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不起。”小胖看着他，眼眶发红。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努力加快了一点点速度。
瘦子看到俞骁和聂迅鸣都护着小胖，没好气道：“切，虚伪。”
他再没了耐心，猛地加速，甩开了他们。
“随便你们，别拖累我就行。”
看着瘦子离开的背影，聂迅鸣摇了摇头，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俞骁，又看向小胖，无奈地耸了耸肩。
“走吧，哥们儿，”他轻声说，“我们跑完它。”
嘶，这任务还真是地狱难度啊。
他自己都跑得七荤八素的，更别提小胖那副随时要原地飞升的损样了。
瘦子那不讲义气的家伙是指望不上了，也就是说只能靠他们自己……但是怎么才能让小胖在有限的时间里跟上大部队，完成教官的任务呢。
俞骁眯起了双眼。
操场另一边，陈教官叉着腰，视线在各个队伍间逡巡。
他的目光在几道熟悉的身影间多停留了几秒，看到落在队尾，几乎快要走起来的三个人，不禁摇了摇头。
唉，小卷毛，怎么又是你。
陈教官目光紧紧注视着艰难跑动着的俞骁，心说这小子不仅协调性差得很，体能也一般，真让人发愁，不过嘛……眼神倒是挺倔，不服输，有血性。
还有那个小胖子，脸都白了还在坚持，就是那样子很让人担心……算了，年轻人嘛，肯努力就行，待会儿要真跑不完，就稍微放点水吧。
陈教官收回目光，他也不觉得俞骁他们这个组合能顺利在十六分钟内跑完。
聂迅鸣心里明白情况不乐观，他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如牛的俞骁和小胖，低声道：“小卷毛，小胖，咱们尽力跑，跑不完也别灰心。”
他自己对完成任务也没抱太大希望，只能说拼一把。
尽管看出来了大家都不认为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但俞骁还是不想放弃。
他自己累得快要原地去世，肺叶子跟破风箱似的呼哧作响，可一想起瘦子那尖锐的话语，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就死命的顶着他。
他咬了咬牙，侧头看向小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点：“小胖，你想不想少跑四百米？”
“啊？”小胖正低着头，汗水顺着下巴滴到塑胶跑道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因为缺氧布满了红血丝，但听到“少跑四百米”时，他的瞳孔里瞬间爆发出求生的光芒。他累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却还是拼命点头：“想！我我我……我愿意！”
“好！”听到这句话那就够了，俞骁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你拉着我的胳膊，跟着我跑。”
“这怎么行？”聂迅鸣立刻皱眉，“你自己都快跑不动了，还是我来带他吧，我体力好。”
聂迅鸣伸手就想去拉小胖。
俞骁连忙制止住他，摇了摇头，喘着气说：“不，正因为这样，才必须我来带。”
聂迅鸣不解的看着他。
俞骁喘着气解释道：“你看，我跟小胖配速差不多，小胖勉强能跟上我。只要我能坚持住，我们就有机会成功。但如果你带小胖，按照你的配速，小胖肯定很快就泄气了。长跑这玩意儿，打的就是个持久战，心态最重要。”
他顿了顿，看向聂迅鸣，眼神坚定，“聂迅鸣，你在前面跑，给我们定个目标，我跟着你。但是，但是你……你得给我加油鼓劲！”
聂迅鸣愣了愣，仔细一琢磨，觉得俞骁说得有几分道理。
小胖如果跟着自己，估计没两步就得放弃。俞骁虽然体能差，但这种时候反而能成为小胖的参照物。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行，就这么办！那你俩要跟紧了。”
说完，他瞧着俞骁吞咽口水，那副紧张的模样，没忍住打趣道，“刚才的气势去哪了？你还有怕的时候呢。”
“少废话。”俞骁咬牙道，“神还有失误的时候呢。”
聂迅鸣爽朗的笑了两声。
随后，他再次加速，跑在了他们前方几米的位置，犹如一头精力充沛的猎豹。
俞骁深吸一口气，抓紧了小胖伸过来的，汗湿的手臂。
他回头道：“跟上我，小胖。看着我，让我们一起超越可能性吧！”
俞骁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小胖：“……”好中二啊，但是好燃啊！
小胖莫名激动起来，肾上腺素狂飙，当即拔腿追上，寸步不离地跟在俞骁身后。
“呼，哈啊，呼……”俞骁死死盯着聂迅鸣的背影，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周围同学的喘息声，教官的训斥声，操场边的蝉鸣，所有声音都渐渐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和小胖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聂迅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咬紧牙关，每一步都感觉脚底板针扎似的疼，汗水糊住了眼睛，又涩又痛。
但他不敢慢下来，他能感觉到小胖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他胳膊上，如果他松劲，小胖肯定也撑不住。
“加油，小卷毛，小胖！快到了！最后两圈！”聂迅鸣回头大喊，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哈啊……”
