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他不是想说祁纠应该自己出门,是说就这么让他出去,万一他——
……话说到这,应时肆才悚然惊醒。
他在干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不论封敛是想试探他,想挖坑布陷阱给他跳,还是什么别的目的……只要拼一拼,咬咬牙就能跑了。
按照“三天后成年”这个破谎话,现在脱身是最合适、最安全的。
应时肆低着头,指节攥得几乎青白,把话一点点全咽回去。
幸而轮椅里的人并没有追问的习惯:“抽屉里有现金,羽绒服在衣柜顶层,我想吃冻山楂。”
应时肆心神不定,胡乱点了点头。
他看着祁纠进电梯,照着祁纠说的找到了羽绒服,拉开抽屉找到了现金……甚至找到了身份证。
他的身份证。
办好以后就叫这些人拿走了,应时肆自己甚至没怎么见过。
应时肆甚至都不会背自己的身份证号。
……他盯着那张身份证,又用力咬了咬牙,瞳孔转深,彻骨的冷意不受控地透出来。
应时肆立刻取走身份证,贴身揣好,又把那个厚厚的红包也抓起来,塞进羽绒服里。
这样就彻底没人能拦住他。
只要出了这个门,一直往远逃,他就自由了。
应时肆毫不犹豫往外走,越走越快,他才发现原来密码锁根本用不着密码,用力按下门把手就能打开。
应时肆把那颗润喉糖塞进嘴里,用力嚼了——根本不难吃,糖是甜的,淡淡的中药气息很清口。
应时肆忍不住想祁纠,这人怎么连这糖好吃都不知道,今早还头晕,随身带的糖难道是摆设?
不会祁纠从来都没吃过糖吧?
他扯了张便签,匆匆把这话留下来,提醒祁纠早上吃糖,这样就不头晕了。
还有吃饭,吃这么点饭,是个人就要饿得头昏眼花。
还有阳台,阳台漏风就别去了。
还有抽屉,抽屉里以后别放这么多钱——这些钱对大老板不算什么,可要真招来入室盗窃的,情急之下拿刀捅人,弄出人命就不值当……
应时肆趴在门口写便签,他弄不清祁纠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后悔当时没过去。
在祁纠听他讲面包,慢慢摸他的头发,对他说“过来”的时候。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他看见很久远、很安静的寂寞。
应时肆狠了狠心,不让自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继续低头,把狗爬字写得勉强能认清。
日上三竿。
祁纠睡了个回笼觉,问负责监控的系统:“狼崽子跑到哪了?”
祁纠和系统逛了一宿商城,买了个充绒量很不错的羽绒服,还买了不少厚衣服。
压缩饼干和火腿肠也都备了,剩下的就让狼崽子自己拿钱去买,超市就在附近,有很明显的路牌。
如果不是实在太生硬,祁纠其实还打算买个行李箱来着。
昨晚没怎么睡好,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系统:“……”
怎么说呢。
系统举起望远镜,搜索到目标定位:“门口。”
祁纠:“?”
