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医生冷酷无情的作风,席别年没忍住笑了一声,“看”向影子说:“还是你好。”
影子的手紧了紧,忽然一个用力将席别年抱了起来。
席别年心下一惊,但感觉到影子比他还紧绷的身体,他又放松身体,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柔弱的纤细美少年。”
影子当然知道。
席别年是一个成熟又富有魅力的成年男人。
打过退烧针之后,席别年确实好了不少,至少脑袋没有那么昏昏沉沉了。
只是身上黏腻的衣服穿着很不舒服。
吃完午餐,又吃完药,席别年靠在床头柜上“看着”影子在旁边忙碌。
现在影子无论是做饭还是泡咖啡都能做的很好。
而想到之前被影子弄坏的咖啡机,他还有些想笑。
那时影子偷偷摸摸的把咖啡机藏了起来,不想让他发现,可又实在心里不安,最后独自纠结了片刻,还是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咖啡机坏了。
那幅又心虚又忐忑,却又诚实认错的样子尤为可爱。
其实咖啡机没坏,只是影子不懂得怎么使用。
不过席别年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把那个咖啡机收了起来,重新换了一个手摇咖啡机。
之后影子虽然没直接表明,但从行动上来看它很喜欢那个“新玩具”。
从那以后,影子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他晒太阳的时候,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磨咖啡。
那种被陪伴的感觉并不坏。
影子总是很安静,可他却从不会将影子忽略。
想着想着,席别年靠在床头有些昏昏欲睡。
但身上的衣服实在不舒服,他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余力再去换衣服,疲惫如潮水将他淹没,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累。
看到他闭上眼睛,身边的影子放轻了动静,站在床边犹豫了片刻。
他大概能想象到影子揪着衣摆紧张又无措的样子。
今天影子穿的是半身围裙。
米白色的蕾丝围裙像裙摆一样只到影子大腿的位置。
上半身则是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副怎样的光景,他大概能想象出来。
他滚动着喉结,突然感觉影子的手轻轻地垫在他的脑后,将他扶了起来。
可影子却没有将他放在床上,而是将他揽上肩头,解开了他衣服上的扣子。
席别年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就要抓住影子的手。
但他的理智很快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如果他反应太大,影子一定会被吓到。
他枕在影子的肩上,不知道是他的体温太高,还是影子在发热,火热的温度一直在他和影子相接触的地方蔓延。
而他贴着影子的胸口,感受到了影子不稳定的心跳。
平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甚至从未想过影子也会有心脏。
可现在那有力的跳动几乎要透过胸腔传递到他的身上,可想而知影子的心脏跳的有多剧烈。
身上的湿衣服被小心地脱了下来,席别年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喟叹。
但很快赤.裸相贴的触感就让他有种异样的心口发紧。
他抿着唇,没有任何动作。
而影子拿出了湿毛巾擦着他被汗湿的背。
隔着毛巾,他能感觉到影子颤抖的动作。
这种颤抖和紧张传递给了他,滋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氛围,使得安静的空气有些异样的潮湿和闷热。
卧室的落地窗没有关,窗帘却已经重新拉了起来。
明亮的灯光分不出白天还是黑夜,却隔绝出了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而现在这个私.密的空间只有影子,只有他。
擦在身上的温水很快在有些阴凉的秋天变冷,变成另一股寒气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晚上一定会发高烧。
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影子连为他穿衣服的动作也很小心,小心到根本不敢触碰他的皮肤。
而影子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像是有火在烤。
这种炙热连接着席别年发热的身体,变得难耐又燥热。
他身上的汗更是像黏.腻的岩浆将他与影子相触碰的身体粘在了一起。
最后影子扶着他的头,轻轻的将他放在床上。
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只是影子却没有离开,而是停在上方无声地注视着他。
那道眼神比平时更专注,也更浓郁。
而里面他看不见的感情就这样如洪流一样倾泻而出。
察觉到那是什么感情,他心脏一紧,几乎停止了呼吸。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让他失了声。
他头一次感到大脑空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而影子停在上方,在挣扎中缓慢的向他靠近。
他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呼吸有一瞬间的凌乱。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在此刻醒来的时候,影子的气息抚过他的唇,俯身靠在了他的胸口。
就像一个茫然无措又紧张不安的孩子,充满依赖的想要向他寻求庇护。
席别年的手缓缓松开。
他闭着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绷紧的心也在瞬间软了下来。
最后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影子的头。
而枕在他怀里的影子浑身一颤,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现在不管说什么,影子都会感到害怕。
他不想再让影子不安的内心变得更加慌乱无措。
风吹动了窗帘,在灯光下像起伏的海浪。
直到最后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就这样轻轻地抚摸着影子的头,安静又沉默。
席别年在吃晚饭的时候吐了。
这场高烧来势汹汹,使得席别年唇色发白,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影子慌乱无措,急的团团转。
席别年冷静地打通了李医生的电话,交代了自己的病情之后,他哑着嗓子对影子说:“过来。”
影子立马来到他的身边。
他抬起手,将绷成一根弦的影子揽进了怀里。
“我待会儿要去医院,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家,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不要害怕,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去一楼给花浇水,除此之外,不要乱跑,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席别年的嗓子已经哑的无法发出声音了。
每说一句话都像刀刮过喉咙一样疼。
可他还是沉稳又冷静地安抚着影子,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影子的头。
影子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将脸死死地埋进他的肩颈。
他侧过头,轻笑一声。
“哭了?”
