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发出了一声成熟男人的叹息,然后针对单元的每一条消息, 都回复了一条“我是你爹”。
整整上百条消息,他花了人生中宝贵的十分钟才全部回复完。
回到最后, 他打字的手指都打出了残影,而他的脸上也从一开始的淡然到最后逐渐浮上了笑容。
7008:【……】
不理解, 但很震撼。
现在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好时候。
单元可能是被手机的震动震醒了, 看到回复的消息, 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大概是觉得单宿被鬼附身了,到后面的嘲讽,再到愤怒,最后变成了破防和歇斯底里。
而无论单元发什么, 单宿都只有一句话。
毕竟在吵架这件事上,谁更冷静谁就赢了。
打完最后一个字,单宿直接拉黑删除,扣下发热的手机,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通透了,也升华了。
做一个没有素质的俗人确实比光环加身的天之骄子舒服多了。
现在的单宿确实对x市发生的一切没有这么愤怒了。
但他不是个喜欢留有遗憾的人。
直到现在,单宿心里那份对于当时没有把单元的管子拔掉的遗憾,才稍稍得到了一些缓解。
7008:【……】
单宿点进小毛的对话框,看着小毛询问他到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钱够吗,最近还好吗,哪怕没有任何回复,小毛的消息也没有一天断过。
直到一个小时之前,小毛还发给了他一张照片,上面是小毛把头发染成了绿色,还在耳朵上打了耳洞,笑着问他酷不酷。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笑出了声。
“像个猕猴桃。”
他发给了小毛一个地址,小毛立马弹了一条消息,接着噔噔噔弹个不停,那幅秒回的架势就好像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但他没有看,而是直接退出关机,躺上床抱着小黑牛闭上了眼睛。
又是普通的一天。
而在这个寻常的傍晚,单宿要做一件不寻常的事。
他做好全部的准备,一脸严肃地看着小黑牛说:“准备好了吗。”
小黑牛绑着发带,身上披着威武霸气的红色披风,四个短小的蹄子站在小板凳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抬着头,用那双清澈又充满“智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单宿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把切好的菜全都倒进了锅里。
“滋”的一声,油立马溅了出来,单宿眼疾手快地捞起小黑牛跳出三米远。
7008:【……】
它看着燃烧的熊熊大火,大声说:【别愣着,快炒啊,再不炒就焦了!】
单宿迅速反应,一边将小黑牛夹在腋下,一边抄起锅铲在大铁锅里大力翻炒起来。
而他的脚在灶洞旁边,上半身却离大铁锅有一米远,还能完成炒菜的动作,全凭他手长。
“接下来怎么办!”单宿身体后仰,不像炒菜,像是去点炮仗。
【放盐啊!】
单宿戴着口罩,穿着围裙,戴着袖套,还有一只手拿着锅盖,以防油溅到头上。
听到7008的话,他转头去翻盐在哪里。
结果乒铃乓啷的倒了一排的瓶瓶罐罐,也没找到盐在哪里。
“哪个是盐!”
【你自己买的你不知道!】
“不是我买的!”
这些全是少年给他准备的。
【白色的那个就是!】
单宿又伸长了胳膊把瓶子往锅里倒,只是烟太大,看不出倒了多少。
随便拿着装盐的瓶子挥了两下,他立马拿起锅铲在里面大力翻炒。
看不出倒了多少盐,倒是能看出炒出了多少菜。
眼见着灶台上的菜越来越多,锅里的菜越来越少,7008连忙大喊:【焦了焦了,加水,快加水!】
单宿又急忙往锅里倒水。
【放酱油!】
“哪瓶是酱油!”
【颜色最黑的!】
倒完酱油,锅里咕咚咕咚地冒出了黑色的泡泡,活像女巫炼制的毒药。
而没过一会儿,7008又说火太大了,让他把火变小一点。
全副武装的单宿在原地转来转去,想着怎么把火变小。
最后一通忙活下来,单宿在滚滚浓烟中夹着小黑牛跑出了厨房,蹲在门口不停地咳嗽。
他拉下口罩,顶着一半白,一半黑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说把火变小就可以吗。”
【我让你把火变小,没让你往灶洞里倒水】
“……”
单宿捞起小黑牛的披风擦脸,却发现小黑牛的披风上面也是灰。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他理所当然地举起小黑牛,借用了一下小黑牛干净柔软的肚子。
小黑牛没有反抗,只是露出肚皮仰躺在单宿的膝盖上,一副被糟蹋了的样子。
7008看着单宿手指上切菜切出来的伤口,轻声问:【还试吗】
单宿站起来:“试!”
