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管家拉开车门,炯炯有神地请他下车,他年龄已经八十多岁,但身体一向很健康。基本爱操心的人上了年纪就会犯一点喜欢唠叨的小毛病,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准备了很多他爱吃的,一边吩咐下面的人快去忙自己的事情。
助理把他送到就开车回去了,贺曲航把大衣递给一旁等待的人,转身浅笑道:“我哥呢?”
贺管家道:“在书房处理工作呢,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天天就对着那电脑屏幕看看看……”
贺曲航笑了下。
贺管家是他奶奶的堂哥,曾经在军方任职的一个小干部,得罪了人被降职退伍,他爷爷把他捞回来按了一个管家职位。可惜两个长辈都去世的早,他照顾完了父亲后又拿他们两个当亲孙子看,一辈子无妻无子,早已算得上是一家人。
“你去找他吧,”贺管家道,又招手让一旁的年轻男佣过来,点了点台子上精致的茶壶,“刚沏好的,顺便把这杯茶给他拿过去。”
贺曲航点了点头,挽起袖口迈开腿向楼上走去。男佣端着茶壶跟在他身后,他是大学毕业刚来不久的新人,沉默地去看这位不太常见的二少爷。
贺曲航轮廓俊冷,面色却带着柔和。他上身只套了一件白色的薄绒衬衫,蓝纹领带刚刚和西装大衣被一起摘下。衬衫的下摆收缩进西装裤里,衣料紧贴皮肤,肉色的躯体若隐若现,被素色的皮带勾勒出瘦劲的窄腰。
一路跟着他走,平日里三分钟的路程只感觉还没看多久就已经到了书房门口,贺曲航挽起袖口,回头向他淡淡道:“给我吧。”
他身躯僵硬地递过去,忘记了说话,看到贺曲航淡然道谢后,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入。
电脑桌前的男人闻声抬头,他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眼镜,面容俊朗,见到是贺曲航进来时,冷硬的嘴角抿起笑意。
贺曲航把茶壶搁置到他手边让他自己去倒,贺炜柏给两人分别拿了一个杯子,若有所思地问起来:“最近你和闻萧延,是怎么回事?”
贺曲航坐到他对面的靠椅上,接过茶杯,素白色的指尖轻点而过,半晌不解地抬眸:“什么?”
贺曲航与闻萧延两个人追求同一个大学老师乃至相互大打出手的事迹在前几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贺炜柏自然也处处听说。
他看着贺曲航现在英俊温和的面容,却不免有些感概地想起他的小时候。贺炜柏比他大将近十岁,长兄如父,更何况一年到头父亲也在不了几次,贺曲航基本都由他来管。
别看贺曲航现在如此冷静沉稳,却从小就是耐不住性子的坏冷脾气。高中时染发穿孔抽烟喝酒不知道被谁带着什么都沾一点,贺炜柏只当是叛逆期,看不惯但也溺爱。
没曾想到有一天他就突然喜欢上一个艺术老师。追人后贺曲航就开始戒酒,外表也变得人模人样成熟稳重起来。虽然样子大变,但总之还是贺曲航自己喜欢也愿意,贺炜柏就随他而去。
但最近闻萧延甩人后换情敌追求的传闻同样传到他耳畔,贺炜柏就不得警惕起来。
“他现在在追你?”贺炜柏直白地问。闻萧延之前的事迹他也知道,虽然已经收心四年,但前科历历在目,固然也会让人不喜,他抿了口茶道,“如果是他在纠缠你,解决不了的话可以告诉我和父亲。”
闻萧延已经追了他近半年,贺曲航一开始厌烦他,后来想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现在却被对方天天准时提供的□□养的胃口都刁了一点,闻言垂下眸子,抿唇淡淡说:“还好。”
只要贺曲航自己觉得没有问题,贺炜柏就不会过多干涉,左右当年撒娇都会脸红的少年已经成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于是只随意笑了下,就转头挑起其他话题。
零零散散谈到茶水转凉,贺炜柏摘下眼镜,扣上电脑屏幕起身,想起贺曲航已经入围国际的那家公司,问:“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一个很出名的设计师想要签约你的公司,也可以顺便去交流一下。”贺炜柏解释道。
贺曲航大概知道是哪一位,助理给他看过邮件,是一个很出名的华籍外国人,之前是国际展的高端特聘设计师,贺曲航原本还想哪一天专门约他出来商谈,现在刚好也省下了这个时间。
坐到餐桌边时闻萧延刚好打电话来问他在哪里,贺曲航语气淡然道:“我在和我哥吃饭。”
“加我一个?”闻萧延勾起唇大言不惭地笑起来,“刚好和未来的兄长交流一下。”
贺曲航沉默了一下,闻萧延立刻改口道:“好吧加贝儿,那吃完了我去接你?”