最后两圈？也就是说只剩下八百米了！俞骁紧咬牙关，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每吸一口气都像吞刀子，但他还是拼命迈开腿，给自己加油鼓劲。
小胖更是面无人色，嘴唇都发白了，但他紧紧抓着俞骁，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所有的念想都远去了，只剩下一定要跑到终点，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就这么互相支撑着，拖拽着，他们竟然真的跑完了最后的路程，冲过了教官划定的终点线。
俞骁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聂迅鸣一把扶住。
“我们……及，及格了吗？聂迅鸣，我们及格了吗！”俞骁扒拉着聂迅鸣的胳膊激动的问道。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刚才没有听清教官报的时。
“嗯，”聂迅鸣点头，伸手搀扶住他，“及格了，我们及格了！俞骁，小胖，你们都太厉害了！”
“我靠，”俞骁彻底脱力，三人互相搀扶着，发出了爽快的笑声，“及格了……哈哈哈哈，我们真牛逼吧。”
原本已经不怎么关注他们这组的陈教官，眼神不经意间扫过，突然就定住了。
他看到那三个几乎是垫底的学生，竟然一点点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互相搀扶着，速度虽然不快，但异常坚定。
尤其是那个小卷毛，明明自己都快虚脱了，却还硬撑着拉着那个小胖子，这小子……脑子倒是挺灵光的啊，知道用这种方式互相激励。
陈教官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眼神里多了些赞赏。
这场操练成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努力、要刻苦、要团结！这才是他想看到的，这才是中国人应有的底色。
不过，他记得这个班是四个人啊……还有一个呢？
就在这时，瘦子已经率先跑到了终点。
他叉着腰，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得意洋洋地对陈教官说：“教官，我、我在十三分钟内跑完了！”
陈教官盯着他半晌，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小卷毛他们那个队伍里面的第四个人吗？
所以，他是自己先跑回来，把队友扔在了后面？陈教官脸色一沉，呵斥道：“一个人跑完了很光荣吗？你的队友呢？集体荣誉感呢？要是打仗你这就是逃兵，给我滚去再跑三圈！跑不完不准休息！”
“啊？！”瘦子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他没想到教官会这么生气，他只好惨叫一声，哭丧着脸往跑道走去。
与此同时，信息学院的训练场地上。
段秉杨刚结束一组俯卧撑，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抬头就看见自家表哥段叙潮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艺术学院那边的操场。
他顺着段叙潮的目光望过去，那边人头攒动，满满当当的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学生。
“表哥，你看什么呢？那么出神。”段秉杨好奇地问，“难道艺术学院有你女朋友啊？”
段叙潮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远处的某个身影上。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眼眸，此刻却专注得有些过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个焦点。
“看什么看那么入迷啊？”段秉杨也眯起眼睛，顺着段叙潮目光的方向仔细看了看。
艺术学院那边少年的身影尤为显眼，不是因为跑得多快，而是因为哪怕精疲力尽，哪怕受尽质疑，少年依旧努力地挺直腰杆，和同伴一起在操场上迈大了步子奔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咦？”段秉杨发出小小的惊叹，“那个人……看着好眼熟啊，哦！表哥，那不是你舍友吗？”
跑完步，一群人瘫在草地上，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陈教官双手抱胸，看着他们这副德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骂。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都在骂我，觉得我故意整你们。但你们想想，如果这是战场，你们的战友掉队了，你们是抛下他自己逃命，还是拉他一把，一起完成任务？”
没人说话，操场上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我今天让你们以班为单位跑，不是真的要看你们谁跑得快，谁跑得慢。我要看的，是你们有没有这个集体荣誉感，有没有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陈教官的声音掷地有声，“态度——在我眼里，最重要的就是你们的态度！只要你们的队伍是完整的，没有一个人掉队，那就算过关！”
