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江羽秋要读书,他还跑了复习机构,但都没有找到人。
除夕那晚下了雪,看到窗外的雪花,施闻钦突然从席间离开。
施妈妈刚要开口叫施闻钦,施遇摁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江羽秋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忍不住问了施遇一句:“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施遇叹了一声:“没有。”
从江羽秋老家回来后,施闻钦仍旧没有放弃寻人,甚至还找了方明琅、奶茶店的收银。
她们跟江羽秋关系都不错,私下经常会联系。
方明琅听说他俩吵架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前段时间秋子哥倒是给我发消息了,说自己也要考试,没时间给我补课了,为此还给我跟子欣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之后江羽秋就不上线了,方明琅也联系不到他。
收银跟方明琅的说法一样,也是在某天跟江羽秋聊过,但之后对方就消失不怎么回消息了。
除夕夜,施闻钦收到了方明琅跟收银的短信,也是问他有没有找到江羽秋。
施闻钦没有找到。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在羊绒毛衫上洇出一小块湿意,也在施闻钦心头洇出一块湿意。
看着墨色天际飘下来的雪花,施闻钦想起入冬第一场雪,也是他跟江羽秋在一起的第一场雪。
那个时候他们搬到有暖气的出租屋,在热烘烘的室内喝着啤酒看电影。
其实那天施闻钦根本没看进电影,江羽秋在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面颊喝得有些泛红,嘴唇也很湿润,眼睛亮晶晶很讨喜。
施闻钦去吻他,江羽秋显得很惊讶,眼睛睁大了一点,睫毛都在扇,真的很讨喜。
那个时候江羽秋眼睛都是自己,在施闻钦再次亲他时,他把眼睛闭上了。于是施闻钦感受到,江羽秋心里也都是自己。
他们在那个狭小却温馨的房子亲吻、拥抱。
江羽秋毫无保留地接纳他,让施闻钦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现在又下雪了,却只剩下施闻钦一个人。
他不知道江羽秋在哪里,江羽秋没有父母,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他该有多孤独?
这样阖家欢乐的日子,施闻钦真的很想很想陪着江羽秋。
想到江羽秋一个人缩在某个寒冷的出租屋,施闻钦心脏开始抽动,感受到强烈的难过。
除夕夜江羽秋是跟同学们一块过的。
他虽然是中途插进尖子班,但迅速跟同学们打成一片,成了班里的老大哥,地位尊崇。
听说江羽秋父母不在了,班上不少同学来他住的地方过除夕。
没了父母的约束,大家玩的很尽兴,一堆人围在一起吃火锅。吃过饭,江羽秋叫了很多零食外卖,大家唱歌玩游戏,还打牌。
江羽秋抓了一手的臭牌,输掉后怏怏不乐地甩给身旁的人。
“你们有谁喝果汁?”江羽秋起身去拿饮料,看见一堆人举手,把整箱饮料抱了过来。
江羽秋拧开一杯果汁,看到窗外下雪了,他愣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不由走了过去。
外面不断有人放着烟花,雪花被映得五颜六色,好像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
那个一居室的租金不算贵,因为客厅的窗户是临街的,对面是一个高档洗浴中心,门头的霓虹灯每天都要亮到第二天早上。
那天下雪,霓虹灯就把雪照得很漂亮,像今晚一样绚丽多彩。
身后有人突然有人高声嚷嚷:“前几年那个大火的剧,不是说什么下雪配啤酒炸鸡?我们也喝啤酒吧?”
一个女生反驳:“人家那是初雪,再说了你真要在这里喝出事了,你爸妈找老大的麻烦怎么办?”
原主要比江羽秋大几岁,也是尖子班年纪最大的复习生,大家都戏称他为老大。
也有附和:“咱们还是别作妖了。我跟我爸妈可是下了保证,真出事了,以后这么晚想出来就难了。”
有男生不甘心:“啤酒而已,又不是白酒。”
“就是就是,少喝点没事。”
江羽秋转过身发话:“炸鸡你们想吃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叫。酒就算了,高考结束我们再喝吧。”
想喝酒的人只好遗憾放弃,很快大家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江羽秋心里那点说不清的低落迅速冲淡,他摇晃了一杯可乐,故意递给其中一个男生:“帮哥打开,我手滑拧不动。”
男生没太在意,一边拧瓶盖,一边小拇指戳手机屏玩游戏。
只听刺啦一声,可乐喷他一脸。
男生惊得后仰:“我艹。”
然后举着半瓶可乐报复地往江羽秋身上泼,江羽秋拔腿就跑,哈哈大笑着。
江羽秋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除夕在这样欢快氛围中度过。
年后,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江羽秋也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他给自己订了一个小目标,先考他一个省级状元,然后重点大学走一波,出校门再赚一个亿!