他语气自然,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贺曲航在贺炜柏轻扫过来的目光下随口报了地址,把电话挂断了。
贺炜柏轻笑问:“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今天还不在家里睡?”
“……我明天再回来。”贺曲航酝酿着说。
闻萧延敏锐的发觉贺曲航对他的态度最近都潜移默化地软化了不少,于是早早开车到了贺曲航报出的地址。
贺曲航出来时还是只穿着那件白色的内衬,嘴角挂着浅淡柔和的笑意,气质温柔又放松,闻萧延抄着兜盯着他看,但转眼见身后是贺炜柏一路送着贺曲航出来,不由自主站直了身体,收敛了几分顽劣不驯的洒脱劲。
“闻萧延?”贺炜柏上下审视着他,这么殷勤的外人还会以为两个人已经在一起。或者是,因为还没在一起所以这么殷勤?
闻萧延嘴角勾着,手搭着副驾驶座的车门点头示意,姿态优雅从容:“是我。”
贺曲航把西装大衣挂在手肘,凉风吹来时还会有些凉感,他没有看闻萧延,只侧身向贺炜柏道:“哥,那我先走了。”
贺炜柏对闻萧延感官一般。
上一次见到闻萧延的时候,他只顾着听助理打电话说到贺曲航砸了酒吧,就拎起衣服紧急赶去护人。那会儿闻萧延和贺曲航对立着站着,花瓣散落一地,前者穿着亮紫色的西装轻傲又风流,扫过贺曲航时的目光燃着强烈的攻击感与锐气凌厉的锋芒,让他极为不悦。
现在的闻萧延仍然有股恣意不羁的桀骜气息,但看过贺曲航时的目光温柔深沉,眉骨里只沉淀着浓厚的在意情绪。
贺炜柏深深看他一眼,转头柔和地向贺曲航道:“路上小心。”
贺曲航上了副驾,闻萧延关上车门才转身略显郑重地道:“我会对他很好的。”
这句完全感觉就像渣男诱拐豪门乖乖女时的语录,即使贺曲航不乖也不需要人保护,但贺炜柏还是不悦地抿起唇,冷硬道:“你们还没有在一起。”
“在努力中。”闻萧延不在意地笑起来,又觉得其实贺曲航真的还有点好追。
贺曲航黑眸似墨,面色俊冷,白色衬衫没有系上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闻萧延扫过胸膛时轻佻眉头,关上车门,膝盖压住驾驶座的座椅,俯身凑过去。
手掌不经意间按压上胸膛,闻萧延感受到他柔软的胸肌,宽大的胸膛一手包裹不住,凸起硕大的一点正好抵在手掌中心,闻萧延往下压了压,被绵软的触感糊了满手。
闻萧延喉结滚动,看着近在咫尺那轻皱眉头的英俊面容,恶趣味地压低声音哄道:“我在拿安全带,别动。”
贺曲航伸手抵住闻萧延的脖颈防止他再近一点地凑过来,不自然地缩了缩身体,神色沾染上冷峻,眉头微皱:“下去。”
闻萧延占够了便宜,勾起靠椅后方的安全带,被卡着脖颈也心情很好的低下头。
他顺嘴就亲了亲贺曲航碎发下方被冷风吹成透粉色的冰凉耳朵,听到这句话果断收回手替他把安全带扣进锁扣。
温热的热源离开,但胸口奇怪的痒意酥酥麻麻地传来。贺曲航完全没注意到闻萧延偷亲的小动作,只压下眉头极力冷淡道:“下次我自己系。”
还能有下次?闻萧延扬起耐人寻味的笑,随手给自己插上安全带。
手心里的触感和想象中一样极好,而且本人也如闻萧延猜想一般,对他的一些行为和态度都软化下来。
要是往常这样骚扰,铁定就被一拳砸到胸膛……嗯,虽然贺曲航并没有暴力倾向。
“加贝儿。”闻萧延心下舒爽,踩下油门腔调散漫地开口道,极其经意间又开口道:“能不能,把我送你的耳钉带上?”
