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应时肆蹲在雪地里,问祁纠:“有烟吗?”
本来没有,封敛切了半边肺叶,不能抽烟,但一旁“导演”的椅子上就有一包烟。
祁纠离椅子不远,把烟和打火机拿过来,交给他。
“不关我事,你拿的。”应时肆立刻撇清关系,手却已经伸了过去。
他抢了那包烟和火机,几乎是迫不及待敲出支烟,冻僵的手按了几次打火机,才打出一小簇橙黄的火苗。
不是防风火机,这火苗相当不稳,时着时灭,却有种微弱的烫意。
应时肆忍不住把手靠近拢了拢,才把那支完整的烟点着。
他吸烟吸得又急又快,吸一大口,让烟在肺里停几秒,再狠狠呼出来,自己都被呛得直咳。
很难说这是种什么感受——应时肆其实没有烟瘾,这更像是种泄愤,这东西烫他、逼他害怕,所以他狠狠咬回去。
应时肆很少有机会抽完整的烟,盯着那些烟雾,在辛辣的烟草味道里咳个不停,用力擦了几下眼睛。
他皱着眉,扫了眼祁纠,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一条野狗,有什么好看的。
看在对方帮他偷了导演的烟的份上……不等风把烟味带过去,应时肆就把它们用力挥散。
坐轮椅,身上又不带烟,多半是不会抽的。
“别跟我学,不抽烟挺好。”
应时肆咳得嗓子发哑,往那半支烟上浇了些雪,等烟头半灭不灭,才递过去:“烫吧。”
轮椅上的人并不接他的烟:“为什么?”
应时肆哪知道,反正这些人说了,要想被送去给那位“封总”,就得过了这条戏。
应时肆扯了扯嘴角,冻僵的脸上挂了个不带温度的笑:“大概是封——那老东西……喜欢用烟头烫人吧。”
这是他说过最长的话,嘲讽的笑容一闪就消失了,又变回面无表情。
过长的碎发挡下来,扎着眼睛,应时肆其实嫌它们烦,但这些人不给剪。
应时肆生出些烦躁,用力晃了晃脑袋,甩去多余的念头,把那半支烟硬塞进祁纠手里。
他蹲在轮椅边上,等着对方下手,却先被那只手拂去雪花。
祁纠屈身,拉过应时肆的手,检查了下那条手臂,发现上面并没有假皮肤的触感。
应时肆打了个激灵,倏地后退:“干什么?!”
祁纠问:“伤口是真的?”
应时肆皱紧了眉,他盯着祁纠,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把手藏到背后:“你是干什么的?”
“来看看你。”祁纠说,“手给我,别动。”
应时肆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想挣开这只手,可这只手干净,颀长温净的手指烙在脏污狼狈的手上,毫不在意就收拢。
祁纠检查过他的伤,并没立刻放开手,握住他的手肘,牵引应时肆起身。
“跟我回去?”祁纠说,“我不喜欢用烟头烫人。”
后半句应时肆差不多看出来了,但前半句他没听懂……他愣怔着站在原地,错愕地看见那些耀武扬威的“导演”、“制片”,全灰溜溜跑出来。
这些人叫轮椅里这个人“封总”,叫得慌张谄媚,客气至极,本该用来罚他的戒尺,也紧紧藏着,半点不敢露出来。
祁纠微微抬头,问应时肆:“能戒烟吗?”
应时肆:“……”
“慢慢来。”祁纠说,“先推我回去,我的车在外面。”
雪天路滑,电动轮椅不算好用,还是有个人推更妥当。
这次的任务不难,捡个脏兮兮的狼崽子回家,先洗干净,回头养好了,出去当大明星。
应时肆紧紧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晦暗不明。
祁纠忍了一会儿,还是把轮椅转过来,补充说明:“我不老,我二十七了。”

这话说完, 应时肆就抬头看了祁纠一眼。
这一眼瞥得迅速,不过飞快一扫,就立刻收回,人也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沉默。
他这样不说话的时候, 总显得阴郁, 尤其碎发遮着眼睛, 整个人都像是埋在雪夜漆黑的阴影里。
“说话!”有人用力扯他, “愣着干什么?”
“给封总打招呼!教了你这么多天,就叫你傻站着?还不快过去!”
边上人看得焦灼, 背对着轮椅, 几乎没出声音,只动嘴皮子, 神色却极严厉:“你要敢惹祸……”
应时肆攥住了探到眼前的手腕。
他没用多少力气,已经听见猝不及防的抽冷气声。
“别弄我。”应时肆往前走了半步,声音又轻又冷,“没看出来……封总挺喜欢我?”
