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骁笑弯了眼：“不是，段叙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啊？”
两人的笑声回荡在各自的房间里，这几天因为分别而产生的郁闷好像都因为这一通电话变得烟消云散了。
俞骁不再去想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什么段叙潮究竟是不是喜欢他，他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喜欢段叙潮，他们会不会有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想起来就会让人心里烦闷的事情，他通通不想了。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想听到段叙潮的声音，想要尽快见到他，这些由思念编织而成的织网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只要段叙潮不提起、只要这层窗户纸不被捅破。
那就这样过下去吧。
这样不清醒的过着，也很好。
第78章 煲电话粥
在电话里，段叙潮跟他说他这两天在忙着跑工程的事情，他爸介绍了几个熟人给他，让他自己去谈。
他这几天就抽点的事情跟那几个老狐狸谈了好几轮，推杯换盏，等他回家时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俞骁问，你爸没说你什么吗？
段叙潮懂他的意思，他说我爸这人公私分明，工作上的事，他从来不会牵扯到私事上。
大概精明的商人都是这样，俞骁松了口气，他还担心段兴平会为难段叙潮呢。
自从段叙潮的这一通电话过后，两人煲电话粥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几乎每天都要打，每次都要打很久。
俞凤秀一开始还不知道俞骁整天猫在卧室里跟谁打电话呢，他神秘兮兮地把俞情拉过来，问：“小情，你知道你弟每天都在跟谁打电话不？”
“不道啊。”俞情就不关心俞骁成天在干嘛，姐有自己的步调。
“你去问问，你弟是不是有情况了。”俞凤秀八卦道，“当初你爸跟我谈恋爱那会儿，也天天往我家打电话来呢，当初座机收费又贵，我们都是偷偷打的，后来被你外公和你爷爷发现了，他差点没被打死……”
俞凤秀回忆着，露出了羞怯的笑容。
俞情从小到大就听他爸妈讲父母爱情都听腻了，左耳进右耳出，说道：“ok啊妈，我去探探口风。”
她说罢，伸手掰下门把手，门被锁了，俞情便喊：“俞骁，给老娘开门，赶紧的！”
啪啪啪，敲门声震天响。
“靠，我姐来敲我门，不知道干嘛。”俞骁跟段叙潮说了一声，扯开嗓子吼，“知道啦等我一下——”
他打开门，充满怨气的盯着俞情，“姐，你干嘛啊？我打电话呢。”
“没事不能关心关心你？”俞情很霸道的闯了进来，扫了俞骁的狗窝一眼，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她开门见山道：“你在跟谁打电话呢？老实说是不是有情况了，我看你这几天天天都在打电话。”
“没有啊。”俞骁嫌她烦，“我跟段叙潮打电话呢，你没事能不能快点出去？不要烦我。”
“嘿你这小子……”俞情叉着腰看着他，“真是小潮？你没骗我？”
“对啊，不信你自己听。”俞骁把手机递给她，“段叙潮，我姐找你。”
“姐。”俞情接过来后，段叙潮喊了一声。
“哦哦，还真是小潮啊，这两天在家里怎么样？”俞情跟段叙潮寒暄了几句，便把手机还给了俞骁。
她犯着嘀咕，不解道：“你说你俩大男人每天这么腻歪干什么，小潮不就回家几天过个年么？”
俞骁心虚道：“那是我哥俩关系好。好了好了姐，你没事就快走吧。”
俞骁把俞情赶了出去，又迅速锁上了门。
俞凤秀等在门口问她：“咋样了？你弟有情况没有？”
“没有。”俞情摇头，“他跟小潮打电话呢。嘶，妈，你说这奇不奇怪……他跟小潮不是舍友吗？之前又住一块，至于这么……”
这么黏糊糊的么？她男朋友多给她打电话她都嫌烦呢。
“嗨，人小男孩有小男孩儿的想法，咱们别管他。”俞凤秀遗憾叹气，“可惜了，我还以为我要有儿媳了呢！”
俞凤秀吃不到瓜，摇摇头遗憾离去。
俞情看着他妈潇洒的背影，嘴角抽了抽：“妈……”
快要过年的前几周，俞骁家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叔，姨，我承认，上次是我多有冒犯，我回去想想，我确实不应该那样。”楼下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法治社会不是？咱们讨债也得走流程，也得讲文明、懂礼貌。”
俞骁下楼看到郭哥时眨了眨眼，还以为是在做梦——他傻眼了。
郭哥客客气气的坐在他家沙发上，穿着身黑色的棉袄，脚下还放了两箱价格不菲的大礼盒。
