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珃与他并肩立在围栏处,十分?煞风景道:“绕哥儿,你是不是又长个子了,原先?是个短冬瓜,如今勉强算是个长冬瓜了。”
“……”
但凡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谁忍得了这种侮辱!
苏云绕气得脸颊都红了:“冬瓜怎么了,冬瓜招您惹您了!”
柴珃没有?半点自觉,还在继续撩拨道:“没怎么,冬瓜挺好,冬瓜也?有?长得明清目秀招人喜欢的。”
苏云绕觉得自己果真是傻了,没事跟他讨论?冬瓜堵心来了,气呼呼地就要转头离开。
柴珃一把将人拉住,却又倒打一耙道:“别走?啊,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怎么还认真计较起来了。”
苏云绕幽幽道:“您是天潢贵胄,草民?哪敢计较啊,这不是担心一个冬瓜站在您旁边,拉低了您的身份么。”
“……”
柴珃吃了一鼻子灰,可算是后悔,自己不该嘴太欠的。
可惜堂堂瑞王殿下,即便真后悔了,也?不太可能低声认错,只试图补偿道:“再走?六十里左右,就到了白鹭湾,那边鱼虾肥美,白鹭成群,景色十分?怡人,夜里咱们就那里停船,到时?候本王请你喝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苏云绕听他一通描述,心里不自觉升起了几分?期待,转头就将刚受的冬瓜气给忘了,有?些雀跃道:“您之前不是说要日夜兼程赶路的么?”
柴珃笑道:“……那不是玩笑话么,你还当真了,日夜兼程,你这小身板能受得了么?”
苏云绕又一次炸毛:“谁小了?!我身板壮实得很!”
柴珃算是服了,不得不告饶道:“好好好,矮也?说不得,小也?说不得,本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苏云绕比他更懂得服软,故意?委屈巴巴道:“是啊,王爷可会说大?实话了,句句实话都精准犀利地往别人短处上踩!”
一生不肯低头的瑞王殿下:“呃……,好吧,是本王的错,绕哥儿还是长身体的年?纪,矮小只是暂时?的……”
苏云绕一脸痛苦地打断道:“王爷,求您了,咱们能换个话题吗,别再在草民?的身高上绕了,成吗?”
柴珃瞬间被他逗乐,笑得好不开怀!
龙船平稳, 风浪逆流而走,离着繁华人烟也越来越远。
苏云绕沿途的风景看腻了,就在船舱里躺着睡。
走到夕阳临近水面时, 除了有些无?聊之外?, 倒也没觉得有多劳累,真要?日夜兼程的话, 他这小身板多半也是承受得住的!
苏云绕兄妹四?人,就连苏云婷也是适应良好, 偏偏只有看着最是健朗的刘文英却有些晕船,好在也不算太严重, 只是微微有些乏力罢了。
龙船停在了一处河湾里,附近只有一个小渔村,几十间茅草屋子聚在一起, 瞧着也不像是能借住的样子, 晚上多半只能在船上休息。
这会儿残阳才?刚刚落了一半到水里, 将河面给?染上了红亮亮、金灿灿的颜色。
成片的芦苇开着白?花, 跟积了雪一样, 一眼望去好似茫茫雪原, 几乎看不到尽头。
在那芦苇荡旁边的河湾里, 更有成群的白?鹭, 或是肆意翱翔, 或是展翅高?歌,当真是充满了野趣与?生机!
玉九思派人去白?鹭湾旁边的小渔村里买了鱼虾回来, 交给?楼船上的御厨负责烹饪。
柴珃等人聚在船头篷廊里, 一边欣赏着白?鹭起舞,一边等着美食上桌。
苏云绕有些遗憾道:“哎,还以为是咱们自己钓呢。”
柴珃就坐在他旁边:“等你钓到半夜, 估计咱们还吃不上晚饭呢。”
没一会儿鱼虾菜肴就上桌,有芥汁白?米虾、五彩银鱼丝、酱烧秋螃蟹等等。
御厨手艺了得,煎炸蒸煮十八般武艺齐全,苏云绕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河鲜还有这么种吃法。
好菜当然要?配好酒,葡萄酒、琉璃杯,这一餐饭规格极高?!
