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便会比平日降得更离谱。
风吹进走道。
“有点冷。”温言喻心虚的瑟缩了下,“你们聊了什么?”
傅寒川扯了扯唇,压下胸口几乎快要溢出的痛楚,佯装吃醋的微微偏头,低哼一声:“你是好奇我们聊了什么,还是在怕我欺负他。”
温言喻一愣,“什么啊!”
“我是……”温言喻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傅寒川按住了他的后脑,将他往怀里一带,低头吻上了柔软的唇。
傅寒川吻的温柔,轻轻吮着他的唇瓣,淡淡的沉香气息混了点奇怪的苦味在舌尖缠绕。
温言喻迷迷糊糊。
原本还想要探究的心思被男人三言两语转开,一起回了温暖的被窝。
着了凉的下场就是。
付知言唇线绷直,忍着火气,半蹲在药包前,不停往外翻药。
那个混蛋干了什么。
温言喻窝在沙发上,浑身上下被厚毛毯包裹得严严实实,脸被烧成了不正常的绯红,鬓发被不断渗出的冷汗浸湿,湿淋淋地贴在脖颈上。
接下了江婉柔的任务,楚星白拿着毛绒小兔,半蹲在沙发边,时不时用兔头扫扫温言喻的脸颊,让他保持清醒。
兢兢业业地反复提醒:“你现在可别睡,等会吃完饭了再睡,你可别睡,别睡,别睡。”
桑语担忧地坐在沙发另一边,看着江婉柔跑上跑下地找被子,拿枕头。
傅寒川端着热水从厨房出来,见到付知言翻出了其他药,出声提醒。
“红色盒子的言言早上才吃过,那药不能和普通退烧药混着吃。”
闻言,付知言停下动作,闭眼。
克制住火气。
没有当场把自己痛骂一顿。
[言言发烧了你不先给他吃退烧药,给他吃其他药,傅寒川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分不清先后级了。]
傅寒川皱眉反驳:[言言腰上的伤没好,现在断不了药,塑料盒子里那个是可以一起吃的退烧药。]
付知言一愣,[怎么可能还没好?我不是给……]
二人对视一眼。
傅寒川沉着眸子,目光示意摄影机和沙发。
付知言迅速闭了嘴。
【呜呜呜!宝宝!啊啊啊!垃圾地区!为什么要下雨!为什么要下雨!看把我家兔兔折磨成什么样了!】
【这哥俩昨天还吵架呢,今天就配合工作了,啧啧啧,求温言喻训狗教程。】
【求这哥俩不说E语教程,对我这个吃瓜人友好一点,谢谢。】
【不完全翻译,小狗哥说不爱哥脑子有问题。不爱哥说兔宝腰伤没好,断不了药。】
【呜呜呜妈妈的兔兔呜呜呜,我亲,我亲亲亲。】
听到二人的交谈声,温言喻抬了抬眼皮,朝付知言看去。
因为长时间的高温,头部上半圈火辣辣的刺痛,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流出,一双眸子水雾朦胧,眼睛周围肿了一小圈。
温言喻努力张口,想让这两个说人话。
自己听不懂。
可传达到几人耳中的。
只有沙哑到几近破碎的气音。
“乖宝,先不说话了。”江婉柔心疼得不行,不停抹着眼泪,“是不是饿了呀,小陆他们出去买吃的了,待会他们回来妈……就给你做饭。”
温言喻昏昏沉沉的做不出回应。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小雨,虽然并未淋到身上,但本就不算温暖的气温骤降,南方的天也没有地暖,过道没有空调。
又是大半夜穿着睡衣偷听墙角,结果就是半夜就开始发烧。
傅寒川伸手探了下少年的额头。
还是烫。
温言喻紧咬着唇,除了难受下情不自禁发出的哼唧声外,说不出一句话来。
冷得浑身都在哆嗦。
“是不是很难受?”傅寒川皱眉问他:“还能坚持吗,不行我们就去医院好不好?”