“他在写第二十一张便签。”
系统举着望远镜:“快了,快了,还有三十二张,写完他就要跑了。”

应时肆跑了, 留下来了五十三张便签。
最后一张是提醒祁纠,这破便签号称有六十张,其实缺斤短两少了整整七张,下次换一家买。
……采购。
狼崽子临跑之前, 还又折回来, 趴在玄关, 抓着笔一个字一个字改。
换一家采购。
应时肆把便签全塞抽屉里, 穿着羽绒服,带着钱跟身份证, 头也不回跑出了别墅。
“他去超市买了面包, 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没怎么多留,走得很快。”
系统给祁纠转播:“还有五分钟到火车站, 一条街,转过去就是。”
祁纠在给便签写回复,应了一声。
见他不要望远镜,系统就又自己举着转回去,继续远程观察。
雪还在下。
太阳快落山了, 气温骤降。
幸而羽绒服的质量不错, 足够保暖, 风打过来吹不透,一直护到脚踝。
应时肆一只手藏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钱跟身份证,跑得太快, 额头都有点冒汗。
他在站前广场迷了几次路, 晕头转向走到特产售卖区, 又好不容易绕出来。
狼崽子看谁都警惕,戴着严严实实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 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黑漆漆的眼睛透着冰碴。
“真让他走?”系统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祁纠,“这么跑了,他可就不当小明星了。”
现在的应时肆,跑过几个乏善可陈的通告、演过几个不算太火的角色……他自己半封闭着看不着,祁纠这边是能看见的。
系统也跟着看了,平心而论,应时肆的先天条件很不错,个头长相身板都够,身上有少见的狠劲,本来该是在哪都亮眼抓镜头的类型。
刚出道的时候,应时肆甚至还凭脸上过几次野生的小热搜——可惜被长相吸引来的人,也很快就发现他不会互动、不会演戏,对各项业务一窍不通。
加上捕风捉影传出的小道八卦,应时肆的风评也乱七八糟。有人说他是资本捧的、有人说他来路不正,像样的作品没几个,负面新闻倒是常常有份。
“刚被经纪人带走的时候,应时肆也想演戏的。”
系统翻剧情:“带他的经纪人跟他说,让他以T台和大荧幕为主……他信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应时肆是真以为,过去糟烂的人生快到头了。
十六岁的应时肆,长这么大还没活得像个人过,甚至有点紧张,紧张到手足无措。
被带去拍身份证的时候,刚弄了个新名字的野小子把手藏在背后,坐得笔直,用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憋了个龇牙笑。
——然后就被告知,拍身份证的时候不准龇牙。
祁纠留了张狼崽子的身份证照片,看了看最后愁眉苦脸的成品图,笑了笑,把便签随手折成小风车。
系统被吸引过去,扒拉了两下那个小风车:“他要跑了,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这三年多的时间,已经叫应时肆彻底不信任何人,也不信这破圈子里有人的活法。
应时肆的计划,应该是买一张最近的火车票,去最远的地方。
“那也不错。”祁纠说,“回他的地方。”
系统实在忍不住好奇:“你养狼崽子,也把它放跑过吗?”
祁纠放下笔和便签,想了想。
这个问题提的就不准确。因为祁纠也从没把狼崽子关起来过,只要想跑,随时跑回山里就行了。
应时肆也一样,首先是个人,独立自由,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应时肆是真不想干这个,不想当明星了,也不想再在别墅住,那么去哪儿都行。
又不耽误他们给应时肆打钱。
金手指提成的计算模式,跟亲密度没关系,就是相当简单纯粹的塞钱就分红——极限情况下,开个彩票站,让应时肆中个十亿元大奖,提成也是一样的。
系统叹了口气:“……也是。”
这道理也确实没错。
就是别墅没人装修了,要是祁纠家狼崽子不管,说不定会一直这么保持原样。
毕竟祁纠自己根本没有装修的意愿,不认为现在的别墅有什么问题,也不认为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
……系统甚至相当怀疑,这人自己住的话,帐篷也行,毛坯房也一样。
只要不漏风、能挡雨,有床能睡觉就行了。
应时肆也在怀疑。
大雪封住了几条铁路线,候车室里早塞满了,外面广场也满满当当全是人。
因为近年关,还有小商小贩挤来挤去,见缝插针地卖特产。
应时肆弄了张报纸,坐在广场角落,攥着刚买的车票,盯着大屏广告的“私享庭院、悦享生活”。
应时肆忍不住想祁纠那个院子。
被人送来送去,应时肆也没少见过别墅,头一回见院子荒成那样,叫雪一盖还以为进了山。
别墅也是,空荡冷清,半点人气都没有,晚上灯一关,静得像是个没人住的空屋子。
应时肆皱着眉,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回事——封敛那么有钱,想要人照顾、要住好点的地方,那不是张张嘴抬抬手的事。
他在这瞎操心个什么。
这么一想,应时肆甚至有点后悔,临走的时候居然留了三包压缩饼干、十根火腿肠。
他是怎么想的——封敛怎么可能吃这个?!
