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又在周郎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这么卑微的恳求,是只跟阿语有关的。赵若妩心中烦躁不已,却并不能表现出来:“周郎,快服药吧。”
“妩儿,我求你一件事情,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赵若妩心里愈发烦躁,心想我不过一个凡女,能帮你什么啊,我又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周郎,我……”
周济也是没办法了,他身边都是父亲的人,除了妩儿,他甚至找不到第二个人帮他传信,他出不去,但至少得把消息送出去。
“只是送信?”
“是的,求你了,妩儿。”
赵若妩很想拒绝,但不行,她还想要稳固在周郎心中的形象,于是她准备答应下来,说实话她挺好奇的,周郎还在养伤,是如何知晓这个消息的,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周郎,心想不会是周家主故意透露给周郎知晓的吧。
她心里越想越觉得可能,便没有再拒绝,带上消息就出门送信,果然一丝阻碍都没有。
赵若妩心里就确信,这封信送出肯定在周家主的算计之中,但哪怕她心里清楚知道,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坐着周家的马车来到碎天剑宗山脚下,这里都是修士,她一介凡女出现在这里,自然非常奇怪,她能够感觉到碎天剑宗弟子对她的打量。
“姑娘,你说要将这封信送与谁?”
赵若妩有些局促,仙门大宗面前,她心里的自卑无处可藏,她刚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或者说,这声音冷凝如雪,她却记得非常清楚。
赵若妩脸上满是惊恐,她甚至不敢转身,她难不成是……
“不是来送信的吗?我以为,你是来给我送信的。”
赵若妩惊恐得扭头,入目是一张熟悉到让人惊骇的脸:“你……”没死?
赵若妩被人带着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山峰,此处祥云丛生、瑞气千条,远胜她想象中的朝圣之地,最重要的是,刚才她是被对方用飞行符箓带过来的。
众所周知,凡人是无法使用飞行符箓的。
这简直比阿语死而复生还要令人惊愕,赵若妩心里充满了嫉妒。
“你是在向我炫耀吗,语姐姐?”
辛慈对赵若妩的尖锐视若无睹,事实上这出戏演到这里,她已经有些腻歪了:“我叫辛慈,你可以唤我辛仙长,怎么,你不愿意吗?”
赵若妩当然不愿意,但她必须愿意:“民女参见辛仙长。”
“不是给我送信吗?”
赵若妩将信从怀里取出来,这信上有灵力印鉴,她当然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你知道周郎会给你送信?”
辛慈接过信,看也未看,一簇灵火便吞没了它。
“诶,你……”
“其实我以前一直想跟你说一件事。”辛慈并没有再否认自己曾经是阿语的事实。
“什么?”
“你虽生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却足比我大了十岁有余。”
赵若妩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居然在这个上面,但事到如今,如果对方要报复她,她是没有任何反手之力的。
辛慈却无意为难赵若妩,对方从前虽然为难过阿语,但与周家父子相比,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棋子。
“你不杀我吗?还是说,你要折磨我?”
辛慈摇了摇头,此时她面无表情,在赵若妩看来,却如同神女一般,这一刻她直观清楚地意识到,周郎就算还是从前声名斐然的周家天才,也配不上面前的辛仙长,不知为何,她心里竟觉得有些痛快。
“当然不,我为何要杀你?折磨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辛慈并不愿意提自己死里逃生的事,她现身同赵若妩相见,不过是为了了结前尘,她已经看够周家父子的丑恶嘴脸了,当初若不是她出手救下周济,他早该死了。
周家对她恩将仇报,她当然要讨回来。
看着这样的阿语,哦不,是辛仙长,赵若妩有些心惊肉跳,却再生不起任何的嫉妒之情。
“你其实对周家,也心有怨愤吧?”