见到俞骁下来，他还特有礼貌的站起来，走过来跟俞骁套近乎，“哎小骁啊，有一周不见了吧？还记得我不？”
俞骁满脑子黑人问号，心说你谁，这哪，我是在做梦吗。
郭哥怎么会在这？？
又怎么样一副好像跟他们很熟的样子？？？
他记得一周前郭哥不还闯到左姨家闹事，吓得左小凯跑到他家求援吗？
“啊这，”俞骁勉强笑了笑应答着，看着五大三粗的郭哥走到自己跟前，他心里忍不住发怵，“还记得吧，哈哈哈。”
他目光求助的看向他爸他妈他姐，但是很显然，他们三个人也很迷茫。
郭哥估计是看出了俞骁的迷茫，厚着脸皮说：“嗨，你看这事闹的，把你们都给吓到了吧。”
他的笑虽然比之前温和了不少，但还是一脸痞气，让人见了就打心底害怕。
“就是上回我催完债回去，越想越不对，我这事情做的不好，把大家都吓到了。”郭哥眯了眯眼，说着弯腰提起了那两箱包装精美的礼盒，“所以呢，我今个就打算亲自登门来道歉，给大家赔个不是。”
“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寄回来的上好烟酒，门外还有几箱纯天然的水果，待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来。”郭哥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气场十足，他环视了一圈屋内的几人，问俞骁，“小骁，你那兄弟呢，他还没起床么？”
他那兄弟……是说段叙潮吗？
俞骁愣了愣说：“啊，他回家了。”
“那他还回来不？”
“……过一阵子吧。”俞骁说。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郭哥是不是来找段叙潮的？
俞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不是因为段叙潮，他想不到郭哥突然登门拜访，还带了一堆礼物来的原因。
多半是因为段家的关系。
郭哥闻言，也没表现出什么，他和气的笑着，拍了拍俞骁的肩膀说道：“行，我到时候再来。小骁，麻烦你跟他说一声郭义来过。”
郭义说完，回头喊人把好几箱水果搬运进来，放在门边，一点没有给俞骁他们拒绝的机会。
“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不打扰大家了啊。”男人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正如他风风火火的来。
俞骁和他爸妈小眼瞪小眼，一时之间看着满屋子的礼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俞安国说：“豆丁儿啊，你老实告诉我……小潮他家，什么背景啊？”
其实他也不知道段叙潮家具体是干什么的。
他只知道段叙潮家很有钱，有很多套房子，还有一个超级豪华的庄园。
全市最大的酒店是他爸朋友开的，他给游戏充的钱可以在市中心买下好几套房，他家里有很多辆豪车可以任他挥霍，随便拆卸，他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什么都会……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
俞安国不可置信地说：“难怪小潮三十年的茅台说送就送……”
俞凤秀说：“儿啊你真是走狗屎运了能交到小潮这种好兄弟，小潮是看上你哪点了……”
俞情说：“弟啊，答应我要跟小潮做一辈子的好基友好么？”
俞骁：==……
你们有病啊！
俞骁说：“我去问问段叙潮怎么办。”
门外，郭义送完礼回到车上。
马狗刚刚把礼物搬进去回来，他打开门车门坐上去，说：“大哥，你为啥又不要他们还这笔钱了啊？而且还给他们送那么好的东西，咱们这不是亏死了么！”
郭义卸下了伪装，他懒洋洋的翘着腿，恢复了往日的痞气。
“老子平常让你多去看点书你不去看，现在又来问这种蠢问题。”郭义点起了一根烟，烟雾朦胧了他的视线，他说，“你知道上回揍你的那个小孩是谁不？”
“是谁啊？”
“段叙潮，段家的孩子！”郭义说。
他上次见到了段叙潮之后就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直到他回去一搜，才发现哦豁，原来是熟人。
段氏集团主要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可以说是全国房地产行业的龙头老大。
郭义以前就是做房地产的，只不过当年的他还是工地的一个小小普工。
当时他就经常留意房地产相关的新闻，有好几次，他都在新闻报道上看到了段叙潮——
年轻企业家段兴平的儿子，天才神童。
未来段氏的继承人。
郭义会去看这些，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甘心当个打工人。
他有野心，他有梦想，他也想做老板，也想赚很多钱。
所以他后来就辞去了工地的工作，去道上当了讨债的。
