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们得好好想想,五郎你先回去,咱们明天给你回信。”
几位族老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挥手。
谢文彦点头回了家,利害关系说清楚就行了,劝说过犹不及。
谢父激动担忧询问,“儿子,要是族长他们不答应咋办?”
他一点都不觉得儿子走偏门有啥问题。
管它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何况那些放印子钱的人,确实不是好玩意儿,他们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如果族里害怕,那我们就自己干,反正钱家想要我家破人亡,我自是也不可能再让他们活的。”
谢文彦笑容和煦,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总之谁敢让他死,他也不会让谁活!
不出意外。
谢氏族老们一番激烈讨论商议,最终还是扛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选择了参与谢文彦搞事情。
然后就是劝说周围其它村子加入,此事人越多越安全。
其它村子的族老们,刚开始听到印子钱,也反应很激烈抗拒。
心里琢磨,桐树村谢氏的几个老东西是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竟然想要全族去借印子钱。
没错,几位族老没有把谢文彦说出来,而是将事情的锅揽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这事儿一旦传开,对谢文彦名声不好,总不能好处都让族里得,风险坏处都让人家担吧?谢氏还指望谢文彦做官提携家族呢。
所以,谢氏族老们出面时,只说是自己想的法子。
让周围村的族老里正们好不嘲笑。
但当听说搞好了,每家每户少说也有上百两的收入,众人顿时秒变脸。
“事情咋搞,老谢氏的你们说!”
冒险就冒险吧,他们都穷得快光屁股出门了,要是真能得这么多银子,造反他们都敢参加,还怕什么借印子钱。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谢氏族老们又演戏,带着其它村的里正族老们,求到谢文彦面前请他帮忙筹划此事,谢文彦纠结犹豫半天,才装作‘无奈’答应。
没办法,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被人珍惜。
不让这些人感觉到千求万难,回头不感激谢氏就罢了,重要的是半途甩手走人,就完犊子了!
古代宗族力量是很强大的。
一旦族长和族老们决定了什么事情,族人就算不情愿,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选择听从。
何况此事还有利可图,计划一层层交代下去后,几个村的村民们行动都非常积极,还异常齐心协力。
但凡谁有点小心思,通通都被迅速揪出来解决了。
开玩笑,上百两的大生意,谁敢搞破坏,谁就是大家的生死仇人!
为了让村民们借钱顺利。
谢文彦还专门给众人写了不少话术和剧本,以免放印钱庄的人警觉。
于是乎,这薅羊毛的事情就更顺利了。
钱家有两房出息的人,老大就是放印子钱的那个五品小官,老二就是钱博途的爹走经商路线。
双方一权一钱,相互扶持,关系很不错。
前世钱博途敢算计谢文彦这么一个有功名的秀才,很大胆子就是仗着这个五品小官的伯父。
兴隆钱庄。
钱大夫人像往常一般过来查账。
瞧见铺子里的客人,似乎比往日多了好几倍,不由招来掌柜询问。
掌柜满面红光,喜气洋洋邀功。
“夫人,人多自然是因为生意好啊!上一任管事办差太没积极心了,铺子里的生意只会默守陈规,不知道开源招客人。”
“经过我的努力,光这几天咱们钱庄借出去的印子钱,就比之前一个月总和都多!等下个月开始收钱,钱庄利润起码能翻两倍!”
他可真是太厉害了,也运气太好了。
最近缺钱的百姓突然增多,简直让他们钱庄不要太生意兴隆。
“真的?”
钱大夫人闻言很高兴,也没多想。
她把上一任管事踢走,换了现在这个新管事,就因为上一任能力太差,经营钱庄的收入没达到她预期。
如今新管事办事得力,只能说明是她眼光好。
可惜这个新管事就是个棒槌!
