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谎言。
实际上,没有到货,横滨正在封锁,送货没有那么容易。
而太宰治之所以说谎,则是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一来他暂时没有想到怎么让田山花袋自愿离开棉被,以便使得那种作用颇大的异能力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二来在田山花袋面前表演的“双簧”已经圆满结束了。
——他早就知道,中原中也会来。
“再见,太宰君。”棉被里,传出了和之前隐隐有些不同的声音,相较而言似乎带上了一丝欢欣雀跃的意味。
中原中也本来也没想太宰治给出什么有用的回应,在随口和田山花袋告别后,慢悠悠跟了上去。
或者,准确来说,不是跟了上去,中原中也只是正好和太宰治同路。
“我说,太宰,显微镜,是真的显微镜吗?”
“当然是真的。”
“你买来做什么?”
“大有用处,比如,你太小了,有点看不清。”
“......混蛋太宰!!”
......
远处又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响。
等待片刻,伴着大口喘气的声音,田山花袋揭开了棉被,外面的冷气确实很足,但棉被里空气不够流通,他依然在里面热得满头大汗。
怕是真怕,在听到那些信息后,也是真的知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不是那种随意迁怒下级的类型。
但是,尽管如此,畏惧这种东西,在通过黑客能力,看过徒手拽直升机、将直升机当铅球扔的情况下,依然远远没有那么容易战胜,所以最终呈现了那副缩头缩脑,却又能够突然勇敢一下的样子。
闭着眼睛缓了缓之后,田山花袋抬眼看向门口,在有些灼目的光线中,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感觉......港口Mafia,都不是什么恶人啊,要不要干脆长久待在这里?”低声喃喃着,田山花袋从棉被里伸出双手,揉去了眼角生性的泪水,“如果那个家伙不是那么拒绝一切死亡,‘我决不允许有人死在我面前’,就能和我一起待在这里了,待在这里其实相当不错。”
时间飞快流逝,在天际染上橙红时,港口Mafia首领室内。
“我应该为想死去吗?”
“当然,比起就这样活着,苟且偷生地活着,我希望你可以为想光明正大地死去。”
......
“兰堂,收音机,似乎出了点问题,一直卡在这个频道上。”竹之内雅拍了拍桌上的收音机。
想?为想赴死?
竹之内雅不大明显地鼓了下脸颊, 又连按了几下上面调频的按钮,他打开收音机可是为了放松,这种节目……算了吧。
“交给属下吧, ”在收到求助后,没有丝毫犹豫,兰堂立刻上前,此刻已然在竹之内雅座位旁站定,“在修收音机方面, 属下其实称得上行家。”
这不是夸大,因为过去的身份, 在修收音机方面,兰堂确实称得上行家。
谍报员娱乐较少, 电视带着也不便,所以他和魏尔伦执行任务, 尤其是执行长期任务的时候, 通常都会带上一个收音机,长此以往,自然熟悉了关于使用和修收音机的一切。
听着自右侧传来的声音,竹之内雅点点头,松开了收音机,以便兰堂拿起收音机查看。
兰堂俯身拿起,又站直身体之后,当即释放异能力,在无数小型红色立方体的帮助下, 按照过去的记忆缓慢而仔细地查看起来。
“我对所有人类爱得越深, 对所有人类中,具体某人, 咳,便爱得越少,咳咳……”
宛若咏叹调的对白仍在继续,只是,不消片刻,便见指示灯闪烁之间,对手戏变成了独角戏,而且还是一个病患角色的独角戏。
竹之内雅单手撑着脸颊,歪头看着兰堂拆了什么下来又装了什么上去,时不时瞟一眼那个或许是因拆装而闪烁的指示灯。
看了会之后,在睡意昏沉间,竹之内雅垂下了眼帘,同时模糊的思绪里浮现了一个较为清晰的念头——
好无聊的独白,好无聊的节目,真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节目,甚至还没他爷爷用棒读的方式讲第二十七遍桃太郎的故事有趣。
桃太郎......