男女分餐,一人一桌,柴珃高?坐主位,其他人分别坐在两边,次序随意,也没那么多讲究。
苏云绕兄妹四?人依次坐在左边,沈知孝、玉九思、阿迦罗、刘侠客则坐在右边。
刘文英看着精致的菜肴有些眼馋,却不太敢去碰小桌上的琉璃杯,就怕不小心捏碎了,到时候卖了她也赔不起。
旁边站着伺候的丫鬟,手里端着琉璃酒壶,将深红色的酒液缓缓倒入杯中。
柴珃举杯,与?众人同饮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诸位,同饮此杯,可否?”
众人:“……”
刘文英小心翼翼地捏着琉璃杯,跟着大哥、三郎他们恭敬起身,对?着瑞王殿下客气敬酒。
斟酒的丫鬟不知道客人酒量如何,行事却十分周全,只在琉璃杯底部倒了浅浅的一层,苏云婷那一杯最浅,估计也就只是给?杯底染了个色而已。
几滴酒液入口,苏云婷啥事没有,还悄悄跟她二姐咬耳朵道:“王爷那劝酒话说的,还不如姑父说得精彩呢。”
刘文英同样低声?道:“毕竟是王爷嘛,举了杯谁敢不喝,不像咱们家那老头子,过年劝人喝烧酒,啰啰嗦嗦说一堆,你看大哥和?三郎谁理他了。”
刘云婷扭头瞧见三哥从身后?的丫鬟姐姐手里要?过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大半杯葡萄酒,都不用人劝,自个便?喝得津津有味。
姑父以往劝酒,三哥都是不搭理的,看来多半是不爱喝那烧刀子,这带甜味的葡萄酒,倒是合了他的胃口。
也不仅仅是苏云绕,刘文轩、沈知孝、玉九思等人也喝得美。
一个个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明明早先都还不是太熟,甚至不认识,几杯酒下肚,却全都成了知己一样!
苏云婷和?刘文英自是不参与?的,只老老实实品尝菜肴,填饱了肚子,便?客客气气离席,跑到船头围栏处看了一会儿白?鹭,就回房洗漱休息去了。
另一边,那一群东倒西歪的“知己”们都已经喝得有些上头,被?葡萄酒泡了脑子,平时什么样的人,此时却完全变了一个样。
沈知孝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刘文轩旁边,抓着他的胳膊哭得好不伤心,跟数落负心汉一般数落道:“刘文轩,你说你启蒙启得比我晚,入学堂也入得比我晚,怎么这文章偏偏就写得比我好那么多呢?我不服,真的,我不服!每天鸡没起,我就起了,狗睡了,我却还没睡,明明我都那么用功了,怎么就还是个末尾靠后?的名次呢,呜呜呜……”
刘文轩喝多了就只想睡觉,闭着眼坐在圆椅上,模样严肃又?正经,其实脑袋早就木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下意识哼哼道:“恩恩,别嚎,头疼。”
坐在对?面的刘侠客,早就因为醉酒而变得亢奋,跑到篷廊外?上蹿下跳,闹着要?跟满天的神佛比一比谁的武功更高。
玉九思则拉着阿迦罗下了龙船,说是要?去白?鹭湾逛一逛,人早就没影儿了。
柴珃酒量十分了得,千杯不醉有点夸张,十几二十杯不醉却不在话下!
头脑清醒的瑞王殿下,只吩咐楼船上的管事派小厮将刘文轩和沈知孝送回客舱休息。
至于上窜下跳的刘侠客,则不用管他,掉河里淹死了也是活该!
这一个个酒浅量少?的软脚虾,到头来还得是他一个堂堂亲王殿下负责收尾,真是岂有此理!
