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两位学历高、商战经验丰富的总裁先生,会出现羞愧情绪。
谁知这两人不为所动, 甚至于眼里都有些欣慰。
“卿卿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嗯,鲜活。”
张宿从对话里读出了,这样的事需要多来几次的诡异想法。
直到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席沉衍和季严俞眼神骤然锐利, 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里被桑霁设了结界,没人会发现, 师尊愿意闹便闹。”
喻纠穿着一件短袖黑色衬衫, 布料看起来很高级, 下摆柔顺的垂着。肩宽腿长, 款款而来的时候, 颇有些薄情寡义的感觉。
貌似薄情寡义的人,来到季严俞面前,抿着过分惨白的唇, 语气诚恳, “方便聊聊吗?”
张宿啧啧称奇, 这还是那位传言中手黑心黑、一个眼神能吓退一堆人的喻爷吗?
多乖呀。
高山之下, 行人匆匆,或是提着挎包,或是挥舞着登山杖, 磨刀霍霍冲向山顶。热闹的人间烟火恍若将人四面八方包裹,却独独传不进短时间遗世独立的空间。
然而,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随着季卿的回来,飘然散开。
张宿再次听到了交谈声,闻到玉米、煎饺的香气。
他往季卿的身后找。
问:“桑霁走了?”
“嗯,滚了。”
季卿任由张宿接过手上的木匣子,对他说:“你们在这等着,舅舅帮你把东西放到后备厢。”
关注着季卿的席沉衍笑了声,大概清楚张宿迫不及待离开的原因。
果然,季卿问:“季严俞呢?”
被问的人表情不变,用手帕轻轻擦拭季卿沾染了些许灰尘的脸颊。
“买水去了。”
“……你看我很像傻子?”
不知何时,傻子脸上的手帕换成了席沉衍温热的掌心。他抬头,对上了席沉衍专注缱绻的视线。
许是天气太好,许是身后那株巨大的三角梅太过吸睛,季卿一时间没有推开人。
他感觉到同样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了他的腰侧,脸颊上有被摩挲着的,细密痒意。
有风吹过,带来了柑橘薄荷的清冽甜香。
那人低着头,缓缓靠近。
轻轻的,柔柔的,如同棉花糖一般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荡开。
“席沉衍!”
季严俞的声音让季卿瞬间回神,小幅度后退避开人,视线穿过分不清表情的席沉衍,落在季严俞身上。
哥哥一脸漠然,牵着他的手离开巨大的三角梅,缓缓道:“沉衍,114叫你挪车。”
席沉衍闷闷应了声,像是看不出停在地下停车场车位里的车,被叫挪车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又像是有些无奈。
也在此时,张宿回来了,随口补上一句,“哦,我刚挪过了,我们上山吧。”
并且在诡异的氛围中拉住了罪魁祸首,叮嘱,“别硬撑,你刚用了这么多……”
张宿缓了一会儿,找到了合适的词语形容,“这么多能量,又爬山,要饿的。撑不住了和舅舅说,到底比你们大上许多岁,多背你一个不碍事的。”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季卿不意外这些人推测出他食量变大的原因。
只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张宿,拍了拍舅舅的肩膀。
乖巧一笑,“舅舅说得对,还要仰仗舅舅的。”
分明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张宿却觉心脏一紧,猝然间回忆起和季卿初见时,让这位放开吃,以至于钱包差点如山洪倾泻的场景。
还未等他从恍惚中完全抽离,席沉衍和季严俞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一前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留下个看好戏的眼神,大迈步往山上去了。
独留一脸无语又信心满满的张宿。
“不过是爬山,又不是没爬过,有什么好担心。”
然而,半个小时后,还让季卿别硬撑的人,已经硬撑了将近二十分钟。
前面是健步如飞的三位男士,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台阶,以及听了一路的惊呼。
“不是,都半山腰了,这些人不累的吗?”
“这速度和跑上山没差呀!”
“靠!他们连呼吸都没乱!”
“那个戴鸭舌帽的漂亮青年,看起来也不强壮呀,怎会如此?”
