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钰出生了。
睁开眼的婴儿看着四周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脸，原本载满欢声笑语的房间突然变得空荡，所有人都原地消失。
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因为尤钰的抗拒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震动，但很快又陷入了黑暗。
等黑暗过去又有人进入房间将尤钰抱起，原本哭闹的婴儿闭着双眼，在摇篮曲中陷入沉眠。
没有自主意识的婴儿期很快过去，进入幼儿园的他几乎不和同龄的孩子玩耍交流，而是经常坐在小小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天空。
尤钰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天边的云似乎动了一下，尤钰突然站起来朝着天空伸出手，但下一秒幼儿园的围墙上就突然出现了三个人。
这里怎么会有人？
尤钰看着他们眨了眨眼，中间的人还没说话就突然变成黑色被影子吞噬，另外两个人意识到不对想要逃，但晚了一步同样被影子吞噬。
三人来去匆匆，尤钰却不为所动，很快就继续仰头看着天空继续伸手，可又被走过来的老师搭住了肩膀。
“小钰在看什么呢？”老师温声问。
尤钰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看向天空中漂浮的云，一朵一朵像是书上见过的海豚和鲨鱼。
“同学们都在玩滑滑梯，小钰也去玩好不好？”面对沉默的学生红发的老师并不气馁，依旧拉着他的手来到玩乐区旁。
看着跑来跑去嬉笑的同学们，尤钰面无表情地抓紧了老师的手，并且后退一步说：“马老师，我不想和他们玩。”
“为什么呢？他们都想和小钰玩的啊。”马兰花蹲下来看着他，“勇敢点，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大家一起玩球。”
尤钰却看着她不说话。
一大一小对视半晌，全身都绷紧的马兰花感觉到一滴汗顺着脊柱即将滚落到尾椎时，面前的小尤钰终于点了点头。
她长舒一口气，立刻堆上微笑轻轻牵着尤钰到正在玩闹的同学面前，然后轻轻推着他的后背鼓励：“勇敢一点小钰，不要害怕。”
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发现他的靠近而停下嬉戏的脚步，尤钰看着他们感觉这一幕突然变得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
不对，好像不是这样的。
就在他停下脚步决定不再继续向前的时候，突然一个彩色的球滚落到脚边。追着球赶过来的小胖将球捡起，然后歪着头看着这个幼儿园里突然出现的奇怪同学。
双方互相打量了半天，小胖脚下的影子已经开始向上蔓延，但在这时他突然伸出手问：“你要一起玩吗？我们正好少个队员。”
然后不等尤钰回答，小胖就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跑了起来，冲着操场里正在等待的同学大喊：“我找到人了！”
尤钰被迫加入了这场他觉得十分幼稚但又新鲜的游戏，但跑起来的他很快就忘记了心中的怪异感，嘻嘻哈哈跟不知道名字的同学玩到课程结束。
但与快乐画面相反的是看不见的几公里警戒线外的争吵和悲伤。
凭空出现的屏幕上播放着幼儿园里的画面，奔跑中的尤钰永远处于画面的中心。从来不起眼的奇怪小孩，在这一刻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
突然的全球广播像是一颗陨石撞击地球，奈亚绕过了克鲁斯的规则，直接在地球上开启副本，让所有的居民都变成了游戏玩家。
出乎克鲁斯所料，尤钰的世界并没有从夜市开始而是以他出生的医院为起点，慢慢与外面的世界融合。
未来得及撤离的人们被拉进虚假的世界里，忘记了真实和虚假，只留外面的亲人惊慌失措。
钱姐认真安慰着那些情绪崩溃的人们：“不用担心，我们的工作人员会保证你们家人的安全。请不要激动，不要做出过激行为。”
但质疑声不断，提着两个箱子的邱小姐脚步匆匆从人群中走过，来到了银色餐车前拉开门进入。吵闹的声音很快被隔绝在外，但血腥味扑面而来。
在尤钰面前从来都注意个鱼形象的克鲁斯现在狼狈不堪，浑身都是粘稠的蓝色血液，原本灵动的眼睛大部分都变成了不新鲜的白色，有些甚至离开了眼眶全靠一丝血肉连接挂在身上。
人类的上半身全是伤口，银发也不再璀璨。章鱼的下半身垂在地上，黑色触手伤痕累累有不少只剩半截，血肉正蠕动着缓慢再生。
邱小姐看着这样的克鲁斯顿了顿，沉默了几秒后才问：“你想出办法了吗？尤钰正在慢慢长大。”
他仿佛没有听见邱小姐的话，全身上下为数不多的健康眼睛则都盯着面前的大屏幕轻声道：“他小时候从来没有这样开心玩耍过。”