对方完全是因为攀关系才入了主子的眼,上辈子接手钱庄好几年,办事能力都没提高,才被谢文彦轻松钻了空子。
现在刚刚上任,为了尽快做出成绩得到主子赏识,办事自然更加不仔细。
钱大夫人就是个普通后宅女子,虽懂得经营店铺看账本,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天赋,更不知道人间疾苦。
新管事吹牛,她也没察觉,只想着下个月赚钱高兴。
听说钱庄放印子钱的本金快消耗完了,贪心赚更多的钱,立马就决定回去拿钱,增加投入。
“哪有生意上门不做的道理?你好好经营钱庄,银子不够了跟我说。”
钱大夫人被利益冲昏了头。
回去后,不仅把家里的现银都给拿了出来,还跑去钱二夫人,也就是钱博途的亲娘那里借了一大笔银子,通通投入放印钱庄。
根本没想过百姓敢借钱不还,毕竟她们可是当官的!
就这么一笔一笔的投入增加,不到半个月竟然就借出去了整整20万两。
也把钱家两房的现银积蓄,都给掏光了。
这下,钱庄管事终于意识到不对,有点慌了。
但事情已经晚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时候,村子这边,谢氏已经带着其它几个村子,直接用石头把入村的路给堵了。
钱庄要债的打手看到堵路巨石,人都傻了,气愤不已。
“桐树村谢氏的,柳树村张氏的,小河村周氏的……你们这些刁民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敢赖账,小心我们叫衙役来抓人!”
结果,这些欠钱的,比他们要债的还嚣张。
村民们叉腰怒骂。
“滚滚滚,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休要进咱们村半步!”
“有本事就去叫衙役来!真当我们泥腿子大字不识好欺负啊,放印子钱是犯律法的,你们敢叫衙役来,我们就敢去皇宫门口敲鼓鸣冤。”
“事情闹大了,看是我们蹲大牢,还是你们东家被革职查办!”
他们凭本事薅的羊毛,凭啥要还?
谢秀才可说了,他们只要把村子守好,别让要债的进村搞破坏,别松口还钱,剩下的事情有他来。
众人理直气壮,“滚犊子的还钱,我们不还,就不还!”
要债打手们:……
麻蛋,这回真是遇到硬茬子了。
众村民们齐心协力赖账。
要债打手们也没办法,别说进村的路被石头堵了,就他们十几个人,也不敢跟上千号的村民动手啊。
没办法,只能回去禀报此事。
事情发展成这样,钱庄管事也兜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告诉上面主子真相。
两位钱夫人听闻噩耗差点没晕过去。
整整20万两银子,她们自然不可能如此罢休。
“刁民,这群混账刁民!民不与官斗,我就不信那群刁民能在村里窝一辈子,多找些人手,想办法给我进村抓人。”
“村里的人抓不到,就去抓他们在外面干活的人,不过一群泥腿子,还能反了天不成?”
“给我弄死这群刁民,竟然敢借咱们的钱不还,敢耍赖,我要这群贱民去死……”
两位钱夫人气得头晕眼花,愤怒吩咐。
底层百姓在权贵眼中,就是可以随便生杀的蝼蚁,她们一直都是如此用强权以势压人的。
她们就不信了,几个贱民而已,还真能跟权势作对?
这就给那群贱民一点颜色看,哼!
但这一步。
却是正中谢文彦下怀。
不怕钱家用权势压人,就怕钱家不用权势来。
村里在外面干活的人,除了他之外,早就全部躲回了村里。
所以,钱家最终只能找到他身上,想把他抓起来逼村民们还债。
可谢文彦是有功名的秀才,也不是几句狠话就能吓住的,自然不可能轻松跟他们走,双方当场就闹了起来。
“去钱庄借钱的又并非是我,你们有何理由让我还债?何况朝廷明律禁止放印子钱,你们东家竟敢公然违背,还强逼要债!”
“我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你们,你们竟敢如此欺辱我……噗!”
谢文彦大声辩驳,吸引了大量的围观百姓。
然后便立马装作不堪受辱的样子,一口鲜血惨烈喷出。
身有功名的秀才众目睽睽之下被逼吐血,这下事情算是彻底闹大了。
周围的读书人们纷纷站出来道,“欺人太甚,去报官,我们大家一起去报官,让官府当众审理此案,休让这些宵小欺人。”
文人在涉及群体面子利益的时候,可比谁都团结。
若是现在让这些人轻易欺负了谢文彦这个秀才,岂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读书功名不值钱么!