想到桃太郎,那个儿童故事,竹之内雅稍稍清醒了一些。
实际上,满打满算,只有二十六遍,他爷爷没有在那个午后讲完第二十七遍。
眸光闪动了一下,最终彻底归于黑暗。
他是真的有些困了。
小憩片刻,滋滋的电流声和轻微的碰撞声中,混进了一道急促而剧烈的咳嗽声。
咳嗽声打散了他的困意,但是,很快,随着咳嗽声停止,他的困意又聚拢了。
正常来说,这样的困意,应该导向深眠。
然而——
“你能解我,并与我同行吗——阁下。”
心脏猛地一跳。
怦怦、怦怦……
缓了缓,竹之内雅睁眼看向兰堂,而兰堂则抽空回了个有些疑惑的眼神。
“没事。”
说着,停顿一秒,竹之内雅再次垂下了眼帘。
不知道什么回事,他莫名觉得那声“阁下”,那个病患角色喊的是他。
但是,实际上,不可能,不现实。
想归想,行动上,不由自主地,竹之内雅还是悄悄竖起了耳朵,他猜独角戏应该快要变回对手戏了,如果说,和他猜的一样,独角戏变回了对手戏,那就代表确实没有喊他。
然而,就在下一秒,伴随一阵噼啪噼啪的声响,那个节目和那个节目中的角色彻底安静下来。
竹之内雅:?
如果他没有猜错……
抬眼看去,顺势看了眼正冒着火星的收音机之后,竹之内雅看向了似乎有些尴尬的“行家”兰堂。
“兰堂,”竹之内雅顿了顿,“报废吧。”
兰堂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仅仅只是接受命令走向门口,接着在某个守卫身前站定后,将收音机交给了对方并使了个眼色。
而兰堂原本想说的是,比起一直卡在这个频道上,更像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所有频道都是同一个节目同一种内容。
只是,除因为太过尴尬,以致丧失了自信,开始怀疑自己外,在兰堂内心深处,他认为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一个能够截断全部高频信号,而且根据收音机前面正常播放来看,很有可能知道竹之内雅什么时候收听,卡在这个时候截断全部高频信号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由仅仅投放这种信息。
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不管从技术上,还是从情报上,都必然拥有强悍的实力。
人心,总有图谋,一个实力强悍的、应图谋更大更广的存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图谋什么?
图谋表演一个节目?
那自然是没有这么离谱的图谋。
要知道,实力再强,想要做到这样的程度,花费的心思只高不低,而花费这些心思却仅仅为了投放这种信息,忽略这种信息并非在表达爱意或者恨意的事实,这样的事情恐怕只会在某些古早电视剧里发生,所以他最终将他没有修好收音机归结于时隔七八年手生之上,并且,因此,没有多说。
与此同时,港口Mafia总部附近,某条僻静的巷子里。
“谢谢,”穿着反季衣物、脸色略显苍白的青年说,“你帮了我大忙。”
独角戏终究没有对手戏丰富。
只有丰富的内容,才算完美的节目,才算完美的问好。
能怀疑自己的存在,能确认自己的存在,又能如同传闻那般,真的宛若仁慈的神明,限制着手下异能力者,禁止手下异能力者不顾普通民众生死,港口Mafia内部,那些禁令,历历在目,那样一个少年,值得这份完美的仪式感。
青年,也就是费奥多尔,在心中按照之前的方式念道。
费奥多尔身前,大概两米不到的地方,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爽朗一笑:“没事,正好我之后考试,内容也是老师给题目自由发挥,你还帮我提前预演了一下呢,硬说的话,我才是应该感谢的那个。”
年轻男子口中的考试,不是真正的、传统意义上的考试,横滨甚至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学校。
年轻男子是港口Mafia附属组织秋叶会中,秋叶会首领的第二个孩子,因为没有异能力,又异常热爱戏剧表演,那个还算爱他的父亲,就没逼他学着接手组织,而是替他高薪聘请了戏剧表演的相关老师,所以年轻男子口中的考试只是个人的考试。
今天,趁着他父亲前去港口Mafia总部参会,商讨港口Mafia附属组织之后的安排,他在整个横滨最为安全的港口Mafia总部附近感受生活,而费奥多尔则是他在咖啡店里边喝咖啡边看课本时遇到的同好。
至少,在他眼中,确为同好。
紧接着,在费奥多尔回应前,年轻男子想起什么,于是连忙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留个联系方式?”
“魏尔伦,至于联系方式,我不是不想和你交换,”停顿了一会之后,费奥多尔继续往下说道,“戏剧,表演,你能解的,我只想静静感受生活,不太习惯带上电子设备。”
年轻男子哽了下。
实话实说,他无法解,热爱归热爱,他确实做不到不带手机出门。
而且......