他夹着小黑牛,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一个小时之后。
单宿看着面前一盆黑乎乎的东西,冷静地问:“会死吗。”
7008:【不好说】
单宿沉默了下来。
7008也不再说话。
说句实话,为了这盆毒药,单宿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全是切菜切出来的伤口,一个向来喜欢干净的人,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油渍、汤汁,还有烟灰,连原本的浅色衣服都变成了深色。
而付出这么多努力,差点把厨房烧了,却做出了一盆可能会把命赔进去的东西。
就在7008以为单宿会发脾气的时候,却见单宿把碗里的东西倒进了袋子里,一边收拾一边说:“算了,把命赔进去不划算。”
这地方连正经的大医院都没有,要是救不回来那就完蛋了。
单宿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开始收拾起厨房的狼藉,脸上的表情始终很冷静。
而此刻里面就像经历了一场生化武器爆炸。
连7008都觉得麻烦和嫌弃,单宿却面不改色地清理着里面的垃圾。
看着这一幕,7008无声的沉默下来。
干干净净的小黑牛站在小板凳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单宿。
可看了没一会儿,它就控制不住地打起了瞌睡。
每次它刚一合上眼皮,下一秒又睁开了眼睛。
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好几个来回,7008都替它累。
当单宿把散落在地上的柴放在角落里堆好的时候,转头就看到小鸡啄米一样昏昏欲睡的小黑牛。
他抿着唇,走过去把披风盖在了小黑牛的身上。
而小黑牛伏低身体趴在凳子上,慢慢合上眼皮睡了过去。
单宿蹲在地上,盯着小黑牛看了很久。
最近小黑牛陷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不想表现出一丁点的慌乱。
那会让他觉得事情好像真的越变越糟糕了。
单宿垂下眼睫,转过头继续收拾着厨房,直到汗水浸湿了他身上的衬衫。
突然一声雷响把单宿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在意识到只是普通的打雷之后,他闭上双眼,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脸色还有些发白。
7008也被单宿吓了一跳。
刚刚单宿受到惊吓的样子,差点让它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在单宿缓了片刻就恢复过来。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依旧熟睡的小黑牛,拉起被子盖在了小黑牛的头上。
可没过一会儿,又一道闪电劈开了半边天,伴随着震耳的雷声,让刚闭上眼睛的单宿又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抿着唇,用力将小黑牛抱紧,将下巴埋进了被子里。
突然一滴雨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眨了下眼睛,看向头顶那个拳头大的洞,瞳孔猛地一缩。
却还没等他坐起来,噼里啪啦的雨就落了下来。
不到片刻,那扇破窗也被风用力吹开,狂风卷着瓢泼大雨从窗外打了进来,豆大的雨珠也震耳欲聋地打在房顶上,全都下进了房子里。
“完了,完了,完了。”
单宿一边说着“完了”,一边翻身坐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收被子,收床单。
结果转头看到靠窗的书桌被雨水打湿,狂风哗啦啦地卷起了桌上的书和纸,他又立马翻身下床。
只是下得太急,他直接从床上栽了下来。
那瞬间7008都吓了一跳,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只沾着泥巴和雨水的手从桌子底下伸了出来,奋力去够桌上被雨打湿的纸。
而从写得满满当当被晕开的字迹中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份策划案。
单宿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他没有在意脑袋上磕出来的伤口,而是先一步去捞桌上的东西,只是看着手里已经烂成一滩的纸张,他还是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
他睁开双眼,伸手擦去了脸上的雨水,在看到手指上的鲜血之后,他顿了一下,随后握紧手指,转头去拯救被雨水打湿的床。
外面的雨有多大,屋子里的雨就有多大。
来不及穿鞋,单宿踩着泥巴地跑出去把电断了,再拿盆拿桶,把碗也拿了过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漏水的地方都摆上了东西,可雨实在太大,盆里没一会儿就装满了水,更别提那些碗了。