赵若妩紧抿嘴唇,她受周家的养育之恩,从前多有感激,但后来……她不能起这样的心思,周家就是南丰城的天,她若还想活下去,绝不能起任何怨愤之意。
“我可以帮你脱离周家,过上不错的生活。”
赵若妩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立刻明白过来,天机阁捏她就跟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别无选择,再者,周家人从来不将凡人看在眼中,不论是从前的周大夫人,还是阿语,亦或是她和养在周家后院的那些女子,他们都来都是傲慢的。
她心里的恶意一瞬扩大,她想周家早该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但凭仙长驱使。”
“那边那个好像是天机阁的师妹哎,天机阁……”
闻叙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摇头:“她不是师妹。”
卞春舟刚想说点新鲜听来的天机阁八卦给闻叙叙听,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不是天机阁的?我应该没认错吧。”
“她就是天机阁老阁主新收的关门弟子。”
卞春舟惊愕:“隔着那么远你都能认出来?闻叙叙你听风的能力果然涨了好多,哦,原来她就是那个……”被周渣男惦记的‘阿语’啊。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这位天机阁小师叔身边有个女子,好生眼熟啊,修士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可惜他想不起来。
“算了算了,我们去逛山下的集市,不带陈最最。”
闻叙没有戳破,毕竟陈最一早就找人练刀去了,根本不在峰内。
山下的集市相较于前两天,已经没那么热闹了,毕竟五宗大会已经进入了尾声,到现在已经完全是天之骄子们的战场,山下多数的散修已经打道回府,现在还留下来摆摊的,要么是卖不出去的鸡肋产品,要么就是标价太高的昂贵货物。
他俩之所以来逛集市,盖是因为闻叙想起来,要给师尊带一些灵酒回去。虽然上一次去四方城,他在灵酒铺子里定了一些,但确实品种不多,估计师尊也都喝过,他就想到集市上淘一些其他的灵酒,最好是灵气充沛些的。
闻叙盘了盘自己的小金库,稍微贵价一些的灵酒,他也是能买得起的。
卞春舟一听给神龙带酒,那势必不能错过啊,说什么也要凑这回热闹,大概也是运气使然,还真叫两人淘到了不错的灵酒,甚至因为摊主要收摊回去了,价格还非常良心,闻叙干脆就全部买下了。
他刚准备掏灵石付钱,却听到春舟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个女子是谁!是那个妩儿啊!”
天机阁的小师叔跟妩儿认识,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阿语了吗?!卞春舟默默捂住了嘴巴,完犊子,好像吃到真瓜了。
第103章 入魔
不过天机阁的小师叔是不是阿语, 到底是别人的私事,哪怕卞春舟心里挺好奇的,但该有的分寸感他还是有的, 毕竟他跟人家可以说是完全不熟。
“什么阿五?你新认识的朋友?”
卞春舟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上次咱们跟苦渡寺的不释师兄一道去四方城时,和周济纠缠的那名女子。”
闻叙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啊,春舟你记性真好。”
……倒也没必要这么夸他, 卞春舟挠了挠头:“我们去前面逛逛吧,那边还有一小截摊位没逛呢, 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是卖什么的了。
闻叙今日戴了斗笠,早上方下过雨,他这般打扮倒也不算违和,至少比他蒙眼出现不显眼许多,毕竟……最近几日, 他大小也算是一个名人。
上次他出来没做任何伪装,刚出山门就被人认了出来, 虽然被认出来也没什么, 但他实在懒得应付这些或嫉妒、或打量、或阴毒的目光。
“快快快,快走。”
闻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春舟拉着急速离开, 等走出去好远, 两人的脚步才逐渐缓下来:“怎么了?”
卞春舟小声道:“好羞耻,妈呀自己看自己的影留石就是……很奇怪啊,你不知道,居然有人在卖我们当时在秘境里的拓印影留石,五十灵石一份啊,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我的灵石,却还要送我一份黑历史!”
闻叙沉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也能卖出去?”
卞春舟幽幽开口:“离谱的是,它卖得还贼好!”可恶,修仙界没有肖像权,要不然怎么的也得给他分红啊。
“他们或许,只是好奇你的水火术法。”毕竟在春舟之前,修仙界对于水火灵根的看来就是废灵根。
“那可未必,他们肯定更好奇你。”卞春舟掂量着手里的零碎灵石,“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传你吗?”
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修士,继梅溪剑尊之后又一绝顶天赋剑修,碎天神剑青睐的天才,雍璐山百年来最有天赋的新弟子……等等等等,卞春舟发现,修仙界的修士拍起马屁来,丝毫不亚于纣王身边的费仲尤浑。
闻叙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但那都不是我。”
“哇喔,这句话好酷,下次我要学给陈最最听!”嘿嘿。
闻叙忍不住失笑:“他肯定不会理你。”
“没关系,我会吵到他理我的~”
闻叙:……你高兴就好。
“这个贱人!周家养育她这么多年,她竟敢背叛周家!她一介凡女,竟也敢行此等——”周父气得一掌拍在茶几上,茶几应声而裂。
“老爷息怒,此事……”
“你也滚!”
