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想要扭开门把手时,蹼爪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它三番四次的激怒他,已经让他薄怒,刚想发作却看到人鱼收起表情稍显认真,耳鳍微微抖动在听着什么。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是什么东西急促的打在船体上。
屋外的脚步声窸窸窣窣。
“教授呢?不在那边吗?”
“快点找到教授!”
“暴风雪来了!我们抵达了沉没海域,但是这里的风雪实在是太大了!”
“紧急避险,船舱在三分钟后高速下潜至五百米深位置,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防止人员伤亡!”
有人喊:“可是甲板上还有很多人啊!”
另一个声音说:“没时间了!这场暴风雪已经被污染了,再等下去我们都会没命,这是命令!”
晏越听到后眼神一凌,拽开门把手就要出去。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那一层,即便回不到研究室,那么找个就近的避难所也是足够的。
至于身后的额人鱼他自然是不担心。
它们活在深海之中,别说五百米深,它们可以在千米深的地方安然无恙。
可就在他刚踏出一步时,船体剧烈摇晃竟将他重重甩回了屋里。
后脊撞在一个坚硬的地方,地板上堆着的鱼尾顺势缠了上来,锁着他的胸膛。
那扇大开的门也在摇晃中被带了回来,在他的面前重重的合上了。
于此同时忒亚开始迅速下潜,脚下的地板开始呈四十五度角倾斜,他不可避免地要冲着门撞去。
托腰上鱼尾的福,他还没撞到门板上。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有种被捆绑束缚、甚至可以说被拿捏的感觉。
高速下潜的压强差让他开始难受,他紧闭着眼调整呼吸,此时也顾不上那条不安分的鱼尾,牢牢抓着它滑腻的鱼尾。
鳞片将他的掌心割出了细细小小的伤。
杂物噼里啪啦地砸在墙壁和木门上,还有一些撞到鱼尾上。
他并没有注意自己在人鱼的鱼尾和怀中,这些杂物并没有碰到他一个衣角。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在短暂的几分钟后,冰雹砸在船体的声音随着忒亚的下潜逐渐减轻,耳边那些杂物坠落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此时终于跌坐在地,腰腹上的鱼尾也不知道何时松了开来,宽大的尾鳍惬意的甩了一下。
兜里的联络器在此时滴滴答答响起。
“晏,能听到吗?”
莫里的声音不疾不徐响了两遍,在第三遍时,他余光看到金色的尾鳍不轻不重地甩了一下,木盒子瞬间被扎成了筛子。
里面的杂物也不免受到牵连。
他没搭它,接通了联络器回答了莫里。
“你没事就好,我们抵达了沉没海域,而且在雷达上找到了废弃基地的踪迹,大约一个周后会靠近。”
晏越干脆接受现实,坐在地上支着腿说:“嗯,基地不会长时间出现,别迷失路线了。”
莫里说:“但是晏,在此之前你需要面临审判解释,布拉德利的死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但不要担心,除了我,知情之人已经被我的人射杀了,我会保你,但这个审判还是需要进行的,知道吗?”
晏越因为刚刚缓过来,脸色不太好,摁着太阳穴说:“我知道,什么时候?”
在这场闹剧结束后,必然要进行清点人数。
布拉德利的死,鲍威尔,乃至特温拉斐尔,都需要一个解释。
即便莫里在忒亚此时是军衔最高的军官,也无法帮他跳脱这个流程。
毕竟特温拉斐尔就是在他研究室出事的,而赫瑞斯扛着他逃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被人看到。
“过几天。”
联络器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下来传出莫里暗含试探意味的声音。
“那只人鱼...跟你在一起吗?”
晏越想起里还有一个人鱼,扫了一眼那个不太老实的尾巴以及满地的狼藉,“嗯”了一声。
莫里沉默一秒,说:“保护好自己。”
说完,联络器陷入了沉寂。
等到眼前不再重影,晏越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拽开门。
目光扫向人鱼,语气清冷:“乖乖跟我回去,接下来几天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金尾人鱼扯起嘴角不置可否。
“我...当然不会走...”
晏越看到它那个视线,感觉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它在打着什么主意。
“你最好记住。”
它怎么会走呢?
