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兴平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的清明,“随他们去吧。”
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偏过头,对秘书吩咐道。
“去,把段叙潮名下所有的卡都停了。”
“从今天起,老子不会再给他提供任何经济支援!”
他倒要看看他儿子没钱了会不会哭着回来找他!
庄园大门外。
俞骁一看到段叙潮偷偷摸摸地跑过来,立刻就快马加鞭地冲了上去。
段叙潮看着他扑过来的身影,还以为他要给自己一个熊抱,嘴角勾了勾,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
结果,迎面而来的是俞骁一记饱含怒气的拳头。
段叙潮:“???”
他捂着胸口,一脸委屈地看着俞骁。
“宝宝,怎么生气了?”
“你他妈还有脸问我呢!”
俞骁龇着牙,像一只被惹毛了的猫。
“话不说清楚害我担心这么久就算了,你给我留那张破纸条是什么意思?”
俞骁快要气死了,这一路上他都在忍着,就是为了揍段叙潮一顿。
他怒气冲冲地说道:“今天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了!”
段叙潮眨眨眼,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俞骁更加生气:“你还有脸笑!段叙潮你这个%+^*+@!”
然而下一秒他的鸟语花香便戛然而止,段叙潮伸出手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双臂用力收紧,仿佛是要将眼前的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笨蛋。”
段叙潮的下巴抵着俞骁的头顶,声音低沉沙哑。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我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你。”
“我哪里……再舍得放手。”
回学校的公交车摇摇晃晃,静谧宁静,与来时的吵闹截然不同。
窗外的路灯拖拽出长长的光尾,在车厢内投下明暗交错的浮影。
俞骁在这漫长的冬夜里醒来。
他刚才太困了,刚上车没多久便沾着段叙潮的肩膀睡过去了,他这第一天都没好好休息,上完课便火急火燎地去寻找段叙潮了,只有这会儿才得到了片刻的休憩。
“醒了?”段叙潮的怀抱温暖,像是一团火般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他的声音中带着种让俞骁安心的气息,让他晕头转向,揪着段叙潮的衣袖不愿意醒来。
“嗯……”俞骁迷糊应着,还没睡醒。
“那就继续睡吧。”男人的声音烧得他耳根发烫,心尖发麻,“到了我再叫你,宝宝。”
“……好。”俞骁咂吧咂吧嘴应道。
“——”
不对劲。
有十分的不对劲。
他靠在谁的怀里睡觉,谁又在叫他宝宝?
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是个男人,难道是他幻听了吗?
俞骁睁开眼,看到了段叙潮那刀削般的侧脸。
俞骁:“………”
握草!他怎么跟段叙潮这么暧昧?!
看到自己倒在段叙潮怀里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乃至于公交车上的其他乘客都习惯了他们两个大男人亲密的举动,俞骁连忙起来挣脱开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脸颊的温度久久不退。
“我,我睡醒了……不睡了。”俞骁吞了口口水说道。
“好。”
车厢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嗡鸣在单调地回响。
段叙潮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他专注地盯着手机看,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屏幕的冷光映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刺耳的提示音过后,他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俞骁偏过头,正好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怎么了?”俞骁说。
段叙潮说,“我爸把我名下所有的卡都停了。”
俞骁不可置信道:“我去,你爸真把你卡停了?那你现在岂不是穷光蛋一个了?”
“嗯。”段叙潮收回手机,神情倒是看不出多少懊恼,反而透着些松弛。
俞骁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俞骁有些担心他,不仅仅是学费住宿费,还有生活费等等……哪一样都离不开钱。
俞骁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学费住宿费段叙潮暂时不用考虑,就是每个月的生活费要不少,再加上寒假马上来了,如果段叙潮要在外面租房子住的话,肯定还要另外花钱……
他爸妈每个月就给他一千块,他可以跟段叙潮一起花这笔钱,大不了俩兄弟紧衣缩食一段时间就好了。
俞骁想的很简单,因为段叙潮以前对他很好,所以他也要对段叙潮好。
大不了寒假段叙潮就来他家过,多双筷子的事儿。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在网上也有点收入。”段叙潮说,他不知道俞骁此时在想什么,“而且他这么做就相当于同意我出来了,挺好的。”
俞骁点点头,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倒是,不过你哪来的收入啊?你平时不都在写作业和打游戏嘛?”