而床上的被子也有一半湿透了,没来得及收好的床单也只有角落还干着。
单宿放弃了。
他抱着小黑牛靠坐在床尾的角落,用没湿的那半床被子紧紧地裹着怀里的小黑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空气也在冰冷的雨水中带着凉意,只是无论外面的电闪雷鸣有多震耳欲聋,小黑牛都没有醒。
如果不是小黑牛的肚皮还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单宿会以为……
他抿着唇,靠坐在阴影里,用力地抱着小黑牛。
他身上全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也湿漉漉地粘在脖子上,白净的脚上全是泥巴,手上包的纱布也被水浸透,渗着鲜红的血丝。
而他头上的伤口又红又肿,还在往外渗血,只是刚滑下一滴血珠就被他用手擦干净。
他靠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抱着昏睡不醒的小黑牛,一直很沉默,也很安静。
7008无声地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单宿,突然从单宿的身上看到了孩子般的倔强和孤独。
当阳光照在单宿脸上的时候,单宿皱了下眉头。
听着清晨的鸟叫,他有些不高兴的想用被子蒙住头。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他身上的衣服也掉到了床下。
他没有在意房间的变化,而是神色惊慌的四处张望。
“撒拉卜,撒拉卜……”
他的怀里空空荡荡,被阳光照满的房间也什么都没有。
跳动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他四肢发软地摔下床,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
他颤抖着扶住门框,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抖的连门都打不开。
最后他气的一脚踹了上去。
好不容易把门打开,他用袖子擦了下脸,强行让自己恢复冷静,却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的四肢。
直到他看到了晒在外面的被子和床单,还有洗干净的衣服,他突然顿在了原地。
这时他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他抬起手,指尖微颤地摸上自己的额头。
上面的伤口也消失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那些细小的伤口也不见了,连疤都没有留下。
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他瞳孔震动地转过头,四肢僵硬地走过去。
袅袅炊烟从厨房升上半空,散发着烟火气。
雨后明亮又灿烂的阳光照满了那间又小又简陋的厨房,也照亮了站在里面的人。
手上拿着锅铲的撒拉卜转头看向他,扬唇笑道:“区区一顿饭,好像也不是很难。”
单宿定定地看着站在厨房里的人,忽然紧抿着唇,红通通的眼里立马掉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那瞬间,好像自己所有苦苦支撑的委屈与难过、孤独与无助全都如潮水涌了上来。
而撒拉卜停下动作,眼神柔和地看着他,笑着对他张开了手。
强烈的鼻酸模糊了单宿的视线,他猛地跑过去扑进撒拉卜的怀里,撒拉卜用力地搂住他的腰,宽阔的胸膛与温暖的怀抱,强势又充满安全感的包裹了他。
他用力锤打着撒拉卜的胸口,像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苦全都发泄在撒拉卜的身上。
撒拉卜任由他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身上,仍旧巍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充满磁性的笑。
“呜呜呜……”
单宿哭出来了,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撒拉卜看着单宿没有穿鞋的脚,托着单宿的臀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切菜的台子上,然后低头看着单宿哭红的眼睛,笑着说:“鼻涕都出来了。”
气的单宿又锤了它一拳,低着头用它身上的衣服擦眼泪。
撒拉卜发出了哈哈两声大笑,随后抬手抚摸着单宿的后脑勺,轻声说:“辛苦了。”
单宿浑身一颤,死死地抓着撒拉卜的衣服,眼泪又浸湿了撒拉卜的胸口。
撒拉卜眼睫微垂,抓着单宿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单宿的手腕,低头亲吻着上面刚刚蹭破的伤口。
温柔的吻带去了单宿的伤痛。
单宿却猛地抬头,抬手捂住了撒拉卜的唇。
“不要!”