原来是这样。难怪哪怕最后他们好多人没达标，教官也没发难，反而还表现的很满意，俞骁在心里嘀咕，心说这教官还挺会玩心理战术嘛。
正想着，陈教官不知道从哪里提来一箱矿泉水，“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行了，都过来拿水喝吧，解解渴。这是你们隔壁信息学院的王教官特意给咱们买的，还不快谢谢人家王教官！”
“谢谢王教官——！”劫后余生的学生们有气无力但发自内心地喊道。
俞骁、聂迅鸣和小胖三人互相搀扶着挪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
聂迅鸣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抹了把嘴，感慨道：“刚才真是累得够呛，感觉魂儿都快飞了。哈哈，这可比我自个儿跑累多了。”
“可不是嘛，”俞骁接过聂迅鸣递来的水，也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总算浇灭了点肺里的火气，“大家都辛苦啦，尤其是小胖，你真棒！”
小胖的脸还有些苍白，但眼睛亮晶晶的，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主要还是你们带着我，不然我哪跑得完呢……对了，瘦子他……”
他朝跑道努了努嘴，目光担忧，瘦子还在那儿吭哧吭哧地跑着，背影看着凄惨又可笑。
俞骁撇了撇嘴：“别管他，自作自受。”
“好了，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半晌后，陈教官拍了拍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上午的训练就到这里，大家放松放松。等会儿啊，咱们要和信息学院的连队组织一场联欢表演，都给我拿出精神来！”
联欢？俞骁眼睛一亮，这敢情好啊，总算有点娱乐活动了，网上都说大学的联欢晚会是爱情的开始呢。
很快，在俞骁的翘首以盼下，信息学院那群穿着同样迷彩服的学生也集合完毕，两个连队在操场边的草坪上汇合。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俞骁伸长脖子在人群里张望，几乎是第一眼，就精准地捕捉到了段叙潮的身影。
那家伙身形挺拔，在一群东倒西歪的学生里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段叙潮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
段叙潮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俞骁心里咯噔一下，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靠，谁在看你啊，我是在看你们方队里有没有美女！俞骁哼了一声，迅速扭过头，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教官的后脑勺。
让你昨天凶我，让你不理我，现在我也不理你，略略略，他心里幼稚地想着，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偷偷往段叙潮那边瞟。
段叙潮并没有因为他的无视而移开目光，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仿佛早已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哎，小卷毛，”聂迅鸣注意到他乱飞的视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那不是昨天咱们在食堂碰见那哥们儿吗，你说你不认识他那个。我看你俩咋认识呢。”
俞骁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支支吾吾道：“噢……那，那是我舍友……昨天，昨天我跟他闹了点别扭。”
“嘿，”聂迅鸣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还闹别扭呢，我说小卷毛，你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你才小媳妇儿呢！”俞骁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另一边。
段秉杨站在段叙潮身后，看着自家表哥脸上那堪称温柔的笑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段秉杨：“……”
不是，他表哥这是中邪了吗？不然怎么笑得这么……荡漾？
这个俞骁真的只是他表哥的舍友而已吗？！
要知道，以前在家里，他这个表哥可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不苟言笑，对谁都爱搭不理的。
尤其是一年前，整个人更是阴沉得跟要毁灭世界的大魔王似的，现在这又是……啥情况。
容不得他们多想，很快，两个连队的学生围着草坪坐成一个大圈，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同志们，为了欢迎信息学院的朋友们，也为了庆祝我们上午的训练圆满结束，我跟王教官先给大家打个样，活跃一下气氛！”
陈教官拿起一个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便携麦克风，和信息学院的王教官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吼起了一首嘹亮的军歌。