影子浑身一僵,用力摇了摇头。
可影子还是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或许是缓了那么一会儿,席别年的身上没那么累,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他抬手摸到影子脑袋上的狗耳朵,用力地揉了揉,又往下摸到影子的腰,笑着说:“怎么没有尾巴。”
影子身体发颤,想躲又躲不开。
它本来就不是狗,怎么可能有尾巴。
席别年拍了拍它的脑袋,在它耳边轻声说:“下次给你买个尾巴好不好。”
影子低着头,想要将热意飙升的自己藏起来。
席别年止不住的想笑。
明明是一个站起来大到惊人的庞然大物,可偏偏温顺又好欺负。
怎么能这么让人心软呢。
他的手还在影子的腰上,大概是觉得手感好,无意识的在上面摸来摸去。
影子呼吸微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
他眉梢微挑,有些好笑地想,看来影子也不是没有反抗的力气。
这时楼下传来了门铃声,影子浑身一紧。
“Eirc,开门。”
“好的,收到。”
脚步声急匆匆的上了二楼。
影子低着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在门被推开的那刻,席别年身前一空,影子消失了。
他神色平静地“看”向走过来的时期。
“哥,你怎么样,还清醒吗,哪里难受,想不想吐,还能说话吗!”
“闭嘴。”
“……好的。”
时期松了口气。
“车在楼下,现在带你去医院。”冷漠无情的李医生站在门边开口。
时期回过头说:“要不要叫个救护车,我哥现在能走吗,我看还是要担架……”
“你是医生我是医生。”李医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时期的话。
时期:“……”
席别年笑出了声。
李医生软硬不吃的性子谁拿他都没办法。
“走吧。”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起身的席别年,一点要扶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席别年现在烧的厉害,但看着比早上的精神要好。
当然,不排除是“回光返照”。
时期紧张的不行,抬着手,一副不知道该不该扶的样子,不扶他不放心,扶了又怕席别年不高兴。
一番动作下来,看着比谁都忙。
李医生怕他在那里跳来跳去的成为席别年的障碍物,一把抓住时期的后领口把他拎了过去。
时期想要发作,回头看到李医生那张不苟言笑的冷脸,火又压了回去。
行行行,就他最好欺负。
席别年走出门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在紧紧的跟随他。
只是去一趟医院,又不是生离死别。
可他还是在那道眼神下有些迈不开脚步。
最后他停在门口叹了口气。
“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东西要拿。”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不拿行不行,有什么需要的我来买唔……”
时期被捂着嘴拖走了。
李医生微微皱起眉。
时家人都是沉默寡言又稳重的性子。
怎么就时期天天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
席别年转过身,向着蹲在墙角的影子走了过去。
他半蹲下身体,耐心地“看着”影子说:“虽然我不能把你带走,但我可以把小黑它们带过去。”
影子垂下了头。
它在身体里掏啊掏,掏出了七个胖嘟嘟的小影子放进了席别年的手心。
“我很快就回来了。”
席别年摸了摸影子的头,将小影子们放进口袋,起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眉微微一皱,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而影子在墙角抱着膝盖,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席别年的背影。
但门还是关上了。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影子垂下了头,没过一会儿,它侧头看向了那件席别年换下的衣服。
它缓缓地伸出手,将那件衣服拿在手里,低下头,将脸埋了上去。
席别年一到医院就开始烧的神志不清, 直接被推进了急救室。
时期在外面急的跺脚,手上却好好地捧着席别年的衣服。
这是席别年交代给他的,让他好好拿着, 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不过好在也就是那一下烧的吓人, 从急救室出来之后人就没事了。
而席别年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抚急的快哭的时期,而是转动着脖子“看”向时期手里的衣服。
他脸上还戴着呼吸机, 气息很微弱, 看到他缓慢地抬起手, 时期连忙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感受着时期手心的冷汗,他扯开一个微笑, 安抚着捏了捏时期的手心,才将手伸进衣服的口袋。
摸到里面乖乖待着的小影子们, 他心里一松,又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随后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待就在医院待了三天。
确认席别年的烧退了,也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 他才被放出院。
不过席别年也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被时期带回了时家。
现在席别年还在病中, 放他一个人,不说时期, 就连心宽的席女士也不放心。
没办法, 谁让席别年属于那种一年四季不生病, 一病就是大病的体质。
这才短短两天,席别年就瘦了不少,脸上也带上了苍白的病态。
从医院出来后,一直阴沉沉的天终于放晴,还久违的出了太阳。
时期特意请了假回家办公, 就是为了陪陪他哥这个“孤寡老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次再见面,他发现他哥身上莫名有了一种孤独感。
以前席别年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他总是恰到好处的融入任何场合,就算是独处的时候,也只会觉得他一个人岁月静好。
现在却好像他哥的心留在了某个地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那种心不在焉会格外明显。
就好像他哥分成了两半,人还在,心却不在了。
看到席别年穿着柔软的针织衫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时期偷偷摸摸的从后面接近,想要看看他哥一个人在捣鼓什么。
“我的东西到了吗。”
席别年冷不丁的出声将时期吓了一跳。
时期抚了抚自己的心脏,从后面拿出了一个包裹。
“到了,你买了什么东西这么大。”
他走到前面一看,发现他哥在玩娃娃?