事实上,这个速度就是看起来不强壮的季卿带的头。
等张宿爬山的速度慢下来,这人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
幽幽道:“舅舅别硬撑呀,外甥多背一位舅舅不妨事的。”
男人要脸,做舅舅的30+且奔四的男人更要脸。
张宿咬牙,“不用。”
闭上眼,视死如归往前冲。
才莽了几秒,不慎踩上树枝,身体前倾。
刹那间惊恐的尖叫惊走飞鸟。
人群中爆发了尖锐爆鸣。
季卿淡定地托着舅舅的腰,将人扶正。
众人只见人群中连头发丝都透着清爽的青年,慢悠悠地压了下帽檐,淡淡道:“舅舅 ,别硬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差点摔倒的人闹了个大红脸。
离得近的吃瓜群众,听人嘟囔了一句。
“这人十八岁以前是这种性格呀,季严俞怎么受得了的!”
听到的人还嘟囔,这少年看着性格也还可以。
然而下一秒,被认为脾气好的人,猝不及防转头,对着他们这群羡慕不已,哔哔不停的人说:“菜就多练,羡慕不来。”
空间静谧一瞬,而后是此起彼伏的卧槽声。
于是,后来的爬山者,发现普普通通的一天,前面那群本来半死不活的男人们好似激起了斗志,卯足劲往前冲。
颇有种誓死追上人的感觉。
而被追的人慢条斯理地吃着巧克力,旁边是背着张宿的季严俞。
季卿压了压帽檐,在席沉衍盯着他应该是有些红的耳廓时,开口。
“饿了。”
“再往前是休息区,先去吃饭。也有观光的直达电梯,可以直达山顶。”
前一句是席沉衍对季卿说的,后一句显然是对张宿说的。
季卿睨了眼被季严俞背着的张宿,也不再闹人,细细体会舅舅为了逗他开心用的小把戏。
他在死鱼一般趴在季严俞背上的舅舅耳边,轻声道:“谢谢。”
本就满头大汗的人红了耳朵,闷闷道:“不客气。”
交谈间,休息区已经到了。山腰上,一块块青石板铺开,古色古香的建筑里,商户们或摆弄商品,或带着笑容招呼客人,好不热闹。
季严俞带着张宿去坐观光电梯,席沉衍去买水和食物,独留季卿坐在木制长椅上,面对热闹的休息区发呆。
无所事事的模样,在热闹的人群里很是明显。
陈堆测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见人面善,忙拉着季卿往摊子里走。
“少年人,我观你面相,是大富大贵之人,心又善。我闹肚子得去下卫生间,你帮我看着摊子,等一位身材偏胖的中年女性过来,就说我有急事,半小时内必定回来。”
所以等激着爬山,弄得汗流浃背的人来到休息区,就看到不久前健步如飞头戴鸭舌帽的青年,此刻在摊位里,拨弄桌子上的黄符纸,面前坐着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身后挂着黄红布招。
上书:相面测字,不准不要钱。
中年妇女像是没有耐心的,语气并不好,甚至有些冲。
“小孩,快把你家大人叫出来,我儿子被人借运,等着大师画符消灾!”
季卿指尖夹着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的符箓,微微晃动,扫了一眼女人的面相。
解释,“他等会儿回来。你儿子没事,这符也没什么用。倒是你,十分钟后有血光之灾,需要戒躁戒怒,方可化解。”
众人只听中年妇人“嘿”了一声,挥舞手中橙色的包,一拍桌子。
怒道:“小孩,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把你家大人叫过来,年纪轻轻没什么本事,还学人招摇撞骗。之后是不是要骗我流年不利,让我买符?赚我儿子那一笔还不够,还想再赚一笔?吃相不要太难看!”
这话听着清醒,又不清醒。
真道修季卿瞥了眼从洗手间出来的摊主,不愿过多纠缠,准备去找季严俞和席沉衍。
没成功,被拉住了。
拉着他的人面容凶恶,因着偏胖的缘故,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然而不等季卿发火,躺在地上直喘气的游客们先不乐意了。
拍开中年妇女的手,挡在季卿前面唉唉怪叫,“嘛呢,欺负一小孩。”
也有人混在其中问:“不是,他这么激我们,我们护什么?”
“草!一起爬过山的交情呀!”
“靠,把老子斗志激出来的小屁孩被人欺负,这能忍?”