第21章
当天他没有表示出戴或者不戴的态度,于是第二天闻萧延自告奋勇当司机送他的时候专门又把新的三个款式塞进了他西装胸口的领带。
“和那三个不一样。”闻萧延把小盒子往贺曲航口袋里压了压,看到他左胸处明显地突出了一个圆形盒子的轮廓,心情很好地松手勾唇道,“知道你不喜欢流苏,特意选的。”
收到礼物大多数情况下都要对人道谢,贺曲航抬眼看他,沉吟了下,毫无感情地开口:“那我谢谢你?”
闻萧延低笑一声,伸手点点他胸口的小盒子,悠闲自得道:“下次见面时换上这个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贺曲航今天戴的是透明色的耳钉,离得远了闻萧延完全看不出来。他上一句贺曲航显然不会回答,于是又开口问:“明天下午的那场艺术展,你也和我那位未来兄长一起?”
贺曲航已经完全懒得纠正他的说法,黑曜石般墨色的眸瞳一闪:“怎么,你要去?”
闻萧延轻挑下眉,漫不经心地盯着他,拖着长长的腔调:“说不定?两天不能见面,我会很想你的。”
贺曲航不接他这句话,抬手去开车门。下车的那瞬间,滚烫的气息忽的萦绕在耳畔,伴随着席卷而来的薄荷气息,闻萧延凑过来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左耳。
触感清晰无比,像是羽毛轻抚而过的瘙痒,左耳处的温度飞速地爬行增高。贺曲航下意识回头皱眉去看他,但闻萧延早已飞速地退回去勾起唇,和没事人一样笑了起来。
“再见?”看到贺曲航和想象里别无意外的表现,闻萧延闷声低笑。
贺曲航的鞋子终于踩到地上,碎发在吹来的凉风里拂过眼尾,他抿住唇,自上而下地垂下眼帘看向闻萧延。俊冷的眉骨背着光看来时漂亮夺目,贺曲航语气极力冷淡地道:“没有下次。”
实际上已经是第二次了。闻萧延懒洋洋地挑眉应好,视线扫过他泛起薄红的冷白耳朵,嗯哼一声:“当然听你的。”
刚刚弯腰下车时胸口被盒子垫的不太舒服,贺曲航关了车门把它取出来,随手塞进了西装的侧口袋里。
贺炜柏正在院子里种植观赏植物,这个季节不太适合植物生长,但不影响他种一些生命力顽强的草。
看到贺曲航鼻头泛红地进来,贺炜柏抬起干净地手腕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框:“闻萧延送你来的?”
贺曲航只向里面快速的走,过了几秒,他冷闷的应声从拐角传来。
艺术展会当天十四点管家送来纯黑色的西装,最为普通的白内衬、黑色修身马甲,搭配玫瑰红的刺绣领带与一个模样异常眼熟的胸针。
贺曲航用领带夹把领带固定好,喷了发胶定型三七分背头,挽起袖口下楼时顺手把耳钉盒子和胸针一起揣进兜里。
贺炜柏在一楼神情古怪地看了几秒,开口问他:“有个胸针是闻萧延派人送来的,你看你要戴吗?”