施闻钦的年后目标是,先找到江羽秋,然后解释清楚他跟沈锦然没关系,最后跟江羽秋结婚。
施闻钦找人的方向一直是江羽秋老家,直到方明琅给他打电话,开辟了他的新思路。
方明琅上了高三,方妈妈经常刷志愿填报的直播。
晚饭后,方妈妈照例看直播,方明琅在一旁吃水果时,听了几句直播连线的家长。
那个家长跟江羽秋老家是一个地方,说自己的孩子这次高考可能考不上好学校,问直播间的老师有没有好办法。
直播间的老师给他出了两个主意。
方明琅本来要洗手回房间,听到直播间老师的话,立即夺过她妈的手机。
直播间老师:“家长,你家这个情况,我建议再复读。你们那个地区复读的人特别多,但你不要让你的孩子在你们区复读,因为你们区的教育资源不如基临,那边有非常多的复读好学校,你们区不少人都跑去基临复读。”
家长:“这个我知道,我也打算带孩子过去。”
方明琅一直关注着施闻钦跟江羽秋的情况,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给施闻钦打电话。
“酷子哥,你去基临,秋子哥可能在基临的复读机构,那边机构比他们区要好!”
方明琅嘶声力竭:“快点去查啊啊啊!!!”
正在基临复读的江羽秋,课间的时候被老师叫去做采访。
如果江羽秋高考考得好,这段采访就是他们机构的宣传视频。
也觉得自己会考好的江羽秋,自信地接受了采访。
采访过程他侃侃而谈,幽默十足,把采访老师都要搞自闭了。
采访老师:这孩子是真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接到方明琅的电话,施闻钦就要坐飞机去基临找江羽秋。
施闻钦的母亲拦住了他:“你现在身体不好,我让人去找。”
自从江羽秋离开后,施闻钦经常晚上发烧,第二天一早体温又会恢复正常。
她让人给施闻钦做了两次身体检查,都没有查出病因,医生委婉地说可能是心理因素。
心病只能心药医,施妈妈找了最权威的心理专家。施闻钦倒是不排斥看病,每次去见心理医生都会讲自己跟江羽秋的事。
心理医生听了十遍他们俩的爱情故事,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爱。
施闻钦讲得很细致,清楚地向心理医生描述江羽秋是如何如何爱他的。他把菜炒得那么难吃,江羽秋都没有责怪他,还把那些菜全都吃了。
心理医生面带微笑地听着。
施闻钦还说江羽秋是一个很喜欢钱的人,但给他买东西的时候,江羽秋从来不看价格。他俩刚见面没多久,江羽秋就送礼物给他,虽然只是水杯……
施闻钦:“通过种种迹象,我觉得他对我是一见钟情。”
不然不会把他捡回去。
心理医生觉得施闻钦这个猜测有点离谱,但还是面带微笑听着。
四十分钟的诊疗时间,前三十分钟,施闻钦都在讲与江羽秋美好的恋情,以及江羽秋为了追求他做了多少感天动地的事。
这个时候施闻钦的情绪还不错,但在最高点,他的心情又会急转直下,觉得江羽秋没有他会过得很差。
心理医生宽慰道:“施先生,您不要这样想。从您的口述中,我感觉江先生是一个乐观、积极向上的人。他一定能适应新环境,交到很好的朋友。”
施闻钦皱眉:“他那么爱我,没有我的生活怎么会好过?”
心理医生:……
自从第一次诊疗时被施闻钦反驳过,心理医生就明白怎么安慰施闻钦了。
那之后心理医生都说:“我充分了解江先生对您的爱意,没有您在身边,他肯定会非常难过,也肯定放不下跟您的这段感情。但他又有着向上而生的韧性,会在想您的同时照顾好自己。”
这番话施闻钦是满意的,具体表现为——晚上发烧都会降1℃。
因为施闻钦晚上总是高烧,基础体检的次数都变多了。
检查结果从来没有任何异常,所以施闻钦坚定认为自己身体很健康,并且用这个月的体检报告反驳他母亲。
施闻钦把报告转发给他母亲:“我身体很好。”
施妈妈无奈:“我知道你很着急找到小江,现在我比你更着急。”
施闻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看他嘴型就知道是拒绝的话,施妈妈立刻生气道:“你给我闭嘴!”