“是呀,人还怪好看的,欺负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
季卿压了压鸭舌帽,看起来不是很想待在这里丢人现眼。
中年妇人本就因着儿子遭受了无妄之灾,锒铛入狱,心里憋着火气 ,哪里肯放季卿离开,被拦着也不依不饶往上冲。
“别急着走呀,你不是说我十分钟后有血光之灾?我就等十分钟,没有,我就送你去警局。年纪不大出来骗人,迟早是社会的蛀虫。”
战斗力太强,顾忌着人与人的距离,爬山的男人们也不好对中年妇人动手动脚。
也有围观的人劝季卿。
“小孩,快给人道歉。”
“是呀,真进了警局,没你好果子吃的。”
同一阵营的男士们,怕季卿胆子小,年纪小,吓一吓就认怂。
纷纷转头去看。
就见被劝的人平静道:“还剩30秒。”
同一阵营的男士稍显惊讶。
围观众人哗然。
中年妇人怒目而视,又有些洋洋得意,等着人认输求饶。
也有好事者开始读秒。
“29,28——”
山间的飞鸟扑棱翅膀,打在郁郁葱葱的枝条上,激起一阵哗哗声。
头戴鸭舌帽的青年遗世独立,分明身边是热闹的人群,他却清凌凌的像是林中雪,水中月,干净的不可思议。
好似除了一些深埋心底的情感,什么都进不了这人的眼睛。
席沉衍提着水和食物过来时,刚好看的这一幕。
看着季严俞快步上前,丢了规矩和淡然,挥开妇人的手,冷冷质问,“你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而被挡在身后的人收起了周身冷意,真真切切的像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躲在哥哥的庇护下。
“怎么,小骗子骗不下去,又来了大骗子,这是蛇鼠一窝呀。”
“5,4——”
路人的计数还在继续,中年妇人橙色的包一挥 ,怒骂。
“烦不烦,报什么数,血光之灾呢?!来呀,冲老娘——”
席沉衍上前。
挑眉,“我在画廊见过你,你是高瑞昱的母亲。”
第82章 衍哥,我记仇
随着读秒者的最后一个“1”落地, 中年妇女倏然间脸色惨白,不好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
儿子和她提过席沉衍,基于这人在海城的地位, 以及席家和喻家闹出的动静,她是见过席沉衍的照片的。
更让人心惊的是,她通过高瑞昱知道席沉衍对季卿的维护,也听过儿子对季卿的描述。
几乎一瞬间,她将面前这位被两人护着, 漂亮又疏离的青年和画廊老板对上号。
她最在乎的儿子,需要季卿改口供才能救他。
但是她却对人破口大骂,说人是骗子。
中年妇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心脏骤然停摆的惊悚感令她站立不稳, 本能往后一退。
结果踩空,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鲜血淋漓。
而后是陡然拔高的“0”。
“神了!真30s呀!”
“不会是托吧?”
“托个屁, 上哪去找一看就贵得离谱的人做演员?
“人呢?怎么不见了?”
围观的人被惊到了, 急忙去找。
就见话题中心的几人已经往山顶去, 后面跟着刚刚骂人的中年妇人, 扯着漂亮青年的袖子, 像是在哀求。
“您是季总吧!我的儿子是高瑞昱,绑架您的事,完全是徐杨陷害, 他没想过要伤害你的。我和孩子他爸, 能用的关系都用了, 最后听相熟的人说, 这情况像是被人借运了,推荐我来这找道士。”
向来不信这个的人,即使知道很大可能是骗子, 还是来了。
“您行行好,和警察说几句瑞昱的好话吧!我这张嘴有毒,冲撞了您别介意。”中年妇人没有丝毫犹豫自扇嘴巴,一点没留力气。
不过一会儿,秋天有些干燥的嘴唇就破皮了,手上的血混着额头留下的血液,黏糊糊搅在一起。
季卿偏头避开。
席沉衍的动作更快,先一步用背部挡住季卿的视线,隔开黏腻的血液。
季严俞将掌心覆在弟弟的眼睛上,“别看。”
被护着人的有些想笑,也的确笑了出来。
“哥,我没这么弱,早就习惯了。”
他往旁边挪了几步,直面高瑞昱的母亲,淡淡道:“口供改不了,事实怎么样,我就怎么说。”
那人眼眶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后悔刚才的不饶人行为。
一咬牙,直直跪下。
“季总,您说的我儿子没事,您看人这么准,求求您帮帮我儿子。”
季卿退后一步,避开这一跪,“你年柱正印,时柱有天乙贵人。该是祖辈积德,子女贵人运旺的命格,晚年也算不错。”
他停顿数秒,不知为何看了眼侧身护着他的席沉衍。
“但是,在你摔倒时,你的命格变了。时柱受克,子女缘薄。我提醒过你,戒躁戒怒。”
随着这话落下,中年妇人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魔怔一般念叨着:“是我害了儿子,是我害的呀!”