于是乎。
此事就被闹到了官府,并且迅速引起其它官员,乃至宫里的皇帝注意。
在所有人眼睛都盯着的情况下,府尹是半点小动作都不敢搞,只能老老实实公平审案。
住在京城脚下的百姓就是这点好,真把事情闹大了,官员很难在皇帝眼皮子下以权谋私,至少表面不行。
进了衙门后。
谢文彦也不跟兴隆钱庄纠缠借钱还债的问题,只抓住钱庄放印子钱,还牵连无辜欺辱他一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大人,我一直在私塾读书,根本不知道我们村里是否借了银子,反正我并未去他们钱庄借钱,他们如何讨债都不该找到我身上。”
“再说了,谁借银子钱,会整个村子的人都去借啊?这不是他们撒谎,就是他们故意设计,想侵占我们几个村子的良田……”
“何况,朝廷不是明律禁止放印子钱吗?兴隆钱庄竟敢如此正大光明地放贷要债,是朝廷律法就是空口白话,还是他们兴隆钱庄背后的权贵,连律法都能无视?”
此话一出,府尹汗流浃背。
这事情已经不是借钱不还的问题了,而是涉及权贵,涉及江山大业啊。
律法失去威信,动摇的就是国家根本。
这事儿他处理不了!
于是,府尹只能赶紧把事情直接上报皇帝面前,毕竟钱家一个五品小官敢掺和印子钱,背后说不定牵扯良多……
老皇帝收到消息很是愤怒。
“这些个混账东西!朕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他们私下有些小动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了,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贪心,欺压百姓。”
“一个小小五品官员,竟然就能够拿出20万两现银去放印子钱,真不知平日如何收刮的民脂民膏。”
“来人,传朕旨意,此案牵涉官员全部按律法严惩不贷!”
“谁敢徇私枉法,朕诛他九族!”
老皇帝决定拿钱家这个五品官员杀鸡儆猴。
至于村民们那点子算计,一来涉嫌人太多,法不责众;
二来村民们能薅到羊毛也算自己本事,人家确实也没犯法,追究什么?
印子钱不合律法,别人确实不需要遵守欠债还钱的规定。
而且这也能震慑一下那些私下放印子钱的官员权贵,以后做黑色产业悠着点,把百姓逼急了,就是这个下场。
毕竟灰色地带无法根治,也只能如此抑制。
皇帝态度如此。
钱家就遭殃了,他们攀附的权贵没一个站出来捞人。
反正不过一个五品官的小小马仔,损失的也不是他们银子,何必费力气去冒险帮忙,多得不偿失么!
为了给围观百姓交代,官府这个案子办得那叫一个迅速。
三天时间,钱大伯就被罢官免职,全家抄家流放三千里了。
钱博途家虽然没被抓,但也受到了严重牵连,失去保护靠山后,钱家以往得罪过的仇人,纷纷找上门算账。
再加上家中现银,基本都投入到了印子钱中,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银子打点。
于是,钱家很快分崩离析。
祖宅店铺田地,通通被仇家联手分刮,一朝跌入底层。
钱博途更是被人报复,直接半夜出门被套麻袋打死了。
这当然是谢文彦干的。
不是为了泄愤才如此狠,他只是不想给人翻身,以及攀咬他的机会而已。
上辈子,他落得那般处境,都能逆风翻盘。
焉知别人没有际遇?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东山再起的道理。
事实上。
若不是把钱家人全部弄死太显眼,他很想直接把对方满门都灭了,彻底以绝后患,不留一丝威胁。
谢文彦也不想心狠手辣,但对敌人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
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是亘古不变的现实道理。
可惜,他这种狠辣的想法太反派了,世道容不下,也只能作罢。
弄死钱博途一个人,废掉钱家的权势,就差不多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往上爬,努力地往上爬!
只有他站到足够高的位置。
才没有人敢动他,敢动谢家。
钱家被抄家流放。
兴隆钱庄倒台,村民们借的印子钱,自然就不用再还,也更加没有人再来找他们要债。
听到好消息,参与其中的几个村子全部高兴疯了。
要知道,他们可薅了整整20万两的羊毛啊!
