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说，“如果方便的话，小凯今天可以住在你们家么？当然，不方便也没关系。”
她的笑容讨好。
俞骁有点好奇左小凯他妈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找了新欢，要带回家过夜？可是看这态度也不像呀，再说了，要是给左小凯找了后爸，也没什么瞒着他的必要吧。
“没事的姨，方便的，小凯可以和我跟段叙潮住一个屋。”俞骁心说，正好省得段叙潮晚上对他动手动脚。
段叙潮：“？”
他转头不可思议的看了俞骁一眼，明显不太支持。
“只要小凯愿意的话。”俞骁补充道。
“那太谢谢你们了！”左小凯他妈说完，就跟他们两人告别了。
看着女人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俞骁心里很是感慨，在他记忆中的左姨很爱笑，他每次去左小凯家找左小凯的时候，左姨都围着围裙在给花浇水，声音柔柔的喊他。
“豆丁儿，你又来找我们家小凯玩啦。”
“对呀！”小俞骁猛地点头。
左小凯他妈就帮着他喊，“左小凯，快出来，你哥来找你玩了！”然后偷偷从围裙里翻出了块牛轧糖，递给俞骁，让他偷偷吃别给左小凯看见了，那小家伙最近长了不少蛀牙，可不能再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他长大了，所以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第71章 于是不信神的少年向神明许愿。
俞骁跟段叙潮交换位置，他打开车门坐上了主驾位，啪地一声，段叙潮爬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关上了车门。
“和我们住一个屋？”段叙潮冷不丁的重复道。
俞骁眨了眨眼，踩下离合缓慢倒车，假装没听懂，“什么？”
“你说呢。”段叙潮盯着他白皙的脖颈牙齿直发痒，他真想一口咬上去，那这个装傻的家伙老实下来，“你很喜欢左小凯，是吗？”
他靠近了俞骁一些，颇有种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车重新驶上山，俞骁把头转向段叙潮，无辜道：“那左姨拜托的我总不能说不行吧？”
“可以让他住其他的地方。”
“哪有其他的地方啊？总不能让他跟我姐住一块吧，客人住客厅也不合适。”
“杂物间。”段叙潮蛮不讲理地说道，“我给他铺床。”
“嘿，你——”俞骁正想开口骂段叙潮，说那杂物间是能住人的地方吗？亏你想的出来！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好像还真的可以住人。
段叙潮昨天才刚收拾出来的屋子，论干净程度，说不定比他现在的房间还要整洁不少。
他撇了撇嘴，心说你不讲理那我也不讲理，于是俞骁把腿一张，脸一垮，一副我就这样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哪有让客人睡杂物间的道理？而且左小凯是我弟，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亲弟弟，懂么？你干嘛每次都对他抱有那么大敌意？我又不喜……”
俞骁本来想说我又不喜欢他，你能不能正常点，但他说到一半又觉得我靠不对啊，那这意思听起来不就是他在跟段叙潮报备，让他放心他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他又不喜欢段叙潮！不行不行！
俞骁紧急住口，忙道：“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
段叙潮没再吭声。
心说，你把他当弟弟，他未必把你当哥哥看待。
俞骁的秘密基地离山脚不远，属于是走两步就能到的地方，但需要步行。
两人把车停在山脚处锁好，俞骁带着段叙潮往未被开垦过的林中土路走，边走边说，“这个地方也是我以前偶然发现的。”
他说：“小的时候我跟我奶奶，还有我姐姐三个人待在家里。我爸爸妈妈都去城里打工了，一年只回来一次。当时电话费也贵，我们家打不起，那个时候我特别特别想我爸爸妈妈，又不见到他们，所以每天都哭……”
两人顺着石阶往上爬，晚上的山路并不好走，段叙潮在前面打着灯，俞骁怕摔倒，紧紧抓着段叙潮的衣服，同时留心着脚下。
“然后呢？”段叙潮问。
俞骁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继续往下说。
他回忆着过去，说道：“后来我奶奶就想了个办法，让我闭嘴不哭。她骗我说，不要哭啦乖乖，你想爸爸妈妈是不是？奶奶告诉你个办法哦。”
俞骁学着奶奶的语气，把节奏拖得老长，笑眯眯地说：“你去找个高的、空旷的地方，最好一眼就能看到天的地方，你跟神明许愿，说我们乖乖想要爸爸妈妈早点回家，只要许愿够九百九十次，愿望就会实现啦！”