季卿不愿多说,看了眼这人面如死灰的脸色,跟着季严俞离开了。
十月份的海城不算热,但是这么一打岔和运动,发丝难免被汗液泅湿。
季卿没有摘下鸭舌帽,嫌麻烦地把前面的露出的头发,往上一捋,丝毫没有浪费长相的自觉。
最后是季严俞摘下他的鸭舌帽,张开五指,轻轻拨动发丝。
等热气散去,才把鸭舌帽重新扣上去。
要走时,又被哥哥拉住。
“帽檐歪了。”
季卿低头,任由人摆弄。
想到刚才高瑞昱母亲突然改变的命格,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显然挑起了他在人与人关系之间,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也在此时,席沉衍问:“没有生辰八字,只看人面相也能算人命盘?”
“修炼体系不一样,这里的修行者看不了,我可以。”季卿一边回答,一边往山上走。
耳畔传来席沉衍平静的询问,“命盘能突然变化?”
这话知不知道哪个字有问题,爬山的季卿脚步肉眼可见地停顿一瞬。
而后放慢脚步,等席沉衍跟上来,盯着人看。
像是在思忖着什么,又像是在探究话里的真假。
直到到达山顶,季卿才收回视线,回答席沉衍有关命盘改变的问题,“我第一次见。”
临近三点的风卷走了偏低的声音,席沉衍没听清,想再细问时,这人已经来到等候多时的张宿身边。
接过一瓶冰水,仰头喝了起来。
张宿用夸张的声音道:“小外甥,慢点,水牛投胎呀。”
季严俞蹙眉,将季卿的下巴固定在虎口处,拿走他手里的矿泉水瓶,一点一点给人喂。
被喂的人显然不高兴,“渴。”
喂水的人没搭理,道:“张嘴。”
那半瓶冰水,就这么进了季卿的肚子。
最后实在投来视线的人太多,被他强硬地打断了。
山顶上看风景的人很多,等蹦极的人也不少。
好在季严俞提前打过招呼,一行四人直接到预定地点,工作人员早早等候,见人过来,当即忙碌起来。
这地方的设备都被季严俞换过一遍,找了国内外最新的装备,可以双人蹦极。
季卿本想拉着哥哥去的,怎奈这人公司有事,在打电话。张宿恐高,死活不肯定。
最后是和席沉衍一起站在蹦极的平台上。
工作人员在绑设备,席沉衍低头整理季卿被风吹乱的发丝,将垂落在鼻梁的发丝,往人脑后理。
轻声问:“不想和我一起跳?”
“没有。”
季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张开双臂,等装备穿好才补充,“我很想和你一起跳。”
这话听着没毛病,语气却有点毛病。
工作人员收紧设备的手一顿,余光扫过说话不走心的某人。
表情冷淡,像是完全不怕人看出其中的敷衍。
而被敷衍的人笑了声,“嗯,我也想。”
然后就收到工作人员稍显惊悚的眼神。
这个景区离市区较近,加上管理人员和席氏、YQ人事带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两家公司的人来这边是有过几次团建的。
偶尔席沉衍为了团队的凝聚力,会跟着一起来。但大多时候是看看风景,或者拿着相机拍照。
有一次,这人的助理敌不过员工们的软磨硬泡,去找席沉衍,“席总,我代表席氏全体员工,邀请您来玩蹦极。”
那时候,席沉衍抬眸去看助理身后,因为一句“我代表席氏全体员工”,惨遭助理出卖,以至于咬牙切齿的员工们。
平静道:“你们去吧,我不去。”
后来工作人员听到蹦极结束,助理好奇地问了句,“席总是不喜欢极限运动吗?”
席沉衍说:“不是,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把生命寄托在死物上。”
而现在说着不喜欢死物的人,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现在的席沉衍很开心。
所以季卿趁着人放松警惕的工夫,短促地笑了声,扯着人的衣领拉近。
看着人倏然间缩小的瞳孔,漫不经心拨弄席沉衍脖子上挂着的无事牌。
“刚刚在山脚下,你忽悠我呢。季严俞到底去做什么了,要瞒着我?”
“……去买水了。”
季卿的目光在席沉衍波澜不惊的脸上逡巡,收回了挂在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冷。
问:“衍哥会骗喜欢的人吗?”