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小孩并不受欢迎，老师无法理解他的神神叨叨，别的家长也嘱咐自家孩子离这样的奇怪小孩远一点。
这样的担心无可厚非，没有人能指责，只是尤钰的记忆注定孤单。
“他笑得真好看。”
克鲁斯听着小尤钰快乐的心声，触手轻轻描摹着小尤钰脸上的酒窝，想起了那张贴在档案里的那张照片，似乎也有这样的酒窝。
“咚——”
突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看见克鲁斯转过头的邱小姐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砸红的拳头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在听，这两天被尤钰拒绝的人类已经越来越少了。”克鲁斯展示着身上的伤口和血迹，“放心，我已经修改了奈亚的规则。被尤钰拒绝的人类不会当场死亡，只会落入我的阴影中沉睡，直到这个副本结束。他们将重获自由。”
虽然付出了一些惨痛的代价，但这已经是这些天来唯一的好消息。
邱小姐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通报这个好消息。
消失的人不会死亡而是沉睡的讯息像是一针镇定剂，让原本躁动恐慌的人群渐渐冷静下来，社会秩序在引导下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几个电话打完后邱小姐立刻输入密码将桌上两个沉重的手提箱打开：“这是刚刚加急送来的中心物。”
克鲁斯伸手将箱子里的尸块们拿起送进嘴里啃食，伴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伤口处有蠕虫被挤出。随着这些蠕虫掉落在地上化为灰烬，断掉的触手和伤口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他的理智似乎也渐渐被找回，第一次对着邱小姐低头感谢：“谢谢你。并且我要为刚才的不礼貌向你道歉。”
“别道歉了哥，快想想办法吧，不然真要完蛋了。”邱小姐看他，“你刚才和奈亚打了一架，赢了吗？”
克鲁斯：“他逃走了。”
“好吧。”邱小姐抿了抿嘴，“这个副本一直没有宣布通关条件，这样下去找不到结束的办法，尤钰的世界迟早会和真实世界重合。”
届时地球被侵占，副本变成了生活，便永远不再会有通关的方法。而那些被尤钰拒绝的人也会一直在阴影中沉睡，等不到下个黎明。
“不过尤钰的确玩得很开心。”邱小姐看着大屏幕上牵着“母亲”手回家的尤钰，“还交到了新朋友。”
而克鲁斯听着尤钰跟报菜名一样的内心话，微笑道：“不是一个，是许多个。”
比他真正学生时代的朋友加起来都要多。
邱小姐试探着问：“如果尤钰的世界变成真实的世界，那么过去他经历的痛苦记忆会消失吗？”
“不会。那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人生，不会被捏造的假象取代。”克鲁斯轻声道，“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遗忘，是对尤钰的不尊重。”
虽然现在的尤钰正如克鲁斯所希望的那样快乐、幸福地长大。
但尤钰有自己真实的生活，不需要这些捏造的假象。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虚假世界里不会有自己的存在。
克鲁斯十分清楚她的言外之意：“放心，不过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和你的同伴们大可以放心。”
“说实话我并不想试探你。”邱小姐关掉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但是也希望您能体谅一下，现在整个世界都乱了套，我的压力真的很大。”
“我知道。”他转头看向这几天来白发剧增的邱小姐微笑，“实在压力大就看看论坛，里面各个攻略组都在讨论准备。”
并且在得知就算被尤钰拒绝也不会死亡后，他们便开始大胆尝试，趴在尤钰幼儿园墙头的三位就是有勇无谋的标准范例。
“虽然有些人类过于鲁莽，但是我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一点。比如要靠近他才能发现线索。”克鲁斯说着画面上的尤钰突然停下了脚步。
路边摆摊的小贩正在叫卖金鱼和小乌龟，而尤钰的眼神却锁定了其中一个小小鱼缸中正在挥舞触手的小章鱼。
灰色的身体上布满了红色的花纹，丑得引人注目。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尤钰眉头皱了皱然后指着鱼缸开口说：“妈妈，我要买它！”
作者有话说：
克鲁斯：你能再说一次在一群金鱼和乌龟中选中我的故事吗？
尤钰：不丑的不养。
克鲁斯：……