应时肆倒背如流,封敛爱吃的是上档次的西餐,中餐非得是私厨,东西不好碰都不碰,酒要洋酒,勃艮第波尔多。
现在封敛对他宽容照顾,甚至肯吃他的东西,是为了装模作样,先软化他,叫他放下戒备。
封敛自己都承认了,应时肆总不能上赶着替他辩解……说那人吃面包吃得的确很认真。
应时肆盯着地面,烦躁到不行,用力揪了揪头发。
他给那个人揪面包的时候,轮椅里的人确实吃得很认真,有很听话地慢慢嚼。
应该是因为头晕,琥珀色的眼睛会闭上一会儿,再慢慢睁开,把那一点面包咬着缓缓吞进去。
吞进去了嚼得也慢,应时肆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东西,就觉得阳光确实很好,这样的天气该多来点。
趁着天气好,他就应该把那个院子顺手弄一弄,收拾两下。
走之前,他应该修修那个阳台的窗户,钉几块塑料布,那个不是漏风,是渗寒气。
……这么想了一会儿,应时肆觉得自己有病。
盯着车站的大屏,盼着自己那辆车再多晚两个小时这种想法……就更有病。
应时肆用力晃了晃脑袋,拎着一大袋子面包、压缩饼干、火腿肠,一个用来装冷热水的杯子,攥着票跟身份证站起来。
他看见一个卖山楂的,雪把山楂筐盖住一半了,红彤彤的亮眼,好些人走过都忍不住看一看。
应时肆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过去,摸了摸口袋里的钱,低头问:“怎么卖?”
“便宜!十块钱这一大袋!”那小贩见来了生意,相当热情,“小伙子尝一个?先尝尝再买,好吃!”
应时肆没吃过这东西,但看了一眼,酸透腔子的直觉就翻上来,抿紧了唇毫不犹豫摇头。
他拿出十块钱,买了一大袋冻山楂,也装进自己的大编织袋里。
……再晚点,晚三个小时,他就退票回去了。
今天火车不开,先回去,明天再跑。
反正钱和身份证都在他这儿,想跑随时都能跑,门又没锁。
应时肆拎着大编织袋,跺了跺有点冻僵的脚,在广场上绕了几圈。
他看见卖灶糖的,心想这东西不用问,别墅里那家伙肯定也没吃过,买点龙须酥跟关东糖回去算了。
应时肆心想,别墅里不开火,但厨具肯定有,天然气应该也通着。
他就该买点调料跟食材,明天早上大展身手,弄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给别墅里那家伙一点厨艺的震撼。
光吃两口面包怎么行,换谁不低血糖。
早上就该吃热乎的,热乎乎一碗汤面下去,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站前广场有不少小店,价格还挺便宜,这么转了一大圈,该买的调料也买的差不多。
应时肆站在卖切面的小推车前头,刚买了半斤细面条,忽然听见有人喊“车动了”。
他跟着抬头,看清大屏幕上的车次。
应时肆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票。
被揉得有点发软的车票,车次跟变绿的那一趟一样,一个字母、一个数字都不差。
他这趟车从“候车”变成了“检票中”。
应时肆攥紧了自己的编制袋,盯着那块大屏幕,心跳声隆隆砸着耳朵,听不见身边的声音。
“那趟车可绿了。”
别墅里,系统还在给祁纠实时转播:“你家狼崽子要跑了。”
系统举着望远镜:“他现在还在犹豫,但他马上要跑了,他正在往检票口走,票检得很快……”
这一场大雪下停了不少列车,火车站堵了实在太多人,一切运转从简从速,看一眼票证人没错就往车里塞。
应时肆还没来得及迟疑,就连人带行李被拽上了车。
系统相当惋惜地叹了口气,放下望远镜,问祁纠:“状况怎么样?”
“还行。”祁纠靠在轮椅里咳嗽,正在调氧气流速,“再加支镇痛的就行了。”
这一个星期的大雪,随之而来的潮湿、阴冷和低气压,在每天夜里尤为加重,对这具身体是相当不小的负担。
而且今夜的风声太吵。
院子里的树没怎么修剪,每次遇上暴风雪,就会有种凄厉的呜咽。
系统原本还没太注意这个,找出封敛的设定翻了半天:“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BUFF也还在?”
“在。”祁纠拿起碗筷,涮了颗青菜,“D类,过度警觉。”
系统被吓了一跳:“这就弹回来了吗!”
