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路眠的性子清高。但路眠收不收是一回事,他给不给是另一回事。
晚餐配的酒是顶级的好酒。厉枭一般是不让路眠多喝的,因为知道他酒量不好。
但是小酌怡情,又是生日,今天他没拦着,路眠便多喝了一些。
路眠平时不会贪杯,而今天他却将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脸上很快就一阵晕红。再次想倒酒时,厉枭面无表情地把酒杯挡了下来,将人抱到沙发上。
他的手触到了厉枭的领带夹,停了下来。
厉枭每天的穿搭都是专门配好的,今天出门时戴的不是这个领带夹。
这是一款颇有设计感的领带夹,但比较新潮,不是厉枭平时会用的款式。江慕宁的专业好像就是设计,路眠有些迷糊地想,也忘了掩饰自己的目光。
厉枭顺着他的眼神,低声问:“你喜欢?拿去好了。”
路眠摇了摇头,条件反射般地弹开了手。厉枭既然从不在他面前提江慕宁,那一定也不喜欢他碰他送的东西。
厉枭看着他僵在空气中的手,皱了皱眉。
“怎么?”
“没……”路眠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下来。
厉枭不喜欢看见这种神情,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明明他待人冷淡,也希望别人对他不要过分热情。但这路眠这里不同,他喜欢热情一点的路眠。
这么多年,路眠是唯一一个让他愿意哄一哄的人。
“生日还有什么心愿?”厉枭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嗯?”
路眠此刻清醒了一些,收了收神,视线从领带上移开,看着厉枭。
如果是今天早上听见这句话,路眠会很高兴。
厉枭记得他的生日,给他准备惊喜,问他的心愿。
但是现在听起来,一切都这么像最后的晚餐。这些以前他还能奢望一时的东西,以后大概再也没有了。
微醺时总是难掩真实的情绪,路眠都没意识自己已经是眼泪汪汪。
厉枭皱了皱眉,伸手去给他擦眼泪,低声问:“受什么委屈了?”
“谁欺负你了?”
“今晚全都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厉家什么难题解决不了,居然还有能让路眠委屈落泪的事?
他一向来让手下的人好生对待路眠,谁都知道这是他厉枭的宝贝,谁敢欺负就是跟厉家过不去。
路眠仰起氤氲的双眸,他这个私心不能说,但是另一个私心,他不得不说。
借着酒劲,他鼓起勇气开口了:“厉先生,过完年后舞校有一场很重要的舞剧演出,关系到能不能加入皇舞……”
舞剧档期早就定下了,原本大都会的场地就很吃紧,他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舞校根本不可能定上。他已经开始联系其他的小剧场了,但大都会院长知道后生怕得罪厉枭,硬是给匀出了一天。
路眠望着厉枭,认认真真地说:“这出舞剧,我想自己演。”
路眠刚刚在路上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提一次不行,他就提第二次、第三次。这次演出他是一定要上的。虽然喝得微醺,但他还是能记得练好的说辞。
厉枭果然没接话,深邃的眼眸盯着他,让他有些慌张。
沉默半晌,男人才抚着他的后颈,低吟道:“就这事儿?不就是一个舞蹈学校,能一天天让你这么紧张。”
路眠继续认真解释:“如果舞校能被皇舞收编,就能有更专业更好的老师上课,我就不用这么忙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或许厉枭现在想让他忙一点呢?毕竟可能已经不需要他的陪伴了。
厉枭用手缓缓将人扣向自己:“就算没有这什么舞剧,我一句话,管他什么皇舞红舞,你想买哪儿不行?”
路眠从没向他要过什么,但只要路眠开口要,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偏偏路眠对这句话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很不悦。
他见不得路眠哭,但这男孩永远清冷寡淡得像月亮上的雪,也不知道能被什么打动。厉枭想到这,惩罚一般地撬开了面前紧闭的双唇。
而这一次被吻时,路眠的酒劲更上头了,难得不顺从地撇开了脸。
“厉枭,我不要你帮我,我要自己带着舞校……光明正大地赢。”
厉枭眯着眼,有些意外。他几乎没有见过路眠喝酒的模样,平时都是要在床上好久路眠才会被逼得喊他的名字。
他喜欢听路眠直呼他的名字。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松口,只是伸手将捏起那好看的下巴,将人掰回来。
“怎么?还闹起脾气了?”