段叙潮愣了一下，他似乎隐约猜测到了后续，却还是看向少年问道。
“你许够了么？”
“没有，还差269次。”俞骁耸了耸肩，笑着说，“我奶奶说每天只能许愿一次，许多了就不灵了——其实她是怕我一天就数完了，然后我爸妈还没回来，我又得哭。”
“………唔。哇啊！”俞骁说着目光向下落去，顿了顿，在看清是什么后，他突然尖叫起来，扑到段叙潮身上，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我靠我靠我靠，段叙潮有蛇啊段叙潮！！”
段叙潮往下看了一眼，蹲下来身把那玩意儿捡了起来，“别怕，那是绳子。应该是有人落在这里的。”
“……哦。”俞骁沉默了一会儿，尴尬地笑了起来，“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啊。”
段叙潮没笑。
他沉默的，心疼的看着眼前少年的笑容。
还差269次。
换句话说，就是730次，整整730天，两年的时间。当年的小俞骁就因为奶奶一句虚无缥缈的玩笑话，每天坚持不懈的爬上山，找到他所能找到的，最高、最空旷的地方，对神明许愿——
“神明大人啊，请让我的爸爸和妈妈，早点回家吧。”
“我好想，好想他们。”
明明他是那么怕黑，怕鬼，怕死的家伙，又不爱干净，又懒惰，却能为这种事情坚持不懈，整整两年。
“那你奶奶呢？”段叙潮问，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他来俞家后就没见过俞骁的奶奶。
“我奶奶已经走啦，在我爸爸妈妈回家的一年后。”俞骁说着，忽然抓起段叙潮的手往台阶上跑，指着上空说，“啊，段叙潮快看，我们要到了！”
段叙潮跟他快速跑了几步，两人抵达到了一个平台，原本狭隘的视野一瞬间变得开阔无比，段叙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高月明，繁星万里，人间江河尽收眼底。
好漂亮。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就好像把全世界都收进了眼底一般畅快、明朗。
“来向神明许愿吧。”俞骁一时兴起，他把两只手抱拳抵在唇前，朗声道，“神明大人，我希望我的家人和朋友们可以身体健康！”
“希望奶奶来生幸福！”
“希望友遥可以过上她想过的生活！”
“希望小凯的家庭情况可以慢慢好转！”
“希望……希望段叙潮，”他睁开眼，弯着双眸，眼中仿佛含有万千星辰，“希望潮哥可以永远开心，快乐！”
段叙潮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
段叙潮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牛鬼蛇神，更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神爱世人，但在这一刻，他看着正在眺望天空的少年，段叙潮的喉咙微微涌动，一股强烈的冲动从他的胸腔涌现出来，就要决堤，就要满溢出来。
于是从不信神的少年对着天空向神明许愿。
“神啊——”
他在心里说。
“请让这个我爱的、这个善良的、美好的少年，幸福吧。”
两人在俞骁的秘密基地待了一会儿，便驱车回到了他们的扎营点。
俞骁和段叙潮离开的不久，没有任何人起疑心，俞安国见他们回来了，就让他们赶紧过来吃烧烤，尝尝他的手艺。
俞骁拿了一串羊腰子，张开口咬了下去。
他脸色变了变，险些吐出来。
“太香了。叔，你应该去当大厨。”段叙潮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俞骁瞪大眼睛对段叙潮的无耻程度感到震惊，他抨击段叙潮，“得了吧你，撒谎也不打草稿。”
他爸不服气道，“怎么说话的？人小潮这叫慧眼识珠！是不是老婆，尝一口！”
俞安国说着递给了俞凤秀一串五花肉。
俞凤秀干笑道：“不用了老俞你自己吃吧，我吃饱了。”
“……？！”俞安国不死心地递给俞情，“小情来，尝尝爸爸做的！”
俞情懒得理他，他瞥了一眼俞安国，摆了摆手很是敷衍。
“我就不吃了爸，你自己吃吧，我手上的烤翅还没吃完呢。”
“小凯那你……”
“叔，我也饱了哈哈哈……”
俞安国很是受伤。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小潮，你就是叔的伯乐啊！”他摇头叹气，拿起自己烤好却无人能够欣赏的五花肉往嘴里塞，在咀嚼了几下后俞安国脸色变了又变。
所有人都在盯着俞安国看，俞安国脸上是一副很想吐出来的表情。
俞骁都准备好笑他爸了，结果俞安国愣是把半生不熟的肉给吞了下去，不仅吞下去了，还震声道：“真是太好吃了！唉，无人欣赏啊！果然强者总是孤独啊。”
段叙潮点头赞同。
“喂，你就别再捧杀我爸了啊。”俞骁都快笑死了，他用手肘捅了捅段叙潮让他适可而止，“爸，既然这么好吃，你就再多吃几串呗。”