贺曲航总算想起为什么那胸针这么眼熟了。
安林做这种设计品时总会雨露均沾地给他和闻萧延一人做一个,而且都是独家定制款。前者是要帮他维护专利的公司老板,后者是正在相处中的对象,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就是看的人异常怪异。
但来自新晋大师的全球仅两个的独家定制,闻萧延这是打算干什么?
猜想在艺术展宴会厅的当天现场被揭晓。闻萧延穿着一身复古风的黑色休闲西装,倒有几分放荡不羁的贵族气质。他胸口别着与贺曲航口袋里的东西做工一致且样式相近的北极星胸针,看到贺曲航入场,凑过来轻挑了下眉头。
闻萧延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才转移上看下看:耳朵上没有戴任何耳钉,胸口哪里也都没有胸针,心下一沉,拿不准贺曲航是什么意思。
闻萧延低下声音问:“胸针没有送到你手里?”
“你说这个?”贺曲航轻瞥他一眼,翻转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中夹着一块质感奇特的十字架胸针。
闻萧延装作看不到贺曲航眼眸里的探究,状似恍然大悟一般把胸针捏到自己手中,深邃的目光落到贺曲航胸口,嘴角一勾:“允许我给你戴上吗?”
两个人在宴会厅的正门口旁若无人地站着,下一秒闻萧延就开始动手动脚。跟着侍者才进场的贺炜柏看到两人相似的西装与闻萧延妄图伸去胸口的手,眼不见心不烦,冷哼一声迈开腿往展会中心走去。
闻萧延掀开贺曲航西装外套,磁吸的胸针随着“砰”地一声挂在黑色的布料上,贺曲航眉目淡淡地看他一眼,伸手把自己的西装褶皱抚平了。
应邀名单里也有安林的名字,他身为富有盛名的设计师被邀请理所应当,即使前不久已经宣布退圈,但他想着贺曲航也会参加,就算被闻萧延警示过,也要收拾好自己前来远远看一下他。
刚刚踏入场地就看到闻萧延和贺曲航站在那里。两个人穿着相似的西装,领口上戴着别无一致的胸针,姿态亲密地仿佛就好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肆意俊美与冷淡矜贵,和谐的有些过于不可思议。
安林站在角落里,紧紧地盯住他们的领口,一瞬间恨得有些牙痒,但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他们领口上戴的正是自己设计的胸针。他设计一人一个的时候完全只想着雨露均沾,并没有想过自己的设计品会在这种场合、这样的时间里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上。
贺曲航背对着安林,他只能看到他被西装勾勒出的宽肩窄腰,思索着很久之前偶然间触碰的手感时,猛地被闻萧延抬起眼似笑非笑地扫视而过。
那一眼如同野兽一般富有攻击性,充满了警告与威胁,安林看到那双眼里的讥讽与挑衅,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
他就是拿准了安林绝对也会参加这个宴会!