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生都变得有意义。
就在克鲁斯因为尤钰永远会为自己转身用触手疯狂比心表达爱意时，身边的“母亲”不解问：“宝宝为什么要养章鱼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刻进了尤钰的基因里，他想也不想就道：：“因为可以养大了吃。”
克鲁斯：……
他就知道。
夜市金牌摊主绝非一日之功。
但“母亲”眉头紧皱看着这个花里胡哨的章鱼无奈解释说：“但是这个章鱼应该是不能吃的吧。”
“哦。”尤钰应了声盯着鱼缸里的章鱼沉默了几秒后坚持道：“那我也要养它！”
在和母亲在小摊面前进行了五分钟的我不走拉锯战后，尤钰最后还是成功捧着鱼缸走回家，将这位新成员放在了自己书桌上。
“只可以看不可以伸手碰哦。”
母亲的嘱咐从外面传来，尤钰嘴上答应，但是还是偷偷伸出手指和章鱼伸出鱼缸的触手轻轻对碰。
“你好，我叫尤钰，你叫什么？”尤钰感觉着细软触手缠绕着自己的手指，熟悉的感觉让他一直慌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难道我上辈子真的是海里的鱿鱼吗？
这只章鱼其实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曾经一起在海里生活过？
就这样安静地盯着新宠物胡思乱想了半天后，尤钰眨了眨眼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是章鱼就叫张宇吧。”
正好我是鱿鱼。
说完这句话尤钰突然愣在了原地，他眉头紧皱喃喃道：“怎么感觉我在哪里说过这句话……”
而小小的章鱼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抬起自己的触手轻轻在空中画了个勾，表示自己接受了这个名字。
尤钰看着他的眨了眨眼不敢置信问：“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章鱼没有回答而是松开人类的手指蹿回到了鱼缸里，下一秒“母亲”的脚步就由远及近停在门口说：“小钰，爸爸回来了，来洗手吃饭了。”
她看着端坐在鱼缸面前的儿子问：“没有偷偷摸章鱼吧？”
“没有哦。”尤钰悄悄把手上的水擦在衣服上主动说：“我来帮忙拿筷子。”
晚餐的话题围绕着尤钰展开，从在幼儿园交到的新朋友到今天买回家的海洋朋友，孩子絮絮叨叨说着一整天的经历，父母微笑听着不时说话交流。
一切温馨的就像尤钰记忆里的那样。
而偷偷溜出鱼缸的克鲁斯则躲在门后看着餐桌上的“父亲母亲”，脖颈上不是尤钰眼中慈爱的脸，而是一团疯狂纠缠抽蠕动的黑色蠕虫。
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密集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但尤钰却毫无察觉仍旧对他们笑着，眼睛里都是对父母的爱，甚至主动仰头接受他们的亲吻。
吃完晚餐的尤钰回到房间里看书，同自己的章鱼一起看着海洋生物科普，然后托着脸看着照片上的大海说：“好想去海边。”
小章鱼缠绕着他的手指，尤钰立刻看着它微笑道：“我带着你一起去，然后把你放回海里吧。”
克鲁斯愣了愣，没想到尤钰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手指轻轻蹭着小章鱼鲜艳的花纹：“你不应该待在这么小的鱼缸里，大海才是你的家，你的家人应该也在等你回家吧。”
克鲁斯很想告诉面前的人类他就是自己的家人。
宇宙中唯一的家人。
但小章鱼张开嘴说话却只冒出一连串小小的气泡，很快就浮上水面破碎。
“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妈妈会带我去海边，他们说等我长大一点就去。”尤钰压低声音悄悄对章鱼说：“其实我在梦里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梦里湛蓝的大海和天空连在一起，他牵着一个人的手漂浮在海中，任由漂亮的热带鱼从身侧游过，彩色的珊瑚比照片还要美丽。
尤钰回忆着这个画面，突然皱起眉头意识到不对。
是谁牵着自己的手？
他认真回想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就连对方的脸也记不起，只记得那只手的温度比自己的要低，像是冷水洋流滑过身侧。
可是洋流又是什么？
尤钰的表情变得苦恼，他坐在书桌的椅子上环视着自己的房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克鲁斯立刻缩紧了缠绕着尤钰手指的触手，以为人类终于想起了什么，但对方却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
