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包含着病态的占有欲、控制欲。
这些细微的动作,他哥那个缺心眼的家伙根本注意不到,可落在左小凯眼里,却像一根根针,扎得他心里发麻。
……这个人绝对不单纯,左小凯想。
左小凯越想越不服气,手里的牌也打得乱七八糟。
他烦躁地看着俞骁因为段叙潮一句玩笑话笑得前仰后合,那笑声爽朗又熟悉,曾几何时,这笑声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个姓段的家伙,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
“哥我先不玩了,没意思。”左小凯猛地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站起身,“我去趟厕所。”
他需要冷静一下。
左小凯胸口发闷,他还记得以前他爸还在的时候,和他妈成天忙着工作,他无处可去,只有俞骁愿意带着他到处玩。
俞骁会带着他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把所有新奇好玩的东西都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俞骁就是他童年的全部。
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左小凯的思绪飘到了初二那年夏天,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午后。
那天他去找俞骁玩,趴在窗口正想喊一下,却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当时俞情正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硬要往俞骁身上套,她笑得前仰后合:“俞骁,快穿上给我看看,肯定特漂亮!”
俞骁涨红了脸,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但最终还是没拗过他姐。
当左小凯看到穿着那条小裙子、一脸生无可恋的俞骁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并不觉得怪异,反而遭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冲击感。
少年清瘦的锁骨,气鼓鼓的脸颊,还有那双因为羞愤而雾蒙蒙的眼睛……那一瞬间的画面,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一眼万年。
那天晚上,他做了人生中第一个不寻常的梦。
他已经忘记了当年的自己具体梦到了什么,只记得俞骁穿着粉色小花裙,害羞低着头的模样,让他心脏狂跳,胸口又酸又胀。
醒来后,摸到身下一片湿黏,他吓坏了,不知所措。
可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份复杂又禁忌的情愫,就被父母带去了外地。
他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没想到,再次见到俞骁,那份被压抑多年的感情,如同休眠的火山,轰然爆发,甚至比从前更加炙热,更加渴望。
凭什么?
左小凯咬牙。
明明是他先来的……无论是认识他,还是喜欢他,都是他先来的。
为什么他哥的眼里却只有段叙潮一个人!
他能看出来,段叙潮看他哥的眼神和他一模一样,都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等左小凯调整好心情出来后,牌桌气氛稍显尴尬,俞骁又玩了一会儿,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小凯,我们先走了啊,”俞骁笑着跟他挥挥手,“我俩打算一会儿去吃烧烤,你来不来?”
“不去了哥。”左小凯笑了笑,他不想去自取其辱,“你们去吧。”
俞骁眨眨眼,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那好吧,拜拜,明天有空再来找我玩。”
夜晚的路边摊炊烟袅袅,混合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飘进了俞骁的鼻子里。
俞骁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肉串,香的他头皮发麻。
“呜哇我靠,太好吃了!”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逗得段叙潮忍俊不禁,等把这口肉串吞下肚子后,他说:“小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有点怪怪的,他以前不这样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怕段叙潮以为是左小凯不欢迎他,连忙解释道。
段叙潮明白左小凯是真的不欢迎他,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淡淡道:“小孩子闹脾气而已,别在意。”
“唉,”俞骁都愁了。
他叹了口气,灌下一大口啤酒,老气横秋地说道:“我感觉我跟小凯都有代沟了,我是不是老了?”
段叙潮闻言,好笑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侧头看他,“你老了,那我算什么?”
“你算老登。”俞骁毫不客气地说道。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哦,段叙潮,我还没问你呢,你几月份的?”
“八月。”
“嘿嘿!”俞骁乐了,得意地挺起胸脯,他总算有件事压段叙潮一头了,无比畅快地说道,“那你得叫我哥,我五月的!”