没想到意外中接触到了段家，这绝对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郭义无数次感谢当时的自己，凭借着直觉卖了段叙潮一个面子。
马狗还是不懂：“段家？段家又咋了？段家再牛逼咱也不能不要这五十万吧？”
“跟你说了，多读书多看报。”郭义深深叹了一口气说，“用五十万换接触段家的机会，是我们赚了，知道不？”
马狗眨眨眼，还是不懂。
郭义也没指望他懂。
“人情啊，可是这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越不还清，也就越难理清。”他说。
俞骁把郭义突然来他家拜访的事说给了段叙潮听。
段叙潮并不意外。
他看得出来，郭义是个聪明人。
不管他要不要这五十万，于段叙潮来说都不亏。
他要了这五十万，施清漪就欠了他人情，要为他做事，她自己也能和郭义两清。
他若是不要这五十万，在这些基础上，郭义肯定会来巴结他，拿这笔钱跟他牵线搭桥。
坦白说，有没有郭义这号人对段叙潮来说都意义不大，他不需要郭义的资源，郭义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俞骁需要。
再怎么说郭义也是宁南市这一片的地痞头子，认识的人多路子野，还是本地人，对俞骁一家的好处只多不少。
只是五十万而已。
如果能用这五十万给俞骁铺路，那这笔钱就不算什么。
段叙潮闭了闭眼说：“东西你就收下吧。”
“下次他来你跟他说，有什么事找你就行，他就明白了。”
俞骁没懂：“哦……哦好。”
啥意思？啥叫有事找他就行？他咋啥都没明白。
俞骁云里雾里的，不过段叙潮没就着这个话题深追，他问俞骁马上过年了有什么打算？
俞骁说：“昨天我跟我妈还有我姐去城里买新年衣服了呢，还给你买了一套，不知道你穿不穿得下，等你回来试试，嘿嘿。”
“然后呢，我们今天在贴窗花和对联，我爸今早去买了好几捆大鞭炮回来，我偷偷藏了一捆，等你回来咱们一起放。”
“我们晚上打算一块儿包饺子，小凯和左姨也来，特别热闹，对了，你们那边有没有这个习俗啊？本来我是打算跟你一起包的，但谁知道你回家了……那好吧，我就先给你提前包好，让你回来尝尝小爷的手艺。”
俞骁对着电话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他爸正在门外往大铁门上贴横幅，他姐正扶着他爸脚下的扶梯。
他妈跟左姨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饭，他和左小凯坐在客厅里，往红包里塞着一块两块，给几个小辈准备压岁钱。
“……嗯。”段叙潮安安静静听着，时不时应一声，他那边很安静，段兴平还在公司，他妈要好几天后才到家。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和几个在干活的佣人，静悄悄的。
等大年三十那天，佣人都走光了，房子里又会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他真想马上就见到俞骁。
“段叙潮，”心有灵犀般，俞骁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
少年的声音犹如羽毛般轻轻挠着他的心，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怎么……你想我了？”
“嗯……有一点点。”这次俞骁没有否认，他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打转着。
听到俞骁承认后，段叙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开始加快。
扑通、扑通，心跳的巨响遮盖住了其他所有声音，他品味着少年想念的余音，眼角逐渐染上笑意。
“初三吧。”段叙潮说，“初三我就回来。”
“……好。”俞骁说。
“对了，段叙潮，小凯要跟你说话。”过了一会儿，俞骁又道。
电话那头吵闹无比。
段叙潮很轻易的就能想到俞家热闹的景象，一家人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各说各的，好像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想到这里，他嘴角止不住向上扬了扬。
左小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本来不喜欢段叙潮，因为段叙潮抢了他哥，但自从段叙潮上次帮了他家一个大忙以后，左小凯就对段叙潮大有改观。
“潮哥。”左小凯忐忑的说，他上次还没来得及道谢段叙潮就走了，“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回来我请你吃饭吧。”
左小凯也不知道自己能帮段叙潮什么，只能请他吃饭以示诚意。
“说完了？”段叙潮声音冷淡。
左小凯愣住，他心说这个时候不应该客气寒暄一下吗？