可能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吧。尤钰在心里感慨。
克鲁斯：……
“不知道现实的海会不会和我梦里的一样。”尤钰用小指轻轻勾住章鱼的触手晃了晃，“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去看的。”
但尤钰的诺言注定无法兑现。
第二天他醒来去看鱼缸里的小章鱼时，对方静静躺在鱼缸的底部，全身发白眼睛凸出，任凭手指怎么戳动僵硬的身体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章鱼死了。
“小钰……”
母亲立刻蹲下来扶住他的肩膀安慰：“不要难过，晚上回来的时候妈妈再给你买一只好吗？”
父亲也安慰他并且跟妻子说多买两只，这样一只章鱼就不会寂寞了。
而尤钰却死死盯着玻璃缸看了好久才轻声说：“我不买了。”
再买也不会是从前那只章鱼了。
巨大的愤怒和悲伤包裹着尤钰，他的世界开始震动，停滞两天的边界线再次向外扩张开始和真实世界融合。
刺耳的警报声被拉响，警戒线被吞没，围在警戒线外面的人们开始向外奔跑，冲在最前面的人没注意脚下的障碍物摔倒，后方拥挤的人群被人流裹挟已经无法停止直接踩了上来。
眼看一起严重的踩踏事件即将发生时，一根根触手从阴影中伸出将地上的人们卷起向前疯狂移动，车辆和临时办公室也统统被打包带走。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流血的伤口被触手上的吸盘吮吸后很快愈合消失，一台银色餐车从黑暗中开出，邱小姐和克鲁斯先后从中走出。
邱小姐开始安排现场工作，克鲁斯则注视着这些人类认真低头道歉说：“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很难过而已。
难过的尤钰注视着还在喋喋不休的父母，虽然知道他们说再买一只章鱼是为了补偿自己，但却觉得这样不对。
爸爸应该会用这个机会告诉自己生命和死亡之间的关系，而妈妈会给死去章鱼做一个小小的坟墓。
尤钰这样想着越过身边的父母往外走，原本还在喋喋不休个不停的父母随着他的离开突然嘎巴一下倒在了地上。
脖颈上的蠕虫们抖动了几下突然全部化成黑烟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但下一秒又有新的蠕虫钻出，等它们再次缠绕成一团后，躺在地上的“父母”又站了起来。
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叫尤钰吃早餐送他去幼儿园上课，而尤钰也没有发现父母身上的异常，只是依旧在为自己的章鱼难过。
来到幼儿园里后，马兰花按了按藏在耳朵里的章鱼耳机，来到尤钰身边按照克鲁斯的话来安慰悲伤的尤钰。
终于在她说出小学春游就能去水族馆看到大章鱼时，一直沉默的尤钰终于抬头看向她：“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马兰花点头。
尤钰沉默不言只在心里想自己要是马上就能变成小学生就好了，马兰花观察着他的表情，正想再说点什么，但耳机里已经传来边界线不再向外扩张融合的好消息。
邱小姐看向克鲁斯道：“看起来我们得控制住尤钰的情绪。”
“还得让他快点长大。”克鲁斯看着屏幕里又在仰头看着天空的尤钰，“早点离开他的父母。”
邱小姐眉头紧皱：“怎么让他长大？”
“明天，明天他就会长大了。”克鲁斯微笑。
这个世界的时间随着尤钰迫切的心情而随之加速，所有的画面都像按下了快进键，等第二天尤钰背着书包出门上学的时候，他的目的地已经变成了小学。
幼儿园时期吃没吃饱有没有玩高兴的关心已经成为历史，父母的关注重点开始变成学习，尤钰一边听着他们的唠叨一边看着车窗外走神，半晌才会回应一个嗯或者知道了。
虽然有点不想听，但爸爸妈妈也是为了自己好。
尤钰心里并没有多少抵触。
上了小学的他依旧和班上的同学交流不多，学习成绩却比从前好了不少，也不会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外面说，只会回家对父母说。
只是爸爸妈妈现在好像也有点不耐烦听自己说这些了。
尤钰有些苦恼，但是这份苦恼很快就被抛诸脑后，因为今天是去水族馆参观的日子，他的心早就飞走，甚至晚上觉都没睡好。
大巴车载着学生们来到海洋馆，尤钰跟着讲解员一路向前，终于来到了巨大的鱼缸前。
粉色的海豚和鲨鱼在盘旋，尤钰对着他们拍了张照片后就离开同学，按照指示牌小跑着来到一系列小鱼缸前，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各种各样的章鱼。
他拿着手机一个个拍过去，在最后一个大鱼缸前停下了脚步。
里面的章鱼很大，灰色的皮肤上有红色的花纹，同尤钰曾经买回家的那只章鱼一模一样。
甚至它也将自己的触手轻轻贴在缸壁上，眼睛盯着尤钰像是等待他的手一样。