周家得罪不起天机阁,对于这一点,周父比谁都清楚,他原本准备徐徐图之,但……那个女人竟敢设计陷害她!赵若妩这个贱人,竟还与那个阿语联手、里应外合对付周家,那个叫阿语的先不提,周家养育赵若妩长大,她怎么敢的!她不过一介凡女,真当天机阁会一直庇佑她吗!
周父原本想得很好,此等累世的大宗门必然看重名誉,哪怕厌恶周家,也不会残忍到屠戮他们,不过是背叛情意而已,哪里会危及性命。但现在,一个偷窃天机阁宝物的罪名砸下来,并且还是周济那个孽障亲口承认,周家的名声彻底完了。
周家或许不会在一夕之间倒塌,但绝对不可能会有往日的荣光,得罪了天机阁,哪怕天机阁什么都不做,也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周家完了。
周中陵面色灰败,满腔的怒火无法释放,于是全部倾泻在了周济身上。
“你的阿语没死,你是不是很开心?”
“可惜她十分恨你,甚至假装失忆也不愿意与你相认!”
“你可知道,你那段影留石传出去,对周家造成了何等的恶劣影响!她污蔑你偷窃天机阁至宝,还说是我属意你去做的,我们父子都要被她毁了!”
周济却恍若未闻,但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瞳孔是有微微收缩的,可见他并不相信阿语会变成这样的人。
“还有那个赵若妩,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真恨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周中陵指责天,指责地,指责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就是从不指责自己,他自认对家族殚精竭虑、甚至放弃个人利益去供养家族,年轻时他也心仪过合欢宗的女修,但家族不可能接受他迎娶一位女修,于是他娶了凡女,又纳了不少侍妾,为的就是传宗接代、生下有天赋的子嗣。
周中陵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对得起家族,也对得起将家族交托给他的祖父。
“父亲,阿语……是你派人杀死的,对不对?”
周济其实一直心有怀疑,怎么可能意外就来得这么突然呢,阿语身上明明有他送的护身符,哪怕是落入妖兽之口,也不可能……一点符箓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她没死,这才是事实。”
周济从前就觉得,父亲看他的眼神里隐隐带着一丝憎恶和嫉妒,后来他爱上阿语,父亲眼里又多了几分嫌恶,他原以为是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父亲才会如此看他,但现在他忽然明白过来,父亲就是不喜欢他的,甚至是……憎恨着他。
可是,为什么呢?
“您怎么可以这么做!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周济双目通红,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以为自己可以给阿语最好的未来,却没想到……他颓然地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完全就是一具尸体。
周父见他如此,心中多了几分畅意,然而很快,他就更加疯魔了。
“他们怎么敢的!他们凭什么!我为家族付出了那么多,他们竟敢——竟敢将我除名!凭什么!周家是我的!是我周中陵的!”
周父只是去信家族,让族老将周济除名,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
“贪生怕死!贪生怕死的东西!他们以为将我除名,周家就真能高枕无忧了吗!天机阁,天机阁,好一个天机阁!”
半生算计一场空,周中陵已然入了魔障,他猩红着眼睛,眼睛里全没有了为人时的情感,他现在,更像是一头……凶兽。
五宗大会已经结束,雍璐山这一次的战绩不好不坏,维持着一贯的水准,加上自家小师叔小出一回风头,顾梧芳觉得这一次五宗大会之行算是圆满完成。
“诶,老唐啊,别送了别送了。”
唐季:“……你当我想送你啊。”
两大宗门的宗主不虚伪地告着别,站在一旁的闻叙却忽然在风中感知到了一丝……令人厌恶的气息,如果一定要形容,它就像是馊掉了许久的泔水。
让人作呕。
与此同时,顾梧芳与唐季齐齐色变,两人同时看向城中的方向:“有人入魔了。”
修士修炼,若是道心清正,自然一帆风顺,但如果道心失衡,又没有及时斧正,那么道心完全颠覆之后,就会入魔。
入魔与魔修完全不同,魔修顶多算是放浪形骸、修行方式不同,而魔没有神智、没有善恶,它是远比邪修还要邪恶的存在,邪修至少还有理智,但魔只有进食、掠夺、破坏的本能。
最棘手的是,魔可以通过吞噬迅速增长修为,如果不能在它弱小时消灭它,那么就会成为一场灾难,两千年前,就出过一个差点覆灭大陆的魔头。
四方城时碎天剑宗庇佑的城池,唐季作为宗主,自然责无旁贷,立刻便指派弟子前往剿魔。
闻叙当然在大陆介绍中读到过“入魔”的存在,修士入魔固然可怕,但其实发生的几率非常之低,它只有在修士完全摒弃人性、对世间毫无一丝正向情绪时,才会有几率让修士入魔。
换言之,能入魔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是完全的恶。
闻叙猜测,或许是四方副城中的武斗场上有人入魔,毕竟完全的恶,应当不是主城中的普通人吧。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飞舟上的警戒严了那么多?”