但是段叙潮不，段叙潮很直白的表现出跟他的不对付：“说完了就把电话给俞骁。”
左小凯：“……”
段叙潮：“还有。”
段叙潮宣示主权：“离俞骁远点。他是我的。”
左小凯：“？？？？”
他就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哥，还给你。”左小凯把手机还给俞骁，暗暗咬牙。
他心说，他果然还是不喜欢段叙潮。
他感谢段叙潮，以后一定会报段叙潮的恩，但这跟他哥是两码事。
段叙潮这句话无异于跟他宣战——看谁先能得到他哥的芳心！
以示尊重，左小凯并不打算趁对手不在的时候趁人之危，他打算等段叙潮回来了，再名正言顺的争夺俞骁。
左小凯看着俞骁傻里傻气的笑容抱拳。
他要努力成为他哥的男人！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静候着新年到来。
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俞骁突然收到了聂迅鸣发来的消息。
大年三十晚上，俞骁收到了聂迅鸣发来的祝福。
聂迅鸣是他大学隔壁班的同学，跟他在军训的时候交上了朋友，还帮俞骁一起追过林妍。
俞骁回复：“新年快乐鸣哥！”
俞骁正在逐个给好朋友发祝福，就算聂迅鸣不给他发过来，他待会儿也会发过去。
聂迅鸣：“小卷毛，你明天有空没有？哥们来找你玩。”
俞骁略显惊讶：“明天吗？可以是可以啊……但是你过得来吗？”
在俞骁的记忆中，聂迅鸣是临江市本地人。
而临江市虽然距离宁南市不远，但要是想过来，也至少需要四个多小时的车程。
更别说现在还是春运期间，哪里都挤爆了。
“这有什么过不来的。”聂迅鸣回复，光是看他的文字俞骁都能想象出聂迅鸣那道热情的腔调，“哥前几天新提了辆新车，明天早上就开过来找你，等着！”
俞骁：“……”
不是哥们，前几天刚提了辆新车吗？！
这对吗。
你的十八岁和我的十八岁怎么好像不一样！
俞骁欲哭无泪的回了句：“好的鸣哥我等你……TT。”
其实他也搞不懂聂迅鸣为什么大年初一不去亲戚家拜年，要大老远跑来他家找他玩，不会是也对他有意思吧？
但俞骁又转念一想，呸呸呸，他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他真是跟段叙潮待久了，被段叙潮给弄魔怔了。
段叙潮看起来半弯不直的就算了，可聂迅鸣绝对是实打实的直男呀。
他之前还跟自己聊过喜欢的类型呢，要头发长的，眼睛大的，最好还是前凸后翘的……俞骁记得当时他还跟聂迅鸣说，那看来咱俩是同道中人。
不行。俞骁掐着下巴自我反省，心说他最近得跟直男多玩玩，让自己身上多沾点直男味了……不然这样下去迟早得坏事儿。
和聂迅鸣约好明天见面后，俞骁继续阅读朋友们给他发来的祝福消息。
其中一条是陈友遥发来的。
俞骁点了进去，是一张照片，和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
照片里的陈友遥在沙滩上戴着遮阳帽晒太阳，笑容明媚，她那边这会儿还是夏天。
陈友遥：“新年快乐俞骁～”
“好久没见了，你和段叙潮怎么样了？我最近过得还可以，马马虎虎吧。就是这里的人不过咱们中国年，搞得我特别想吃我妈妈做的饺子。”
俞骁看到陈友遥最近过得还不错就放下了心，弯起了眼角打字回复。
“新年快乐！”
“我跟段叙潮？就跟平常一样啊，关他什么事？”
“对了，如果你想吃饺子的话，可以给我个地址，我给你邮寄过去，嘿嘿，我今天才包的哟～”
过了几分钟后，陈友遥才回复道：“你真笨，算了，不跟你说了。”
“我不吃你的饺子，你留着给段叙潮吃吧，待会儿他该生气了。”
俞骁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俞骁了，他很轻易的就听懂了陈友遥话里的暗示……可他跟段叙潮的事儿真有这么明显吗？俞骁在心里犯着嘀咕，怎么什么人提到他，都要拐段叙潮一嘴呢。
俞骁刚跟陈友遥发完消息，他家里正好开饭。
“儿子！别玩手机了，快过来吃饭！”俞凤秀在屋子里头扯着嗓子往外喊。
“来啦！”俞骁跟陈友遥告完别，把手机揣兜里，一溜烟地跑回了饭桌上。
今年左姨和左小凯也在他家过年，是俞凤秀提的主意。
俞凤秀说反正大家都是老街坊了，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多好。施清漪推辞不过，便带着左小凯来他们家一起过。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两大家子人凑在一块儿，几乎把一张大圆桌挤得满满当当，声音热闹得都快要把房顶掀翻了。
“来来来，咱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满上都满上啊！”俞安国拿着白酒瓶，挨个给大人们倒酒。他已经好几杯酒下肚，脸上有了几分醉意，“今儿除夕，都别客气，不醉不归啊！”
换作平常俞凤秀就要嗔他了，但今天是除夕，她就随自家老伴去了。