施闻钦抿了一下,而后抬起下巴:“你这样很不尊重人权。”
施妈妈气坏了,口不择言:“你这样难怪人家会跑。”
施闻钦嘴唇动了动,下巴都收回来了,像是很难过。
施妈妈心口剧烈收缩,跟着施闻钦一块难过:“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施闻钦垂下眼睛,低声说:“没有关系,我知道。”
施妈妈温暖的手摁在施闻钦的肩膀,看着自己这个高大的儿子,她开口:“不管你多大,我都会担心你的身体状况,因为我是你妈妈。”
“闻钦,你给我两天时间。如果我没有找到人,你再飞过去我绝不拦着。”
她只是不想施闻钦抱着希望赶到基临,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到时候“病情”加重怎么办?
施闻钦犹豫良久,这才点了一下头。
基临大大小小有几百个复考机构,但施妈妈执行力很强,答应两天内给施闻钦消息,第二天上午就查到了江羽秋。
施闻钦当天下午就飞去了基临,这次施妈妈没有拦他。
施妈妈查到了江羽秋准确的住址,施闻钦走进江羽秋现在居住的单元楼,跟两个刚买完菜回来的阿姨一块进了电梯。
看施闻钦是一个生面孔,而且个子又非常高,俩个阿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很快又聊了起来。
“哦呦,明天小孩子们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我广场舞都不敢跳得嘞。”
“可不是嘞,不好耽误人家小孩子上大学。对了,你家那个小孩子是不是也快要高考嘞?”
“没有呢,刚上高一,顽皮嘚嘞。”
电梯到了江羽秋住的楼层,施闻钦走了下去。
离江羽秋越近,施闻钦的心跳得越快,他们已经六个月零七天没见过面。
在分别的六个月零七天里,他很想江羽秋,以江羽秋对他的感情,江羽秋只会更加思念自己。
施闻钦站在江羽秋门前,迟迟没有摁下门铃。
明天就要高考了,施闻钦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影响到江羽秋,毕竟江羽秋那么爱自己,如果他知道误解了自己,一定会非常内疚自责。
当然,更多的是高兴,高兴他们能继续在一起,也高兴施闻钦始终对他是忠诚的。
但不管是大喜,还是大悲,都是强烈的情绪起伏,对考试的状态会有一定的影响。
施闻钦是迫切想要见到江羽秋,解释清楚所有误会。
可江羽秋又那么重视高考……
施闻钦望着那扇实木防盗门,将手贴在门把手,像是在感受江羽秋留下的体温。
最终施闻钦也没有敲开这扇门,但并没有离开,进了步行梯。
他真的很想见一见江羽秋,哪怕隔着一定的距离。
在施闻钦等待江羽秋走出门的时间里,不少人给他发消息,问他找到人了吗。
施闻钦一一回复了,然后握着手机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牵着哈士奇的男人从电梯下来,他费力拽着哈士奇:“回家啦,种崽,你想要造反啊。”
哈士奇耳朵向后压着,前肢使劲,就是不愿意从电梯里出来。
男人拽着牵引绳,强行将哈士奇拖出来。
这时1902房门打开了,探出一颗脑袋,看到男人跟哈士奇先是一愣,然后笑起来:“种崽啊,我还以为是外卖到了。”
清亮含笑的声音穿透空气,重重砸进施闻钦耳膜。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施闻钦的心脏在一下一下地快跳。
他侧了一点身,朝走廊外看去。
时隔半年没见江羽秋站在门口,他的头发留长了一些,层次分明地落在白皙的额头,一双明亮的笑眼弯下来,身上透着一种不属于炎热夏天的清爽干净。
施闻钦死死盯着江羽秋,心口变得滚烫,强烈的情愫不停翻涌。
他看到江羽秋红润的唇张张合合,像是在表达对自己的思念。江羽秋睫毛绒绒的,随着眼里的笑容扇动,仿佛在跟自己撒娇。江羽秋身体略微倾低了一些,很想得到自己亲吻的样子。
施闻钦感受到江羽秋对自己的强烈爱意。
他想告诉江羽秋,自己也是爱他,并且始终如一……
就在施闻钦满眼都是江羽秋时,忽然蓝色的豆豆眼闯了他的视野。
施闻钦低下头,跟一条哈士奇大眼瞪小眼。
施闻钦:?
