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还没亮,施闻钦收拾好自己的地铺,去卫生间洗漱。
盥洗盆上方的柜子上只放着一个牙刷杯子,杯子旁边是一次性水杯,里面放着酒店式的一次性牙刷跟牙膏。
施闻钦盯着那两个刷牙杯子看了几秒,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率都跟着快跳起来。
他立刻去门口的鞋柜看,没发现多余的拖鞋,鞋柜的最下面那层倒是放着很多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
江羽秋家里经常有同学过来玩,有时候他们还会留宿,因此江羽秋从网上订购了大量的一次性拖鞋和洗漱用品。
通过种种细节,施闻钦确定江羽秋是独居的状态。
江羽秋应该跟那个人没有很深的感情。
施闻钦很轻易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因为他跟江羽秋住一起的时候,江羽秋很积极地给他添置了许多生活用品。
虽然各种迹象都表明江羽秋还深爱着自己,但施闻钦是一个有原则、有道德,有坚守的人,在江羽秋没有结束上一段感情前,他是绝对不会接受江羽秋。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施闻钦跟江羽秋保持明确的距离,甚至到了疯魔的地步。
江羽秋从卧室出来,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施闻钦立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玄关,仿佛慢一秒江羽秋就会隔着空气强吻他似的,
江羽秋不明所以地看着行为怪异的施闻钦,皱了一下眉,不明白施闻钦大早上又作什么妖?
施闻钦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躲在玄关的鞋柜后面,只探出一双眼睛。
见江羽秋进了卫生间,他仍旧没有放松戒备,站在墙角用眼睛观察江羽秋的动向。
三分钟后,江羽秋从洗手间出来,左边翘起的头发也被梳平了,温顺垂下的模样很讨喜。
临进房间前,江羽秋还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施闻钦。
一对上他的视线,施闻钦的眼睛立刻缩了回去,没几秒又重新出现,幽幽望着江羽秋。
半年没见,江羽秋感觉施闻钦千亿的身价是他盗出来的,偷感不要太重。
明明昨天之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欠打犟种,今天犟种爆改贼头子。江羽秋有一种施闻钦振臂一挥,全球的小偷都要来拜见他这个龙王的感觉。
江羽秋心情复杂地进了卧室。
等江羽秋换了一件衣服出来时,施闻钦已经让人送来了早餐。
拎着早饭,施闻钦刻意与江羽秋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将包装袋挂在装饰用的藤条上,递送给了江羽秋。
江羽秋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问:“你又发什么病?”
似乎就等着江羽秋的询问,施闻钦立刻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江羽秋一头雾水,拧眉问:“什么不对?”
施闻钦直视着江羽秋,不赞同道:“你心里有我,还跟别人在一起,这样是不对的。我是独一无二,没有人能当我的替代品,别人也不该成为我的替代品,你这样做对谁都不好。”
“……”
施闻钦可算不结巴能说这么长的话了。
江羽秋硬生生气笑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谁找你的替代品了!”
施闻钦斩钉截铁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叛逆江小秋被施闻钦的话激上线,他把头一扬:“谁说的?我就喜欢他!”
施闻钦试图说服江羽秋:“你不喜欢他!”
江羽秋不吃他复读机这一套:“我喜欢他!”
然后两个人一块变成复读机,在“你不喜欢他”、“我喜欢他”之间进行了重复重复,再重复的“鬼打墙”对话。
他俩饿着肚子互相反驳了七八分钟,这时门铃响了。
施闻钦只好暂时休战,走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的人,施闻钦一愣。
趁着施闻钦开门的工夫,江羽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为接下来的口舌之争做准备。
刚喝了两口,在看见缓步走进来的人时,江羽秋险些呛到自己。
来人看着江羽秋,温和地询问:“没打扰你吧?”