虽然没使劲,但路眠还是吃了痛。他被迫回过头,咬着牙道:“厉先生,求你。就这一次,这出舞剧是我的心血,我不想留遗憾。”
可不是心血吗?厉枭想,自从开始编排这玩意儿,待在家的时间就少了许多,经常他好不容易抽空回去一趟,等司机去接人都得好半天。
他们这个圈子里,不少人身边都养着一个甚至几个小情人,娱乐圈的就占了一大半。其实大部分时候,小情人有点小事业,不粘人不作妖,带出去还有面子,挺好的。
但他的占有欲强到变态,自己的东西别人不仅碰不得,看不得,连谈论一下他都会生气。有个发小就曾经借酒打趣,说他看路眠看得太紧,这样下去,以后腻了想甩都甩不掉。当时他便把说这混账话的人赶了出去。
路眠除了在舞校上花些时间,其他时候还是很听话的。眼下虽然说出的话很坚决,但在他的眼里,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在耍小性子,根本用不着他认真。
“你喝多了,先不说这件事了。”他让人靠在自己的肩头,安抚小动物一般地拍着后背。
路眠每次喝了酒都不舒服,这会儿正头昏得天旋地转,下意识地抱紧了厉枭。背后的大手很厚实,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厉枭将人扛上了床,自己到露台点了根烟。
虽然他觉得路眠闹个脾气没什么,但有另外两件事必须好好查一查。
路眠说想光明正大地赢,这话他当然听得出来,这是有人嚼了舌根,说路眠走后门了。
一根烟的时间后,他给手下去了电话:“给我去查皇舞的背景。另外,打听打听大都会里都谁说了路眠的闲话。”
第二天,路眠醒过来时,厉枭已经走了。他环视着不太熟悉的总统套房,才想起昨晚厉枭让他以后搬来这儿住。
酒后胃难受得很,酒店管家已经送上了醒酒汤,还有早饭。
昨晚也不知怎么了,厉枭能陪他过生日明明是他期待已久的事,可他却没藏住难过,喝了那么多酒。
清醒之后的他有点后悔。这结局早就定下,他不该越界。这么多年,厉枭不说,他还就真的忘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昨晚他到底是失态了。
厉枭从来不欠他,他真的不能再依赖厉枭了。
吃完了饭,厉家派人来接他回半岛取行李。来的司机不是林为,接他的车也不是平时的专用车,而是厉家管家平时去采购时用的一辆小代步车。
司机告诉他林为去接重要客人了,这段时间可能都很忙。厉家的宾客本就多,路眠也没多想。对他来说,专车不专车的都一样,以前他每天出门都坐两小时公交,现在能把路上时间省下来多练一会儿舞已经是很难得了。
而半岛别墅里,佣人们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收拾屋子,马上就要腾出地给装修队的架势。
路眠虽然住了很久,但真正属于他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能装得完,大部分都是与芭蕾相关的东西。他刚把箱子扣上,就听见门外长廊传来两个佣人的对话。
“哎,你说,厉先生还真是够狠心的,这才一天,就把人撵出去了。”
“可不是,人家原配回来了,金屋藏娇这种事也瞒不住。不过,好像说也没亏待他,给他送了套房子呢。”
“厉家缺一套房子吗?几套房能摆平的,厉先生会巴不得赶快跟他撇清关系。”
“江少爷看起来也不好惹,一回来就一个下马威,直接要亲自主持装修了,看来是想用这别墅当婚房……”
嘀咕声中,楼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气势汹汹:“你们俩,不干活在那偷什么懒!”
“对不起对不起……”
紧接着,路眠房间的门被叩响,他捏着的舞鞋的手才松了松,用手背揉了揉眼,背过身去。
管家推开门,看见在忙着装箱的身影。
“路少爷,疗养院打来电话,说沈老爷子今天又犯糊涂了。”
路眠顿了顿,没回头,问:“厉先生去吗?”
