顿便饭,你不用搞得这么隆重,也不用紧张,我妈很好说话。”
纪繁清冷冷抽出手:“好好走路。只是礼节而已,我没有紧张。”
“是是是,不紧张就对了。”靳逍点头附和:“她看了我们那档节目的,知道你,还夸你好看。”
纪繁清:“……”他在节目上有说过什么好话吗?
没有,除了臭脸还是臭脸。
“真的,她还特地上网搜了搜你的介绍,那一大串奖项把她吓坏了,我估计她等会儿比你还紧张。”
纪繁清:“……闭嘴吧。”
靳逍忍着笑意,又弯腰拉起他的手,带他往他妈那边走了。
邹女士早早地就让家里的佣人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花瓶里的花全部换成了绿植,新养的猫也让阿姨先收进了宠物房关起来,自己则换了好几套裙子才最终挑了件年轻又不失庄重的香家套裙,戴上适配的珍珠项链和一条很少戴的帝王绿翡翠手镯,还画了个全妆。
待阿姨在门口迎接的声音响起时,邹芝盈心脏怦怦跳地从沙发上起身,整了整头发和裙摆,才迈着端庄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靳逍和纪繁清一同进门,纪繁清对面对长辈显然十分缺乏经验,有些不自在地抽出了手,接过靳逍手里的礼物,正想递出去时,靳逍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妈,你干嘛呀,打扮得跟要去相亲似的,是见我男朋友又不是见你男朋友,你搞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干嘛!”
纪繁清:“……”
邹芝盈:“……”
邹女士挤出一抹笑,暗暗瞪了眼自己儿子,大有想把他塞回去回炉重造的意思。
随后又面向纪繁清,不自觉地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眼,心跳的频率更快了,她努力让笑容显得慈和:“繁清是吧,我这么称呼你没事吧?早知道住这么近,早该让阿逍带你过来吃饭了!我这儿没什么讲究,你随意些就行。”
纪繁清心率也难得有些不稳,但在邹芝盈的笑容中,感受到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靳逍和邹芝盈长得不像,邹芝盈更柔和,大气而温婉,是一种典型的大家闺秀慈母气质。
纪繁清一瞬间联想起奶奶年轻时的风韵,心里的躁乱仿佛被一双手抚平,他拿着礼物递上:“伯母好,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阿逍说您爱喝茶,于是便擅作主张为您挑了套茶具还有一条丝巾,希望您会喜欢。”
靳逍在旁边听着那句“阿逍”,莫名耳朵一麻,酥酥痒痒的。
这还是纪繁清第一次这样叫他。
邹芝盈开心地接过,看都没看就先说了喜欢,然后让阿姨将茶具先收起来,带他们去客厅坐下后,直接拆了丝巾戴上,替换掉了原本的珍珠项链。
纪繁清微怔,邹芝盈满意地问靳逍:“怎么样,好看不?”
靳逍道:“好看,我媳妇儿挑的,当然好看。”
邹芝盈被他不要脸的样子,弄得有些害臊,偷偷瞥了眼纪繁清,纪繁清拿起茶杯,掩饰般的低头抿了口茶,放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拧了把靳逍的大腿,惹得靳逍轻嘶了一声。
邹芝盈更加脸皮发烫了。
其实她刚听靳逍说喜欢男人时,也难以接受,但靳逍长这么大以来几乎都是放养,她在他的成长教育中缺失良多,这会儿再端起母后的架子来管他喜欢什么人和什么人谈恋爱,就显得太没有立场和分量了。
本来以为他会跟他爸一样,随便找一些华而不实徒有其表的小明星玩一玩,没想到一出手就来个大的。
邹芝盈刚搜出那一长溜粉丝做的科普介绍时,第一反应是自己儿子该不会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逼迫人家吧?
现在再一见真人,完了,坐实自己儿子高攀了。
人家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气质谈吐更是一绝,真真切切全靠自己打拼出的事业。
她儿子呢?平平无奇一富二代,只能靠拼爹,怎么看怎么配不上。
邹芝盈又忧愁上了,万一儿子被甩了怎么办?
一顿饭吃得十分和谐,没有想象中的出柜激烈场面,厨房做的都是合纪繁清口味的菜,邹芝盈则一直热情地用公筷给他布菜。
纪繁清看着碗中的小山,陷入了沉默。
靳逍拦住他妈又伸过来的魔爪:“妈,你够了,他自己吃就行,你喂猪呢?他吃不了这么多,你别把他撑坏了!”
邹芝盈又暗瞪了他一眼。
纪繁清温声道:“没事,我吃得下。”
“你就嘴硬吧。”靳逍小声哼哼,然后将他碗里的菜夹了一半走。
邹芝盈忽然牙酸起来,对比之下发现她那位男友某些方面真的太不称职了,是该考虑考虑换掉了。
“味道怎么样?”徐阿姨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笑着放到纪繁清面前的位置:“能吃惯吗?”
“那肯定,徐阿姨一出手,厨神都得敬您三分!”靳逍捧场道。
徐阿姨指了指他:“你就贫吧,看出你心情很好了!”
“我哪天心情不好?”
“哦,是谁过年那段期间,天天丧这个脸的?”
“咳咳……徐阿姨您老人家怎么净拆台的!”