七个小矮人……不是,七个乌漆麻黑的小玩偶排排坐在桌子上,前面有一排小衣架,上面挂着一连串五颜六色的小衣服。
小西装、小裙子、小制服,连晚礼服都有。
除此之外,还搭配了一系列的帽子和挂件。
那精致的设计与高奢的质感,比他自己的衣柜还要夸张。
他哥……在玩换装游戏!
看到席别年拆箱子,他主动上前帮席别年把箱子打开,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华丽的公主城堡。
是的,城堡。
比他家的狗不理住的狗窝还要豪华!
他哥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时期咽了咽口水,上下看了席别年一眼,没发现席别年身上有任何慈父的迹象。
但他还是不放心的小声问了一句:“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孩子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期看起来比席别年还要紧张和心虚,那样子生怕被别人听到。
席别年脸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手上动作不停,帮小黑七号整理好领结,又把小黑二号刚刚偷摸丢掉的帽子拿了起来。
“是啊。”他淡然地回答。
“什么!”
时期的声音高了八度。
趴在狗窝里的狗不理向他看了过来。
“在……在哪。”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哥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一直以来也都是小辈们的榜样,好好的长到二十多岁了,突然失明了,迟来的叛逆期也来了。
就是没想到他哥一次性就干了票大的。
“这里。”
席别年重新给小黑二号换了顶帽子,小黑二号满意了,乖乖的不动了。
时期看了眼那群小黑人……不是……小玩意儿,一颗心缓缓下落。
“哥,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
席别年转向时期,脸上的表情很正经。
时期撇了下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差点被你吓死了,还真以为你在外面有孩子了。”
听到时期的话,席别年没有回应,继续认真的给小影子们搭配衣服。
他说了实话,时期自己不信也没办法。
“给房子消个毒,把里面仔细擦干净。”
时期接过席别年递过来的湿纸巾,一边干活,一边小声抱怨:“你这要是让公司的人知道了,他们会笑话我的。”
“你把机器人带去公司的时候,他们就没笑话你?”
“哥!”时期一张脸涨的通红。
那是他的陪伴小玩具,要是不带在身边,他在公司一天都待不下去。
时期任劳任怨的把小城堡擦干净,看着他哥把那群小黑人全都放进房子里,没忍住说了一句:“你玩什么不好,玩这些东西,这些小黑人丑不拉几的,连五官都没有。”
他表哥家的小侄女玩的芭比娃娃可精致了,那大眼睛bulinbulin的,睫毛翘的能挂衣架。
席别年悄然伸手把小黑二号钻出来的脑袋压了回去,转向时期说:“收回你的话,被孩子们听到了不好。”
“它们又听不懂。”
“万一它们能听懂呢。”
时期:“……”
看着他哥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表情,时期一脸狐疑。
他哥不会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而7008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城堡,早就开始哼唧了。
要是前几个宿主,它绝对不敢这么以下犯上。
可这是席别年啊,它早就在席别年的温柔纵容下恃宠而骄了。
席别年果然宽容地说:“给你也买一个。”
7008捧着红红的脸,扭来扭去。
宿主真好。
虽然它不能住,但光是摆着它也高兴。
“哥,你没病吧。”
面对席别年看过来的眼神,时期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你的发烧好了没有。”
席别年懒得回应。
他关上城堡的门任由小影子们在里面玩闹。
时期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席别年看。
越看他越觉得他哥不对劲。
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对劲。
他思来想去,想了很久,他问了一个问题。
“哥,你有心事了?”