年轻男子视线飘向费奥多尔手中的黑色小方盒。
如果说,这个东西,真和这名同好说的一样,能把声音传到某个收音机,那也是一种类似麦克风的电子设备吧?
注意到年轻男子目之所及,费奥多尔微微一笑,坦然地说:“今天是意外,我之前说过,这是我给某人准备的礼物。”
“说到这个,拿表演当礼物,”年轻男子面露好奇,又透着明显的期待,他真的很缺陪他演戏的朋友,“某人也是同好吗?”
对于这个问题,费奥多尔思索片刻,小幅度地摇了下头,白色毛帽上的护耳部分跟着晃动了一下。
“和你,必然不是,和我,是与不是,未有定论。”
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挠挠头,深感眼前的青年变化颇大,刚刚明明还是一副十分正常的样子。
“那,这个,”年轻男子试图跳过这个话题,试图将眼前的青年掰回正常那侧,“某人知道你要送这个礼物吗?”
这次,费奥多尔没有思索,直接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年轻男子再度哽了下,他只想跳过这个话题,所以随便选了个答案固定的问题,结果这个问题竟然还能出现其他答案。
“......你确定不知道?”
“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青年眼神清亮,没有丝毫欺骗,或者隐瞒的意味,看着眼前这副画面,年轻男子沉默两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至少告诉一下吧,就算了解对方的习惯,知道对方这个时候会听收音机,也不是没有突然改变习惯的可能啊。”
“多谢你的关心,我也想过这点,”费奥多尔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眼中是如孩童般纯粹的真挚,他确实在为此感谢,发自内心地感谢,“不过,大概是命中注定,他能收到这个礼物,也能解这个礼物。”
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不想说话了。
他感觉,他说再多,也无法将青年掰回正常那侧。
不过,很快,年轻男子忽然之间灵机一动,登时想到了青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第90章 听觉是最后一个失去功能的
那就是, 这名同好,正在追求“某人”,那个估计同样热爱戏剧表演的女……嗯, 男性。
回想一下刚刚的读音,关于“某人”的代词的读音,年轻男子当即在心中纠正了自己错误的说法,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将思维投入了自己认为的正轨。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
就在他问“某人”是不是同好的时候!
听听那个回答,每个字每个词, 都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独占欲!
哪怕不谈最最明显的、花费心思写出的礼物,也有什么命中注定, 这种说法,简直, 简直,简直就是一出活脱脱的悲惨爱情序幕。
意识到这点, 年轻男子越想越合, 看向费奥多尔的目光也越来越炽热,而费奥多尔之前那声“阁下”则被他所当然地当成同好之间的爱称抛在了脑后。
“‘某人’是你的朋友吗?”为了避免自己误会,年轻男子询问了一句。
费奥多尔凝视年轻男子片刻,温和地说:“不是。”
年轻男子心下大定,不过很快又为此忧虑,他担心按照对方这种方法追求,没有哪怕一丝一毫追到的可能。
就算是同好,就算是同好中的同好,也不能全靠命中注定吧?这可是真有可能导向一出活脱脱的悲惨爱情结局的啊。
于是——
“魏尔伦先生, ”年轻男子满脸郑重, “你听我说。”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费奥多尔愿意, 他都是最好的倾听者,而他眼下恰恰也愿意。
这并非基于好奇,他知道年轻男子误会了什么,这只是受到了他自身的想法影响。
如果异能力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想来这个世界也会变为一片净土吧,那样的净土也会养出更多像此人这样的人类。
除此之外,必要的牺牲……
晦暗的、沉重的想法在脑中起伏不已,费奥多尔像是看着年轻男子,又像是透过年轻男子看着其他什么。
“魏尔伦先生,不是我吹,”在说完一长串一大段后,年轻男子总结陈词似的说道,“按我说的做,根据我对戏剧的研究,你绝对可以追到‘某人’。”
费奥多尔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即使,就在刚刚,他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他依然还是那副温和的、亲切的模样。
“抱歉。”费奥多尔说。
下意识地,年轻男子回头看了眼,没有看到什么,又收回了目光:“你在跟我说话?”