他爸闻言一脸便秘色，瞪了俞骁一眼，心说你小子是想害死老子是吧。
“这就不用了，爸觉得再烤烤味道更香。”俞安国说，“来吧儿子，你俩继续烤吧。”
俞安国灰溜溜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把位腾出来给几个年轻人。
见他明显有打退堂鼓的意图，一家人捧腹大笑，好不热闹。
烧烤的时候俞骁把左小凯他妈的话转达给了左小凯。
“小凯，你妈妈想让你在我们家留宿，她可能晚上有事情，你想不想跟我们一块儿睡啊？”他指了指自己和段叙潮。
段叙潮在旁冷哼了一声。
左小凯愣住了，旋即让俞骁感到意外的是，左小凯扯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拒绝了他。
“不麻烦你了哥，我今晚还是回家睡吧。”
俞骁没想到他会拒绝，在他的印象里左小凯跟他一直都玩的很好，以前没少在他家过夜。
他都想好了他们仨今晚可以开黑上分到天亮。
发生什么事了？
不单单是俞骁，就连段叙潮也很诧异左小凯竟然不愿意在俞骁家留宿——毕竟左小凯黏俞骁可是黏得人尽皆知。
俞骁道：“怎么了吗小凯？有事要跟哥说，无论发生什么哥都会帮你的。”
俞骁担心他，他总觉得左小凯和左小凯他妈表现这么反常都是因为他们家的家事，可他是个外人，左小凯不愿意讲，他也没办法逼着他讲，只能言语上给予左小凯安慰。
左小凯笑了笑说：“我真没事啊，哥，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那好吧，你有事情给哥打电话啊，或者直接来敲门都行。”俞骁没再劝他。
这场烧烤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钟结束，俞安国开车把左小凯送到家后，俞骁透过车窗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犯起了嘀咕。
“妈，你说左姨他们家到底咋啦？感觉怪怪的。”俞骁目送着少年开锁进去，那孤单的背影跟他妈如出一辙。
“嘘，”俞凤秀压低了声音说，“妈也是听说的，你们可别往下说出去。”
“放心吧。”俞安国发动小车往家里开，“你还不知道我嘴有多严吗？”
“就你嘴巴最大。”俞凤秀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回头对着后排三个年轻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头凑过来，说道，“我也是听你们左姨亲戚讲的，他们一家搬出咱们县以后其实过得并不咋样……”
左小凯举家搬迁到外地以后过得并不好。
他爸做房地产生意赚了点钱后就出轨了，家里天天吵个没完没了。
妈妈在家里又哭又闹，甚至追到爸爸单位找人，她越是这样，他爸就越是不着家，夫妻俩的矛盾越来越大。
“施清漪你有完没完？我不是都跟你说了我那是工作上的同事——同事！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和小凯好，你至于吗，你至于天天这样咄咄逼人吗？！”
“左高义老娘今天要是再信你这鬼话老娘明天就出门被车撞死！”他妈一把将桌子的茶杯器具扫在地上，啪地一声，杯具连带着在门后藏着的，左小凯的心变得支离破碎，“你跟那狐狸精在一起多久了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把我们娘俩当什么了！！？”
“施清漪你变了……我没话跟你说，你为什么变得这么疯狂，你以前不像这样的！”
左小凯那年才刚满十四岁。
因为背井离乡，家里又争吵不断，左小凯变得越来越沉默，一个朋友都没交到。
那两年他妈总对他说：“小凯，你不要像你爸爸那样，天天出去鬼混知道吗？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妈妈……不然妈妈就活不下去了，好吗？”
左小凯麻木的说，“好。”
父母的压力，学校的压力，远在他乡的压力，这一道道枷锁在同一时间压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他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在那段难捱孤独的岁月里，他回忆里的俞骁也就越发清晰。
他怀念有俞骁在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的妈妈还很温柔，爸爸还很爱他们，俞骁哥哥会一大早上还没睡醒就来敲他家的窗户，大声喊他。
“小凯，小凯，出来玩呀！”
他被俞骁拉着，被俞骁的自行车载着，两个人在绕水县里四处游玩，那段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日子几乎成为了左小凯生命里的光。
他好想他哥，好想在坐在他哥的后座上，好像全世界的烦恼都离他远去了。