闻言段叙潮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理所当然的散漫,“就那点作业能写多久。”
“我无聊的时候随便做了几个小游戏,在网上卖得还行。”
俞骁:“???”
无聊的时候随便做了几个游戏???
瞧瞧,瞧瞧这还是人说的话吗?!到底哪个大学生无聊会去做游戏啊!
俞骁想起段叙潮之前有事没事就喜欢坐在桌子前面敲代码,他一直以为那是段叙潮在做他们专业课作业,没想到是在做游戏。
俞骁抽了抽嘴角,听段叙潮的口气,他还以为段叙潮说的是他无聊的时候把王者上了几十颗星,而不是卖了几个小游戏出去。
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段叙潮看着他瞳孔地震呆若木鸡的好笑样子,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可爱死了。
他忍不住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俞骁的耳廓,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段叙潮的手指挑逗般摸上俞骁的耳垂,臂弯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在自己的阴影当中。
“放心,宝宝。”段叙潮说,“我赚的钱,不也是给你花的吗?”
轰地一声,俞骁的脸颊瞬间红透,热度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尖。
他虽然是迟钝了那么点,但不是傻子。
段叙潮被他父亲禁足的真正原因,他心里早就隐约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猜测,只是他不愿去深想,不愿去相信,他不想戳破他和段叙潮现在这样微妙的平衡,他舍不得。
他是直男,他喜欢的是林妍那样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他没有做好去接受段叙潮的准备,也舍不得就此跟段叙潮断掉。
如果是聂迅鸣喜欢他,他会直白的告诉聂迅鸣,咱俩要不做哥们要不就做陌生人,我宁愿在背后刺我的是刀子。
可这是段叙潮呀?段叙潮是不一样的,他哪里特殊俞骁也说不明白,他只是一味地觉得这是段叙潮,这是他生命中特别的存在。
他跟段叙潮一起看过千山暮雪,一起在树下饮酒,一起在江湖里出生入死,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甚至发展到了线下。
段叙潮从来没计较过他曾经的抛弃,而是傻傻的等着他回来,他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热烈,他从来不诉说自己的爱,可是却又是那么的热烈、那么的令人难以忽略。
傻傻的段叙潮、高冷的段叙潮、有着严重洁癖的,爱欺负他的,讨厌的段叙潮、老是戏弄他,却又比任何人都更在乎他,更心疼他的段叙潮……那一幕幕回忆层层叠叠,烙印在了俞骁的心里。
他的心彻底乱了,像一团被猫爪子扒拉过的毛线,理不清,也剪不断。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跟段叙潮决裂的画面,也不愿想象。
“去你的。”他闭上眼,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俞骁反应过来——
“不对,谁,谁是你宝宝啊喂!”
他猛地推开段叙潮,声音结巴。
段叙潮被他推得靠回椅背,脸上却挂着得逞的笑意。
“你啊。”
男人的目光锁着他,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不然你为什么不远万里跑来找我?”
段叙潮说着,伸手捏了捏俞骁发烫的脸颊,手感软得不像话。
“看来老公没白疼你。”
俞骁:“滚!”
之后一周,期末的紧张氛围逐渐被即将到来的寒假冲淡。
宿舍楼里,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地收拾行李,讨论着回家以后的计划,寒假要做什么,要去哪里玩。
只有段叙潮格格不入。
俞骁知道段叙潮今年寒假无家可归,便邀请他:“哎,段叙潮,你今年要不跟我回家过寒假吧?”