费奥多尔微微颔首:“请你相信我,你我的相遇,确实是偶遇,美好的邂逅,如同你在书中看到的情节,”说着,他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双紫色的眼眸里浮现了雾一般朦胧的情绪,“只是,我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无论能够引来官方那位……进而逼迫港口Mafia下场,抑或港口Mafia主动追究,只要能够使得港口Mafia下场,把横滨这趟浑水搅得更乱的机会。”
“魏尔伦先生,”年轻男子没有听清那位后面的名字,但他此时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玩笑不能乱开。”
“不是玩笑。”费奥多尔说。
听到这话,年轻男子先是笑了笑,而后笑容逐渐僵硬僵在了脸上,他看到眼前的青年以优雅的、不急不缓的姿态轻碰了一下黑色小方盒,随后黑色小方盒迅速展开露出了其中的光团。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直觉——
相当危险!
时间不断流逝,僵硬片刻之后,年轻男子咽了咽口水,将右手紧贴裤子口袋,悄悄按下了口袋里手机上的求救键,单纯如他此时也意识到了形势的不对。
费奥多尔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继续说着。
“或者说,具体某个人,具体某个人的死亡,港口Mafia内部高层,我考虑过,然而,他,比起其他事情,更加抗拒给他的搭档带来危险,就这样,深思熟虑之下,我最终选中了你,你的家人不会让你白白死去,不会听从港口Mafia的命令暂时压下这一消息。”
稍作停顿,费奥多尔补充道:“按照原定的计划,我们其实应该晚些见面。”
话音落下,那种雾一般、看不透的情绪,已然消失不见,依然是那双紫色的眼眸,依然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但看在年轻男子眼中却分外渗人。
选,选中了……?年轻男子不由心头一跳,顾不得思考他的死亡和搅浑横滨的关联,立刻开始思考怎么在对方手下拖延时间。
他不是不想逃跑,只是,比起他自身的想法,他更加相信他父母和他兄长的教导。
他父母和他兄长说,如果在外遇上危险,第一选择拖延时间等待救援,毕竟光凭他自己跑也跑不掉。
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某个瞬间,他想起了刚刚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我父母和我兄长,确实不会让我白死,哪怕港口Mafia禁止外出,也会拼尽全力为我复仇,但,但是,”年轻男子抿抿唇,稍稍退后两步,见费奥多尔没有反应,又接连退后了三四步,期间甚至因为太过紧张险些绊倒,“你说的两点,尤其什么官方那位,我不管你说的官方哪位,官方现在的目光都放在那个凶手身上,怎么可能单单因为我的死亡分心过来?而且港口Mafia为什么要暂时压下这一消息?”
费奥多尔轻叹了一声:“你都说了,那个凶手。”
“你,你,你是......”
年轻男子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左看右看,想找个地方扔掉手机,手机上装有定位装置,听说那个凶手可以很强,可以瞬间全灭无数异能力者,他有些担心祸及他收到求救正在赶来的兄长。
见状,费奥多尔:“不用担心你兄长,我不是那个凶手,不过你兄长和你兄长的异能力恐怕都会认为我就是那个凶手。”
“我兄长......和我兄长的异能力?”
年轻男子有些茫然,不只因为费奥多尔前言不搭后语,更是因为他想不通为什么要提到他兄长的异能力。
“时间快要不够了。”费奥多尔突然道。
听到这话,年轻男子看了眼光团,随后看向了正看着光团的费奥多尔。
他听不懂,但他看得懂,眼前的青年,估计快要对他下手了。
扑通、扑通......心跳如擂鼓,紧张与恐惧之间,年轻男子恍然反应过来:“‘魏尔伦’,‘魏尔伦’不是你的名字,但确实是那个凶手的名字。”
他兄长的异能力,名为“脉脉相通”,算是侦探系异能力,可以判断事物之间有没有关联,其中可以对间接却相对紧密的事物进行判断,比如,眼下这种情况。
说着,一步一步,年轻男子慢慢后退,浑身的血液随之慢慢变冷。
敢在港口Mafia总部附近杀人,他兄长必定第一时间联想到那个凶手,然后,判断,再然后,就算港口Mafia对附属组织之后的安排也是“闭门不出”,他兄长和他父母估计都会跳过请示直接开始搜捕那个凶手。
毕竟,根据港口Mafia选择蛰伏来看,港口Mafia不是没有因为不想引得官方深入腹地寻找线索暂时压下这一消息的可能。
这样的话,官方和官方那位什么,肯定能够得到这一消息。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不说他兄长,还有他父母,会不会因此惨遭那个凶手灭门,他们很大概率抗不过港口Mafia事后清算。
跑,跑!必须跑!!