段叙潮的视线落在他沾了油光的嘴唇上,眼神暗了暗。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捏住俞骁的脸颊,软软的,手感很好,他的嘴唇一定也一样。
“你很喜欢听我叫你哥?”段叙潮声音低哑。
“那肯定啊!嘿嘿,快,叫一个听听。”俞骁催促道,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嘴唇脏了。”段叙潮凑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抽出纸巾,轻轻地为俞骁擦拭唇上的油渍,他垂下眼眸,视线焦灼在俞骁的眼里。紧接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用一种低沉的、仿佛带着电流的嗓音,轻轻喊了一声。
“哥哥。”
这一声又轻又哑,像羽毛挠在心尖上,又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俞骁浑身一僵,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他猛地推开段叙潮,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行了行了别叫了!卧槽,你这么一叫,我怎么浑身不得劲……”
妈的太诡异了,为什么段叙潮叫就这么古怪啊!
他已经开始后悔占段叙潮的便宜了。
第二天一大早,俞骁硬生生的被他妈俞凤秀从被窝里薅出来。
“快起来了俞骁,太阳都晒屁股了!”
俞骁睡得正香,仰起头发出声哀嚎,又把头蒙进了被子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妈你让我再睡会儿……昨晚我回来都几点了……”
“你记得自己昨晚几点回来的,不记得你爸昨晚交代给你的事儿了?”俞凤秀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动作干净利落,“别睡了,麻溜的。”
冷风嗖嗖灌了进来,俞骁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回想起了昨晚他爸交给他的事儿。
俞骁他家是开小卖部的。
因为绕水县和宁南市之间道路不好走的原因,鲜少有老板愿意把货亲自送到县里来,就算有,也要收取昂贵的运费。
俞骁他家本来就是做点小本生意,不舍得出运费,因此这几年的进货都是俞骁他爸俞安国亲自开车去的。
而如今正逢年关,等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县城里对于年货的需求量会急剧攀升,他爸必须在那之前把货都备齐。
他爸接连跑了好几个日夜,已经累坏了,便安排俞骁顶替他一天,去城里跑跑业务,正好让他休息一天。
“噢,好吧……差点忘了,”俞骁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鸡窝似的头发,“行,那今天这趟我去吧。”
俞骁说完从床上爬下来,梦游似的往浴室里走。
下床前他往床上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位置空空荡荡的,想都不用想,段叙潮那家伙肯定很早就起来了,不然按照他妈对段叙潮的喜爱程度,才不会这么粗暴呢。
“你一个人能行吗?”见俞骁钻门进去刷牙,俞凤秀有点不放心地说道。
“能行,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俞骁往牙刷上挤牙膏,他瞅着镜子里发型乱七八糟,卷毛乱翘的自己,心说哎哟,小卷毛你可真帅,早上刚起床的模样也这么迷人。
“前几年进年货我不是每年都跟爸一起去市里吗?老板们早就都认识我了,去年爸到地方了还在车上睡觉呢,让我自个儿去接货。再说了——”
俞骁回头得瑟地比了个大拇指。他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可没闲着,驾照早就拿到手了,“你儿子我现在可是持证上岗的合法司机。”
俞凤秀看他那样子,还是有点悬心。她儿子什么样她能不知道吗?糊里糊涂的,脑子不太聪明。
她目光一转,落到了刚从外面转悠回来,走上楼的段叙潮身上,顿时眉开眼笑:“小潮散步回来啦?正好,我在跟他说昨晚他爸喊他那事儿呢,你陪着俞骁一块儿去吧,你们俩互相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妈,你不信我?”俞骁闻言眉头一挑,顿时就感觉自己在这个家的男人地位受到了挑战。
士可杀不可辱,他没有段叙潮照样可以歼灭敌……啊不是,照样可以去城里进货!
虽然说他本来就打算带上段叙潮就是了。
俞凤秀无情点头,没有一点犹豫:“对,妈不信你。”
俞骁:“……”
俞骁仿佛听到了自己被KO了的声音。
“就这么说定了,你和小潮去市里进货,顺便你带着小潮在市里玩玩,妈今天多给你们点钱。”
听到要给钱俞骁又好了,他笑眯眯地搓搓手:“好嘞谢谢妈妈,妈妈你真好。”
“刷你的牙去吧。”俞凤秀白了他一眼。
等到俞骁坐上他爸那辆半旧的蓝色小货车时,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主驾位的风景跟副驾位的风景截然不同,让他的心脏砰砰狂跳。
方向盘跟他以前开过的车完全不是一个手感,离合根本踩不动,硬得像块大石头,方向盘也沉得要命。
爸啊,你真该去换辆好车了……俞骁心说。
他以前最多最多,就是在村里没什么人没什么车的土路上开过几圈,还从来没有上过大马路。
更别说他今天的目的地还是要去车水马龙的宁南市,俞骁坐在主驾位上,心里头实在是有点发怵。
但木已成舟……他总不能和他妈说妈我不去了我害怕!……吧?那也太没种了。
段叙潮坐在副驾位,长腿有些伸展不开,他侧头看着俞骁紧绷的侧脸和微微发抖的手,眼里染上了笑意:“你是不是怕了?”