“我爸妈人很好的,他们肯定不会介意的!再说了,咱俩不是早就说好了嘛,你寒假要来我家玩。”
事实证明,俞骁没有说错。
他事先给他爸妈通过了气,告诉他爸妈他这位舍友不仅品学兼优,而且在学校里时还经常照顾他,逼着他改了邋遢的坏毛病,简直是把段叙潮夸得天花乱坠。
他妈本来没放在心里,直到她和俞骁视频通话时,俞骁拉着段叙潮过来打招呼。
“阿姨好。”
俞骁他妈看着段叙潮这张几乎称得上完美的脸:“。”
姨姨我啊,又恋爱了。
他妈就此沦陷,每天催着俞骁赶紧把人带回来。
俞骁无语,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急着让他把女朋友带回家见家长呢。
寒假正式开始的前一天下午,两人上完最后一节课,便提着行李风风火火地冲向了高铁站。
人潮涌动的站台,广播声与交谈声混杂在一起,犹如暑假结束后的那一天。
两人顺着人流挤进车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俞骁一边安放着自己的背包,一边感慨道:“说起来有件事好巧啊。”
“嗯?”
“我来学校报到的那天,在车上打了个瞌睡。”俞骁转头看向段叙潮,“然后就梦到你了。”
他说完自己都乐了,没想到那天在这里做梦梦到的人,今天竟然跟他坐到了一起。
“我?”正在将行李箱往行李架上放的段叙潮动作一顿。
“对呀。”俞骁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梦到了……嗯,以前咱俩一起玩剑侠的时候。”
他含糊地带过,没好意思说其实是梦到了自己天天对着段叙潮喊老公,对他撒娇卖萌的时候。
段叙潮显然是明白了俞骁真正想说什么的是什么,他淡淡笑了笑,没有拆穿。
他轻松地将两个沉重的行李箱稳稳地塞进行李架,然后侧过身,让俞骁先钻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而后他自己才跟着坐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男友力十足。
已有了男人模样的少年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俞骁,目光深邃。
“那看来,我们命中注定会重逢。”
第52章 陈友遥的故事
(注:这章是陈友遥的支线,上一段剧情的后续补丁,和正文没什么关系,不感兴趣的宝宝可跳。)
让我们把时间线回到寒假前的最后一周。
寒假前的校园弥漫着一种躁动又懒散的气氛,下课铃刚刚打响,学生们便叽叽喳喳的涌出了教学楼。
俞骁就是在这样嘈杂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陈友遥。
她独自一人站在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旁边放着半大的行李箱。
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瘦,脸上没什么血色。
俞骁的脚步顿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朝着她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陈友遥抬起头。
看到来人是俞骁,她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怎么,你是来嘲笑我被甩了吗?”陈友遥的声音颤抖,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尖刻。
“不是的友遥,”俞骁的语气真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想跟你谈谈,我们之前……要一起去咖啡厅的约定,还作数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俞骁温和的话语,又也许是自己将要离开,她心里的防备稍稍有所松懈,她看着俞骁清澈的双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俞骁,你真是个笨蛋。”她不理解地说道,“我都那样对你了,你还不生气吗?”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俞骁摇了摇头回答。
“……笨蛋。”陈友遥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那太好啦,我帮你拖行李箱!”俞骁灿烂地笑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咖啡厅里暖气开得很足,与室外的寒冷仿佛两个世界。
俞骁点了两杯热拿铁,将其中一杯推到陈友遥面前。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友遥。”俞骁捧着温热的杯子,组织了一下语言,“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得。”
“我从来没有想嘲笑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帮你。”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厚的歉意。
“但是对不起,段叙潮是我的好兄弟,我能帮你的有限,我当时没能直接拒绝你,没能说出口,是我的错。”
陈友遥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抬眼看着俞骁,眼神里满是困惑。
“等等,好兄弟……”她说,“你们没在谈恋爱吗?”