管家说:“厉先生一早就去远郊看项目了,估计赶回来也得晚上了。”
路眠点了点头:“好,那我马上收拾完就过去。”
管家扫视一圈略显空旷的房间,这几乎是整幢别墅里最简单的房间了,也不知道每个月的天价零用钱拿来做什么了。
“这些让下人顺便一起打包就行,也没多少东西,车子还在外边,正好能送你过去。”
管家催促着,路眠只好作罢,把自己唯一一只箱子盖上后,离开了别墅。
疗养院里的沈老爷子是厉枭的外公,十年前一场中风后就患上了阿兹海默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以前一犯糊涂就要见厉枭,直到有一次,厉枭顺路把路眠带过去了。从此老爷子犯病就要连他一起见,他不来,老爷子就跟厉枭发脾气。
那是三年多以前,厉枭刚带他去海岛度假回来,还没下飞机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便把他带去了疗养院。
到了山顶的高级疗养院大门口,本来路眠很识趣地要在车上等他,厉枭毫不犹豫地说:“陪我进去。”
当时开门的助手僵在原地,尴尬得不敢吭声。厉老板从不近美色,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因为当年突然出国的江家小少爷,现在居然要带这个小舞蹈演员去见老爷子,真是疯了。也就听说长相有那么几分相似,但家世可差远了,这个圈子里谁不讲究门当户对,何况还是厉家这种顶级豪门。
路眠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厉枭走进了这个私人贵族疗养院,别扭得很。他从没想过厉枭会带他来见家人,毕竟他和厉枭的关系,很难在明面上对长辈解释。厉枭给了他庇护,给了他钱,却从不提名分。
他本以为沈老爷子也是个严肃威严的人,但看见的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碎碎念的可爱老头。
被护士推出来的老爷子一看见厉枭就开始耍脾气:“哼,你小子还记得我,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厉枭自然地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推手:“你死不了,你长寿的很。但你是不是又不吃药了?”
老头撇嘴:“我又没病,吃什么药?你妈呢?她怎么没来?”
厉枭面不改色地说:“她忙着打理公司。”
老爷子继续埋怨:“怎么天天就知道工作,也不知道来看看我,我不知道哪天就没了。”
厉枭语气更冷淡了:“您别瞎说,好好吃药,医生说了你会活到一百岁。”
路眠本在一旁听得迷糊,据他所知厉夫人应该早就过世了。但这几句话下来,他就猜到老爷子犯的是什么病了。
老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要真想我长命百岁,赶快把终身大事办了。”
“这个您就别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这么多年你连对象都不谈一个,你这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老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碎碎念,“我给你安排的你有不满意,让你自己找你又不找,你这样我百岁之后都无法瞑目!”
厉枭接过护士手中的药:“您先把药吃了,我就带给您看。”
“骗人!”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不上当,“我还没糊涂,你每次都这样骗完我吃药就走了。”
“我不走,这次是真的带来了。”厉枭绕到轮椅前,转头看向路眠。
“过来吧,跟外公打声招呼。”厉枭语气难得温柔。
没等路眠有任何动作,老爷子就灵活地将轮椅调了个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前一亮:“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见他愣着,厉枭便走了过去,揽过他的肩:“外公,你吓到他了,别这样盯着人家。”
在长辈面前,路眠有些难为情道:“老爷子您好……我叫路眠。走路的路,冬眠的眠。”
“是我对象。”厉枭神色自然地把人往自己身边拢,“今天特地带来给您见见。”
老爷子喜笑颜开:“好名字,好孩子,好好好……小路啊,你多大了,还在读书?”
路眠背着的双手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印子,面上还是乖乖地回答:“我十九了,已经工作了,在舞校教课。”
老爷子连连点头:“做文艺的呀,哎呀这个好,怪不得气质这么好,便宜了这小子了!”
厉枭扬了扬下巴:“您喜欢就好,您看,我没骗您吧?”
沈老爷子一听,突然收住了笑,眯着眼瞅着眼前俩人:“不对,你们该不会是合起伙骗我吃药吧?”