第144章 兔宝生病。名医出没。
温言喻摇头,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装了块不断向下坠落的铁,格外沉重,全身发软又泛酸,软的动弹不得,酸的蚀骨难耐。
根本不想挪动身体。
更别提去医院进行那些于他而言,几乎无意义的重复检查。
沙发另一侧向下凹去。
那股安心的沉香再次拢了过来。
耳边声音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别出是几人在交谈中午做什么菜。
半蹲在面前的人影轮廓十分朦胧。
温言喻勉强睁开了点眼睛,眼皮却在发涩,只能看清一点模糊不清的色块,色块缓慢靠近,能感觉到呼吸打在了脸侧。
大脑辨别不出面前的人是谁。
温言喻顺从地含住了对方喂来的药片,微微仰头,喝水顺下。
想要赶紧哄人吃药,付知言把药给的急,杯里水刚刚烧开,只兑了一点冷水,温度没有调好,微微有些烫舌。
温言喻被烫了一个激灵,生病后的娇气心理涌上,凭本能撒娇道:“傅寒川,你是不是故意想烫死我,然后就可以出门找新兔兔了。”
刚刚蹲下身准备查看温度的付知言动作顿住,眼神有片刻怔愣。
正坐在他身侧的傅寒川也愣了一愣。
温言喻的声音很轻,并没有被客厅摄影机收录进去,直播间没人听到。
但接到江婉柔任务负责观察温言喻一举一动的楚星白,很清楚地听了进去,噗嗤一笑。
毫不在意的提醒:“言喻你发烧烧傻了吗,他是付知言,你老g……”
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脱口而出什么东西后。
楚星白瞳孔震颤,声调一顿,猛地拐了个歪:“你朋友老傅在你旁边坐着呢。”
正在吃瓜的弹幕一顿,随之哈哈笑成一团。
【哈哈哈笑发财了,小白刚刚是不是想说你老公。】
【关于兔兔发烧烧糊涂后,当着老公的面,把老公认错了这件事,不过好也是罕见,按照他们之前那个氛围,傅寒川今天竟然没生气。】
【刚刚还在纳闷这俩怎么忽然愣住了,原来是又出现了邪门的修罗场。】
【小狗哥:好消息,我喜欢的人把我当老公。坏消息,他老公就在旁边。】
听到楚星白说的话。
温言喻懵了瞬,大脑思考机制出现了短暂的卡顿,呆呆地看了面前的色块好半晌。
付知言?
傅寒川?
谁是谁?
他身边坐着的不是江姨吗?
付知言脸上闪过复杂之色,随即很快恢复平静,起身站了起来。
傅寒川也回过神来,伸手重新掖了掖温言喻身上有些凌乱的被褥,轻声道:“我在这。”
腿部前的沙发上传来凹陷的感觉。
付知言同样,“我在这。”
两人一左一右。
温言喻抬眸看了看坐在左边的傅寒川,又低眸看了看坐在右边的付知言。
刚刚面前的是付知言,傅寒川在他旁边,付知言是傅寒川,傅寒川是傅寒川,不对,傅寒川是付知言,付知言是……
他们是两个人。
温言喻目光涣散开。
本就因为发烧而做不出太多思考的大脑,在理智思考和本能反应的打架中彻底死了机。
温言喻的反应落入二人眼中。
傅寒川薄唇紧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吃醋。
在得知真相后,怒意与委屈是散了。
但醋意倒是逐渐增多。
温言喻同时爱上他们,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灵魂,爱屋及乌。
余光瞥过正拉过温言喻小腿,熟练按摩,耐心疏解对方酸痛的付知言。
傅寒川眸色沉沉,下颚线绷紧,心跳很慢。
才是最先被爱上的那个。
百年陪伴,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这一几乎笃定了的猜想,让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加郁闷。
付知言的按摩技术很好,力道用得恰到好处,不一会儿就让温言喻舒服得眯起了眼。
腿部的酸胀被缓解了不少,温言喻在沙发上反复调整了许多姿势,只是姿势怎么躺怎么不舒服,反反复复换了多次。
傅寒川垂下眼,轻轻抬手,连人带毯子一起搂进了怀里抱着。
有了巨大的人形抱枕,温言喻明显舒服了不少,枕在傅寒川胸前,蹭了几下。
原先位置空出。
付知言挪动身体,向二人靠近。
傅寒川身体紧绷,下意识把温言喻往怀里抱得更紧,又在想起昨夜交谈后,微微顿了顿。
付知言还有21天。
他还有三年。
有什么可计较的。
默认了。