他眼里带着害怕。
害怕这一点小小的伤也会让撒拉卜付出代价。
他连忙拉开撒拉卜的领口,看到撒拉卜胸口上的符咒,他又一脸紧张地低下头看向撒拉卜的脚。
看到脚踝上那两个金刚圈,他脸一白,急急忙忙的去拉撒拉卜的袖口。
撒拉卜一直任由他动作,只是安静又专注地看着他。
直到看到撒拉卜一只手戴着金刚圈,一只手的金刚圈消失了,他才记起了呼吸,然后挂在睫毛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撒拉卜低头啄了下他的唇。
他抬起眼,与撒拉卜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对。
随后撒拉卜摁着他的后脑勺,猛地吻了下去。
单宿也仰起头,抬起手紧紧地环着撒拉卜的脖颈。
唇舌交.缠的水声在这个破旧的厨房里响起。
撒拉卜单手托着单宿的臀将他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关上了厨房的门,反身将单宿压在了门上。
单宿呼吸急促地看着撒拉卜的脸,撒拉卜也在看着他。
唇和唇又贴在了一起,这次比之前更紧密更深入也更炙热。
撒拉卜的指尖伸进单宿的裤腰,抓着单宿的臀和自己用力贴紧。
单宿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吸,在被吞吃入腹的吻中,白皙的脖颈透着动人的红晕。
小毛在三天后赶到了兰花村。
当小毛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 好不容易看到村子的时候,他差点哭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刚走进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被拐卖, 差点就要报警了, 好在终于看到曙光了。
他抹了抹眼泪,哭完自己他又开始为单宿哭。
虽然之前大概想象过乡下会是什么样子, 却没想过这么荒凉这么偏僻这么贫穷。
他哥在这里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而脸不红心不跳, 看样子还能参加一场马拉松的少年一脸好意地看着他说:“要不要我帮你背。”
小毛一脸警惕地抱紧了怀里的包。
“我自己背。”
少年看着他说:“好吧。”
小毛站在后面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少年高瘦的背影。
他还以为会是单宿亲自来接他, 却没想来的是个毛头小子。
难道他哥在这里有别的弟了吗。
难道他再也不是他哥唯一的弟了吗!
小毛别别扭扭的没有好脸色,时不时警惕地看少年一眼。
少年倒是没想这么多。
城里来的人已经有单宿这个前车之鉴了。
通过单宿的表现, 他一直觉得城里来的人可能和他们不太一样。
大概城里人就是这么“清新脱俗”吧。
其实单宿刚来那会儿,他一直怀疑单宿的精神有问题。
只是这话有点大逆不道, 他不太好意思说。
不过现在好多了。
他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最近村里又多了一个看起来很像外国人的男人。
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是那天大雨之后,对方突然就出现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少年就发现单宿变了,脾气变大了。
好像一天中总是在生气, 可那样子又不像真的生气。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红着脸又嗔又怒的感觉。
而那幅样子他只在隔壁村和小牛谈恋爱的小花身上看到过。
其实雨后的第二天少年去过单宿家。
毕竟单宿一个人住,那房子又太旧了, 他担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只是他去了之后没见到单宿,只看到厨房的门关着, 里面一直有撞门的动静。
少年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没过去。
虽然不知道单宿在里面做什么, 但他觉得无论单宿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也是从那天之后,少年就发现单宿总是抱在怀里的小黑牛不见了。
他问过,单宿说跟母牛跑了。
虽然很荒谬,但少年信了。
并且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小黑牛是公的, 他很震惊,比小黑牛跟母牛跑了还震惊。
而说出那句话的单宿第二天没起来床。
少年以为单宿病了,去了却发现单宿趴在床上在发脾气,脸红彤彤的,好像病了,又好像没病。
他越来越不了解单宿了。
而吵着吵着,两人就推推搡搡地凑到了一起。
不知道男人低声说了什么,对着单宿笑了两声,单宿的脸彻底红透了。
最后单宿看到了他,满脸通红的骂他小孩子赶紧回家,别在这凑热闹。
然后他第二天早上又没见到单宿。
真是奇怪,男人出现了,单宿不仅脾气变大了,连身体也变差了。
少年正出神地想着,突然身边响起一个凄厉的声音,直把他吓一跳,以为野猪下山了。
转头一看,发现是带进来的男人哭了。
“哥!”