俞凤秀笑呵呵地夹了一大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放进俞骁碗里，见俞骁想伸手拿酒，又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俞骁其实没有多想喝酒，但是看到饭桌那头俞情正大大咧咧的在跟他爸干杯，他妈却没阻拦时，俞骁瞪着眼睛抗议道：“妈，为什么我姐能喝酒我就不行！”
“你几岁你姐几岁？再说了，你姐酒品比你好多了，你还记得你十六岁的时候你爸给你喝了一杯酒，你抱着咱门口的树叫了一晚上的好兄弟吗？”俞凤秀说。
“还有这事儿？”俞骁尴尬了。
俞情给俞骁咧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说道：“你忘了？你当时还喊蛋黄爸爸呢。”
俞骁：“……”
俞安国：“我也记得，那天差点没把我气死。”
“哈哈哈哈……那好吧。”俞骁干笑了两声，埋头吃饭。
心说不喝就不喝嘛，小爷我本来就不想喝。
俞凤秀无奈地笑着看了他一眼说，“行了，看你瘦的，多吃点肉。”说着又往俞骁碗里夹红烧肉。
“唔……妈，我哪瘦了，段叙潮还说我胖了呢。”俞骁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反驳。
“小潮他自己也瘦，你俩都得多吃点。”俞凤秀下定结论。
左姨笑着说：“对啊，豆丁儿你多吃点，男孩子能吃是福气。你瞧小凯，小凯成天跟牛一样吃的特别多，你得跟他这样壮才行。”
被点名的左小凯正埋头苦吃着呢，他闻言抬起头，嘴里塞满了牛肉，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活像只仓鼠。
他眨了眨眼说：“对啊哥，吃得饱才长得高长得壮！”
俞骁吐槽：“那你也长得太高太壮了吧！”
一桌子人顿时哄堂大笑。
可笑着笑着，俞骁的手就不自觉地伸进了口袋里，看了眼手机。
段叙潮还没回他消息。
他估摸着段叙潮在忙，可能在跟家里人吃年夜饭，没玩手机，他心里惦记着段叙潮，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家里热不热闹，有没有也在想他。
俞骁心里惦记着事儿，吃饭都有点心不在焉，每隔几分钟就要把手机掏出来看一眼，然而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新通知。
他叹了口气，打算出门透透气。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俞骁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就掏了出来。
屏幕上亮起了一条新消息，来自段叙潮。
【段叙潮：新年快乐。】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俞骁如释重负，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饭也顾不上吃了，抓着手机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们先吃，我、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也不等家人反应，就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饭厅，留下一桌子人面面相觑。
“这孩子……什么电话这么要紧？”俞凤秀嘀咕道。
左小凯看着俞骁的背影，默默地又夹了一大坨牛肉塞进嘴里，心里有点酸。
或者说，他刚一个人吃完了年夜饭。
巨大的红木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每一道都出自星级酒店的主厨之手，可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
饭刚吃到一半，段兴平就接了个海外的紧急电话，穿上大衣行色匆匆地去了书房。
而就在他爸离开饭桌没过多久后，他妈妈也因为公司临时出了状况，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家。
临走前，她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段叙潮的头，但是却被段叙潮躲开。
女人愣了愣，语气里带着歉意：“小潮，抱歉，妈妈工作上有事必须得去处理一下。你自己……早点休息。”
然后，门被关上，房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吊顶的水晶灯折射出冰冷的光，映着空旷的房间，更显得没有人气。
段叙潮从小到大，几乎每一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