“我没有。”俞骁梗着脖子说。
“你就是怕了。”段叙潮的语气笃定。
“滚蛋,别妨碍小爷!”俞骁本来就烦,段叙潮还在这叽叽喳喳,更可恨的是还真的戳中了他的心事,俞骁直接恼羞成怒,咬牙道:“我才没怕!”
俞骁心一狠手一放,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脚猛地踩下油门。
“嗡——”
货车发出一声咆哮,像一头脱缰的野牛,猛地向前窜了出去。
俞骁心中无比畅快,给了段叙潮一个挑衅的眼神,像是在说:
“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然而下个瞬间货车失控,过快的速度让俞骁无法保持平衡,径直往门口的电线杆上撞去。
“我操!”眼瞅着车头就要亲上院子门口那根水泥电线杆,俞骁吓得魂都飞了,猛打方向盘。
“吱嘎——”
轮胎和地面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车身一个惊险的甩尾,总算和电线杆擦身而过。
车里的两个人被这股惯性甩得东倒西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俞骁整个人扑到了段叙潮的怀里,段叙潮在紧急时刻抓住方向盘,给他把路正了回来。
“你不想活了可以直说。”段叙潮低头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俞骁,“还说没怕?”
俞骁这下老实了,“我靠,吓死我了……还好有你……”
他紧紧地抱着段叙潮,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刚才的生死时速里找回实感,段叙潮也没催促他,就让他这么抱着。
等过了一会儿俞骁意识到自己还在跟段叙潮贴贴的时候,他迅速松手弹射起身,忙不迭道:“好,好吧,我承认我是有那么点害怕……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别紧张,”段叙潮没嘲笑他,也没提刚才俞骁抱自己那么紧的事儿,“有我在放心开,出什么事我会帮你纠正过来。”
“……好。”俞骁的喉咙滚了滚。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段叙潮的这句话之后他心安了不少。
“哎哟吓死娘了,你俩快下来吧!这太危险了!”俞凤秀没想到俞骁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好没出事,她在后面追着喊,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没事的妈,相信你儿子!”俞骁缓过劲了,冲着后视镜大喊一声。
经过刚才那一遭俞骁冷静了不少,在一番折腾后,他总算把车稳稳地开上了村道。
等真正上了路,俞骁那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通往市里的公路比以前宽平好开了不少,路上车也不多,偶尔才有几辆小轿车从旁边驶过,只要车速不快,基本就没什么颠簸感。
俞骁渐渐在风中找到了感觉,心情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听歌不段叙潮?”俞骁问。
“随便。”段叙潮说。
俞骁随手打开车载收音机。
在一阵略带嘈杂的电流声后,一首老歌从收音机里飘了出来,歌手的嗓音沙哑。
俞骁立马跟着节拍晃起了脑袋,零帧起手,扯着嗓子就唱:“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
没有一个字在调上,全是感情,毫无技巧。
但他本人却对此毫无所觉,唱得兴高采烈,沉浸其中。
段叙潮好笑的看着他,想不明白这笨蛋脑袋里一整天都装了些什么,甚至还试图拉他下水:“来啊段叙潮,一起唱,我给你温柔你拒绝接受~”
“不。”段叙潮瞥了他一眼,高冷拒绝。
自己唱歌哪有听俞骁唱歌好玩。
“切!”俞骁撇撇嘴,继续摇头晃脑的自嗨,“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说一声再见——”
少年轻快的声音在公路上回荡,段叙潮摇头失笑。
从绕水县出发到宁南市里至少还有一小时,段叙潮闲来无事,便开始整理货车上旧到掉漆的储物格。
俞骁知道段叙潮有诡异的强迫症,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就必须打扫到干净为止,便没有拦他。
储物柜里的杂物很多,大多数是没什么用的陈旧物品,段叙潮把他们都塞到一个空钱包里,放在角落。
等整理好最后几个物件时,他的指尖划过一堆灰扑扑的零钱和几张发票,然后摸到了张硬硬的卡片。
他抽出来一看,动作停住了。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老旧相片,照片上出现的四人,显然就是俞骁一家人。