路眠不会撒谎,脸顿时红了起来。
厉枭转过头,正好瞧见他潮红的脸颊,眼神顿时暗了下去。
路眠一方面被近距离的呼吸弄得痒痒,一方面又怕厉枭在长辈面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下意识就往边上躲。
但厉枭好像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一般,轻松一弯胳膊,就将人捞回了身边,再倾身擒住他的唇。
路眠吓得要把人推开,却被搂得更紧,身上一阵发热。
他不敢动了,老老实实被吻完,羞得耳根全红了。
厉枭放开了人后,笑着盯着他看了两秒,旁若无人地又要亲上去。
这一次路眠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眼中满是恳求。
老爷子看着这么甜腻的小情侣,终于是信了:“好了好了,别秀恩爱了,年轻人节制一点。我跟你臭小子说啊,你别看人家小路脾气好就欺负人家。有这么乖的对象,你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
厉枭漫不经心地听着,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侧身在路眠耳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陪外公说说话。”
路眠虽不会演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在老爷子和蔼可亲,十分健谈。路眠一边听着他讲厉枭的童年故事,一边哄着他吃了药。
皱着眉吞完药的老爷子又开始吐槽,末了还不放心地嘱咐一句:“你别看他是我带大的,一点都不像我,凶得很。小路,如果他欺负你,对你不好,你来告诉我,我给你主持公道。”
路眠给他倒了一杯营养果汁:“老爷子,您别担心,厉枭他一点都不凶。”
“还叫什么老爷子,该叫外公了。”厉枭从门外走进来,看见这一幕,不自觉扬了扬嘴角。
老爷子赶紧附和:“对,快改口,不然听着生分。”
路眠为难地抿了抿唇,眼睛只敢盯着杯子:“外公,您快把果汁喝了。”
看着老爷子满意地喝起了果汁,厉枭靠在门边,挑了挑眉:“还是您孙媳妇有办法,平常谁让您喝果汁您都不喝。”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却高兴得很:“哼,小路倒的才好喝。”
路眠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压根不敢跟厉枭对视,怕他又说什么过分的话。
厉枭特别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也不怕在长辈面前表露,但疗养院毕竟不是私人场合,他不想路眠这个样子被外人看见,只好压着一股邪火。
临走前,他对老爷子说,只要乖乖吃药睡觉,很快就带路眠再来看他。老爷子像小孩似地拉着路眠的手半天不愿让人走,非要听路眠亲口保证一定会再来,才放心地去睡觉。
出了门,一上车,厉枭就迫不及待地把人捞到了自己身上。路眠一个下午都在窘迫中度过,此时此刻耳根又红了起来。
“怎么这么害羞?”厉枭揉了揉他的头发,眼中满是暧昧的宠溺。
平时路眠只会在动情时皮肤泛红,没想到这还什么都没做,人就红成这样。刚刚若不是他自制力强,真的会被老爷子发现他是个流氓。
路眠紧张得抓住他的胳膊:“厉先生,让我下去吧,这还在疗养院呢。”
厉枭当然不为所动,路眠这副模样他看了想立刻吃下去,根本不可能放手。
“厉先生?”厉枭捏住他的后颈,“你刚刚在里边怎么喊我的?”
“什么?”
“你跟外公说话的时候。”
“那是为了哄外……哄老爷子……”
“怎么?不想当我媳妇儿?”
路眠咬着嘴唇,不说话,脸上辣得不行。
“怎么脸红成这样?”厉枭的手指在他脸庞划过。
路眠难以忍受,但还是不说话。他越是这样臊得慌,厉枭就越是想逗他。
“今天谢谢媳妇儿帮忙。”
“厉枭!别说了……唔……”
那天厉家的车在山上停了好久,直到天黑。
厉枭抱着人,眼中满是餍足。而路眠太累了,迷迷糊糊在车上睡着了,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大床上,厉枭正从身后搂着他。
房间看起来宽大豪华,他并不认识这里。
“醒了?”
“厉先生……这是哪?”