这人只觉得手腕快被攥碎,疼得几近暴怒, 却还不及脱口斥骂, 听见这句话, 瞳孔就缩了下。
……这野小子学得越来越快。
放在三年前,绝没人能想到,应时肆能说出来这种话……能打着封敛的旗号威胁反制他们。
可偏偏现在就能了。
应时肆微侧着头,一双眼睛漆黑晦暗, 森森盯着他, 冰冷得不带温度。
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 这人背后无端发冷,手一哆嗦, 烟头就掉在地上。
应时肆踩着它,在雪地里碾了两脚。
猩红的烟头灭了,黑漆漆失了温,歪歪扭扭躺在雪里。
应时肆接过祁纠的轮椅,试着推了推,轮子碌碌碾过雪地,有一点打滑。
他低头看着这位据说二十七岁的封总。
不是老东西,是年轻东西,的确有点出乎意料。
但不喜欢拿烟头烫人……知道这人就是封敛之前,应时肆勉强还算相信。
——知道以后,傻子才信。
这些人为了往上巴结,相当用心,每天逼着他背,应时肆都快背吐了。
应时肆不认识封敛,但封敛平时有什么习惯,性格,兴趣爱好,喜欢什么样的人跟着……恨不得一天有人念八百遍,生怕他记错。
封敛愿意演,他当然没意见,这样轻松,日子总比折腾着好过。
能拖一天算一天,说不定等封敛演够了,要暴露真面目的时候,他都偷了钱跟身份证跑了。
跑到哪算哪,反正越远越好。
去没人找得着的地方,搬砖打螺丝送外卖,租个破房子吃泡面。
比这破日子强。
应时肆抵住打滑的轮子,把轮椅推上车。
车是专门改装过的保姆车,里面宽敞明亮,轮椅推进去也不逼仄,还有张不大的桌子、一排沙发。
应时肆把轮椅放稳,刚要下车,就被轮椅里的人叫住:“去哪儿?”
应时肆皱了皱眉,抬头看祁纠。
他怎么知道,去外面跟着,去别的车,或者叫那些人带他回去洗澡。
把这一身脏洗干净,换套体面衣服,收拾好再送过来。
“上来吧。”祁纠按下按钮,“我就带了这一辆车。”
应时肆不及反应,就听见车门在背后关合。
车门是遥控的,关合声相当轻,密闭性倒是很好,风雪一瞬间被阻隔彻底。
过分的寂静取代了风声呼啸。
司机训练有素,沉默得像个不会说话的影子,发动机轻微响了响,车窗外的景色就开始移动。
肆依然蹲在车门口,黑眼睛盯着祁纠,眼底深处渐渐透出警惕。
“我没成年。”应时肆说,“什么也干不了。”
——这当然是谎话,他成年都一年多了,冬月过完就满二十,身份证上也是这么写的。
但撒谎又没什么大不了。
街头长大的野小子,坑蒙骗偷都没少干。应时肆从会说话起就会骗人,打架是日常便饭,谎话这东西张口就来。
“身份证上登错了,他们给我办的,瞎写的生日。”
应时肆低下头,让额发垂下来,显得年纪更小:“骨龄其实没到。”
他说完这话,车里也依然安静——太静了,静得几乎有些过了头。
这里面像是还装了什么东西,能滤掉杂音,只剩下发动机运转的细微响动……就连这动静也轻到极点,一不小心就能忽略。
这种过分的安静,最容易滋生出不安跟焦躁。
应时肆迟迟得不到回应,攥着指节,喉咙动了动,皱紧了眉抬头。
看清对方的脸色时,他却忽然愣了下。
——封敛好像并没在听他说什么。
刚才这辆车启动时,其实已经相当平稳,没有任何颠簸。如果不是看见窗外的灯光倒退、变得越来越远,应时肆甚至没注意到车已经开了。
但即使这样,轮椅里的人依旧不算好受,眼睛紧闭着,后背抵住轮椅的椅背,屏了呼吸,连嘴唇都发白。
应时肆下意识扶了一把轮椅,发现这轮椅卡得相当牢固,还有专用的安全带……扶不扶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车已经开了好一会儿,应时肆才看见祁纠稍微变换坐姿,撑着手肘调整呼吸,慢慢睁开眼睛。
祁纠从口袋里取出个药盒,倒出两粒白色的小药片,干咽下去。
“有点晕车。”祁纠撑着额角揉了揉,看见应时肆还蹲在地上,就示意对面的沙发,“刚说什么?”