俞安国和俞凤秀笑得憨厚,旁边还站着他姐俞情,可相片里唯独没有俞骁。
不,应该说……没有男孩子模样的俞骁。
在俞凤秀怀里坐着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粉色连衣裙,脸蛋气鼓鼓的小女孩,满脸的不情愿,但那眉眼,那神态,就是俞骁无疑。
段叙潮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把照片递到俞骁眼前,声音里压着笑:“宝宝,这小女孩是你啊?”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额……什么玩意?”俞骁正唱到高潮部分,被打断了有点不爽。
他顺势瞥了一眼照片,下一秒,歌声戛然而止,俞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靠!我爸车上怎么藏着这玩意儿,你你你……别看了快还给我!”
他着急地伸出右手就要去抢。
然而段叙潮早有防备,他手腕一转,轻松躲过,把照片换到了右手,还津津有味地端详起来:“嗯,小女生还挺漂亮的,什么时候再穿给我看看?”
“滚你丫的,你自己怎么不穿!”俞骁气急败坏地喊道。
他还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刚被俞情哄骗去女装,他爸妈还因此取笑了他一整个夏天。
俞骁抢夺的动作一大,方向盘也跟着一歪,货车在马路上画出一条小小的S形。
后面一辆车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俞骁吓了一跳,可不敢再生死时速一次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稳方向盘。
“好好开车。”段叙潮慢悠悠地提醒道。
俞骁简直怒火中烧,梗着脖子骂道:“你也不想想是因为谁!”
段叙潮不理他的控诉,拿出手机,对着俞骁的女装照“咔嚓”拍了一张。
旋即,他收起照片,点开手机相册来回欣赏,嘴里还用着那种能让俞骁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语气说:“宝宝,今晚就穿给我看好不好?真漂亮。”
“……滚蛋!老子是纯爷们。”俞骁感觉自己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他真想咬死段叙潮,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恶啊!
段叙潮被他骂得心情舒畅,慢条斯理地回道:“我也没说你不是。”
“你你你……”俞骁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索性威胁道,“你再犯贱小爷就把你丢在这里,你晚上自己喂狼去吧!”
话音刚落,车子右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啪嗒、啪嗒”声,像是有人在快速拍打着轮胎。
俞骁察觉到不对劲,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赶紧改口,声音都弱了下去:“我靠不会吧……”
“刚刚我是开玩笑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把段叙潮喂狼的。”
但是晚了,他的祈祷并未奏效。
那“啪嗒”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最后只听“刺啦——”一声刺耳的长鸣,整个车身猛地向右一沉。
俞骁手中的方向盘瞬间脱手,车子在路上歪歪扭扭地滑行了几米,最终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后,彻底停在了这荒无人烟的半道上。
“……”周围只剩下风声,和车里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少年。
这下好了,终于坏了。
第60章 让你媳妇儿帮你(催更破百加更)
死一般的寂静在车里蔓延,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刮过。
俞骁绝望地想:哈哈,破铁皮疙瘩终于坏了。
啊啊啊啊!俞骁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车上,跟这破铁皮爆了。
他今天出门前才信誓旦旦的跟他妈说放心吧!交给我吧!你儿子没问题的。结果这会儿车还没到市里呢——就报废了。
俞骁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跟段叙潮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只见段叙潮解开安全带,侧头看着他,戏谑地说:“你这嘴是开过光的吧?”