这笔银子对权贵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普通百姓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三个村子平分,一个村子六万六千两。
另外两个村子回去再怎么分,就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情了。
桐树村这边。
族长做主留下一万六千两购买祭田,修缮祠堂,开办族学等使用。
剩下五万两银子,则按户头平分,基本每家都得到了承诺的100多两银子,一个个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对‘想出办法’的族老们,和帮忙筹划操作的谢文彦,感激不已。
“还是咱们谢氏的族老厉害,竟然能想出这种好主意!”
“也多亏了五郎,不然我们就算知道那些官员放印子钱不对,也不敢招惹啊,都是五郎去公堂帮咱们说话的。”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日后有了族学,咱家孩子都得读书才是!”
“老谢头,老谢婆,你们家养出个好孙子啊……”
“族长厉害,五郎也聪明……”
村民们纷纷夸赞恭维。
就指望族长和谢文彦这个读书人,以后再想出什么发家致富的好办法,继续带上大家一起干!
“那是,算命的都说咱们家五郎是文曲星下凡,可聪明了。”
谢爷爷和谢奶奶站在人群中,挺直腰板享受恭维,简直不要太风光。
谢家其余人也都开心不已,觉得与有荣光。
只有穿越堂兄谢文齐,坐在角落满脸呆滞。
一副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的恍惚神情。
他昨个儿还在心中雄赳赳气昂昂的想,等他养好伤,他就带着家里人去摆小食摊,开始发家致富走起。
凭他脑中后世的记忆,和灵泉空间,定能慢慢闯出一片天地!
结果今天一觉醒来。
不止谢家,他们整个桐树村都已经发家致富结束了?
谢文齐:……
说好的穿越者都是主角呢?他还是个有金手指的。
结果,他堂弟才是天选之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文齐:我是主角,有主角光环!
谢文彦:我有堂哥,堂哥光环照耀我~
谢文齐:我是天选之子,我还有金手指!
谢文彦:我和堂兄哥俩好,所以堂兄的宝贝也是我的宝~
但对权贵来说,就是一次惊悚的警醒了!
谁也没想到在他们眼中最为卑贱的底层百姓,竟然也能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情,直接一人一口,就把一个官员给咬成了骨头渣滓。
虽然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可这背后代表的意义巨大。
权贵们设想了一下,如果这群百姓此次针对的是自己,自己的结果会如何?
无数遍预想下来,权贵们惊恐的发现,他们结果或许也会和钱家一样,只有死!
古语有云: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虽贫贱,但并不是真的可以任人拿捏到底,一旦将人逼急了,任你身份再如何尊贵,也能被拉下云端。
“快,快去告诉放钱的管事,印子钱先别放了!还有叫那些要债的人手,都悠着点,莫要把那些贱民逼急了……”
反应过来后,放印子钱的官员权贵们赶紧着急叮嘱。
生怕消息传开,在这个风口上其他百姓从此事上得到灵感,也耍赖不还钱,去衙门撒泼打滚了。
在没想到处理办法之前,印子钱这门生意看来是不能做了。
想到即将失去大笔钱财来源,权贵们就郁闷生气。
想要迁怒闹事的那几个村子吧,但几千号的百姓,他们怎么教训?
于是只能作罢。
将目光放到把事情闹大的谢文彦身上,迁怒和审视。
别说这个秀才是无辜碰巧揭发此事的,钱家之事若和这个秀才没关系,他们自打嘴巴子!
一群泥腿子大字不识,怎么突然就知道了印子钱不合法了?
还晓得利用其中漏洞谋利了?
这要是没人指点,鬼都不信,而谢文彦虽不是几个村子唯一的读书人,但却是其中最聪明的。
此事绝对与他关系甚大!
一时间,谢文彦的名字出现在所有权贵眼中,大家有愤恨,有鄙视,有欣赏,有好奇,更有感兴趣的。
而这个感兴趣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
钱家事情结束的第二天。
私塾下课,谢文彦去街上的馄饨摊吃晚食。
他们私塾因为大多数学子并不住宿,所以厨房只做午食,住宿学子们的晚食,都是自己出来解决。
往日谢文彦都是与同窗一起吃。
不过今日,他料到有人应该会找上门,因而便是独自出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
他还没走到馄饨摊,就被一个小胡子中年人拦住了。
这个小胡子中年人,谢文彦也不陌生,对方正是前世太子身边最为信任的谋士之一,张长明。
张长明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且对太子忠心不二。
但对方下场却也没比谢家好多少,同样被卸磨杀驴,死得比他堂兄还要冤枉。
他堂兄最后被杀,是因为政治理念与成为皇帝后的太子不和外,是在民间的威望太高了,功高盖主。
而张长明纯粹就是冤死!