这艘船正好省了它的事,那个地方就快到了。
等到了那里,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它要把这个人,仔仔细细地拆吃入腹,各种意义上。
接下来的几天内,忒亚上的人情绪都不高,不少人魂不守舍的过着。
毕竟他们其中不少人亲眼看到前几天还在一起谈笑的朋友瞬间被卷进无边无际的海里。
还有人甚至在迷雾过后看到同类厮杀,像野兽一样生吃人肉,那场面实在是让人恐慌。
更何况连舰长布拉德利少校都在此次灾变中遇难了,失踪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那些幸存的代表人员熬到了审判庭开庭的那天,等待来自帝国审判庭暂驻忒亚的审判员入场。
有人提前听到了风声,看到晏越入场时小声的跟身旁的人嘀咕着。
晏越刚坐下,审判就开始了,但他没什么心情听。
眼底的乌青证明着他昨晚并没有睡好。
这几天为了防止赫瑞斯逃离,他一直睡在观察室二层。
当初为了便于观察,在设计初时就把观察室的二层地板用钢化玻璃取代了,所以他脚底下就是培养皿水池。
不仅是水下的人鱼做了什么他能看到,连他做了什么人鱼也能看到。
所以这几天晚上赫瑞斯都在他身下的水域直勾勾地盯着他。
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出人鱼在他的身下时时刻刻观察着自己,只要他睁开眼就能跟那双蔚蓝的竖瞳对上视线。
他并不怕别人看着,如果放在从前这根本不会干扰到他。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抵达废弃基地,或是最近身体实在是消耗太大有些吃不消,只要他睡过去就会开始做梦。
梦是潮湿的、一望无际的漆黑。
四面八方的浪打来,将他包裹。
海浪冷的刺骨,可打到身上后肌肤却是灼热的,这种冰与火的交替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些浪像触手,又像是别的东西,从他的肌肤上一寸寸地抹过去,连发丝都不放过。
他迫切的想要从那个浪潮中挣扎出来,但挣扎只能换来更猛烈的压制。
它们迅速从他的身下攀升,捂住他的口鼻让他窒息。
他无数次从梦中憋醒,有些恍惚。
起来给自己倒杯水时,水下的人鱼仍跟在他不近不远的距离。
等他无视它回去躺下时就能看到那只蹼爪紧紧贴在玻璃上,似乎即将击破这坚硬的钢化玻璃。
即便他知道这个玻璃是整个研究室内最坚硬的玻璃,但就是有这总莫名的错觉。
它的身下是被黑暗笼罩,深不见底的阴影。
无论他何时入睡都会重新回归这场梦境中,越睡越困后面干脆起来检查数据。
就这样熬了几个晚上。
难得离开观察室,他又实在没睡好,撑着脑袋在思考这件事时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还是身边的人推了推他,他才醒过来过来。
抬眼看到审判庭的审判人员包括几个代表人员都在看着自己,被抓包睡觉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是淡淡的看了审判长一眼示意再说一遍。
审判长脸色不太好,转念一想面前这位是个金贵的,前不久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连陛下都青眼有加。
而且他也是收到了某些提醒的,因此并没有发作。
况且晏越的面色实在是太差了,明显也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之一。
这么想着,审判长清了清嗓子重新复述:
“在清现场的时候,我们在你的研究室中找到了一些断肢,DNA对比结果表明这出自于特温拉斐尔准尉,但我们并没有找到拉斐尔中尉的下落,并且有人称在三层见到过你,关于这个问题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面色很差的亚裔青年说:“与我无关的事情我有什么补充的?”
此话一出,不止审判庭的人,下面坐着的人此起彼伏开始抽气。
太狂了,实在是太狂了。
没人敢在审判庭面前如此狂妄,晏越是第一个。
就在所有人准备看审判长会怎么处罚晏越时,审判长涨红了脸瞪大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古怪的说:“那你知道拉斐尔中尉的情况吗?”
“我从底舱回到研究室时,看到他在里面撬我存放资料的保险箱,声音挺大的,外面有个污染物就听到顺便过来给他吃了,就这样。”
他平静地叙说了这个让其他人听了以后并不平静的话。
“既然拉斐尔中尉没有逃离污染物的攻击,你又是怎么逃离的呢?”