祁纠也没办法,按照设定,他已经昏过去了:“开副牌,得两个小时。”
封敛的设定在这本书里不算全,又被他们利用员工福利删减了不少,大量融合了祁纠自己的数据。
——所以在系统实在太好奇,想连通一下视听效果的时候,还没开始实践,就被祁纠拦住:“不看比较好。”
系统坚决听劝,回来吃火锅打牌:“这么吓人?”
这种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受主观意愿控制,会因为某些刺激,闪回重现创伤时的场景。
系统要是现在连通,看见的就是祁纠过去的经历。
祁纠自己不这么认为,但看这具身体的反应,系统最好还是别看:“考虑承受力,每个人都不一样。”
这世上可怕的经历多了,有些时候,一场无力反抗的自然灾难,就足以留下终生无法修复的意识创伤。
更何况是断了条腿、切除半边肺叶这种伤。祁纠上一次这么惨,还是被砸在坍塌的矿坑里,断木刺穿了左肺,腿叫乱石死死压着,在一片漆黑里听了三天三夜鬼哭狼嚎的凄厉风响。
“……”系统不想看闪回了,给火锅换了个红烫的牛油锅底:“你还下过矿?”
祁纠干的工作多了,他学什么上手都算快,十几岁的时候为了挣钱,什么都干过:“下过,我还拔过火罐。”
系统:“……”
系统也知道他想拔火罐,难得这是个现代世界。
可这人不是亲手把狼崽子放跑了,想拔罐也没后背啊,系统又不能变个假人给他过瘾。
想起这个,系统就又举起望远镜:“对了……车可越开越远了。”
第二站是小站,只隔了十来分钟,其实距离不远,算是从城东到城南。第三站就不一样,要坐一个多小时,停车就出省。
他们说话的工夫,这趟车已经开过了第二站,汽笛声响彻夜色,雪落下来就融化,火车轰鸣着继续向前飞驰。
祁纠这会儿倒是接望远镜了,看了一阵那列夜色里疾驰的火车。
系统问:“什么感想?”
“挺好。”祁纠说。
他捡着狼崽子的时候,怀里的小狼球就没地方可去了,跟着他相依为命,有什么东西就分一口吃。
这回他们来得晚,狼崽子已经跌跌撞撞长大了,心里有主意,对人对事也有自己的固执判断,对封敛这个身份又天然抵触。
路都放在那,让狼崽子自己选,这样就最合适。
如果有天应时肆想回来,那也是一个自由的、张牙舞爪的狼崽子,理直气壮回来。
祁纠就只有一个小问题:“人呢?”
系统:“?”
系统抓过望远镜,在车厢里扫描:“人呢??”
半小时前还在车上的!
系统火速搜索了一圈,既没在原位置看见应时肆,也没在原行李架上看见编织袋。
倒是捡着了揉烂的票。
第二站的出站口外边,掉在雪地里,软趴趴的一张。
边上是一串越来越深的脚印,叫新下的雪埋了一半。
看得出人跑得越来越快,偶尔有编织袋拖在雪地上的痕迹,偶尔有停下来站着的更深脚印。
停下来站着,应该是为了问路。
应时肆没怎么自己跑出来过,大半夜从火车站往回跑,不可能不找人问路。
可大半夜又下雪,路上人稀少到不行,想问清楚怎么走,简直难如登天。
系统打开了全局搜索,好不容易找着了祁纠家这个乱窜的狼崽子……应时肆大口喘着粗气,正站在路灯底下,用力跺冻僵了的脚,拎着编织袋四处张望。
“你等着……我去变两个路牌。”
系统把望远镜扔给祁纠,想了想,还是把祁纠也拖上:“一起去吧。”
反正两个小时内,祁纠也没法从缓冲区出去,系统其实也不认路。
一家就祁纠一个人形自走指南针,能不分昼夜看地图。
系统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祁纠怎么能在哪一站,就分出是南是北……靠切割磁感线?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黑漆漆的下雪天,路标至少最实用。
应时肆找着了正确的方向,照着系统及时杀过去变的路牌,一刻不停拔腿狂奔,一路跑回了别墅。
羽绒服的确保暖,他热得满头是汗,拎着那个不离手的编织袋,弯腰摁进门密码,用力摁了好几次。
手冻僵了,门锁感应不灵,数字怎么都摁不对。
应时肆急得不停打转,听着刮得鬼哭狼嚎的西北风,用力抹去脸上的汗和融化的雪水。
他一边跟这个破锁较劲,一边不停抬头,往那扇窗户看。
窗户的灯是灭的,不知道别墅里有没有人,也不知道……如果有人的话,是什么情形。
应时肆本来坐在火车上,盯着窗外嚼生面条,反复告诉自己,这才是对的。
这才是对的,那就是个装好人的骗子,骗子自己都承认了。
这就是设好的圈套,等他跳进去,再把他撕碎。
有人就是有这种乐趣,应时肆其实知道,封敛就是有这种喜好……因为是亲手捧高、亲手砸碎的,所以看碎裂的纹路就觉得满意。
封敛手里的烟,就是用来描这些碎开的裂痕的,越描越深,越深越满意——所以应时肆得学会发抖。
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应时肆盯着外头的雪,把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反复回想这些。
他反复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让这个印象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干扰。
人是能伪装的,他是演员,他难道还不明白这个?