太子上位后之所以要杀他,完全是因为当初皇后为了让其效忠自己儿子,故意把张家满门杀了,然后又以救世主姿态出现。
用救命之恩和帮忙复仇的条件,把张长明给牢牢绑在太子的船上。
如此,事成后张长明自然不能再活。
可悲张长明对太子忠心耿耿,最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帮了仇人!
谢文彦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但相比太子和皇后,他却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至少他坏得有原则。
他利用人,都是基于别人自己露出马脚的情况下。
而皇后母子却是全靠自己“创造”机会啊,真正的丧心病狂!
虽然猜到太子会来招募自己,但没想到竟然会派张长明过来。
既如此。
那就别怪他撬墙角了。
谢文彦看见张长明心里真是高兴坏了,这可是个好用的人才啊。
他没有拒绝邀请,很爽快跟着对方离开,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寻常小茶馆中。
在厢房坐下后,没有等张长明说话。
谢文彦率先掌控主导权,一边烹着茶汤一边笑道,“久闻张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儒雅文士。”
张长明:……
等等,这话应该他这个招募谋士的人来说吧?
咋还被抢台词了呢!
饶是张长明见多识广,也楞了楞才反应过来恭维笑道。
“小友过奖了,文士二字张某哪里担得?倒是小友年纪轻轻,便计谋了得,三言两语便让一个五品官员罢职,上层权贵皆受震荡,这才是无双文士。”
“观今日小友对张某到来如此淡定,看来印子钱一事,应当是小友特意为之,钓的我家背后主子了?”
张长明是聪明人,谢文彦又并未掩饰,一副早就了然于心的态度,代表什么不要太明显。
这种主动引起太子注意投靠的人才,并不算稀奇。
谢文彦闻言没有反驳,直接点头承认微笑,“谢某是钓鱼,不过钓的不是张先生背后主子,而是张先生您。”
其实原本他搞这么一出大戏,确实是为了钓太子,但既然张长明出现了,计划自然要改动,把这个人才给撬走。
“此话怎讲?”
张长明坐直身体,不解反问。
谢文彦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转问道,“张先生想知道真正灭了你家满门的仇人是谁吗?”
对面的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直接失态地站起来打翻凳子。
张长明双眼充血死死盯着谢文彦质问,“你什么意思?”
不能怪对方因为一句话就如此失态。
张长明的出身其实和他差不多,也是个贫寒农户学子,天资卓绝,当初年纪轻轻就考中状元,并且被皇帝看中,接连升官。
妥妥的未来一品重臣预定!
但也正因太过光芒耀眼,才被皇后看中成为棋子,全家被土匪杀死,自己也因反抗中损了面容,不能再在朝堂为官。
最后不得不转到幕后,成为小太子的老师和谋士。
张长明和家里人关系极好,父母妻儿全部惨死,他心如死灰,这些年活着的唯一念想,就是为家人报仇。
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谢文彦端着茶喝了口,才淡淡道。
“真正杀你全家的人,并非二皇子生母淑贵妃,而是当今皇后和郭首辅。他们看中你的才华,但你年轻时为人迂腐,满心都在为国利民之上,不愿参与皇位之争。”
“他们没办法,只能用歹毒手段逼你站队,还将黑锅扣到了淑贵妃头上,你这些年根本就是帮了仇人,恨错了对象……”
“你有什么证据?”
张长明没有急着反驳,而是追问凭证。
他已经人到中年,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了,没有足够的铁证,他自然不会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挑拨离间。
当然对其所说,也持保留态度。
他对皇后太子是忠心耿耿,但那是在不涉及家仇的情况下,一旦涉及家人,他便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我没有证据,但你可以自己去调查,我相信以张先生的聪明才智,只要知道正确方向,应该就能查出事实。”
“张先生,真相只有自己查出来的才最可信,不是吗?”
谢文彦摇头。
张长明没有反驳,目光审视道,“你告诉我这些话,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