隔壁邻居养了一条哈士奇,江羽秋经常撸它,深得哈士奇的喜欢。
因此看见江羽秋,哈士奇立刻挣脱主人,撒欢儿朝江羽秋扑过来。
“种崽。”江羽秋弯腰揉着哈士奇毛茸茸的脑袋,“出去玩了?”
“别提了。”哈士奇的主人走过来跟江羽秋抱怨:“带它回老家转了一圈,可算是把它玩疯了,说什么都不回来。”
随后男人又问江羽秋:“明天你不是要高考,怎么还吃外卖?”
江羽秋大喇喇道:“没事,我经常点这家,饭很干净的。”
他的小猪胃不是开玩笑的,从小到大就没闹过肚子。
男人不赞同:“你还是小心点好……诶诶,你去哪儿?”
哈士奇在江羽秋手里拱了两下,鼻尖动了动,突然转身朝步行梯跑去。
狗主人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作什么妖?给老子回来!”
他骂咧咧去寻狗,拐进步行梯,看见人高马大杵在那里,跟狗对视的施闻钦,狗主人吓一跳。
“我艹!”
这里怎么还有人?
施闻钦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身体挺得硬邦邦。
听到邻居的声音,江羽秋询问:“怎么了?”
江羽秋走了过去:“是不是有人在过道放垃圾?种崽吃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施闻钦脑子轰鸣一声,三步并两步飞快朝楼上走。
哈士奇见状兴奋地吠叫,想要跟过去,却被自家主人拽住了牵引绳,屁股上还挨了一脚踹。
男人骂道:“要死啊你!”
江羽秋走过来时,施闻钦已经消失在这层的楼梯口,江羽秋连一片衣角都没看见。
江羽秋问:“怎么了?”
“没事。”男人薅着狗后颈的皮毛,邦邦给了狗脸两巴掌:“这狗东西以为有人跟他玩,差点去扑人家。”
江羽秋朝楼梯看了一眼:“刚才有人?”
男人“昂”了一声,“刚才有一个帅哥,估计是怕狗,看见种崽就跑。”
江羽秋说:“怕狗的人还挺多,不行你买一个嘴套。”
男人:“家里有,下次出门给它戴上。”
正说着话,江羽秋点的外卖到了,“那我先回去吃饭了。”
“快去吧。”男人摆摆手,忍不住叮嘱:“以后少吃点外卖,你还长身体呢。”
江羽秋应了一声,提着外卖回了房间。
等两个人都离开后,施闻钦从楼上走下来,看着等电梯离开的外卖员,眉心泛起褶皱。
江羽秋吃完饭,听了几首动感十足的歌,然后刷了一套卷子。
第一次高考他就没怎么紧张,这次状态更加松弛。对他来说,照常发挥就是大获全胜。
因此高考前的这一晚,江羽秋睡得非常好。
早上醒来,江羽秋洗漱刷牙,想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吃,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他?
江羽秋纳闷地打开门,看到戴着黄色头盔的外卖员愣了一下:“找错了吧?我没点外卖。”
外卖员和蔼笑道:“是您没错,一单元1902号的江先生。”
江羽秋一头雾水:“可是我没点外卖。”
外卖员:“可能是您朋友点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羽秋只好接了外卖,在同学群里问大家谁给他点的外卖。
这个时间点回复的人很少,大多数同学都在家长的督促下检查证件,还有考试用品有没有带齐。
江羽秋没太在意,打开外卖盒,看到精致的食物,啧了一声:“三菜一汤,哪个土豪给我点的?”
江羽秋快速解决了早饭,最后检查了一遍东西,然后出门去考场。
上午第一科是语文,江羽秋先翻过来看了一下作文题目。
心里有数后,开始从现代文阅读做起。
施闻钦跟大多高考家长一样。站在铁栅栏外等考试结束。
由于他过于出众的身高,收获不少人的注目。施闻钦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是很焦虑。
他跟施遇一样,从小就读国际学校,凭着优秀的成绩顺利进入藤校,没经历过高考。
施闻钦比自己考试还要紧张,在外面来回踱步,期间还接到了沈锦然的电话。
沈锦然问:“听说你找到小秋了?”