纪繁清唇角弯了弯,也应道:“很好吃。”
邹芝盈便又忍不住地给他夹菜,将他面前新上的菜也夹给他尝:“你试试看这道,虽然看起来普通,但是鸡蛋是乡下送上来的土鸡蛋,黄瓜是后面院子里种的,刚结的果,新鲜得很。”
纪繁清看向那道翠绿的黄瓜炒鸡蛋,意外地“嗯?”了一声:“您自己种的?”
邹芝盈看起来不像是会在后院种菜的人,更像是会种些漂亮的花,养养温顺的宠物的那种。
邹芝盈闻言看了眼自己儿子,决定给他刷些好感度:“嗯啊,就今年开春的事,阿逍把后院的花都给拔了,换了黄瓜种上,说是绿色天然有机食物,吃了好!现在正好丰收,也是巧了,你要喜欢等会儿带点儿回你那儿。”
“妈你吃饭就吃饭,怎么话那么多!”这下轮到靳逍脸皮发烫了。
“我哪里话多了?不是你给我花都拔了?”邹芝盈嗔怪道:“不过现在看看种黄瓜也挺好,你也算是为这个家做出了点儿贡献了。”
靳逍无语:“我是你买包送的吧?!”
两人又互怼上了,场面其乐融融,完全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纪繁清吃下碗里的黄瓜,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
临走的时候,邹芝盈拿出了她准备的礼物,是一套首饰。
大盒子里是一对龙凤纯金手镯,小盒子里则是一枚祖母绿镶嵌的铂金钻石胸针。
“这个是很早就打好的,戴着不合适就放着当摆件也行。”邹芝盈将手镯从茶几上拿起来,交到纪繁清的手上,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当时的审美比较落后,已经跟不上现在人的眼光了,你别嫌土就好!”
纪繁清看着红檀木盒子里崭新的黄金对镯,显然这对手镯是特意提前为儿媳妇准备的,按照女生的审美和尺寸打造的,其实并不难看。
邹芝盈把镯子交给他,是拿他当一家人看的意思,又怕他觉得不合适,故意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纪繁清心口微热,点头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邹芝盈笑得眼尾弯弯,又拿起那个小首饰盒,递到纪繁清面前:“这个是新做的,听阿逍说你拉大提琴很好听,就与设计师沟通设计了这样一枚胸针。”
胸针整体是大提琴的形状,骨架由铂金制作,面板由两片对称的祖母绿镶嵌组成,中间镂空,镶了一整圈的D色钻石,指板琴弦则是玫瑰金色,像是落日溶金流淌在碧色的湖泊里,折射出星光点点。
非常精巧和华美的一枚胸针。
“这个你平时出席活动都可以戴,其实我给阿逍也设计了一枚小提琴胸针,用的白色贝母镶嵌,但是你们暂时不准备公开,就先不拿给他了,不然他肯定忍不住带出门炫耀。”
“妈!你凭什么克扣我的礼物!”靳逍在一旁不满,他和纪繁清的胸针明明是一对,哪有只给一个的道理。
“我还不知道你?你看繁清戴,你能忍得住?到时候被拍到了,你们又不好解释,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再给你一起戴上吧。”
靳逍一愣,瞥了眼纪繁清微红的耳尖,忍着笑意咳了咳:“你想的真全面,但我不管,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你先给我,什么时候戴我自有分寸!”
邹芝盈拗不过他,只能又拿出那枚小提琴胸针,没直接给他,转而交到纪繁清手上:“那就都交给繁清一起保管吧,就他管得住你。”
纪繁清脸色愈发僵硬,他终于知道靳逍的直球不按套路出牌是遗传自谁了,他和邹芝盈虽然长得不像,但行事作风倒是挺像的。
他接过那几个沉甸甸的盒子,心头滋味古怪,像是长久处于黑暗的人陡然看见阳光,只觉烈日刺眼,唯恐被灼伤。
可真正走到阳光底下,阴霾被驱散,每一寸肌肤都被温暖浸透,血液流动起来,冰雪都融化成一滩春水。
纪繁清不太自然地道了谢,拿上礼物和靳逍一起回了家。
夜幕降临,靳逍去浴室洗澡,纪繁清靠在床头拿出那对提琴胸针在灯光下打量着。
设计师巧夺天工的设计和工艺,仿佛赋予了这两样乐器生命。
它们像是一对备受祝福的新人,灵魂在看不见的舞台上,尽情舞动,合奏出一曲壮丽的篇章。
纪繁清竟然在这两件胸针上,久违地体会到“母爱”这两个字。
他出神地看了许久,才将胸针重新收进盒子里,看着露台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又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犹豫了一秒才点进那个加密的文件夹,翻出何凤霞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也无法想象她爱自己的眼神和模样,不知道她去世的时候,是不是带着没有见到自己的遗憾走的。
纪繁清盯着手机屏幕,连靳逍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的都不知道。
潮湿带着水汽的怀抱围过来,靳逍亲了亲他的头顶,目光落在他的手里屏幕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要回白果镇看看吗?想去的话我陪你,我们背上包就当去徒步旅行。”
白果镇,位处南方,因银杏树多而闻名。
叶父当年就是过去考察植物,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事。
纪繁清缺失的亲情,不需要任何苍白的语言来安慰和弥补,他所需要的,只是坚定不移的选择,和细水流长的陪伴。
这也是靳逍为什么要这么快带他见家人的原因,他们从今往后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无论是痛苦的过去还是光明温暖的未来,都要与彼此共享。
既然放不下,那就不妨直面,过去的事死无对证,但未必没有别的蛛丝马迹,或许还有别的收获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