席别年靠在躺椅上没有说话。
确定了。
他哥有心事。
这事他有经验啊!
他青春期的时候心事最多了!
现在他哥这是青春期来了啊!
他凑到席别年身边,小声问:“哥,你是不是有点孤单啊。”
想想他哥这把年纪了,之前一直在为家里的公司忙碌,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一时间不适应也是应该的。
“我看起来很需要人陪吗。”席别年慢悠悠地开口。
时期点了点头。
以前他不好说,但现在的席别年确实有这种感觉。
好像周围的一切对席别年来说都无趣极了。
且这种无趣已经上升到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要不然他哥怎么会去玩那种小玩意儿。
时期看了眼桌上的粉色城堡,突然猛地一僵。
等等,刚刚是不是有个小黑脑袋钻出来了。
他仔细地盯着那个城堡,没看出什么异样,心里微微一松,重新看向了席别年。
而站在城堡里的小黑二号扶了扶脑袋上歪掉的小礼帽,吭哧吭哧地拿出了一把塑料刀。
时期斟酌片刻,委婉地说:“哥,你没想过养一只宠物吗。”
“没有。”
时期挠了挠头,又咳了咳,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磕磕巴巴地说:“那你……你没想过找个人……那什么……陪着你……”
话没说完,时期自己先脸红了。
席别年转头笑了一下,“你想交女朋友了?”
时期立马抬头。
“谁说的,我……我忙死了,我才不想交女朋友,我是担心你!”
时先生一向不关心这些事,席女士也全然是一副随席别年的意思,只剩时期这个做弟弟的为席别年操心。
“不想。”
席别年想也不想地回答。
甚至他回答的太快,反而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为什么。”时期想不通。
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席别年对谁有过不一样的感觉。
他差点以为他哥是无性恋。
但他又很确定他哥没有冷淡到这种程度。
只是好像一直没有什么人能真正入他哥的眼。
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席别年虽然品学兼优,为人彬彬有礼,和谁都能相处的很好,但席别年身上就是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对席别年都不重要。
他可以随时的拥有,也可以随时的失去。
人生,对席别年来说就像一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游戏。
看着很洒脱,却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哪怕是席别年真的开始接手公司的时候,时期也有一种席别年随时可以离开的预感。
而在席别年失明之后,这种感觉几乎到达了顶点。
果然,席别年真的失明之后,只有他们无法接受,席别年本人接受的很快,放下的也很轻易。
时期从没有说过,除了对席别年的愧疚,他还有种无法落地的不安。
因为每个人大概都能看到未来的运行轨迹。
无论结婚生子也好,事业有成也好,还是生活起起落落也好。
这都是在规划中可以看到的未来。
唯独席别年无法知道他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模样。
时期想象了无数次,也无法想象到席别年以后会做什么,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席别年留给时期的印象总是一个背影,或者是侧脸,有时候虚无缥缈的像一阵风,有时候又像没有线的风筝。
有时候他做梦甚至看不清席别年的脸。
而他大概唯一能看到的是席别年身边没有任何人出现。
就好像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这让时期感到不安和难过。
“没意思。”席别年轻声开口。
时期愣了一下。
他是第一次听到席别年说这种话。
除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怔愣,还有一种心脏突然被激活,用力跳了一下的感觉。
围绕在席别年身上的雾变淡了,他有些看清了席别年的样子。
本来在他眼里,学生时代的席别年优秀夺目,工作时的席别年沉稳成熟,生活中的席别年斯文优雅又有些恶趣味。
而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席别年都是耀眼璀璨的存在,从未有过任何灰暗负面的模样。
但现在席别年说“没意思”。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用十几年的时间努力去认识席别年,却发现席别年还有更深更不为人知的模样。
而这个模样远比他认识的席别年要更真实。
他有些紧张,有些高兴,又有些鼻酸。
“为什么。”
安静的空气中,席别年笑了一声。
时期被席别年笑的心口发紧。
只见席别年含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说。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避免的拥有很多无法抹除的社会关系,而这些社会关系组成了这个人,也为这个人带来许多不同的身份,没有谁是特别的,我只是对方的其中之一罢了。”
时期心头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听进去了,却觉得席别年在说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社会关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即便有很多不同的身份,可里面也一定有不同的重量和地位。
这么想着,时期也这么说了。
“就算有很多不同的身份,你也可以成为对方身份里最特别最重要的那一个。”
朋友、爱人、父母、子女,总会有亲疏之分。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放在一起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