江羽秋急忙咽下嘴里的水,忍不住咳了两声,他压着喉咙里的咳意,恭敬道:“不打扰。”
施妈妈穿着香槟色的真丝上衣,下面是廓形宽松的白色长裤,半长的头发垂落肩头,眉眼温柔,气质优雅知性。
江羽秋端了一杯热水给她,“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
咖啡倒是有,不过那是速冲的,江羽秋估计施闻钦的母亲喝不惯。
“水就很好。”施妈妈接过水杯,笑着说:“他爸爸爱喝茶,我爱喝纯净水。”
时隔半年没见,江羽秋没有上一次见施妈妈的松弛,因为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找上门。
江羽秋跟着干笑了两声,余光去偷瞄施闻钦,希望对方能给一个提示。
施闻钦显然误会了,拒绝接收江羽秋暧昧的信号,很有骨气地把脸偏了过去,没一会儿又朝江羽秋看过来。
江羽秋用眼睛指了指施妈妈,对方喝完水看过来,江羽秋连忙收回目光,露出长辈喜欢的标准微笑。
“我来这边是参加一个希望小学的慈善活动。”施妈妈主动解释此行的目的。
难怪施闻钦时不时展现出很强的社会责任感,原来家风如此。
虽然江羽秋在心里为施妈妈哇了,但他觉得施妈妈应该不只是参加慈善活动来这里。
确实不是单纯为了慈善活动。
昨天施闻钦说晚上就能带江羽秋回来,事情显然没那么顺利,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消息。
担心这个不会服软的儿子把事情搞糟了,她只能亲自过来看看。
施妈妈也没有隐瞒真正的目的,主动说:“我听小遇说,你跟闻钦闹了一些误会,不知道有没有解开?”
施闻钦把胸膛一挺,自信道:“解开了。”
不过随即想到江羽秋现在谈了其他对象,施闻钦又朝江羽秋投以幽怨的目光。
江羽秋接收到了,但没有回应施闻钦,只是尬笑地看着施妈妈,“确实……解开了。”
“那就好。”施妈妈慈祥地问江羽秋:“能说开的话都不是什么大误会,应该不会影响你们感情吧?”
当着长辈的面,江羽秋也不好信口雌黄,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含糊道:“还好还好。”
施闻钦觉得很不好,但没有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反驳江羽秋,只是沉默地听着。
之后施妈妈没有再询问他俩的感情问题,跟江羽秋闲聊了起来。
先是问了问江羽秋高考怎么样,又说起这次的慈善活动,最后话题又拐到施闻钦小时候的趣事。
施闻钦显然是不愿意让江羽秋听见这些的,虽然他觉得自己从小就展现出了超出同龄人的强大与沉稳,但从他母亲嘴里说出来,施闻钦觉得一切变了味道。
施妈妈在说一个六岁小朋友不小心拿走他的玩具,他坐飞机追回的事件时,施闻钦数次想要插话。
但教养让他没有打断自己母亲的话,等对方终于说完了,施闻钦立刻开口。
“我们还没有吃早饭。”
施妈妈看了一眼旁边的食盒,起身道:“那你们吃吧,我也该走了。”
江羽秋很诧异,他还以为施妈妈至少会待到下午:“您不在这里吃午饭吗?”
施妈妈笑了笑,婉拒道:“改天吧,今天约好了跟基临这边一个领导见面,助理还在下面等我。”
见她有正事要处理,江羽秋也没有再挽留,跟施闻钦一块将施妈妈送进电梯。
电梯轿门一关合,施闻钦立刻跟江羽秋拉开物理距离,甚至还戴上了不知道哪来的口罩。
看了一眼防瘟疫一样防着他的施闻钦,江羽秋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觉得我透过空气传播了细菌,就哪来的回哪去。”
施闻钦跟在江羽秋身后,快速走进门内,以防自己被关在门外。
进去后,他才说:“我只是不想做小三。”
江羽秋闻言回头看他,施闻钦十分夸张地后退一大步,誓死要与江羽秋保持清白的距离。
江羽秋眼角抽动,没好声道:“你不想做小三,不是应该离我远远的!”
施闻钦正义凛然地看着江羽秋:“你需要跟那个人说清楚,你现在的恋爱观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格,不该是别人的附属品。”
江羽秋气得直哼哼,连哼了三声:“好好,你就保持这样,牢牢把口罩焊死在你的脸上!”
施闻钦像个道德表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口罩。
江羽秋去餐厅吃饭,施闻钦远远坐在沙发上,他如江羽秋所言,把口罩焊死在自己脸上。吃饭的时候也只是掀起一点,然后迅速放下,仿佛被江羽秋看到脸后,自己的清白就没了。
看着洋相百出的施闻钦,江羽秋开始非常生气,觉得人怎么可以神经病到这种地步!