让人怀念到想要哭泣。
后来左小凯他爸做生意失败破产，家里欠了几百万款。
他妈虽然恨极了他爸，但在这个时候却又短暂的变回了那个温柔的妈妈，对他们说。
“老公，小凯，没事的，我们一起坚持度过难过，一切都会变好的。”
……会变好的吗？
左小凯不知道。
他只知道才过了一个月，他爸就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
自那以后，他妈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把自己对于丈夫的怨恨全部都发泄到了左小凯身上，打他，骂他，却又会在很久以后突然开始抱住他痛哭，说小凯妈妈错了……
小凯，小凯，你千万不要变成你爸爸那样。你不要离开妈妈，好吗？
左小凯恨死他妈妈了。
“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他问。
左小凯他妈又不说话了。
她二话不说，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带他回了老家。
“我们回家吧，小凯。”施清漪说，“回家吧……”
左小凯从冗长的梦中醒来，真奇怪，明明是寒冷的冬夜，可是他却大汗淋漓。
门外窸窸窣窣的有动静，好像有人在争吵，左小凯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他爸妈争吵的那段时光。
左小凯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了。他的脑袋嗡嗡直叫，像是被某人蒙了一层雾，不太真切。
他躲在门口，悄悄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施清漪，你光说会还会还，会还是什么时候会还啊？”
面色凶狠的男人吊儿郎当的坐在他家沙发上，旁边还围着几个身材健壮，满身纹身的男人，他妈就坐在对面，看不清表情。
“你老公可是整整欠了我这个数呢——”他展开了手掌，“五十万！在我这可没有人死债消的规矩，我看你母子俩可怜，给你免了利息，你只要把本金还我就行，其他我不跟你计较。”
“郭哥，你再宽限我一段时间吧，我上哪里给你变出五十万呀？”他妈声音柔柔弱弱，讨好的说道，“你要不再等等，等老左的赔偿款下来了……”
“我去你妈的吧！”郭哥说，“你前次就跟老子说赔偿款赔偿款，赔偿款去哪了？有没有这东西还不好说呢！”
他妈没办法开始哭，说自己一个女人也不容易啊。
郭哥皱了皱眉头，他啧了一声说：“那要不这样吧，你让你儿子过来给我打工，什么时候还完什么时候……”
“不行！”没等他说完，他妈打断了郭哥的话，好声好气地商量道，“他还要读书的，郭哥，这事儿跟孩子没关系，不关小凯的事，你别为难他行不行？”
“滚你妈的吧，父债子偿懂不懂？”郭哥没了耐心，一口口水吐在了地上，下了最后通牒，“老子最后给你一周，你要是拿不出这个钱你儿子就死定了，我有的是办法让那小东西给我生钱……”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唯唯若若的施清漪脸色骤变。她浑身发抖，狠狠地盯着男人看。
男人没把她放在家里，玩笑似的跟旁边的同伴说。
“你要是不想让他吃苦打工也行，小东西卖也能卖不少，卖完也差不多够了。”
施清漪颤栗不止。
片刻后。
“不许……”她说，她发了疯似的扑上去打他，嘴里嘶吼着：“不许——你打我——儿子主意！我儿子是大学生……他要考个好大学，他有他的人生，谁都不许……不许抢走他的人生！！！”
柔柔弱弱了一辈子的女人此时化作凶猛的恶鬼扑了上去，发了狂似的抓挠男人。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不然你别想打我儿子的主意！！”
“卧槽死婊子——”男人大骂一声，抓着女人的头发就往沙发里撞。
男人身旁的同伴也上来制服住了她。
“妈……”
左小凯如梦初醒。
“妈……不要………”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都如潮水般回到了他的世界里，他的泪水决堤，涌现了出来。
他妈被抓着脑袋摁到了沙发上，那张被发丝遮挡住的，凌乱的脸缓缓转向了他。
他想冲出去，可他妈摇了摇头，大概是在说。
“不要过来，快跑。”
他妈张开口，对他用口型说。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妈妈。
“他儿子应该就在房间里。”男人啐了一口说，“把他抓过来，老子就不信这五十万拿不回来了。”
“哥……”左小凯脑子一片混乱，听到男人的声音，和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他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他飞快从窗户跳了下去，撞碎了满院的花瓶。