青年不耐地皱起眉,“你们清现场的时候应该知道那个污染物是他的助手吧?他的助手被他推出去挡枪,死之前自然还存留着对他的愤怒,看到他当然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他的话刚说完,另一个审判庭的人就逼问过来。
“众所周知,你跟拉斐尔中尉的关系并不好,按你这么说他的助手也不会放过你,你为什么不救拉斐尔中尉呢,是不是因为对他有怨恨,所以不救他?又或者你是故意引诱污染物过来让它攻击拉斐尔中尉的。”
代表人员看到支着脑袋的亚裔青年眯起眼睛,周遭的气氛冷了下来。
“他自己说后悔把助手推出去,所以决定要把命还给对方。”
那人一脸不信,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这不可能,难道是你亲耳听到的吗?”
“那你就是亲眼看到的?”
晏越的话让他当场哽住,挂不下面子反问晏越是什么意思。
晏越问:“你亲眼见到我引导污染物过来攻击的?”
那人又被问住了,脸青一阵红一阵。
“既然你不是亲眼见到的最好把嘴闭上,话说出口前先掂量掂量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下场。残肢上有污染物撕咬过的痕迹,不是污染物做的还能是我做的?”
“还有,我复述这件事只是因为我看到了而已,并不代表着我有义务替人背锅。”
说到这里,他已经彻底不想跟面前这个蠢货继续交流,双手插兜站起来。
“不要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我的时间,否则...”
他冷冷地扫了那个审判员一眼,吓得那人一激灵。
“耽误了时间,说不定,下一个特温拉斐尔就是你。”
然后他毫不犹豫离开了会议室,甚至这里没人敢拦他。
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审判员大叫着:“晏越!你去哪里?审判还没结束!”
旁边一直沉默的审判长推了推他,示意不要再说了。
那人没想到头一次踢到了铁板,连一贯严肃的前辈都这么说。
这晏越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道不是只是一个在研究上比较厉害的人吗,值得审判长都这样偏袒维护。
年纪稍大的审判员接过话茬继续说:
“特温拉斐尔中尉因盗窃重要资料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又因此时下落不明死无对证,暂时搁置。接下来是关于布拉德利少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莫里突然开口:“布拉德利少校因错误指挥,致使忒亚损失惨重,于办公室内畏罪自尽。”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审判长听到后,看着手里的资料,甚至连鲍威尔的名字都没来得说出来。
坐在那边的年轻上校优雅地翘着腿,说出的话不容置疑,肩头闪亮的军衔已经快比许多人加起来都要高了。
此时此刻,他是忒亚最高的执行长官,也没人敢质疑他的话。
审判长敲响了法槌,结束了审判。
审判结束后,霍尔追出去跟莫里说:“那个特温拉斐尔的事有点奇怪,只找到了助手的尸体,而且尸体上明显有厮打过的痕迹,特温拉斐尔一定是跟这个助手争斗过。”
莫里脚步不停,“在船上继续大面积搜欧查,周围的海域...”
“已经是五百米深的深海了。”
“就算是污染物,也很少能在这种程度生存的。”霍尔补充说。
莫里敛眸,“别出什么岔子,就快到那个地方了。”
“是,另外还有一件事。”
霍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自从进了沉没海域后,就有许多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其中一件是船上的士兵最近很躁动。”
莫里反问:“躁动?”