柴珃心里很是郁闷,只是这郁闷却没有持续多久。
苏云绕跌跌撞撞地扑到柴珃怀里,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就跟哥俩好似的,头挨着头,凑得极近。
苏云绕脸颊红扑扑,嘴里一股葡萄香,神神秘秘道:“王爷,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柴珃感受着贴在自己身上的温暖,心“噗通”直跳,顺着小醉鬼的话问道:“什么秘密?”
苏云绕指着楼船外?边,河湾方向,凑得更近了一些,嘴唇几乎贴在了柴珃耳朵上,压低了声?音,很是兴奋道:“你看那边,有一群白?衣仙女下凡洗澡来了!你看见了吗?”
柴珃:“……”
看见了,那不是一群挥动着翅膀,从空中落到水里的白?鹭吗?
这小醉鬼,已经醉到是人是鸟都分不清的地步了吗?
苏云绕一边拉他起来,一边猥琐谋划道:“走走走,我们悄悄过去,把她们的衣服藏起来,她们就回不去天上了!到时候也不让她们生娃织布,就让她们去灵风戏社跳舞剧,嘿嘿,下回再演‘天外?飞仙’就不用牛皮绳吊着了,落下来也是真仙女,不是云中鹤那只假白?鸟,嘿嘿嘿嘿,这还不得火啊,爆火!”
柴珃:“……”
柴珃被?他拉着往外?走,到了船舷边上,也不等人放下跳板,就直接要?拉着柴珃往河里跳!
柴珃吓了一跳,赶忙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提气一跃,便?带着这小醉鬼一起落到了河岸上。
苏云绕晕头转向地站在岸边,前?后?左右转了两三圈,才?终于?找准方向,兴冲冲道:“走这边,咱们悄悄过去,千万不要?出?声?,嘘!”
苏云绕说完,便?拉着柴珃往芦苇荡里钻。
柴珃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并未开口阻拦,大约是想要?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芦苇比人高?,远看连成一片,走到里面其实也不算密集,勉强能走得出?一条路来,只是那芦花却跟落雪一样,只轻轻一摇,就飘得到处都是。
柴珃又?一次吐掉飘进嘴里的芦花,心里后?悔得要?死,他真是脑壳有病,才?会跟着一个醉鬼胡闹!
仔细辨别着白?鹭鸣叫的声?音,柴珃将带错方向的苏云绕给?拽了回来,按着他肩膀硬生生转了一个方向,示意他往这边走,早点看清楚“白?衣仙女”的真正面目,他们也好早点回去。
方向是对?了,可越往前?走,芦苇却生得越密,白?鹭鸣叫之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畔,掩盖了其它的一切动静。
苏云绕拨开一片密不透风的芦苇,拉着柴珃钻了过去,之后?露出?一小片平坦之地,可惜却没有看到洗澡的仙女,只看到两个不知羞耻的野鸳鸯!
压倒成垫子一样的芦苇上,玉九思跟阿迦罗正在练“摔跤”,阿迦罗不敌,被?玉九思压在了下面,最是要?害的地方,也被?玉九思隔着衣衫拿捏住了。
柴珃脸都黑了,怪只怪旁边的白?鹭叫得太高?昂,他就是耳力再好,也很难察觉到玉九思这狗东西,竟然在这里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玉九思被?人捉奸捉双,却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意思,反倒热情建议道:“王爷,这里已经有人了,您带着苏小哥儿换个地儿吧。”
“……”
柴珃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苏云绕却不明所以,十分单纯道:“玉大人,你在干什么呢?”
玉九思笑得好不浪荡,跟逗小娃娃似的,别有深意道:“和?尚的鸟要?飞了,我帮他按着呢。”
苏云绕听得更懵了,傻不愣登道:“啊?哦……,那你还挺乐于?助人的呢。”
玉九思也这么认为:“可不是么。”
柴珃听不下去了,往旁边的河湾里扔了一块石头,惊起一群白?鹭,吓得苏云绕连连高?呼道:“哎呀!仙女们要?回天上去了,我还没偷着衣服呢!”