小毛像个飞奔的猕猴桃向着单宿跑了过去。
刚下了梯子的单宿转头看到飞扑过来的小毛,轻描淡写的一个侧身避开了对方想要抱住他的动作。
“哥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毛哭的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单宿怎么了。
“我怎么了。”单宿摘下手套,在梯子上拍了拍灰。
小毛看着单宿身上的T恤、牛仔裤,腰上绑着的格子衬衫,再一看单宿容光焕发的脸,他顿了一下,打了个哭嗝说:“还……还挺精神的。”
他继续嚎:“你以前明明是个穿衣服只穿高定西装,喝水只喝空运过来的纯净水,吃饭要摆盘,拿在手里的东西要消毒,不允许灰尘存在你呼吸的空间,见不得地上有一根头发存在,连和你说话也要喷口气清新剂的贵公子啊!”
“你过分了。”单宿眼神凉凉地看着小毛。
小毛吸溜了一下鼻涕,大脑恢复了冷静,立马不嚎了。
“哥,你在干嘛。”
“修房顶。”单宿重新戴上手套,拿起地上的瓦片爬上了梯子。
小毛惊的合不拢嘴巴,连忙过去扶住梯子。
“你要修房子怎么不告诉我啊,我派施工队过来啊,不对,我直接重新帮你建一个不就行了吗。”
“车开不进来。”
“也是。”小毛应了一声。
本来他是想直接坐直升飞机过来的,但单宿说这里没有给他停飞机的地方,他才委屈自己坐车过来。
要不然坐直升飞机多省事。
小毛环顾一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看着看着他眼泪又要下来了。
不是嫌弃,是心疼,心疼单宿这段时间生活在这里。
突然小毛看到厨房里的撒拉卜,立马瞪大了眼睛,眼泪也不流了。
当初单宿离开的时候,他没有看到对方,还以为对方“忘恩负义”离开单宿了。
没想到对方跟过来了。
小毛看了眼撒拉卜身上的围裙,又看了眼在上面修房顶的单宿,看一眼撒拉卜,又看一眼单宿,忍不住小声嘀咕:“他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高,怎么不是他去修。”
单宿摘下手套砸在小毛身上。
“他是男人我就不是男人了吗!”
“呸呸呸。”小毛别过头,嫌弃地挥了挥面前的灰。
看着单宿从梯子上下来,他不高兴地说:“手套多脏啊。”
“在这种地方就是不能太干净。”
单宿拍了拍身上的灰,轻飘飘地扫了小毛一眼。
“为什么。”
“我看不顺眼。”
小毛:“……”
7008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它总是能被单宿幽默到。
少年不知道从哪提了一个篮子过来,跑到单宿面前说:“叔,我姐让我给你送一些菜。”
单宿看了一下,里面不止有新摘的果子,还有一大捆新鲜的蔬菜。
小毛眨了眨眼睛,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原来是大侄子啊。”
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几张红钞票,塞到少年手里说:“来,叔给你红包。”
少年吓了一跳,连忙推着不敢要。
单宿瞥了小毛一眼,对少年说:“拿着吧。”
少年不敢接,可小毛实在热情,听到单宿这么说,他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把钱接了过来。
恰好这时屋子里的撒拉卜探出半个身体说:“吃饭了。”
单宿转身走了进去,小毛也热情地揽着少年的肩,和之前完全变了个样子。
撒拉卜绑着一个低马尾,身上是单宿的衬衫西裤,高大英俊,贵气逼人的它穿着一件围裙,手上拿着汤勺,凑到单宿身边低声问:“好喝吗。”
单宿抿了一口,哼哼着说:“还行吧。”
撒拉卜觉得单宿心口不一的样子实在可爱,笑着亲了下他的唇。
看到这一幕的小毛立马抬手捂住了少年的眼睛,心脏扑通直跳,磕磕绊绊地说:“猜……猜猜桌上有什么。”
少年有些疑惑地拉开小毛的手。
“这有什么好猜的。”
眼见着单宿要去推撒拉卜,撒拉卜一把抓住单宿的手腕,低头又亲了上去,小毛眼疾手快地捂住少年的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当……当然要猜了,猜对了才能吃饭!”
少年不理解对方的行为,但还是照做了。
“有红烧肉,糖醋排骨,清炒豆芽,蒜蓉空心菜,还有清蒸鱼和白菜豆腐汤。”
小毛十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