“……”应时肆忘了:“没什么……我瞎嘟囔。”
这话不算客气,甚至不算规矩,但一个脏兮兮破衣烂衫的野小子蹲在轮椅边上,本来也没什么规矩可言了。
应时肆看了看干净的沙发,假装没懂祁纠的意思,依旧蹲着,数自己的影子有多少根头发。
才数了几百根,扎手的毛刺就被一只手慢慢碰了两下。
力道很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风。
应时肆不习惯这个——被教了三年也不习惯,瞳孔缩了缩,倏地抬头。
应时肆:“……”
他以后没事就不该抬头。
藏在眼底的森森冰冷,等到看清眼前情形,就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
祁纠靠在轮椅里,对着车窗外出神,一只手垂下来,随着车行进就微微晃,也说不上是有心还是无意。
说不定人家根本没打算摸他头发,是他自作多情。
应时肆皱着眉,咬了咬腮帮里的软肉。
即使在明亮的灯光底下,这人脸色也实在算不上有多好,几乎看不出什么血色,连呼吸都清浅。
这么休息了一阵,大概是晕车的劲儿差不多过去了,祁纠才挪动手臂,重新调整了姿势坐直。
车里面暖和,轮椅里的人稍撑起身,折好膝上盖着的毛毯,暂放在一边。
祁纠给应时肆指了下方向:“医药箱在第二个抽屉,我看看你的伤。”
应时肆一眼看见那条空荡荡的裤管。
盯着不礼貌,他皱紧了眉,把视线挪开。
应时肆琢磨了半天,才勉强理解,这人说的“伤”……就是那几个破烟头烫的红印。
这算哪门子伤,应时肆不太能理解——要是换了他,连腿都断了,只能坐在轮椅里,肯定不觉得烟头烫出来的印子算什么伤。
但顶嘴是大忌,应时肆还指望从他身上多捞些钱,没必要拧着干。
应时肆起身过去,拿了那个医药箱回来。
祁纠接过医药箱,打开放在桌上,拿出一摞酒精棉片。
应时肆蹲在轮椅边上,看着他拿过自己的手臂——脏得不行的胳膊,酒精棉片上去一抹,就是一片黑。
应时肆脑子里轰一声,脸都烫了:“……”
“妆造,演员都要化的。”这人像是猜到他想什么,开口转开话题,“怎么没贴假皮?”
应时肆低着头,把脑袋埋在胳膊中间,半晌才闷声说:“雪太大,湿了就掉了。”
没脏过的人……才会当这是妆造。
夹着尾巴在街头找食的野狗不会。
一不小心叫人套了项圈,拴在垃圾场挣不脱,就更不会。
应时肆咬着后槽牙,盯着地上的影子,说什么也不肯抬头,不看用掉了多少酒精棉片。
要不是听见了车门落锁,他现在可能已经拉开门跳下去,打个滚爬起来直接跑了。
祁纠把他胳膊上的烫伤清理干净,涂上药膏,往那些麻绳捆出来的伤上也涂了点药:“第三个抽屉有吃的,拿点去沙发上坐着吃。”
“我有这个爱好。”祁纠想了想,又补充,“喜欢装好人,演得与人为善,假装好相处。”
应时肆知道有人有这种爱好。
像这种人,多半都喜欢先把人高高捧起,再猝不及防踩进泥里——也不为别的,就享受那一瞬间撕碎一切的感觉。
知道归知道,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这么直白承认。应时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匪夷所思抬头。
“他们叫你来,应该已经教过你。”祁纠说,“需要配合我。”
祁纠把胳膊还给他,从消毒柜里拿出湿毛巾,擦了擦手:“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应时肆收回视线,盯着“第三个抽屉”,喉咙动了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去抽屉里拿了两个面包、三根火腿肠、一瓶水,回头看祁纠。
……他觉得,这人像是趁他不注意,莫名其妙轻笑了一声。
但这只是个直觉,应时肆的直觉时灵时不灵——比如现在,祁纠明明没笑,甚至没在看他,只是垂着视线,在翻不知道从哪多出来的一本书。
“洗手,吃饱。”祁纠翻过一页书,“回家就没饭吃了,我家不开火。”
应时肆迟疑了两秒,磨蹭着按照这人指的方向,过去拧了拧水龙头。
居然真有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车,还是个会跑的房子。
应时肆在水龙头底下洗手,趁着这个机会,又按出不少洗手液,把胳膊和脸也全洗了一遍。
他边洗边回头,确定祁纠真在看书,稍稍放心,一直洗到流下来的水干干净净,才把水龙头关严。
吃东西是吃东西,要吃饱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应时肆火速又拿了五个面包、十根火腿肠、两瓶水,满满当当抱着去沙发里,撕开一个面包的包装就往嘴里塞。