柴珃半拖半抱,又?哄又?骗道:“好了,仙女们都散了,咱们也赶紧回船上去吧,不在这里看脏东西了。”
苏云绕醉得脚步发飘,被?人抱着腰直接往外?拖,却还要?挣扎着抱怨道:“我就说不要?出?声?的嘛,你看吧,把仙女都给?吓跑了吧。”
大好的青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像是往干柴堆里丢了火星子一样,柴珃在心里把玉九思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无?耻浪荡的玩意儿,真特么地不挑地方啊,怎么就没有蛇虫鼠蚁咬死他呢。
骂骂咧咧的柴珃突然身体一僵,耳边响起小醉鬼活泼又?迷糊的声?音:“哎呀,王爷,你的鸟也要?飞了,我帮你按住啦!”
“……”
柴珃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啊!”
苏云绕想要?说不用谢,可惜柴珃却不想听,直接将人给?提起来,一把甩在肩上,就跟/火/炮/被?点着了引线一样,带着雷霆万钧,眨眼就冲动了龙船上。
刘侠客拔剑立在船头,扬天长啸道:“这大河之上,谁敢与?我争第一!”
柴珃扛着苏云绕落在船头,飞起一脚将他踢到河里:一个个目无?尊上的狗东西,到河里跟王八争第一去吧!
船上的管事瞧见这一幕,吓得噤如寒蝉,这才?下船没一会儿,谁就把王爷给?惹怒了?!
柴珃将苏云绕给?放了下来,吩咐管事将人带回客舱休息。
苏云绕不乐意道:“我还没看见仙女……”
柴珃咬着牙打断道:“仙女没有,河里扑腾的王八倒有一只,你要?不要?下去捞?”
苏云绕看了一眼狗刨着往岸上游的“大王八”,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下去,不捞王八。”
柴珃摸了摸他的脑袋,很是欣慰道:“乖,快回客舱休息吧,看在你还是个矮冬瓜的份上,本王暂且绕过你。”
第六十七章 鸡娃要不得
旭日高悬,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菱形格子?窗,照在了青绿色的卷草纹烟纱帐上。
苏云绕将脑袋埋在了湖蓝色的杭绸绣花枕头里, 他其?实?早就醒了, 只是不愿意起床面对社死的人生而已。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人喝断片了都不记得醉酒之事,怎么就不能多他一个呢。
他什么都记得, 所有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闹着要去偷“仙女”的衣裳,拉着一个大男人钻芦苇荡, 却?撞见了正在打野战的狗男男!
最后才是自己主动积极地?按住了某人展翅欲飞的大鸟……,还别说, 那?人的大鸟,是真的很大啊!
不过苏云绕也不嫉妒,他是一个有内涵的穿越人士, 不会?在这种的肤浅又见不得人的事情?上跟人攀比。
客舱门外, 有小厮轻声?询问道:“苏公?子?, 苏公?子?, 您起了吗?小的给您送洗漱的热水上来了。”
苏云绕就跟受了惊的鸵鸟一样, 只穿着一身雪白色的中衣, 便跳下床。
他赤脚踩着提花毯走到门边, 打开雕花格子?门, 将小厮手里装着热水的铜壶接了过来, 有些心虚道:“王爷他们都起了吗?没有特意说什么吧?”
小厮不解其?中深意,只实?事求是道:“王爷早起了, 就连昨晚半夜才从外面回来得玉大人和阿迦罗大师也都起了, 并没有特意说什么,只是让小的来伺候苏公?子?您赶紧洗漱,就等着您下去了好一起用早饭呢。”
“……”
咦, 玉九思跟那?和尚竟然半夜才回来,幕天席地?的,玩得可真够花啊!