霍尔点头:“对,经常起纷争。据他们下面的人汇报,起因是一个打扫杂物室的士兵突然变得精神亢奋、xing欲高涨,对船上的厨师和医师频繁骚扰下手。”
莫里皱眉,“扰乱军纪的人直接处死。”
霍尔说:“处死了,但处那人尸体的几个人也变得这样,似乎是什么传染性的病毒。但暂时没什么大问题,我已颁布军令,人都冷静下来了。”
莫里点了点头,“这里的消息封锁起来,不要透漏出去一点。”
第25章 原始又野性的欲.望
五日后, 潜行在深海中的忒亚,异常顺利的靠近了雷达上那个代表废弃基地的红点。
而晏越的身体却在抵达的前一晚,陡然垮了下来。
“咚咚咚。”
敲门声回荡在走廊内却没有回应, 然后是逐渐远去的交谈声。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教授已经一整天没露过面了, 或许现在还在休息,毕竟自从他抵达忒亚后没好好休息过一日。”
“已经接近目标了,也没什么重要问题, 还是明日再来吧。”
实际上屋内的人并未休息。
他坐在床边倚靠着墙壁,偏头看着那个黑漆漆的窗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就偏白的肌肤此时没有一丝血色,惨白的有些发青。
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搭在曲起的膝头的手臂内-侧, 有一片奇怪的蓝紫色光斑。
那些光斑波光粼粼,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诡异, 就像是某种鳞片。
在这些光斑的映衬下, 肌肤变得很薄, 甚至能看到血管里血液的流动轨迹。
床头柜上散落着一堆空注射器,泛着冷气的黑色匣子大开着摆在一边, 里面空了大半。
机械表也被丢在床中间, 闪烁着绿色的呼吸灯。
晏越着实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
在他缜密的计算中, 这种程度最起码还需要过一年才能达到。
或许是上次发病时, 因为首次失控注射.了过量的药剂, 或许是最近这段时间流血太多又缺少休息。
又或许是更早,早到他来忒亚的第一天时匆忙中给自己注射抗体开始。
但在现在去寻找原因已经无济于事了。
忒亚的航行速度已经在减缓了,明日便会抵达废弃基地所在的冰原,这个基地的意义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而他现在的状态, 起码需要三四日才能自我恢复正常。
废弃基地曾经的名字是第七秘密研究基地,简称第七基地。
在正式接任‘复生’计划并在忒亚之前,奥凯西曾把他叫到身边跟他讲了一个埋藏数年的秘密。
他的父母在前往极地区域做研究前,曾路过第七基地,并在这里秘密驻扎了半年之久。
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有些人又在政变中失去了性命。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算来算去就只剩下了奥凯西。
作为夫妻二人唯一能相信的旧友,奥凯西本准备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但那里的资料实在是太重要了。
‘复生’计划的雏形便出自那个地方。
很可惜,当年晏越父母二人遭遇百年难遇的暴风雪,在撤退时因太过匆忙,那些雏形草稿就被永远的留在了基地中。
现在晏越接任了‘复生’计划,奥凯西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秘密告诉他。
因此抵达忒亚后的研究,都只是一个幌子。
第七基地才是‘复生’真正的开始。
所以他不能允许意外将近在咫尺的机会给磨灭。
于是他偏头看向了匣子中最后几只药剂,选择将药剂尽数打进身体里。
随着药剂的注入,肌肤上那些蓝紫色光斑开始迅速消退直至消失不见。
再次戴上机械表,绿色的呼吸灯停滞了一下,似乎困惑地短暂闪烁了一下红色的光芒,最后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第二日清晨,趁着风雪短暂停止,在一片低语吵闹中,巨大的船舰停靠在了冰原的渡口。
格雷西穿着厚重的衣服,在甲板上看到了晏越后像企鹅一样费劲又滑稽地扭过去,但奈何他穿的实在太多走不动。
于是他只能招了招手叫:“教授!”
并不像多数人一样穿的厚重,晏越只套了一个深灰色的大衣。
瓷白的肌肤在深色的大衣和身后冰原的映衬下白的反光,因着那股清冷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易碎品。
听到声音后他冲着格雷西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询问的士兵。
“教授,那只人鱼需要用封闭水仓避光转移吗?它体型太大,没有合适的封闭水仓,特制笼子也没有避光的效果,转移的过程中人鱼的眼睛可能会被冰原折射的光灼烧到。”
“如果要用封闭水仓转移的话,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工程师最早可以在明天下午完成。”
人鱼是深海生物,可以在黑暗中清楚视物,但对于这种冰原来说,折射的光很容易灼伤它们的眼睛。
但晏越知道,下午1-2点过后,冰原的温度就会骤降,暴风雪也会来临,那个时候转移更是难上加难。
少校布拉德利死亡、特温拉斐尔中尉下路不明,忒亚上的士兵和研究人员死伤惨重,消息必定会传到帝国。
帝国不会放弃这个从内部瓦解忒亚背后势力的机会。
在这里多拖一日,便多一分变数。
“不必,找最大的遮蔽油布盖在笼子上,今天就要转移。”
士兵点头离开后,不一会儿蒙着油布的巨大铁质笼子被缓缓地推了出来。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不要看人鱼,它们的眼睛会摄人心魄,让你死的悄无声息。”
那些士兵眼观鼻鼻观心,迅速推着笼子走着。
在甲板上等待的格雷西冻得直哆嗦,但还是很兴奋地推了推旁边的谈寺。
“诶你感没感觉咱们教授更帅了,跟旁边的人气质就不一样,不愧是当年学院的校草,多少男男女女的梦中情人啊。”
青年长身鹤立跟周遭的士兵们格格不入,光是站在那里就跟其他人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隔阂。
此时冰原上起了风雪,大片的雪花沾在他的肩头,如曜石般漆黑的发被冷冽的风吹散在半空。
没听到回复,格雷西问:“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谈寺当然听到了,只是心里想的是这个人比在学校那会儿瘦了不少。
他想起来前几天被关押的日子,说不难熬是假的,在一个没有时间不知白天黑夜的地方不知道呆了多久。
是这个人打开了门锁,带进了这段时间内唯一的光源。
光源打在青年背后,蒙上了一层模模糊糊又温暖的光。
格雷西还想说什么就看到谈寺径直向着那个在风雪中看资料报告的青年走了过去。
注意到青年漏在外面的指尖冻得通红,他先是将那人沾在肩膀上大片的雪花轻轻拍落。
等青年抬头后,正准备将自己脖子上的羊毛围脖解下来时,旁边发出的巨大躁动声让他停下了动作。
“啊!”