安林设计的成品现在显然被闻萧延当成了用来恶心他的情侣款式,这一瞬间如同替他宣誓主权的同款物件,预告着自己的过去变成他们现在感情play中的一环,曾经想抓紧两方的想法被毫不留情地血淋淋撕裂开来,让他无法呼吸。
家里那一大堆小物件已经被他已经扔掉,仅剩的这一对是安林存放在他这里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看到安林苍白着神情不可控制地捂着胸口跑出场外,闻萧延愉悦地顺手一捞,把贺曲航衣服口袋里快要掉下去的圆形小盒子勾到了自己手心。
拇指轻点按钮,两颗闪闪发光的灰色碎石和一个墨银色的小巧素圈耳扣静静地躺在里面。
“加贝儿,”闻萧延捏着盒子在指尖转了两圈,跟着他一路走到展览厅的餐饮台,微微低下头,开口低低道,“我想看……”
贺曲航今天的三个耳洞里什么都没带。纯黑色的西装不适合戴耳钉,他神色温和地向过来敬酒的人点点头,转身拿起酒杯时勾唇建议道:“你可以自己打三个耳洞戴上。”
闻萧延坦荡道:“只有在你耳朵上才最好看。”
贺曲航就站在他面前,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更为沉稳冷静,净白的手指搭在玻璃杯上缓缓轻叩,侧分背头下的眼眸眸光矜贵散漫,他笑了下,说:“那你就想着吧。”
贺炜柏派人来叫他,说是那位外国设计师已经入场了,贺曲航把刚刚拿起的酒杯轻巧地放到闻萧延手心里圆形地饰品盒上,留下一句失陪,转身跟着侍者向会展中心走去。
闻萧延把盒子塞进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看着随着贺曲航走动时翻起褶皱的裤腿,心里盘算起一会儿怎么出其不意地直接帮他戴上,将酒杯里新醒出来的酒一口灌进嘴里。
“是的,先生,我是华籍。”褐色长发的外国人这么笑着回道,他身旁的人点点头继续张开嘴在说什么。
设计师看到贺曲航走过来,眼底里暗色一闪而过,态度自然地将那人打发,。他仰头灌下一口酒,顺手递给他一旁桌子上的酒杯,彬彬有礼道:“承蒙指教,贺先生,我听说您很久了。”
贺曲航嘴角抹上一丝笑意,接过酒杯同他滴水不漏地客套几句。设计师签约的意向非常明显,贺曲航有些可惜地说:“合同在助理那里,只能等一会儿展会结束签订。”
“没关系,贺先生。”设计师喝了口酒,俯下身去近距离看他胸口的胸针,似有所指地赞叹起来,“这是您公司那位An的作品吧,真是精致,我一直很想和他交流一下,很可惜他前几天突然宣布不再回归。”
贺曲航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安林了,最近工作室的交接打理都是助理在进行,并不需要向他上报,闻言只随意一笑而过。
“您最近还和SU有联系吗?”设计师将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水。
“SU?”贺曲航凝眉思索起来。
“苏先生。”设计师微微一笑,道,“这位先生在我刚回国时给了我很大帮助,让我得以顺利获得华籍。我听说他一心爱慕着您,今日一见果然外貌不凡,如果我是一个女性,或者是一个同性//爱好者,应该也会喜欢上您。”
贺曲航温和的神情收敛几分,他从容不迫地笑起来,象征性地抿进一口,放下酒杯,三言两句结束了客套。
闻萧延就靠在不远处单手插兜地看着他,以他为圆心的三米内身边空无一人,态度傲慢地交叠起双腿。
“怎么样?”贺炜柏的声音从侧方响起,变换身位置巧妙地挡住闻萧延看向这里的视线,嘴角勾起优雅的笑意。
贺曲航反应慢了半拍,犹豫着点头:“结束后会让助理把合同送去。”
一个匆匆而过的侍者端着盘子过来,盘子上放着七八个剩了三指宽酒水的高脚杯。贺炜柏顺势将手里的空杯放到上面,却没想到端盘子的人手一滑,酒水尽数洒在了两个人的衣服上。
侍者是一个模样异常年轻的男性,看到这一幕吓得手一松,盘子倒地砸在酒杯上,玻璃碎片碎地到处都是。
展会负责人小跑着过来鞠躬道歉,贺炜柏顶了下自己的眼镜框,隐去不满与讥讽,噙着笑意笑起来:“幸好这里是酒店,我们去收拾一下。”
展会负责人递上来两张顶楼的套房房卡,贺炜柏伸手接过,去看半晌没有说话的贺曲航。
这一看却直直吓了他一大跳,神色肃然冷峻起来。
闻萧延早已闻声大步走来,看到贺曲航俊冷锋利的轮廓沾染上潮红,连平日里泛着冰冷的眼尾都浮出胭色。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下,温和的眸光里已经蒙上水雾一般的迷离。
往日英俊的面容此刻带着不一样的情色,闻萧延心猿意马,脸色却瞬间沉下来。他喉结滚动,一把拿过贺炜柏刚刚递过来还没有放下的房卡,拦腰毫不费力地公主抱起他就向电梯走去。
转个弯几步路就是电梯间,眼睁睁看着这幕发生的电梯志愿者还处在懵逼得状态,下意识开了电梯门送他们进去。
贺炜柏眼眸微转,直直盯住了呆愣在那里举着手机正在对话的设计师。
他手里的手机还在发出声响,传来苏在起急迫的声音:“药效两小时后是吗?但是曲航体质可能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怕可能会提前,欸我安排的人你得盯着点,不要让出错……”
贺炜柏只是西装外套湿了,衬衣还很干净。
经理给的房卡是一个套房中的两间房,闻萧延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抱着贺曲航走了,一想到此刻可能在发生什么,他就心情复杂地暂时还不想上去。
会展中心从刚刚那一幕起就已经鸦雀无声起来,寂静的空间里,贺炜柏随手把西装扔到地上,大步流星走过去站在设计师前面。
他视线轻扫这位外国设计师耳边的手机,和煦地勾起笑意,问好:“打扰?”