陈友遥糊涂了,心说事已至此了,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俞骁还有什么瞒着她的必要吗?可当她看到俞骁的双眼时,就知道了俞骁并没有在撒谎,他们真的只是兄弟而已——至少在俞骁眼里是。
“??没有啊!”俞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我是直男啦!”
陈友遥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竟然破天荒的觉得他有些可爱。
她忍着笑,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语气平淡。
“好吧,既然你说你是,那你就是吧。”
俞骁:“?!!”
什么啊,我真的是啊!!不要搞得好像我在装直男一样!!
他有些郁闷,但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
“好吧,友遥,我今天除了想跟你道歉之外,我还想跟你说……”
俞骁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这些话他想跟陈友遥说很久了,在他看来,像陈友遥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不应该这样不珍惜自己。
她有大好的青春,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俞骁说:“我真的觉得你是个非常漂亮,非常厉害的女孩子,你没有必要吊死在段叙潮身上。”
陈友遥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俞骁的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觉得我很恶毒吗?”
俞骁摇了摇头,“不啊。我觉得呢,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幸福都愿意牺牲,就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和妈妈过上好日子的话,这样就算不上恶毒。你做这些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能够改变自己和妈妈的处境吗?”
俞骁的话语像一颗石子,投入陈友遥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她别过脸,声音嘶哑。
“……嗯。”
“友遥,人生很广阔,”俞骁笑了笑,他的声音温暖而有力量,“怎么说呢……我爸妈常跟我讲,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可能会让现在的我们感觉到很痛苦,很难捱,但是以后再看就会觉得没什么了。”
“我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啦,但我认为……你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子,总有一天,你会碰到那个欣赏你,疼爱你,非你不可的真命天子。等那个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结婚,好吗?”
陈友遥盯着俞骁,看了很久很久。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俞骁这样的笨蛋。
哪怕被人利用,被人伤害,都一点不在乎,甚至走到对方面前侃侃而谈。
真是个笨蛋。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卸下了所有防备与伪装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现在我知道,段叙潮为什么喜欢你了。”陈友遥眨了眨眼,“谢谢你,俞骁。还有,对不起,利用了你。”
“我跟段叙潮真不是那种关系!”俞骁还在垂死挣扎。
陈友遥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说:“不,我看得出来,段叙潮对你很特别。”
“他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只有在面对你时才会那么的不一样,那么的热情。为了你,他宁愿去跟家里翻脸。”
“如果这都不叫爱,那什么才叫爱呢?”
点到即止,她站起身,“好啦,我差不多要走了。”
俞骁撇撇嘴,也跟着站了起来,“你之后打算去哪?”
“我打算回国外去。”陈友遥拿起自己的风衣穿上,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本来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段叙潮,现在既然泡汤了,我就回去了。”
“俞骁,如果我比段叙潮先遇上你,或许之后就不会有他的事了。”陈友遥笑着说完,便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俞骁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指了指自己:“如果比段叙潮先遇上我,就没他的事了……啥意思?”
他满头问号。
那之后,俞骁就再也没有见过陈友遥。
直到多年以后。
在陈家,陈友遥就没一天过过好日子。
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妈妈的事情明明是一场意外,却要她和她妈妈来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她妈妈总是对她说:“遥遥,争吵和斗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不要反目成仇。”
于是她从小就学着忍气吞声。
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白眼与霸凌。
流言蜚语像潮水一样将她们母女淹没,所有人都说,是她妈妈心机深重,害死了哥哥的妈妈,这才成功上位。
甚至还有人说,她妈妈想用车祸弄死哥哥,好让她这个私生女名正言顺。
也正因此,她和妈妈被人排挤,被人孤立。
可妈妈还是对她说:“遥遥,清者自清,那些不相信你的人,你跟他们说再多都没用。”
“最重要的是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明白吗?”