盥洗室里脸盆、布巾、澡豆、牙粉、牙刷……,样样齐全。
苏云绕也不用人伺候,自个兑了温水,洗脸、刷牙,对着镜子?将齐腰的墨发用布巾扎成短束包起来,最后再换上一身浅绿色广袖儒衫,看着就跟个俊俏读书郎一样。
这要是挪到《倩女幽魂》里头,铁定能抢了宁采臣的风采。
说起来,这一身浅绿色的广袖儒衫其?实?姑母早几年给大哥买的。
可惜大哥皮肤底子?生得黑,跟这靓丽浅淡的颜色不相衬,穿在身上实?在有些不伦不类,因此压箱底放到了现在,倒是便宜了刚好冲了一大截身高的苏云绕。
篷廊里,其?他人都已经在小饭桌后面坐好了,丫鬟和小厮们正陆续将饭菜摆上。
苏云绕见众人望向自己,很是有些自欺欺人道:“哎呀,昨天傍晚实?在是喝太多了,这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你?们都起得挺早啊,呵,呵呵呵……”
“……”
自说自话的样子?,真的好尴尬。
偏偏坐在最上方的瑞王殿下,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应该不会?怪罪自己冒犯了他的大鸟吧,跟一个醉鬼计较,多小心眼?啊!
柴珃没说什么,玉九思却?笑得跟个狐狸一样,不太相信道:“苏小哥儿真的都忘了?昨日傍晚,你?拉着王爷钻芦苇荡,这么刺激的事,你?竟然都不记得了?”
苏云绕在老位置坐下,左边的大哥和右边二姐,都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目光就跟针刺一样。
“……”
苏云绕险些气得跳了起来,污蔑!赤果果的污蔑!
玉九思这不要脸的狗玩意儿,说谁钻芦苇荡呢,谁做刺激事了?!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苏云绕一脸鄙视地?瞪着他。
玉九思见此,反倒笑得十分?坦荡,还装模作?样道:“哎呀,苏小哥儿,你?为何用这一副眼?神看着我,难不成是想起昨日醉酒之事了?”
苏云绕心态不如人,只能咬牙干笑道:“没,没想起来,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什么芦苇荡,谁会?这么不要脸,跑芦苇荡里做刺激事啊!”
玉九思不要脸,柴珃是知道的。
他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竟然这么要脸。
那?些个行苟且之事的人还没怎么样呢,他自个倒是说着说着就脸红了,可太有意思了,哈哈!
沾了瑞王殿下的光,早饭也依旧丰盛。
光是粥品就有四种,鱼片粳米粥、莲子?百合粥、黑米八宝粥、红枣燕窝粥。
再搭配有虾仁水晶饺、鲜肉酥饼、灌汤小包等餐点,还有凉拌鸡丝、糖醋小排、白灼菜心等配菜。
都是用小碟子?、小碗装着,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精致又好看,色香味俱全,每一份量都不多,都吃完了也撑不着。
苏云绕低头一顿造,吃完了就赶紧溜,连看都不敢多看瑞王殿下一眼?。
之后连着两三日,更是轻易不肯出舱房,一个人就窝在那?套房里头,把从沈三哥那里借来的几本游记都快翻烂了。
刘文英不愧是拿得起杀猪刀的女壮士,才适应不到一日,晕船的症状就消得一干二净了,跑上跑下的,比谁都精力好。
柴珃见此,便让人提了船速,白日里连续航行也就算了,遇到顺风顺水,河段平缓的时候,夜里竟然也在赶路。
从镇江出发,日夜兼程不过四日,竟然就已经到了广陵府地界。
苏云绕学过这个世界的历史?,在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词里头,广陵府都被描绘成了一个繁盛的烟花之地?,比后起之秀秦淮河还要出名呢。
不过这话其?实?也不算夸张,前朝末年的时候,更是极尽奢靡,无限压榨到了“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地?步。
畸形的繁荣,最后带来的是动乱与抗争。
大旻朝刚刚建立那?会?儿,高祖和成宗两位皇帝都对奢靡之风极其?厌恶,经过几十年的沉淀与整顿,昔日的烟花之地?,早就慢慢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变成了如今低调内敛又满腹经纶的模样。
苏云绕在客舱里躲不下去了,偷偷跑到四层平台处,姿态悠闲地?趴在船头围栏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两岸的风景人情?。
柴珃和刘文轩、沈知孝三人,一边闲聊着春闱之事,也一边上到了四层来。
瞧见小孩儿终于舍得从客舱里出来,柴珃本想调侃一句“不躲着本王了”,却?又担心再把人给吓回窝里,索性也就忍着没开口?。
沈知孝对此次春闱并没有多少信心。
偏偏瑞王殿下有意抬举,称赞他们家是书香门第?,他父亲是二甲前几名,大哥更是考中了榜眼?,他这回要是不中的话,就好像不配姓沈一样。
沈知孝压力很大,瞧见苏云绕,跟瞧见了救星一样,兴高采烈道:“哎呀,绕哥儿,你?终于舍得出窝了?在这儿看什么呢,看得这般入神。”
苏云绕早已经将芦苇荡的事情?抛之脑后,跟柴珃、沈知孝、刘文轩三人打过招呼后,便指着对岸一处,有些担心道:“看那?几个小孩儿呢,一个个立在河边解了裤头,这是要下河戏水么?此处水流湍急,家里的大人也不管管!”