惊叫声伴随着铁质笼子被奋力撞击的声音回荡在冰原之上。
跌坐在地的士兵抬头时恰好从油布下的铁笼缝隙中,跟那双阴沉的竖瞳对上了视线。
他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向身后爬去。
士官长拿枪射击士兵的退路,“嘿!小子!你要做逃兵吗?”
可满脸恐惧的士兵充耳不闻继续爬。
一阵狂风刮过,盖在笼子上面的油布被吹了下来。
所有人看到了笼中的巨兽紧握着铁笼的围栏,特制的材料在它那恐怖的握力下开始变形,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堆破烂。
一张俊美的脸上神情晦暗可怖,浑身的戾气和眼中的杀意溢出来时让人感觉这分明就是来自地狱的恶煞。
只见它咧开嘴角,锋利犬齿下猩红的舌尖像是刚喝过了人血。
“别...碰...他...”
人鱼低沉的嘶鸣声在这片冰原中带着回音环绕在众人的脑海之中,尤为震撼。
异样的视线瞬间从四面八方投来,谈寺举在半空的手臂不尴不尬地擎着。
它的视线和感情都太过直白和浓烈,这让不少人看着谈寺的动作都觉得变了味。
晏越轻轻一怔,几秒后面无表情地握住谈寺的胳膊反手将围脖重新替人围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巧妙的缓和了气氛。
看到晏越逐渐靠近人鱼,士官长连忙上前要拦住他。“教授,这只人鱼太危险了,你不能再靠近了!”
可他们分明感觉到这只人鱼生气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个助手的靠近。
人鱼的视线从晏越靠近开始就一直紧紧黏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猎物被阻拦后,瞬间不爽地呲起牙警告士官长。
“不要...碍事...”
有胆大机灵的连忙将士官长拉到一边说:“没看到那只人鱼只能是它的饲养员靠近吗?你居然还拦住他,小心人鱼报复你,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士官长犹豫半天,掂量了一番还是让开了。
而立在原地的谈寺缓过神来就看到笼中的野兽看向自己那挑衅的目光,瞬间感觉愤怒从脚升到了头顶。
他沉着脸大步流星赶在晏越面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油布用力甩到笼子上,想要盖住那双贪婪的眼睛。
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就要成为现实了。
包裹着巨大笼子的油布很沉,他一个人没办法将油布盖好,只能冲着周围还在呆滞看戏的士兵喊:
“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士兵们后知后觉,立马跟谈寺一起将油布重新罩在了笼子上,甚至给油布角的绳子系了个死结。
那双蔚蓝幽深的眸子,直到被布遮盖包裹的前一秒,都在晏越的身上。
最后,它看向了谈寺。
靠近的士兵都听到了人鱼低沉又恐怖的威胁。
它说:“我会...杀了...你....”
他们瞬间向谈寺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太惨了,在他们的印象里被人鱼记恨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人鱼是报复心极强的物种,一旦认准了哪个人类,只要这个人没法逃离出大海,哪怕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追去咬断他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