尾音像是被人在舌尖滚了一圈,才从喉间缓缓送出。
即使席沉衍知道这是季卿的故意为之,眸色仍旧肉眼所见的加深,只当看不见季卿的试探。
将手掌贴在人的腰部两侧,意有所指道:“不骗喜欢的人,会骗爱人。”
设备绑好。
席沉衍在季卿愣神的空档,抱着人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凛冽的山风中,色彩好似急急褪去,入目的是季卿眸中通透的琥珀色,以及被瓷白皮肉包裹下的淡紫色的血管脉络。
高空中的坠落让人有种心脏同频的满足感。
许是视线太过灼热,被他盯着的人偏头避开,凉风卷着这人温热的声音,送进耳廓。
“路过的狗都要被你骗一下。”
刚跳下去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这句话席沉衍听见了。
但是基于绳索张力以及设备束缚的影响,他只能缓缓松开季卿。
等到两人双脚重新沾地,坐上直达山顶的观光电梯,席沉衍在算得上密闭的空间里,回答了季卿刚才的话。
“卿卿,一些事我没经历过,不好评价。”
透明玻璃外的景色急速退去,席沉衍的心跳好似随着骤然变化的场景,蓦然加快。
“但是我和严俞不会让你再遭遇这些,你只要开心快乐,无所顾忌地活着就可以了。”
“席沉衍,是什么让你们有了我很可怜的错觉?”
季卿是真的有些莫名,他能感受到从京市回来后,季严俞和席沉衍就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易碎品,好似不注意,他就没了。
但是,事实上呢。
季卿不认为自己可怜,又或者遭受了什么。
在修真界,那些人对他做的事情,他一一还回去了,甚至也毫不犹豫地要了喻纠的性命。
除了不能见到季严俞,他在修真界是横在走的。
席沉衍也像是想明白的,笑了声,在观光电梯运行的机械响动声中,轻轻抱住了季卿。
“是的,我在意的人,厉害又坚强,还很招人喜欢。不需要可怜,不需要帮助。喜欢吃海鲜,喜欢盯着强光看,不喜欢过甜的食物,讨厌吃药。”
他将手搭在季卿的脖颈,感受着掌心之下,温热的,流动的血液。
问:“他可以喜欢我一点吗?”
季卿:……
“你不要脸的程度,让我觉得以前的席沉衍是假的。”
显然,他还记得,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这位如今不知道把脸皮丢到哪里去的席大总裁,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衍哥,我记仇。”
席沉衍起初不明白季卿话里的意思,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解释,“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不是你。”
他看着季卿挣脱他的怀抱, 抱臂往身后一靠。
问:“你觉得,那两年的季卿是怎么样的人?”
送命题不好回答。
按平日里席沉衍的作风,该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而后用一两个不甚明显的小圈套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而,总有一些人能让心思重的人轻而易举抛去一些手段, 露出殷红的,跳动的,全然没有遮挡的心脏。
“在我了解你之前,和长大后的你天差地别。了解你之后, 他和你很像,但不是你。”
这个回答出乎季卿的意料, 他想细究, 怎奈观光电梯到达, “叮”的响了一声, 外面是等了一段时间的季严俞。
哥哥拉过他的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隔开了席沉衍。
边走边说:“四点了,你的生日晚宴六点开始, 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季卿想到和在YQ和季严俞的对话, 那时候哥哥说:“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我们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 欢迎卿卿回家好吗?”
回忆着这人在他的衣帽间装满的各种各样饰品,季卿颇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这个预感在季严俞带他来到宴会入口时,达到顶峰。
因为, 生日宴会不是在季洪峰常住的别墅举办,也不是在季严俞的别墅,更不是在季家老宅。
而是在季严俞送他的别墅里举办的。
面积比季严俞的别墅大,他之前卖了几个亿的跑车都是停在这里的,更别说里面每年都有季严俞塞进来的东西。
没进去,就能感受到季严俞的夸张程度。
季卿知道季严俞不好说通,当即后退一步,拉住席沉衍。
低声,“劝劝他?”
怎知席沉衍笑了下,说:“挺好的,明年我也给你办一个。”
一群人穿着运动服,又堵在门口,在西装革履以及礼服加身的男士女士当中,格外显眼。
几乎瞬间吸引了提前到场的,非富即贵的少爷小姐们。
抬眼,就见宴会主角冷着一张脸,好似是不开心的模样,瞪了一眼穿着运动服浅笑的席沉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