施闻钦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每次往嘴里递送食物,都会小心不碰到口罩,吃完一口,还要擦过嘴,然后用口罩盖住自己的嘴,开始嚼,咽下食物后开始重复以上动作。
看着看着,江羽秋好气中又生出几分好笑。
像是察觉到江羽秋目光,施闻钦迅速看过来,还用口罩遮住自己的脸。
江羽秋猛地起身,施闻钦警惕朝后仰去。
江羽秋重新坐下,施闻钦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江羽秋胸腔剧烈起伏,却不是生气的情绪,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好像看见一只大猩猩在模仿人类耍帅,动作滑稽,直戳江羽秋的笑点,但由于场地的限制江羽秋又只能假装严肃。
他端起碗,挡住越来越难压的嘴角。
施闻钦仿佛不放心江羽秋的为人,持续盯着江羽秋。
江羽秋实在受不了施闻钦,如果不把话说清楚,这货不知道还会干出多少蠢事。
“我没男朋友。”
江羽秋一笔带过,说完就淡定继续吃饭。
一向自诩好听力的施闻钦愣住了,好半天才讷讷问:“你刚才说什么?”
江羽秋夹着菜,头也没有抬:“好话不说第二遍。”
施闻钦不自觉朝江羽秋挪了过去,江羽秋斜了一眼他:“你过来干嘛?”
施闻钦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江羽秋,声线很低,也很轻:“你刚才说,你没有男朋友。”
江羽秋屈指敲了敲桌子,严肃道:“戴好你的口罩,坐回原来的位置!”
施闻钦坐到江羽秋对面:“我不。”
江羽秋彻底不理他,继续吃面前的菜。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鼻翼睫毛落下那一点漂亮的阴影,随着江羽秋咀嚼的动作,嘴角那两个凹陷的小弧度更明显了。
江羽秋一切的一切,都让施闻钦的心很痒很痒,他又离江羽秋近了一点。
感受施闻钦的靠近,江羽秋一向良好的食欲都受到影响,吃饭的动作变慢。
施闻钦突然开口说:“他不是不小心拿的。”
江羽秋:?
施闻钦又挪近了一点,对江羽秋说:“他临走的时候,故意拿走我的乐高。”
江羽秋这才反应过来,施闻钦是在说施妈妈刚才讲的事,就是小时候有人拿走施闻钦的乐高,他坐飞机追到国外跟那个小孩讨回来乐高的事。
从著名的“奶豆事件”里,江羽秋就清楚地知道施闻钦有多“记仇”。
一岁多他都尚且如此,更别说已经八九岁的他,哪怕是小自己几岁的弟弟,他也不惯着。
施闻钦控诉:“他们一直觉得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他之前跟我要过一次乐高,我没有给他,他就揣进自己口袋里。”
看着到现在都很“斤斤计较”的施闻钦,江羽秋嘴角上扬着“嗯”了一声:“那他很坏了。”
施闻钦倒是很客观:“小孩子的劣根性,加上家长一味的宠爱,就会让他产生错误的认知,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所以我不给他,他就不问自取。”
顿了一下,施闻钦补充:“虽然我从小就没有这种劣根性。”
施闻钦望过来的眼神求夸奖的意图很明显,于是江羽秋说,“那你很厉害。”
得到满意回答的施闻钦再次朝江羽秋靠近,继续宣扬自己的聪明事迹:“那之后,为了防止乐高丢,我特意定制了大乐高。”
江羽秋想到施闻钦那个白色的儿童房,里面确实有老大老大的乐高了。
他还以为有钱人的乐高跟普通人的乐高不一样,原来是施闻钦防止被偷,特意定制的。
江羽秋由衷夸奖道:“很聪明,很大的聪明。”
施闻钦嘴角松了松,很坦然地接受了这番应得的夸奖。
原本施闻钦还坐在对面,不知不觉他已经离江羽秋很近了,远远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就连口罩也摘了下来。
这让江羽秋好像回到半年前,时间好像没有改变任何事。
他其实有想过跟施闻钦再见面的场景,施闻钦应该会在世界法则的干预下彻底忘掉他,跟沈锦然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闻钦会带沈锦然参观那栋蛋糕模样的白房子,会跟沈锦然讲奶豆事件,讲自己的外婆,会说出“每个人都吃得起,那才叫药”这种很有社会责任的话。
沈锦然会在那个宁静的晚上爱上施闻钦,他们会牵手、拥抱、接吻……
如果施闻钦遇见江羽秋,只会跟江羽秋擦肩而过,不会驻足。
这样的假设江羽秋只想过一次,之后他就不允许自己再想施闻钦了。
现在人就在自己很近的地方,喋喋不休地讲着小时候的恩怨录。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江羽秋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施闻钦轻易而举又从自己的黑名单拉出一个人。
这次要比“奶豆事件”、“乐高事件”严重很多,施闻钦读书时被人偷拍过,还是私密的照片。
施闻钦读书时曾办理住宿,但没住多久就发生了偷拍事件,他又变回了走读。
江羽秋眉头紧拧:“为什么要偷拍你?”