尤钰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贴上，看着章鱼的触手比出爱心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但下一秒整个海洋馆突然陷入了黑暗。
真实世界里悬浮的屏幕也突然变黑，并且响起刺耳的笑声。
黑暗的屏幕再次亮起时，屏幕中央出现了奈亚的形象，他朝着所有人伸出双手高声道：“欢迎来到副本，尤钰的世界，现在我要向你们宣布这个副本的通关规则！”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让尤钰度过这一生；二……”他的眼睛恶毒地看着所有人，怪笑着道：“直接杀了他！这个副本将会自动结束，你们的世界也会安全！”
作者有话说：
克鲁斯：事实证明取名能力就是天生的。
尤钰：章鱼也容易养死吗？
迟来的副本规则看似有两个通关思路，其实只留给人类一个选择。
副本里的尤钰在成长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而根据这几次世界范围的扩大的情况来看，尤钰的情绪波动是导致世界扩大的主要原因。
如果真的要等到副本中的他寿终正寝的那天，两个世界说不定早已融合。
真实世界里没有人会愿意坐以待毙。
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
奈亚见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十分得意地解释：“当然了，副本里的尤钰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虽然很可惜，但是一个人的性命和一个星球上所有人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做出选择吧，人类。”
奈亚哈哈大笑道：“我十分期待你们的选择。”
面前的屏幕被触手撕成粉碎，已经完全黑化的银发男人十分清楚自己这泄愤的举动毫无意义，但他已经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
标准的电车难题摆在眼前，对于全人类有利的答案几乎就在题面上，正确的选择不言而喻。
但邱小姐十分清楚克鲁斯心中天平的倾斜程度，就算是整个银河系的星球以及生物全部加起来，可能也不如尤钰的一根头发重要。
攻击尤钰，克鲁斯就会攻击人类。就算克鲁斯将一切原因归咎于奈亚不攻击人类，她也不觉得奈亚就会放过地球。
所以邱小姐立刻拿出手机，在克鲁斯众多眼睛的严肃注视之下拨出电话道：“立刻现在马上，帮我向上申请通话，召开一级紧急会议。”
“不要管他们说什么，直接给我申请会议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她看着面前的强大而神秘存在道：“这是个圈套，把我们摆在了对立的两端。希望您能冷静思考不要上当。”
“我当然不会上当。”已经冷静下来的克鲁斯道：“但是我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地上被撕烂的屏幕却在此时开始抖动，从缝隙里冒出的黑色的蠕虫如同针线一样将它重新缝合。
黑暗的屏幕再度亮起，奈亚的脸出现在了克鲁斯面前，并且直呼他的名字道：“我就知道你在听到规则之后一定会生气，然后撕碎我的屏幕。”
“找到你，比踩碎一只蚂蚁还简单。”
克鲁斯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汉语学的不错。”
“外面的屏幕还是黑的！”邱小姐话音刚落，突然整个人就被割裂，然后像被削下的苹果皮一样掉在了地上。
奈亚收回自己的手重新看向克鲁斯微笑：“怎么样，喜欢我为尤钰创造的副本世界吗？他那么快乐那么幸福，这一次他不会再失去父母然后辍学去卖铁板鱿鱼了。”
“这样的假象毫无意义。”克鲁斯道。
并且尤钰就算不辍学说不定最后也去卖铁板鱿鱼。
奈亚闻言立刻假惺惺瘪嘴道：“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他的愿望也不满足。这是尤钰想象中的人生要是你毁了这个副本，他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说什么。”
察觉到奈亚对话的欲望，克鲁斯阴影里的触手翻滚了一下伪装成烦躁的样子抽打起地面缓缓朝着屏幕靠近。
奈亚看着克鲁斯紧皱的眉头，深呼吸一口气道：“你猜猜我感觉到了什么？恐惧、慌乱……还有决心的味道。”
浮在空中的屏幕突然凑近，奈亚压低声音道：“你和尤钰努力保护的人类正在商量如何杀了你的爱人。”
“真是没良心的东西，你说对吗？”
“没良心的东西就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双方对视着，克鲁斯看着奈亚的全包眼线顿了顿道：“你的美瞳线有点掉色了，记得找个时间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