“我……”俞骁尴尬笑了两声,“我还说我想要一百万呢,也没见他给我啊。”
光在马路上待着也不是办法,俞骁认命地叹了口气说:“唉,要不我打电话让我爸过来救我们吧。”
其实俞骁不是很情愿打这通电话,他想跟他爸妈证明自己长大了,能够独挡一面了。
他爸好不容易把一件事交给他去做,把他当成个能为家里做事的男人来看待,他可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滚回去。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段叙潮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机。
“不用。”段叙潮推开车门下了车,绕着货车走了一圈,对俞骁招了招手,“你过来帮我。”
说完段叙潮俯下身,手指在那瘪下去的右前轮胎上按了按。
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轮毂和车轴的连接处,动作有条不紊。
没过一会儿段叙潮站了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下了结论:“爆胎了,换个备用的就行,后车厢里应该有工具和备用胎。”
俞骁跟在段叙潮旁边转悠,眼睛都瞪圆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还会这个?”
“学过一点。”段叙潮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潮哥啊,你简直就是我的神!爱死你了!”俞骁感动得都要落泪了,这一刻的段叙潮在俞骁眼里简直就是英雄。
他连忙跑到货车后面,手忙脚乱地帮着段叙潮把沉甸甸的备用轮胎和一整套工具给搬了出来。
段叙潮勾着唇角装酷,没有回答。
他没再多话,直接蹲下身,熟练地把千斤顶卡在车底的凹槽里,开始摇动把手。
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车身一侧被缓缓抬起。他接着拿起十字扳手,卡住螺丝,手臂稍一用力,那拧得死紧的螺丝就这么松动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俞骁在旁边看着,啧啧称奇。
他真的是有点崇拜段叙潮了。俞骁心说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怎么会有段叙潮这样完美,一点缺点没有的男人存在呢?要是谁有幸嫁给了段叙潮,那可就真是享福了。
“潮哥,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俞骁是真服气了,他对段叙潮赞不绝口,好奇问道,“你这是上哪学的呀?”
段叙潮正专注地卸着螺丝,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小时候一个人在家,无聊,就爱瞎琢磨,自己动手拆过几次车。”
俞骁:“……”因为无聊所以拆车,好小众的理由啊。
“那你这么折腾你家车,你爸不削你吗?”俞骁顿了顿,下意识地问道。
他要是敢没事动他爸这辆宝贝车一个螺丝儿,腿都得被打断。
段叙潮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俞骁一眼,吐出了四个字儿:“我家车多。”
“……”俞骁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真是闲得蛋疼问段叙潮这个干啥,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等换好轮胎后,两个人重新上了路。
这一次俞骁很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位,把方向盘交给了段叙潮,生怕路上再出什么事儿来。
段叙潮开得很稳,车子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快要散架的颠簸感。
俞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随口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我去年暑假去考的,差点没过。”俞骁抱怨道,“科二那个倒车入库实在是太难了,我老是压线,考了三次以后才擦边过的。”
段叙潮目视前方,他回想了一下,而后声音平稳地从旁边传来:“也差不多那个时候吧,就在你把我甩了之后的那阵子去考的。”
俞骁:“……”他就不该问。
段叙潮淡淡笑了一下,头也没回地伸出手捏了俞骁的脸一下。
“逗你玩的,乖,别往心里去。”
历经艰辛后,货车终于驶入了宁南市的地界。
段叙潮把车开进了宁南市最大的批发市场里,刚摇下车窗,鼎沸的人声便如雷般灌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巨大的仓库、商铺一排接着一排,望不到头。
拉着货物的卡车、三轮车、小推车在拥挤的道路上穿行。
鸣笛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充斥着鲜活而嘈杂的生命力。
俞骁和段叙潮在目的地下了车。
“叔!”俞骁朝着大商铺里面喊了一嗓子,“我是俞骁,俞安国的儿子,我来帮我爸拉货回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从堆积如山的货物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他额上挂着汗,见到俞骁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哎哟,这不是俞家小子吗!好家伙,一年不见又长高了,整个一帅小伙了。你爸呢?老俞头今天怎么舍得偷懒了?”
“我爸前几天跑累了,今天在家歇着,让我来替他跑一趟。”俞骁笑着说,露出一口白牙。
“行嘞,都晓得帮衬家里了,是个爷们了。”老板说着,热情地拍了拍俞骁的肩膀,“来来来,货你爸都订好了,你跟我进仓库点下货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