“哈……哈啊，哥……救救……救救我妈！！”左小凯发了疯似的在大马路上狂奔，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能向谁求救，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俞骁，唯一能帮助的就只有俞骁了。
他拼了命似的跑向俞家，眼泪和汗水混到了一起，滴落在地。
“我操给他跑了。”男人骂道，“还愣什么快追啊？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还跑不过一个小屁孩吗？！”
“段叙潮，你说小凯……会不会有什么事啊？”俞骁躺在床上嘀咕道。
今晚上俞凤秀说的话一直在俞骁的脑海里回荡，让他越想越放不下左小凯。
他心说他之前在网上看到了好多个抑郁症自杀的例子呢，他真担心左小凯也会像那样，要是左小凯能跟他谈谈就好了。
“你要是实在担心他，明天早上就去跟他聊聊吧。”段叙潮靠在他身边的床头上，手里拿着俞骁的漫画书在看，语气淡淡地说道。
俞骁翻了个身对着段叙潮，“哎，你说小凯不愿意来咱家睡是不是因为你对他态度不好啊？”
段叙潮垂眸盯着他嬉笑着的眉眼。
“关我什么事？”他没忍住放下书，去掐俞骁的鼻子。
俞骁耸了耸鼻头，段叙潮觉得他跟小猪似的，可爱得紧。
“当然关你事啊，”俞骁煞有其事地说道，“要是你平常对小凯态度好点，再表现得欢迎他一点，他说不定今晚就愿意来跟我们睡了，我们也可以敞开心扉聊聊天。”
段叙潮冷哼了一声，他才不想让左小凯进这个屋。
这是独属于他和俞骁的地盘，谁都别想涉足。
“哎，说真的。”俞骁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干嘛那么讨厌小凯呀？他就是我弟弟，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睡呢，你没跟你兄弟睡觉过吗？”
段叙潮顿了顿，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俞骁，他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神经大条还是什么。
他越这样说段叙潮就越讨厌左小凯，一想到左小凯小时候跟俞骁睡在一张床上，他就嫉妒得发火，胸腔的火一路向下烧到小腹，这个笨蛋，他真想在这就把他给办了，让他还敢不敢乱说话。
“有啊，”段叙潮冷冷地说，“你。”
“我？”俞骁眨眨眼反应过来了，敢情段叙潮从来没和兄弟睡过呢！
俞骁颇为得意地说道：“嘿嘿，那看来我是你的第一次了。”
说完他又意识到了不对。我靠，嘴贱惯了，这可是段叙潮啊！他说错话可是会引火上身的。
果不其然，他刚抬头便瞧见段叙潮的那双眼瞳里多了几分什么别样的东西，变得更为幽深。
“咳咳……”俞骁把手一挥，身子一转，把屁股对着段叙潮，不愿面对他，“睡觉！”
段叙潮没声音，也不知道在背后干嘛。
嘶……不对啊。
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屁股对着段叙潮？！
俞骁很没有安全感。
俞骁在心里暗暗骂了句狗日的段叙潮，让他睡觉都睡不安稳，他连忙又把屁股转回来，改为平躺的姿势。
段叙潮还是没动静。
俞骁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段叙潮正好以假寐的欣赏着他滚来滚去的小动作，嘴里噙着笑。
“我靠段叙潮！”俞骁脸一红，感觉自己刚才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都被段叙潮尽收眼底，他从床上暴起，瞪着段叙潮，“你在看我笑话是吧？”
段叙潮悠哉悠哉地说道：“怎么不继续滚了？”
“滚你丫的！”俞骁这下是真的再也不想理段叙潮了。
他抓起棉被全往自己身上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再把屁股对着段叙潮，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段叙潮好笑的看着俞骁左右脑互搏，过一会儿可能是怕他冷了，又装作不经意地踹了被子一脚，让他有可以进来的空间。
段叙潮把漫画书丢到床头柜上，撑着脑袋看着少年的后脑勺良久。他的指尖向前触碰到俞骁的发丝，又怕打扰了他，不敢再伸往更深处。
段叙潮从来就没有和俞骁以外的人睡过，他嫌脏，只有俞骁，是不一样的。
可俞骁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他大大方方的接纳了所有人，他的身边人来人往，从不为任何人驻足。他只是这么多人中的其中一个，在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