卞春舟见到闻叙叙回来,他探头又看了看外面,总觉得心头惶惶,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四方城中,有人入魔了。”
“入魔?”卞春舟惊恐,“我没有听错吧,不是说修士入魔的几率极低吗?”毕竟正常人,哪怕是杀人作恶的邪修,道心里肯定是有心锚的,有心锚在,哪怕迷失方向,也不可能直接翻船吧?!
闻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宗主他们说的。”
那就肯定是真的了,卞春舟难以置信,下一秒,脚下的飞舟居然剧烈得摇晃起来,他一把拉住身边的闻叙叙,险险才站稳。
他刚要说发生什么事了,更加剧烈的摇晃传来了,一股叫人恶心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传进来,卞春舟不晕飞舟的,现在却很想呕吐。
太难闻了,这是什么……
“呕。”闻叙已经吐了。
进阶炼气巅峰之后, 闻叙对于风的感知力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所以现在,他感知到的恶念也是其他人的数倍,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几乎笼罩了他所有的感官,他少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但现在……闻叙忍不住了。
“呕——”
胃里面什么都没有,这种干呕的感觉让他整个人更加难受了, 并且风是无孔不入的,哪怕封闭五感, 只要他的灵力接触到风,他依旧可以感知到空气中的恶念。
这就是魔吗?
“闻叙叙,你还好吧?你脸色好差……”
陈最提着刀进来,见到闻叙这般,立刻扶住了他的另一边胳膊:“他怎么了?”
“我……呕——”风带来的气味越来越浓,几乎已经到了闻叙忍耐的极限, “我……还能忍。”
可你看着快要晕过去了,根本不像能忍的样子啊, 卞春舟自己其实也很难受, 可想而知此时此刻的闻叙叙得有多难受了。
魔这般可怕吗?仅仅只是远距离闻到气息,也能够对修士造成伤害。
正是这时,飞舟再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原本有些偏倚的飞舟恢复正位, 闻叙明显感知到令人作呕的感觉淡了不少,虽然空气中还有残存,但飞舟上的灵阵正在飞速净化船舱里的空气。
“呼——”闻叙自储物戒里拿出一瓶清灵丹吃了两颗,终于感觉好受了点,“太叫人恶心了。”不仅恶心, 更让人发自内心地厌恶,让人不自禁地去回想从前难堪的回忆,这种被动不受控制的感觉,不得不说更叫人厌恶。
这真的是魔气带来的影响吗?闻叙紧皱着眉头,心里狠跳了一下,总觉得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可不是嘛,这到底是……”
飞舟剧烈摇晃的时候,陈最刚好在甲板上跟金丹期的刀锋师兄过招,若不是飞舟的品阶足够高,当时他可能会直接掉下去,炼气期又无法飞行,堪称与死亡擦身而过。
但陈最心脏强大,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在得知城中出了魔后,便被金丹师兄丢进了船舱,堪堪听了些消息:“你们居然知道有人入魔?”