这件事倒是没给施闻钦造成心理阴影,讲述的时候口气也很正常:“他的说法是拍着好玩。”
江羽秋无法理解这种人的思维模式:“那你们检查过他的手机吗?他手机里有其他人的照片吗?”
施闻钦说:“报了警,他的手机没有其他偷拍的痕迹。他说没有见过我衣衫不整的样子,看我洗澡出来就顺手拍了一张。”
对于衣衫不整这四个字,施闻钦颇有微词:“我在卫生间整理好了才出来的,头发也擦干了。”
江羽秋隐约明白那个男生的想法,大概就是施闻钦平时都很人机,头发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性格也是高傲自信。
现在住到一起了,发现施闻钦也是一个人,要吃饭、要洗澡,所以就拍了一张。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也可能那人就是一个变态,只是藏得比较深。
施闻钦突然问江羽秋:“你遇过这种事吗?”
江羽秋一时没反应过来:“遇过什么?被偷拍,还是被人拿走自己的玩具?应该是没有吧,我不记得。”
被说过“很记仇”的施闻钦,听见江羽秋的话张了一下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隔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我也不是记仇,只是随便记一下。你知道的,我记忆力很好。”
江羽秋想笑,但忍住了,他点点头:“被人偷拍照片,这种事还是要记一下,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
施闻钦立刻又说了一件很需要记仇的事,想要得到江羽秋的肯定。
江羽秋:……
不是,你们有钱人的生活都这么抓马吗?
江羽秋想想自己的成长经历,一帆风顺,一帆风顺,还是一帆风顺!
哦,一帆风顺近二十年直接搞了一次大的。他穿书了,还重新高考了一回。
早饭的时候他俩聊得很好,让江羽秋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没有任何间隙与生疏。
这种和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临近中午,施闻钦无意中发现了江羽秋新的记账本。
旧的记账本被江羽秋丢在一居室那个出租屋,施闻钦找到后密封放在保险柜里。
新的记账本是江羽秋给周子延记下来的账目,上面有他给周子延妹妹付的学费、采风费用、参加比赛的食宿费等等。
这次记账,江羽秋主打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毕竟他也不缺这点钱。
但周子延很认真,每次碰面都会跟江羽秋核对账目。
看到记账本那一刻,施闻钦仿佛要比得知江羽秋有男朋友还要破防。
他举着记账本,用爱恨交织的目光看着江羽秋,大声质问:“你养了别的男人?”
江羽秋不是很理解施闻钦这种“你养了小白脸”的口吻。
他看了一眼施闻钦手里的记账本:“他欠我钱,我记一下账怎么了?”
施闻钦悲愤道:“你还给他买了鞋!”
江羽秋纠正:“那是给他妹妹买的,参加比赛当然要穿得好看一点了。”
施闻钦闻言瞳孔一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还因为他,养了他的妹妹?”
江羽秋闭了一下眼:“……收起你的可云样,我是资助他妹妹上学。”
施闻钦接受了江羽秋的说法,但不能接受江羽秋记账的行为,将记账本塞给江羽秋:“那你把它撕了。”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不可理喻:“你神经啊,我为什么要撕?这些都是钱。”
虽然他没想过对方会还,但……这也是钱。
施闻钦逼近江羽秋:“你只能给我记账,给我买衣服,买运动鞋……”
施闻钦那张英气逼人的脸骤然占据江羽秋整个视野,他一步步逼近江羽秋,眉梢压得很低。江羽秋怔住,看着那张越靠越近的吃醋脸,脑袋一片混沌。
几秒钟后,江羽秋反应过来,瞳仁动了动,喉咙微涩:“你……都记起来了?”
见江羽秋低头避开自己的视线,施闻钦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施闻钦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身上的攻击性也完全消失。看着江羽秋那张好看的脸,施闻钦声音很低:“嗯,在你离开的那天,我都记起来了。”
江羽秋的眼睛眨动了两下,心里生出几分茫然与不知所措。
这难道就是施闻钦那天没有出现在机场的原因吗?