两人一个负责抱着人按摩额头,一个时不时站起身,倒水,测温。
傅寒川起身上楼拿衣服的片刻,根本没管摄像头在拍,付知言迅速接过温言喻,熟练调整姿势。
温言喻只微微掀起眼皮,轻轻扫过一眼。
继续窝在新的怀里进行冬眠。
傅寒川换了套面料柔软,靠着舒服的衣服从楼下走下,付知言不舍得让出位置。
二人动作都十分轻柔,以至于温言喻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到,自己在两个人的怀里来回转了三圈。
一人抱一会。
诡异的默契。
傅寒川裹了裹毯子,借着被子的微弱掩护,吻上少年眉心。
谁也没在乎所谓拍摄或是可能带来的舆论。
只想珍惜最后的时光。
弹幕一片沉默。
【嘶……我是不是走错频道了,这里到底是柿子还是海棠?】
【不爱哥???你?就这么水灵灵地把老婆交到新人怀里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我口嗨过让兔兔吃两根,但是!我真的只是在口嗨啊!不要让我家兔兔真的吃两根啊!我是纯爱战士!我家兔兔也是普通兔兔啊!】
【不爱哥,我再也不说你不爱了,你可太爱了,以前以为温和傅这对,温是超级恋爱脑,真没看出来,傅竟然才是那个恋爱脑,忍者这是真的忍者。】
【我咋感觉傅现在一脸默认的样子……所以这个,啊??这合理吗?】
【话说没人觉得傅很不对劲吗,怎么感觉他今天除了和兔宝互动外,一直有点死气沉沉的,幻视第一期的兔宝。】
【兔唱狗随[bushi]。】
三人气氛和谐。
也许是另一半灵魂正在消散的缘故,他们的意识与情绪开始逐渐共享,行为与思想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傅寒川神色平静,
被多年习惯掩盖在平静表象之下的汹涌剧痛,在这刻,正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胸腔,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破开,彻底吞噬。
他能感知到,属于他的另一具躯体已经没了心跳。
他的心还在跳动,在他耳边回响,作为代他哀鸣的痛苦时钟,一下又一下,不断撞击着身体内壁,让钝痛蔓延四肢百骸。
傅寒川目光微垂,手指动作缓慢,轻轻拨动着少年的发丝,缠绵缱绻。
三十年。
温言喻睡意朦胧,垂落的长发与毛绒毯重叠,软绵绵地窝在傅寒川的怀中,因为发烧的缘故,身体暖融融一团,外侧的毯子毛绒绒。
傅寒川盯着怀里的人看了好半晌,手心下温暖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抱了个充满生命力的小兔。
借着另一人的生命,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
紧绷的情绪被莫名疏解了些许。
傅寒川低头,不自觉将下颚贴在了少年脸侧。
三人之间气氛莫名的和谐,两个男人的目光始终聚集在少年身上,带着无法说清,也无法道明的意味,像是在看一样珍宝。
又像是在看。
一个抓不住,留不下。
只能在当下短暂拥抱的。
看的人心里莫名有点发苦。
楚星白皱皱眉,下意识偏开目光,重新和毛绒小兔玩耍。
目光的中心人物,因为发烧意识昏昏沉沉,完全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时不时调整一下睡觉姿势。
江婉柔在厨房看着火,桑语询问着出门几人还有多久回来,楚星白拿着毛绒小兔进行日常营业。
“你们好。”
一道带笑的浑厚男声自客厅外传来。
思绪被打断,傅寒川循声看去。
两名工作人员身边,正跟着一年迈男性。
进来的男性一头白发,脸上皱纹颇多,虽然明显上了年纪,但五官周正,目光有神,白发被他一丝不苟地向后梳去。
虽然能明显看出来人已经上了年纪,但身姿依然挺拔,走起路来沉稳有力。
工作人员还没开口,陶淮山目光扫视一圈,一眼便锁定了目标。
提起小箱,径直走向温言喻。
【蛙趣,这谁呀?节目组怎么不出来介绍一下?是新嘉宾吗?】
【节目组早上就说了,下午会来一位特邀嘉宾,只参与一天录制,来自医学界的大拿。】
【这个样子,这个打扮,一看就是我完全约不上的号。】
【这个喷不了,这个真喷不了,这么大年纪了,走起路来看着比我都稳,一看就有实力。】
【是社畜一眼羡慕的精神状态。】