“听吧新征程的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歌声雄壮，瞬间把场子给炒热了。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王教官放下麦克风，擦了把汗，对着陈教官挑了挑眉，中气十足地喊道：“老陈，光唱歌没意思，不如咱们来点刺激的，比一比怎么样？咱们两个连队各出三个人，表演节目，看哪边的欢呼声大，就算哪边赢。输了的那个，就做五十个俯卧撑！怎么样，敢不敢？我跟你说，我们信息学院这边，可是藏着个舞王的！”
“嘿，老王，你还跟我叫上板了是吧？”陈教官被他这么一激，撸起袖子，“行啊，谁怕谁啊！你可别太嘚瑟！”
说完，他转身面向自己的方阵，大手一挥：“艺术学院的精英们，谁愿意上来露一手？只要赢了他们，今天下午的训练，全免！”
下午训练全免？！
俞骁正抱着膝盖看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兴奋地舔了舔唇。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他戳了戳旁边的聂迅鸣：“哎，你有啥才艺不？上去给咱们院争光啊。”
聂迅鸣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地思考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俯卧撑算吗？”
俞骁嘴角抽了抽：“你要是能一口气做一千个，那就算。”
陈教官的动员效果显著，话音刚落，就有一男一女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自告奋勇。
“好！有血性！”陈教官满意地点点头，大声鼓励道，“还差一个！还有谁？”
然而，队伍里却安静了下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再举手。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的。
陈教官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着，最后，精准地锁定在了正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俞骁身上。
“小卷毛！”陈教官洪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就你了！”
俞骁正幸灾乐祸地等着看谁是下一个幸运儿，冷不防被点到名，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我吗！？”
俞骁指着自己的鼻子，呆呆的声音都变了个调：“我……我吗！？”
陈教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没错，就是你，小卷毛！别磨蹭，赶紧上来！”
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聂迅鸣拍了拍俞骁的肩膀，憋着笑道：“去吧小卷毛，教官都喊你了，快上去给我们整个活儿！”
俞骁欲哭无泪，他能整什么活儿啊？胸口碎大石吗？
他前面两拨人陆续表演完了。
艺术学院简直就是藏龙卧虎，先是一个穿着宽松T恤和工装裤的男生，一段行云流水的街舞瞬间点燃全场，引得掌声尖叫声不断。
紧接着，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上台，大大方方地讲起了单口相声，段子一个接一个，包袱抖得又响又脆，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信息学院那边也不甘示弱，派出了一个跳宅舞的萌妹，还有一个讲冷笑话的哥们，虽然冷得人直哆嗦，但也成功把气氛推向了另一个小高潮。
眼看着前面的人都那么牛逼，俞骁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手心都开始冒汗。
他能表演啥？唱儿歌？还是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场地中央，感觉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靠，怎么办怎么办？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然后，毫无意外地，落在了对面信息学院队伍里的段叙潮身上。
段叙潮还是那副挺拔的姿态，双手随意地插在迷彩裤口袋里，明明是同样的迷彩服，穿在他身上就偏偏多了几分清冷矜贵。
他正在看着俞骁，眼神平静，没有半分看热闹的戏谑，反而带着一种……专注。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俞骁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一些被他刻意尘封许久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涌上了心头。
那是一年前……《剑侠风云录》里的江湖。
他想起来了，他和“云涌潮生”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一个被无数人注视的境地。