陈友遥不明白。
她也不想懂。
她只知道,自己和妈妈过得并不好。
所以,她要抓住一切能往上爬的机会。
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幸福,哪怕是变得面目可憎,她也要让那个全世界最好、最温柔的妈妈,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
哪怕不择手段。
陈友遥坐在远洋的飞机上,眺望着底下越来越小的临江市。
既然段叙潮这条路行不通,那她就靠自己。她会回来的——她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优秀,变得能够保护自己的妈妈,变得能够独当一面。
不惜一切代价。
第53章 豆丁儿
俞骁的老家是在宁南市的一个小县城,名叫绕水县的地方,绕水县这地方较为偏僻,从高铁站下车以后,还需要坐一班车才能到达。
俞骁跟班车司机是老乡,他打了通电话,便带着段叙潮到指定的地方等待。
没过一会儿,一辆车身老旧,显得有些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在他们面前摇摇晃晃的驶停。
停车时面包车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像是头不堪重负的老牛,司机的声音接连从里头传来:“俞家小子你来啦,今年放假放早了哟。”
“对啊叔,叔你今年要干到啥时候啊?”
“老样子,大年三十开完最后一班。到时候我去你家喝酒啊,哈哈哈,叫你老爸多给我备点好酒来。”
“好嘞。”俞骁钻上车,回头对段叙潮说,“随便找个位置坐就行。”
车里有点儿拥挤,车座是改造过的,好几个人挤在一块儿。段叙潮从来没坐过这样的车辆,有些新奇。
“俞家小子,这是谁啊,你朋友?”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对呀,我大学同学,寒假来我家玩几天。”
“得嘞,啥时候带个女娃娃回来,让叔也吃口喜酒,哈哈哈。”
“叔,我才十八岁呢!”
“不小了,叔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孩子都生俩咯。”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公路上摇摇晃晃,每一次颠簸,车窗都跟着发出散架般的震动声。
“段叙潮,你抓稳点,”俞骁一边提醒,一边自己也紧紧抓着前排的座椅靠背,“我们这儿的路况就是有点原生态……哎哟我靠!”
他话音未落,脑袋就往前飞了出去,差点撞到了前排的座椅。好在段叙潮眼疾手快伸出手挡住了他,没让他真的撞上。
“倒霉。”俞骁吐槽了一声,他们县这条路就这样,一不留神人就容易往前飞。
“小心。”段叙潮倒是很稳,好像这里不是俞骁的家乡而是他的。他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灰扑扑的矮房,神色平静。
俞骁不好意思道:“就跟我之前跟你说的一样,我老家经济有点落后,路不太好走。不过这几年好多啦,不少年轻人回村里搞建设,县里的路也拓宽了不少。”
俞骁说完,车子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俞骁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晃出来了。俞骁暗暗骂了一声,扶稳扶手。
然而当公交车终于驶入县城范围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段叙潮的目光微微一顿。
这里并不完全像俞骁说的那样落后。
宽阔干净的柏油马路两旁,是一栋栋崭新的自建房。
青砖砌墙,黛瓦铺顶,家家户户的阳台上都晾晒着衣物被褥,充满了安逸的生活气息。
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几个老人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端着茶缸,眯着眼聊天下棋,一派祥和宁静。
这里与冰冷的城市不同,反而像一个巨大的、彼此相熟的家庭。
“下车了下车了。”俞骁拉着段叙潮挤下车,站在路边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清新的空气。
“呜啊,好久没闻到这味道了!”他叉着腰感慨。
俞骁这会儿才有了回到家乡的实质感,他看了眼段叙潮,本来说些什么来介绍自家的好山好水好风光,但却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有种丑媳妇就要见娘的窘迫感。
他说:“有点紧张……我还是第一次带外地的同学回家呢。”
段叙潮掀起眼皮,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语气淡淡,“又不是带男朋友回家,你紧张什么?”
“滚你丫的!”俞骁炸毛,被段叙潮这么一说他就不紧张了,他压低声音,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
“这些话你可别在我爸妈面前说啊!我爸妈思想很封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