施闻钦四平八稳地“嗯”了一声。
沈锦然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过去当面解释。”
施闻钦看了一眼考试时间,离江羽秋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八分钟,他对沈锦然说了一句“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在这四十八分钟里,施闻钦想了很多,包括跟江羽秋领证结婚。
江羽秋好像很喜欢狗,他们将来可以养一条,但不能是哈士奇,因为哈士奇看起来很傻。
比起狗,施闻钦觉得猫更好,毕竟猫不粘人,这很好。
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一个男孩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现场有记者在蹲守,立刻走过去采访男孩:“今天考得怎么样?”
男孩一脸洒脱:“考得非常好,是当保安的好材料。”
记者哈哈大笑。
没多久,越来越多的考生从里面走出来。
考试结束后,大量考生走出考场,江羽秋就在其中。
他穿着最简单的浅绿色T恤、牛仔裤,像夏日的一抹薄荷,发尾柔软地扫在他的面颊,一出现,就瞬间占据了施闻钦的视野。
怕江羽秋看见自己,施闻钦坐进车里,一瞬不瞬地看着神采飞扬出考场的江羽秋。
这时,一个捧着向日葵的青年走到江羽秋面前,将手里的向日葵递给了江羽秋。
施闻钦的眉头立刻皱起来,看到江羽秋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不要。
但青年比比划划了两下,然后强硬地塞给了江羽秋,江羽秋只好抱着。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青年从树荫下推来了一辆电车,载着江羽秋离开了。
施闻钦惊疑不定,让司机跟了过去。
一路开到江羽秋住的小区,那个青年也没有走,从车篮拎下一兜菜,跟江羽秋一块上了楼。
施闻钦胸腔生出强烈的情绪,忍不住跟在他们身后很近的地方。
比起跟着他俩,施闻钦更想冲过去把那个人从江羽秋身边拽开。
还生出很幼稚的独占欲,觉得江羽秋只能坐他的车子,吃他做的菜。
江羽秋心情不错地从教室出来,立刻被外面的大太阳晒蔫了。
今年的温度非常高,监考老师备了两大盒藿香正气水,就怕有临时中暑的考生。
走出学校,周子延就抱着一大束向日葵走了过来。
江羽秋很惊讶他今天会过来,又看看他手里的向日葵:“你买花干什么?”
周子延是聋哑人士,用手比划了几下:高考送花好。
跟他相处小半年,江羽秋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哭笑不得:“人家那是考完了送花,哪有第一场考完就送花的?”
周子延没上过高中,闻言有些尴尬。
江羽秋抱过他手里的向日葵,“不过还挺好看的,走吧,热死了,你今天不工作?”
周子延用手比划:跟师父请了假。
江羽秋问:“为了我高考?”
周子延点了一下头,他知道江羽秋不爱做饭,怕他在外面吃坏肚子,特意跟师父请了两天假,过来给江羽秋做饭。
江羽秋抱着向日葵,坐到周子延的电动车后座。
周子延很小很小的时候发高烧,导致双耳近乎失聪,没有及时治疗矫正,错过语言发育的最佳时机。
他现在戴的助听器是江羽秋给他买的,是市面上最好的,有蓝牙和人工智能等功能。
江羽秋跟周子延是点外卖认识的,周子延帮人送餐,那天下雨,他耳朵又不好,骑着电车需要比旁人更加敏锐,才能过马路。
好不容易把外卖送到江羽秋手里,人突然昏了过去,吓江羽秋一跳。
后来他才知道,周子延母亲早逝,父亲是个烂赌鬼,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周子延很早辍学,带着小他五岁的妹妹从家里搬出来,打工养活妹妹。
周子延的妹妹在绘画上有很高的天赋,这个专业非常耗钱,因此周子延一个人打了好几份工。
江羽秋虽然刚穿过来也惨,但跟周子延一比,简直是泡在蜜罐里。
看看这俩苦命的兄妹,江羽秋想了想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忽然想到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是,是能者多劳。
像他这种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人还聪明伶俐、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广结善缘……
相遇也是一场缘分,江羽秋就帮了周子延一把,资助他妹妹上学。
周子延很感激,但不好意思白拿江羽秋的钱。
江羽秋看着他:“你在想什么?当然是要写欠条!如果你妹妹能混出来,那要连本带利还给我,再多抵我两幅画。混不出来,那就当我眼光不好,没发掘潜力股。”
于是周子延欠了江羽秋不少钱,他现在跟老师傅学修车,每个月有2500的工资,出徒后就能拿5000,成为资深修车师傅挣得更多。
现在每个月,周子延都会还江羽秋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