只不过那时周围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气。
他那会儿在游戏里是个小有名气的刺客，手法利落，专接各种暗杀悬赏，因此得罪的人无数，被无数玩家追杀。
那天他踢到了个铁板，惹上了一个大帮派的帮主。那帮主也是个狠人，二话不说，直接在全服频道给他下了江湖悬赏令，扬言见他一次杀他一次，不死不休。
“哎呀哎呀你们至于嘛！”
“不就杀了你们帮主一次吗，追了我一天你们累不累呀！？”
粉发双马尾的少女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他飞快地在街上跑着，大声叫喊着，却还是逃不过被围堵的命运。
十几个人把他堵在了洛阳城的青石桥上，俞骁向后望去，绝望地咧了咧嘴角。妈的，天要亡小爷啊。他前面是杀气腾腾的追兵，后面是冰冷的河水。
“束手就擒吧焦尾燎羽，惹了我们老大算你倒霉！”
“你现在去跟我们老大下跪道歉说不定还来得及。”
“略略略，”焦尾燎羽吐舌做鬼脸，“我信你个鬼，你老大是个什么货色我能不知道？”
眼看就要被乱刀砍死回城复活，俞骁急中生智，一眼瞥见了不远处刚刚打完帮战，正从副本门口出来的云涌潮生一行人。
云涌潮生一身白衣，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周身仿佛有光。虽然俞骁在这之前从来没接触过云涌潮生，但却早早就听过了他的大名，江湖上的神豪玩家，哪怕是策划都要让他几分。
情况危急，俞骁当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操纵着焦尾燎羽一个驴打滚躲开致命一击，随后连滚带爬地冲到那匹白马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呼喊：“哥哥，救我啊！！”
他原本只是想借云涌潮生这个全服知名大战神的名号吓退追兵，毕竟谁都知道云涌潮生脾气不太好，而且极其护短。
只是没想到，在听到他的求救后，马上的白衣剑客在低头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翻身下马。
长剑出鞘，动作干净利落，只三两下就将那群追兵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地跑了。
他呆若木鸡。
云涌潮生收剑回鞘，声音清冷，像山巅的雪：“起来。”
“不是叫我哥哥么？愣着干什么。”
他和云涌潮生的孽缘……哦不，缘分，也就此结下。
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俞骁的眼神有些恍惚。他记得，那年夏天，有一首歌特别火，几乎血洗了各大音乐平台和短视频软件，歌名叫《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他深吸一口气，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他抬起头，目光再次穿过攒动的人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段叙潮。
段叙潮依旧在看着他，眼神深邃，像一口古井，望不见底。
俞骁忽然就知道自己要唱什么歌了，他接过陈教官递来的便携麦克风，清了清嗓子，略显局促地开口唱道：
“那年长街春意正浓，策马同游，烟雨如梦……”
他的声音还有些少年人的清亮，带着一点点刚跑完步的沙哑，却意外地抓耳。
“檐下躲雨，望进一双，深邃眼瞳，宛如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
歌声在操场上空回荡，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段叙潮。
俞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段叙潮，他唱得很投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虚拟的江湖，回到了和云涌潮生一起策马扬鞭，快意恩仇的日子。
“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一言一句誓言多慎重。”
唱到这一句，俞骁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段叙潮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俞骁却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翻涌着什么复杂难辨的情绪。
是啊，誓言多慎重。可人心易变，他终究是那个先逃跑的人。
一曲唱罢，余音袅袅。
俞骁握着麦克风，看着段叙潮，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确实是他不对，是他玩心太重，仗着网络为所欲为，欺骗了一个……直男的感情。
如果换成他，发现平常在游戏里娇滴滴喊他哥哥，天天缠着他，甚至还对他表白过的小姑娘现实其实是个抠脚大汉，他肯定会无法接受的。
所以无论段叙潮怎么对他都是他咎由自取，更何况段叙潮好像也没对他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这么一看，段叙潮，好像还挺好的……
俞骁垂眸想道。
这个天杀的家伙——一天天的劲爱欺负他！
好不容易结束上午的军训，俞骁回到宿舍时人都累趴了，只想躺床上在睡大觉。扑通一声，俞骁倒在床上，把头闷进了枕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