虽然沈锦然解释清楚那天晚上,跟他在一起的人不是施闻钦。但施闻钦至今没有告诉江羽秋,他为什么没来机场跟自己解释误会。
“那天我想去机场找你,施遇说我太着急……”施闻钦顿了一下:“摔下了楼。”
有关那天的记忆,施闻钦大部分都记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昏了过去。
是施遇给他补全了信息,说他下楼时不小心踩空了,被惯性带着冲下了楼梯。
施闻钦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素质,他的反应能力一向很强,在紧急的时刻稳住自己,没摔下楼不足为奇。
至于为什么要告诉江羽秋,他是从楼上摔下去的,施闻钦不觉得自己在撒谎,这只是商业谈判的一种手段。
江羽秋明显是吃这套的,看向施闻钦的脑袋,用眼睛去检查,“你又摔到脑袋了?”
施闻钦鼻腔发出似嗯非嗯的样子,在江羽秋没注意到的时候,隐蔽地摇了一下头。
江羽秋似乎想碰这颗“命运多舛”的阿刁脑袋,手抬了一下,又怕把脆皮的“阿刁”碰坏,没敢真摸。
“那……没事吧?”
低缓的语气透着江羽秋不自知的关切与担心。
施闻钦看到了江羽秋的动作,头低了一些,凑到江羽秋手边,一副愿意给他碰的模样。
江羽秋这才轻轻摸着施闻钦硬扎扎的头发,到处寻找伤口:“摔哪儿了?”
施闻钦默默把头抬了起来,转移话题道:“你之前问我有没有去姿柏酒店,我不应该说谎的。”
江羽秋静了几秒,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去酒店?”
施闻钦眼睛闪了闪,但还是说出了真实原因,“我去见了一个设计师。”
江羽秋也算阅览群书,瞬间知道施闻钦去见了什么设计师。估计是婚戒之类的设计师,撒谎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江羽秋内心充斥着无语。
这种桥段放在小说里他都要骂作者一句烂梗的程度,真就是为了狗血而狗血,为了误会而误会。
见江羽秋不说话,施闻钦又将话题绕了回来:“那你什么时候把这个账本撕了?”
江羽秋皱眉想说“这些都是钱”,但看见施闻钦那颗阿刁脑袋,又把话咽回去,含糊道:“改天再说吧……以后就不记了。”
施闻钦显然是不甘心的,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溜溜达达走到放账本的茶几旁,手里的水杯几次倾斜,他还用余光看江羽秋的反应。
江羽秋没反应,施闻钦就抖出几滴水在上面,江羽秋没反应,施闻钦又抖出几滴水。
一早就发现施闻钦这些小动作的江羽秋:……
在施闻钦第不知道几次朝记账本移动,准备制造不经意的意外,江羽秋忍无可忍,走上前收走了记账本。
施闻钦的眼皮立刻垂下一点,释放怨念光波。
江羽秋无视身后的视线,将本子锁进了抽屉里,然后去了次卧。
施闻钦跟在江羽秋身后,一直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见江羽秋收拾床单,施闻钦还是把枕套拆了下来,递给江羽秋后,又用悲怨的眼神盯着他。
江羽秋将床单枕套团吧了团吧,扔进洗衣机里面。
甩干之后,施闻钦很自然拿出来,把褶皱的地方抖落崭挺。
看着往阳台搭床单的施闻钦,江羽秋有种时光倒退,回到出租屋的错觉,焦红的夏天都变成了清爽的薄荷绿。
施闻钦转过身,眉峰压下,眼睛幽怨。江羽秋的滤镜瞬间打破,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阳台。
晚饭后,搭在阳台的床单跟枕套全干了。江羽秋重新铺到次卧的床上,又给抱了一床新被子。
江羽秋对施闻钦说:“你今晚就睡在这里。”
施闻钦直接拒绝:“我不。”
江羽秋皱眉:“你还想在我门口打地铺?”
施闻钦说:“这里睡过人,我不睡这里!”
江羽秋:“酒店睡过的人更多,你出差的时候不也得住?”
施闻钦:“我经常出差的地方都有房产。”
江羽秋:……
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看着施闻钦仰着下巴的犟种模样,江羽秋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你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施闻钦的目光飘忽,而后坚定道:“我晚上需要人陪着。”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目的不纯,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奇葩的理由:“你小孩子啊,还需要人陪着!”
施闻钦振振有词地解释:“我现在每天晚上发高烧,需要有人在身边。”
江羽秋愣了一下,看着施闻钦邦邦硬的身体,迟疑着开口:“什么发高烧?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身体很好?”
施闻钦没有说话,翻出手机里的健康记录给江羽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