他饿疯了,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又在雪里冻着,饿得天灵盖都发麻。
应时肆大口咬面包,这面包好吃,上面有一整层厚肉松,还有鲜甜的奶油跟蛋皮,他过去在小卖部最贵的那个货架子上见过。
后来被带进这行,应时肆本来以为就能有钱了,起码也能养活自己……谁知道合同签得亏了,钱没到手,饭也不给吃。
那些人不给他吃饱饭,说是要他保持体型,保证荧幕形象、上镜好看,可上的都是哪门子镜,应时肆一个也没看着。
他三两下就啃完了一个面包,咬开一根火腿肠大口吃了,又拧开矿泉水瓶灌水,把这些全冲进肚子里。
这么吃到第三个面包、第五根火腿肠,他的速度才稍微慢下来,慢慢拧开第三瓶矿泉水。
祁纠还在看书,应时肆几乎不看书,也不知道什么书这么好看。
应时肆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是个流浪着长大的黑户。被送去那个孤儿院也是民办的,不正规,管了他几天饭,发现他胃口太大,就把他轰走了。
这么乱七八糟长大,应时肆能识字都算是个奇迹——还是因为跟他打架的混混都上学,他不识字就混不进学校堵人,这才捏着鼻子硬学的。
后来再被按着补习,就是十六岁以后的事。因为要跑通告、去剧组,不能露怯得太严重,好歹要把九年义务教育学完。
学到这,应时肆已经半点耐性没有,一页书都不想再读,看见字都头皮发麻。
这还是第一次……他好奇什么书这么好看,能叫这人连晕车都不怕了,看得这么入神。
正琢磨这事,祁纠那边就又叫他:“过来。”
应时肆把半个面包捏扁了,全塞进嘴里,起身过去,接过祁纠塞给自己的书。
八成是拿书拿累了。
应时肆按着祁纠的吩咐,拿了个垫子坐在轮椅旁边,心想这也不奇怪。
——要是他坐轮椅、身体这么差,大半夜还出来折腾,拿着本书看这么半天,早该累了。
应时肆帮他拿着书,等祁纠抬手点一点页角,就给他翻页,一句话也不多说。
这么当了半天没有感情的翻页机器,应时肆忍不住偷偷探头,跟着看了看书上的字。
是本小说……可能该叫“外国名著”,里面都是外国名字,讲侦探破案的。
应时肆过去没耐心看什么小说,宁可看电视,有人有画还有声音,比干巴巴的字有意思——可这会儿实在没事可干,他还得随时翻页,索性也探着脖子,跟着一起看。
祁纠靠进轮椅里,稍稍低头,看盯着书上的字、恨不得一个一个念着读的应时肆:“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应时肆刚读到第三百七十二个字,愣了下,抬起头:“就……这么过的。”
他看书看得头晕眼花,揉了两下眼睛,把困劲儿压下去。
到目前为止,应时肆其实没吃什么大亏——虽说被辗转送了好几次,可也没什么人从他身上真占着便宜、吃着甜头。
拴着的野狗也是会咬人的,应时肆被这些人“教化”的时候装乖,等真被送去了,有的是办法不配合。
大不了就是挨打,被教训“长记性”,小混混天生骨头硬,教训吃了,记性一个没长。
要不是现在莫名其妙洗干净了手、吃饱了饭、又在这看了半天书……应时肆可能已经缩在角落,对着祁纠龇牙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
应时肆觉得封敛这个喜好不错,他只要小心点,别真上当陷进去,就不会有问题:“还看吗?”
祁纠点了点头,应时肆就又把书摊开。
他估算了下距离,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托着书脊,让摊开的书页稳当点停在这人面前。
其实看书也没想的那么难。
应时肆甚至都没从头跟着看,没头没尾这么读了一会儿,就觉得也挺有意思。
侦探挺聪明,其他人就挺笨,死者眼看就要被气活过来,开口说话了。
应时肆看着有意思,不知不觉就入了迷,跟着祁纠一口气看了大半本。
看到侦探召集所有人,马上就要跳出来宣布真相,这本书就合在祁纠手里。
应时肆:“……”
“到家了。”祁纠把书收起来,“推我下车吧,把吃的带上。”
应时肆愣了两秒,忽然回过神,飞速过去,收好面包矿泉水火腿肠。
他身上没什么装东西的地方,抱着这些推轮椅又不方便,正在犹豫,祁纠已经把那几个面包接过去。
应时肆头一回见这种金主,推着轮椅下车,看见祁纠抱着的面包,就忍不住绷了下嘴角。
这笑纯属忍不住——毕竟西装革履挺像样的一身,抱着一堆面包,实在怎么看怎么奇怪。
应时肆还记得自己的立场,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推着祁纠下车,按祁纠的吩咐打开密码门。
输完祁纠说的密码,应时肆才反应过来:“不怕我跑吗?”