节目组一早就知会过有位身份特殊的嘉宾,前来参与一天录制,宣传中医文化,原本是下午来,得知有人生了病,嘉宾自己要求提前来了。
傅寒川看向忽然出现的老人,神色微顿,在脑内搜寻了几秒,迅速认出了对方是在医学领域颇有威望的领军人物。
“言言,新嘉宾来了,先别睡了。”
傅寒川自动轻拍温言喻脊背,将他轻轻叫醒。
温言喻从男人怀里探出脑袋,发烧后因为高热掉了太多眼泪,眼圈微微有些红肿,视线一片模糊,看不太清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听见了许多人说话的声音,以为是要开饭,温言喻半睁开眼,被傅寒川搀着勉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别着凉了。”付知言扶住毛绒小被,为少年重新轻披上。
“嗯。”温言喻轻嗯一声,顺着付知言递来的杯子小心翼翼喝了些水,意识依旧混沌,整个人蔫在那,没做出什么反应。
桑语,楚星白二人好奇地探头看来,听到动静,江婉柔也一溜烟从厨房出来。
见人差不多起着,只还有两人不在。
一上来就给人看病不太礼貌。
陶淮山先进行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陶淮山,一名很普通的医生,最近这一个月刚好在这块举办讲座,接到节目邀请来参与今天的录制,来和大家科普一些医学趣闻。”
老人眼含笑意,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亲近又和善,每一个字都稳稳落入众人耳中。
只是听着。
就莫名有种亲切之感。
几人也纷纷点头进行自我介绍。
和众人打哈哈几句。
“本来是下午来,听节目组和我说这里有个小孩身体不好,我也闲着,就想早点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
陶淮山说这话时,一边慢悠悠拉了把椅子。
老人正要坐下,余光不经意间瞥向温言喻的一头诡异白发。
这些年轻人……
染得还挺真……
陶淮山刚要移开,忽然一顿。
依旧有神的黑眸微微眯起,视线在那头白发上停留了几秒后,缓慢移开。
几人目光同时望向温言喻。
温言喻愣住:“啊???”
“我吗?”温言喻茫然地指了指自己,脸上还是发烧后留下的病态绯红。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
温言喻乖乖伸手。
陶淮山微微阖目,手指搭在脉搏上,面上笑意渐渐褪去。
周围一群人不敢吭声,桑语好奇宝宝似的探头看着,江婉柔绞着手指,紧张地心脏狂跳。
理解了为什么会有毛绒控这个存在的楚星白,半躺在沙发上挼着小兔,摸了把长肉的肚子,大口喝着肥宅快乐水。
【兔兔:啊?别说我?啊?我吗?】
【刚刚从百度回来,《我是一名普通医生》,一名普通的院士,兼国医大师。】
【哦~刚刚还在和朋友骂节目组不送兔宝去医院,好了节目组,看在你给兔宝找了个大佬等份上,今天短暂的饶你一命。】
【有一说一,温这个脸色,我一个不是学医的都能看出来差劲的离谱,感觉陶老一进门就直奔温的方向,可能是怕不礼貌才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小白!快别喝了!经纪人呢!我家高冷小白自从上这综艺后就变成鬼了!我不想要胖球小白!】
时间点点过去。
陶淮山眉头越皱越深,面上一贯温和的笑意早已散去,就连原本的平和也不见了踪影。
江婉柔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试探性开口询问:“什么情况?”
温言喻同样好奇,但困意袭来,身体累得不行,已经困成了一团。
温言喻侧身,还在发烫的额头半靠在身侧的傅寒川肩上,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滑去。
傅寒川抬手扶住他的腰。
陶淮山沉默了瞬,斟酌了下用词,问道:“他之前身上是有做过什么大手术,或生过什么重病吗。”
江婉柔顿住,看向傅寒川。
傅寒川同样顿住,看向付知言。
付知言平静点头,“都有。”
付知言开口的瞬间,江婉柔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他和自己崽崽之前认识?