卞春舟指了指旁边的闻叙叙:“他听宗主说的。”
“哦,刚刚魔气涤荡,师兄说恐怕现在四方城中情况算不上好。”
说来,陈最是三人中唯一的修仙界土著,但哪怕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我阿娘说,除非修为到了化神期,若不然遇到入魔者,让我跑快一些。”
懂了,他们安静待着,就是最大的帮忙。
飞舟依旧平稳地行驶着,此时驱动飞舟回宗的人变成了戒律堂的赵企长老,而郑仅和支连山接棒了墨戎剑尊的护卫工作,没错,顾梧芳和墨戎剑尊去四方城帮忙了,身为五大宗门修士,没遇上也就算了,既然遇上,不可能当缩头乌龟。
只是他们走后,飞舟上修为最高的赵企不过元婴中期,但雍璐山出行的飞舟是上品灵宝,加上随行的闻叙身上还有合体期大能的护身符,哪怕有那个不长眼的敢打雍璐山的主意,也准保他们有来无回。
这边厢,飞舟载着弟子往雍璐山而去,那边偌大的四方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别误会,不是人都没了,而是城中本就有不少传送法阵,只要碎天剑宗的紧急令一出,城中百姓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传送法阵,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四方城撤离得一人不剩。
碎天剑宗庇佑四方城,从来不是口头说说的,再者入魔者需要吞噬,将城中百姓和修士传送离开,也是为了最大强度地抑制入魔者的成长。
“老顾,不是说不帮忙吗?”
顾梧芳觑了人一眼:“都来了,还能差我一个?”
不仅仅是顾梧芳,合和宗的丁解忧、苦渡寺的一澄法师等等,只要是化神修为,全都来齐了,这当然不是他们信不过碎天剑宗,而是魔不可控,它值得谨慎对待。哪怕最后知道,可能只是虚惊一场,但虚名总比大难当头来得强。
任何敌人,都不可轻视,这才是五大宗门能够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知道是谁入魔了吗?”
唐季点了点头:“门中化神长老已经起剑阵,将魔困于城中三乱街附近,但在我们找到此魔之前,他已经吞噬了不少修士,现在修为直逼化神巅峰,想要一举将其诛灭,最稳妥的办法,是修雷法的梅溪剑持剑将其轰灭。”
确实,雷法是一切邪魔的克星,但唐季这么讲:“梅溪剑难不成不在宗门?”
“我已传讯让他立刻赶回。”
这话的意思就是,人不在,也有可能赶不回来,他们得做好自己除魔的准备。但修仙界不可能只倚仗梅溪剑,他们出手想要将除魔的危害性降到最低,就需要诛魔大阵。
而想要绞杀化神巅峰期的魔头,可想而知这诛魔大阵的布阵时间……极长。他们出手当然能直接杀死入魔者,但魔气很容易逸散,诛魔大阵更大的作用,是为了收束魔死亡时逸散的魔气,将这些魔气尽数湮灭,而修雷法的梅溪剑进阶化神之后,已经可以引动天雷,众所周知,天雷是所有邪魔的天敌,碰之即死。
作为佛修,一澄法师对魔的感知力是最强的:“此魔不对,它的修为增长得太快了。”
“你说得对,方才发现入魔踪迹后,我便派弟子前往城中,入魔者是南方南丰城中的一个世家家主,名叫周中陵,日前他已经被家族除名,似乎是因为得罪了天机阁,他入魔时,吞噬了随行队伍包括其子在内的所有修士,哦对了,其子便是当日在秘境中指责你们雍璐山给小师叔开后门那个周济。”
顾梧芳皱眉:“这么巧?”怎么还有天机阁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住的那一片区域住了不少其他城池来的世家,事发之时,被此魔吞噬了不少,它似乎对世家格外痛恨,又少部分逃出来的修士说,它对世家有种别样的憎恶。”
魔没有理智,所以连亲子都没有放过,但自己就是世家出身,怎么会尤其厌恶世家呢?
“周中陵,怎么得罪天机阁的?”
时间太紧,碎天剑宗能打探到的,只有周中陵窥伺天机阁秘宝被发现、随后被天机阁当街追责的消息。
大家都是当宗主的,顾梧芳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此事定有蹊跷,但现在来不及细究,唐季,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怀疑此人入魔,并非意外,而是被种了魔种。”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根本没有任何预兆,刚好在五宗大会,刚好就住在世家修士旁边,刚好就得罪了天机阁,一切条件巧合得像被精确算计过,当然最可疑的是——周中陵太普通了。
举凡过往入魔者,皆为天地鬼才、受天地钟灵,哪怕为极端的恶,天赋、命格、头脑、悟性样样不缺,所以才能入魔,才能让整个修仙界过分谨慎。
但根据现有的消息,周中陵符合哪条了?说句不恰当的,从前的入魔者,标配都得是雍璐山小师叔祖那样的起步。
但如果真是被种了魔种,那就说明……衡泽大陆不知名的地方,有魔复苏或者是诞生了,这简直比周中陵天生是魔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