下一秒,就在年轻男子转过身,刚刚迈出一步的刹那,一个物体袭上了他的后背。
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然扑倒在地,那个物体带来的冰冷,迅速蔓延控制了他全身上下,他感觉他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水泥。
不疼,但是,动弹不得。
耳边响起脚步声。
在脚步声停止后,年轻男子艰难抬头。
此时,因为光线,以及视野,他看不清费奥多尔的面容,但他想那必然是一张恶毒而得意洋洋的面庞。
“恶徒,你不配,热爱戏剧表演,”视线越发模糊,年轻男子自齿间挤出话来,脖颈额头布满了凸起的青筋,“在杀我前,特意告诉我这些,让我死不瞑目吗?”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
“我和我的家人会在天堂里团聚,你,恶徒,你会落入地狱,地狱!”年轻男子发出了最后的诅咒,在一阵晕眩来袭时,他永远失去了意识。
而在年轻男子失去意识后,费奥多尔眼中满是慈悲地祷告起来,脸上没有半分对刚刚那句诅咒的愤懑。
简单祷告过后,仿佛提醒那般,费奥多尔轻声道:“你兄长快要赶来了。”
人类,在死亡过程中,听觉最后一个失去功能,他希望年轻男子能在死前听到家人的声音,同时不想年轻男子的家人亲眼看到年轻男子断气。
这就是他多留片刻的唯一由,他需要拖延时间,并卡准时间。
说完,费奥多尔小声咳嗽着,掏出另一个黑色小方盒,借此撤去了四周的幻术。
哒、哒、哒——
不久之后,黑发紫眸、体质偏弱的青年,穿过巷子走过街道,踩着长靴踏着夕阳,渐行渐远。
这之后不久, 港口Mafia首领室内。
“‘脑髓地狱’很难应对,又不能打,又不能杀, 魏尔伦估计正在头疼,根本没空跑到这里杀人。”
咔擦——
“何况这里还有兰堂大哥,不说会不会带来什么危险,就说魏尔伦想要兰堂大哥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肯定需要进出的通道畅行无阻, 他更加没有由特意跑到这里杀人增加障碍。”
咔擦——
“小雅果然是对的,两起案件背后确实有个推手, 那个推手现在想把官方引来,但把官方引来对那个推手能有什么好处?”
咔擦——
“……我忍你很久了, 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啃苹果吗?”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黑色帽子,帽檐下发梢微翘的少年, 少年坐在沙发上, 瞪向对面的少年。
对面的少年,眨眨眼,思考了一阵,随后咬向了就在嘴边的青色苹果——
“咔擦”一声。
比之前那几口,更大、更响。
这两个少年,正是路遇突发事件,在带回死者父亲和兄长后,因为听说凶手和“那个凶手”有关,也就是事关那个名为魏尔伦的超越者, 特意前来汇报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二人。
一开始, 气氛有些凝重,不过随着三人前往客房, 问过暂时被限制了自由的死者父亲和兄长,又在回来的路上推出死者兄长的异能力应该被卡了什么漏洞之后,气氛越发松泛起来,毕竟一旦除去魏尔伦变疯、不顾一切也要杀死竹之内雅的可能,就仅仅剩下了两个没有那么紧急的问题。
一个和官方有关,一个和那个推手有关。
相比官方,那个推手更为紧急,而更为紧急的那个推手,在只敢背后使坏的情况下,危险性和紧急程度同样远远比不过魏尔伦。
“……”
忍耐,要忍耐。
默念两遍,中原中也偏头看向了坐在中间那张沙发上、似乎正在思考什么的竹之内雅,而后,些许暴躁,瞬间消失。
幸好小雅不是那种吊儿郎当的家伙。中原中也心道。
太宰治手中的苹果来自每天由专人送来的水果,竹之内雅原本正在思考这种苹果酸不酸,他没有吃过青色的苹果,有点想要尝试,却又懒得动弹,如果不是突发事件,他此时还趴在桌上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