祁纠看起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你会跑吗?”
应时肆早就想跑了,每天都想。
是那些人用合同吓他,硬说他跑了就算违约,要被抓去坐牢。
——这事应时肆并不全信,但他拿不到自己的合同,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也不敢太莽撞。
要是能从封敛这儿偷到身份证,再弄一笔钱,跑得远远的。估计就算有合同,这些人也拿他没办法。
应时肆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藏得结结实实。
他推着祁纠回了家,关门落锁,按着祁纠的吩咐开了灯,不由怔了怔。
比起那辆车……这个别墅甚至显得有些冷清过了头。
几乎就是个样板房。
没什么人住过的气息,高亮度的白灯把客厅照得通明,反倒叫人觉得冷。
怪不得这人说家里不开火,让他把吃的带上。
祁纠操控着轮椅,把面包放在茶几上,又放下一管烫伤膏、一盒活血化瘀的药。
应时肆回过神,快步过去,握住了轮椅的扶手,低头等他说目的地。
祁纠笑了笑,靠在轮椅里,稍稍仰头,给他指出衣柜、浴室和洗手间的位置。
“我的卧室在二楼,有电梯。”祁纠抬头说,“一楼的房间你都可以住。”
“累了一天了。”祁纠说,“休息吧。”
应时肆在衣柜里囫囵找了件T恤套上,攥了攥指节,低头看着自己洗干净了的手和胳膊。
——这该是他盼着的待遇。
以前每回被送出去,应时肆都是靠自己挣来这种待遇,有个清净地方躲着,直到被甩脱麻烦似的再送走。
这次这种待遇第一天就上门……他反倒没来由的不自在,怎么都不舒服。
弄得好像他是冲着封敛的面包火腿肠来的一样。
“来。”祁纠解开西装外套,操控轮椅,稍稍转回,“开个价。”
应时肆愣怔一瞬,不由自主皱紧眉,瞳孔无声沉了沉。
原本有些轻松的念头烟消云散……又或者不如说,直到了这个时候,应时肆才总算松了口气。
该来的躲不掉,还是要来。
他并没碰到什么太离谱的人,眼前这个人和别的人也一样。
这让应时肆觉得轻松,他环顾一圈,扯了个沙发垫子,咣当一声跪下去,往后坐在小腿上。
“我没成年,先生。”应时肆找回那个本来该撒的谎,“身份证是错的,生日印错了。”
祁纠问:“生日是什么时候?”
头一回见人关注点是这个,应时肆愣了愣,扫见不远处的挂历,信口胡编:“冬月——冬月二十七。”
祁纠点了点头:“三天后。”
应时肆:“……”
他想重新编一个。
装十七岁已经是极限,装十六岁就是不要脸了。
但话说到这,再吞回去就更可疑。应时肆垂下视线,捏了捏手指,开始盘算着三天内能不能跑得掉。
“那就陪我在客厅待一会儿。”祁纠说,“来帮我翻页,我们把那本书看完。”
应时肆有些错愕,微仰起头,黑眼睛里写着“就这样”。
——就这样?
祁纠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次的力道轻缓,不是误碰,这次的狼崽子也忘了躲,光是怔怔盯着他。
三秒后,被按着脑袋的应时肆才回过神。
为免祁纠失去平衡,他先把这人的手拿下来,放回腿上,用力按实,然后倏地向后弹开。
应时肆盯着他,周身溢出浓浓警惕。
祁纠保证自己没笑,只是在看书,慢慢翻过一页:“女士们,先生们。”他轻声念,“我们已经听完了证词。侦探说……”
有相当警惕的人竖起了耳朵。
这么念了一会儿,马上就要念到真相揭晓,祁纠合上书抬头。
角落里炸毛龇牙的狼崽子闷闷不乐,咬着后槽牙一步一步挪过来。
他拽着那个沙发垫子,坐在祁纠的轮椅旁。
“我假装对人好的时候。”祁纠把书交给他,“喜欢多聊天,有什么说什么。”
应时肆垂着头,脊背起伏,耳朵和脖子都有些泛红——多半是气的,因为说出来的话,也像是从咬着的牙缝里钻出来:“……故意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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