贺曲航刚刚喝下一口的酒杯还放在手边,罪证确凿,设计师愣愣地把手机递给他。
苏在起在那边惊慌起来:“什么情况,Splints你怎么不说话了……”
贺炜柏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姓名,顿时心下了然。
他查过他的资料,知道这位是喜欢了贺曲航很久的那位合作商的儿子。合作商和贺家交往已久,投资了贺曲航的公司还尚有几分话语权。但是这份话语权与贺曲航出事对比起来,于贺炜柏而言不值一提。
贺炜柏眯起眼睛温柔地问好:“你在哪层楼?三分钟,你知道后果。”
一分钟后,苏在起从电梯里跑出来了。他绝对精心地打理过自己,穿着王子小西服气喘吁吁地跑到会展中心大厅。
氛围古怪的有些离奇,站满了人的大厅此刻竟然一句响声与交谈都没有。除了脸陌生无比、或不卑不亢或献媚的那些作品师,基本都是互相认识的一个圈子里的少爷小姐,看向他的目光复杂又惊奇,似乎不明白他这时候蹦出来干什么,苏在起不由得心脏狂跳。
上次他就发现了贺曲航的力气全然没有他大,被下药后应该更会任由他摆布。刚好有Splints这个欠了他大人情的国际著名设计师,这次的计划从展会官宣开始他就一直在筹备,而且唯一一个有威胁的那人已经退圈辞职不见踪迹,明明一切应该水到渠成。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贺曲航和闻萧延的关系水火不容,苏在起平日里骂骂说不定还会让贺曲航对他有些好感。刚开始是试探性的,后期变得毫无顾忌起来,一方面是自己家也算是圈内上流,闻萧延不能毫无顾忌地动他,而更多的只是因为贺曲航每到这时候都会护着他。
而且贺曲航真的在护着他,即使是因为合作商这一层关系,也不外乎他会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但此时此刻贺炜柏的声音响起,狐狸一般的轻笑声异常耳熟,他根本得罪不起。
差一步拐弯就能看到贺炜柏的身影,苏在起随便抓住一旁的人问:“这是怎么了?”
“苏在起?”那人狐疑地小声回他 ,“你才到吗?你心上人突然被闻家那位抱走了,贺家老大刚刚不知道在跟谁发疯呢。”
“……前不久分手后就变天了,你知道他俩怎么一回事?”
苏在起被他的话语砸的晕头转向,脸色霎那间苍白起来。闻萧延?他这几月不就出了个国,怎么又有闻萧延什么事。
又是阴阳怪气,互相打起来……不对,上次见面时闻萧延的态度就已经很奇怪了。
只半晌他就想通所有事情,苏在起咬着牙烦躁起来自己竟然为他人做了嫁衣,恨透了闻萧延与安林这对极品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