柴珃三人走到围栏边上,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六、七名总角小儿,正排成一排立在河堤上,光着屁股掏出小牛牛,一起朝着河里撒尿。
隔着老远,隐约还能听?见,有那?臭屁的小孩在炫耀自己尿得远,嘲笑别人尿湿了鞋。
“……”
柴珃忍着笑,宽慰苏云绕道:“放心好了,没人下河戏水,都在岸上站着放水呢。”
白担心一场的苏云绕,木着脸道:“一群小屁孩,真是有辱斯文!”
刘文轩神情?正经,严肃附和道:“就是,那?玩意儿是光天化日之下能随便掏出来的吗?”
沈知孝一脸坏笑,半点也不肯落后道:“掏就掏了,还正好对着我等炫耀,当真是雏鸟不知天高!”
“……”
苏云绕、刘文轩和柴珃三人同时扭头看他,齐声?鄙夷道:“有辱斯文!”
对岸“有辱斯文”的几个顽童,被一群结伴来河边洗衣浣纱的年轻娘子?揪着耳朵撵走了。
大河中央的龙船威武又夺目,船头上立着的如玉公?子?英俊不凡,有那?大胆的姑娘,竟笑颜如花地?唱起了诗经,也不知是唱给谁听?。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歌声?清澈,随着微风飘入心田,如水一般纯净柔和,曲如其?人,江南的女子?也如江南的调子?般妩媚温柔。
苏云绕靠在船舷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栏杆,似写意一般,不自觉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之前学政大人宴请乡试举人时,便要在宴席上唱《鹿鸣》。
刘文轩与沈知孝对视一眼?,也跟着唱道:“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大旻立国也才只有八十年左右,当今圣上也才只是第?四任帝王,正是国富力强、法度公?正的时候,百姓安居乐业,并没有前朝末年时,战战兢兢的畏缩之态。
远远瞧见龙船之上的俊朗公?子?肆意歌唱,风流倜傥,有那?大胆的姑娘竟吹起了口?哨,活泼又顽皮地?高声?问道:“公?子?哟,嫩个去哪里咯啦!”
苏云绕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有刘文轩信心百倍,高声?回应道:“金榜题名去!”
苏云绕瞧着恨不得缩在船舷后面的沈知孝道:“沈三哥,你?不是也要参加春闱么?怎么就连个‘金榜题名’的大话都不敢说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努力、努力、再努力!”
柴珃很是赞同,语重心长道:“沈知府当年乃二甲进士出身,小沈御史?更是曾高中榜眼?之名,有父兄珠玉在前,沈三公?子?又怎可堕了读书人的志气呢。”
沈知孝压力倍增,直接泪奔道:“我哥说我只要考中举人就好,我父亲说我只要不违法乱纪就好,中不中进士其?实?都无所谓,别比了,真的别比了,我已经够努力了,每天晚上睡不到三个时辰,真的不能再少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