弹幕也愣了愣。
【等会的,为什么回答问题的人是付知言?他和温言喻之前早就认识啊?】
【医生问完问题,兔妈看兔兔老公,兔兔老公看小狗哥,我???】
【咋问这种问题,是身体不好吗?】
【这废话说的哈哈哈,温都快烧成烤兔子了。】
一阵阵眩晕感涌上大脑,眼皮重的似有千斤,浑身都冷的不行,温言喻不停往身边热源处靠去,试图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自己吃过了那药,身体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估计是些亏空问题,想明白这点。
温言喻耷拉下眼皮,没忍住小憩的动作,脑袋一下一下点着。
略微观察了阵温言喻的情况。
陶淮山先是换了另一个说法,“他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他这种情况不生病还好,一生病起来会比正常人生病要难受很多倍,也很难养好,平时一定要注意保养。”
“可以适当做些运动,但不能过多,也不能受一点凉,补身体的不能一次吃太多,一次太多身体受不了,要循序渐进地来。”
陶淮山一口气说了一堆忌口和可以多吃的食物,一大堆建议与要遵守的注意事项。
江婉柔神色专注,不停点头,用了曾经和自家爱人吵架的速度,低头哐哐在备忘录上打字。
楚星白喝着肥宅快乐水,一边记下养生餐。
傅寒川听得格外认真,一边轻拍着快要睡过去的温言喻,让他打起精神。
讲完最后一句注意事项,陶淮山这才开口:“以上的都做到了,平时注意下调养,再有个十几二十年也是没问题的。”
江婉柔动作顿住,猛地抬头看向老人,“你说什么?”
陶淮山神色凝滞,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他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体内脏器都不行,十年都是保守了,平时小感冒还好,不能遇到大病……”
陶淮山没说后半句。
江婉柔眼眶已经完全红了。
傅寒川呼吸微微顿住,扶着温言喻的手不自觉颤了颤。
被周围莫名安静下的氛围所影响,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温言喻微微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傅寒川回过神来,赶忙安抚:“没事,我带你去楼上睡觉。”
话落,傅寒川抬手,将少年小心抱起,抬脚便朝楼上走去。
【不是???】
【等会儿!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好好调养还有个十几二十年?什么叫保守十年??温言喻才20多岁吧???】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呜呜呜不要啊!兔宝!我的兔宝!我家兔宝才那么年轻!不要啊!这个医生只是把脉!他都没有带兔宝去医院做详细检查!也许可能是出错了?!】
【点了点了!光把脉就说人保守十年,这不合理!再怎么样也得用专业仪器做过检查再下定论吧。】
【我也不想相信,可他是陶淮山啊,呜呜呜,他是陶淮山啊呜呜呜。】
江婉柔明显也是与弹幕一个想法,忙追问:“言言小时候,身,身体还好,现在虽然身体不好,但也就是爱生点小病,其他的没没什么的,他哥哥是医生。”
“亏空厉害我们可以给他补,他还那么年轻,能,补,现在好好养养,给补起来了是不是就好了。”
女人的声音跟着声音一起发抖,说起话来一字一颤,情绪极其不稳。
楚星白附和道:“对,我们国家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好好养养,没那么夸张,是吧?”
楚星白尽力想打圆场,只是百度过面前的老人是谁之后,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
陶淮山一愣,问:“你是他的母亲吗?”
处于情绪激动边缘,江婉柔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我是,我是他妈妈。”
闻言,陶淮山面露难色,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虽然身为医者,应该说真话,让患者早日接受正确的治疗。
接诊这么多年,什么患者也都遇到过,接诊的大小问题都有,地位高的低的都有,自己一直有话直说,哪怕遇到情绪失控的家属,也从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直到自从家里孩子确诊胃癌后,得到通知的那刻,他才明白这么些年,那些病人家属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现在要当着对方母亲的面,说出你孩子可能活不过两年了这种话。
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陶淮山犹豫着。
也在疑惑,他遇到的病人不少,身体差的也多,但还是不明白一个青少年的身体机能,怎么会差成这样。
像是在生死交界处被反复拉扯,全靠一根线在吊着,稍有差错怕是…………
付知言双眸垂下,没再听,起身上了楼。
温言喻在傅寒川怀里,烧得迷糊,傅寒川抱着他走的不快,隐约听到了楼下的声音。
大概听出的意思是,自己好像活不了几年,十几年,二十年。
刚想着自己不是吃过了药吗。
又想到也是。
身上那些伤能好起来,平时能不被病痛折磨,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好好保养身体能再活个十几年,如果能再见到家人一面,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温言喻往男人怀里缩了缩,“对不起,好像不能陪你过一辈子了。”
闭着眼睛看不到另一人是什么反应,身体陷在被褥中,额前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一下接一下。
迷迷糊糊间,听到男人说了什么,只能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在了眼皮上,一滴接一滴,顺着他的眼尾,缓缓落下。
可身体实在太困。
除了长命百岁外,什么也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