“半岛别墅,给你买的。”
“……什么?”路眠以为自己没睡醒,半岛这一带是c城著名的老洋房区,属于有价无市的稀缺资源。
“以后你就住过来。”厉枭在他发旋上吻了一下,“管家团队都有,你需要什么就跟他们说,不喜欢的东西让他们都扔出去,这里你就是主人。”
彼时的路眠还是住在出租屋里,虽然厉家已经给他换了一套新的公寓,但厉枭见他的时间越来越多,每次派人去接实在太麻烦了。
路眠背对着他,没吱声。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跟在厉枭身边有小半年了,但这一次要真的搬过来,那就完全坐实了他们的关系。
厉枭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当天就让人把他公寓的东西搬进了半岛。
最开始,路眠过不惯这种衣食住行都有人盯着的生活,几乎什么都不需要他自己做,活像一个废人。但管家说,厉先生从小过的就是这种生活,他应该要习惯。
渐渐地,路眠也觉得自己再别扭下去就有些矫情了,何况他能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教课和陪厉枭,其实也是好事。
住进半岛大概一个月之后,有一天下课后他接到管家的电话,说今天接他的车子去了乡下,路上堵车了赶不回来。
管家让他打车回去别耽搁了,但高峰期打车太难,好在他以前坐惯了地铁,知道地铁能比打车更快。但他忘了半岛别墅区没有地铁站,他只能在附近的小区出站,找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去。
这一片住的人非富即贵,根本没人会骑共享单车,也没有自行车道。快到别墅时,天色渐暗,路灯还未亮起,拐弯时一道刺眼的光迎面而来。他眼前一晃,没把稳车头,连车带人摔倒在了地上。
幸好车速不快,车子及时刹住了。穿西服的司机慌里慌张下车查看,见人没大事,便松了口气:“你没事吧?你是……来送外卖的?”
“我不是……”路眠推开身上的单车,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脚上一阵痛,使不上劲,身子一歪就失去了重心。
练舞蹈的人都知道怎么在摔跤时保护自己,但他这一踉跄,还没等转身,旁边就伸过一只大手稳稳扶接住了他。
“小心,你受伤了,别乱动。”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气质清冷,眼神却是关切的,“上车吧,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可以去医院。”路眠知道轻重,他这个伤就是轻微的扭伤加皮外擦伤,平时练功伤得比这重多了。
“医院太远了,相信我,我是大夫,让我给你看看。”见他犹豫,男人直接蹲下了身,大手握住他的小腿,“是扭伤了,我车上有急救箱,很快就能处理好。”
路眠看了一眼摔在地上没电的手机,点头说了声谢谢。
司机赶紧打开了车门,把药箱拿了出来。男人把他扶到车后座,接过药箱单膝跪在地上,熟练地给他处理伤处。
“轻微扭伤,不过车上没冰袋,去我家吧,现在必须要冷敷。”
路眠不好意思地说:“不用麻烦了,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让人出来接我就好,不耽误你们了。”
“你也住在这一片?”
“嗯,但是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
“这一片我都认识,我姓秦,就住半岛7号,你住在哪一幢?”
“我……18号。”
“18号?厉家?”
路眠有些意外,毕竟厉枭也是刚买下的房子:“你认识厉先生?”
男人笑了笑:“当然了,谁不知道厉老板。我还没来得及去打招呼呢。你是他的……”
“我……”路眠开了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他跟厉枭在一起并没有个名分,那天开玩笑一般的话他当然知道不能当真。一时间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自报家门了。
“对不起,”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是想说,我叫秦泽,你叫什么名字?”
这份周到使路眠松了一口气:“我叫路眠。”
“路眠?很特别的名字。”
秦泽起了身,手伸进了裤袋里,路眠以为他要给他拿手机,可面前递过来的却是一张名片。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泽,是秦氏医药的新任总裁。秦家跟厉家是世交了,我早就应该去拜访厉老板了。”
路眠看着名片,这才想起来,这就是去年跟厉家争夺大都会那块地皮的秦家。
“让我送你回去吧,毕竟你受伤也是因为我,我得负责到底。”
秦家司机正要关上车门,一束车灯光又打在路眠脸上,他伸手挡着,再次被刺得眯起了眼。
黑色的保姆车经过他们时,突然急刹车停了下来。路眠睁开眼刚看清那是厉家的车,车门就开了。
秦泽立刻认出了人:“厉老板,您好,好久不见……”
夜幕下,厉枭披着长风衣,周身散发着寒气。他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径直大步走向秦家的车子,弯下腰把路眠从车里扛出来。
“厉先生……”路眠触不及防,只能紧紧地抓着他的肩。
厉枭黑着脸,不发一言地把人塞进了厉家的车里,才转身去瞧秦泽。
对上锐利的目光,秦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样的眼神也不是凶狠,但就是让人不寒而战。
“厉老板,我刚知道你搬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了……”
厉枭往前走了两步打断他:“你想干什么?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厉老板……你误会了,”秦泽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在路上刚好遇见了小路,他受伤了,我正要把他送回厉宅。”
“秦老三,”厉枭眼中的冷光更冷了,“你暗中打探我的人,知道什么后果吗?怎么,你以为你救了他我就给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