有的是人能演出温文尔雅、春风拂面,连眼睛都能演出来。
他才跟祁纠相处一天,不过就是叫人家给了点好处、好好对待了一点,难道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应时肆想不通,他过去被送人,也不是没有过更好的待遇,住过相当豪华的总统套房,吃过不知道怎么用刀叉的西餐,吃好喝好穿好……脑子都清醒得很。
他一直知道自己真正的处境,知道眼前的东西越好,后头的陷阱就越深、越可怕,一头栽进去就再没活路。
应时肆往手上呵了好几回气,终于把数字摁对,听见门锁“嘀”地一声响,悬着的心重重落下来。
……没改密码。
应时肆拎着编织袋进了门,他一进这座别墅,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把全是雪的鞋换在门口。
别墅里静得像是没人……应时肆宁可希望这里没人,这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什么都是假的,祁纠现在正舒舒服服住真正的豪宅——那种全是古董、宝贝,金碧辉煌的大豪宅,门前恨不得有两个石狮子的。
他回来看一眼,要是别墅没人,立刻就跑,跑回车站再买下一趟车。
应时肆也提防着有人抓自己,提防着随时可能亮起来,照得他无所遁形的白炽灯。
这些应时肆过去都遇见过。那些人就是这么一次一次,不停磨他、逼他老实认命的。
什么都没有。
没有刺眼的灯光,没人等着抓他。
应时肆有些茫然,在一楼慢慢转了一圈,甚至觉得没什么变化。
……有变化。
他留的那摞便签不见了。
应时肆忽然察觉到这件事,他愣了几秒,忽然沿楼梯往上跑,找出祁纠昨晚去的房间。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半点声音,轻手轻脚弄开那扇门。
应时肆擅长这个,他过去在街上流浪,饿疯了去偷东西吃的时候,最凶的大狗都发现不了。
就看一眼,应时肆对自己说。
他就是莫名心慌,昨天祁纠明明没关灯的,他猜这人不喜欢关灯。
今天的灯没亮,应时肆从门缝里看见了,但听声音,里面又不像是没人。
门锁极轻微地“咔哒”一声响,锁舌弹开。
应时肆收起小铁丝,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推开门,向里面看了看。
他愣怔了下。
祁纠靠在轮椅里,没躺在床上,也没看书。
灯是熄的,窗外雪地反射月光,风把树影搅得嶙峋狰狞,落在房间里的地毯上。
应时肆不信祁纠每晚就这么睡觉。
他轻手轻脚地过去,蹲在轮椅旁,抬头看着轮椅里的人:“先生?”
应时肆把手在胸口焐得不凉,把祁纠额前的碎发拨开,他把这个动作做得极谨慎,犹豫了一阵,才轻轻触碰祁纠的额头。
祁纠的额头比他的手更冷,没有任何反应。
应时肆还想说话,先被砸过来的黑影吓得心惊肉跳,僵了几秒回神,才想起来这是窗户外的影子。
应时肆慢慢吐了口气,心说这是什么破屋子,好人住在这地方,也要憋出病。
他试着挪了挪祁纠的轮椅,才转过半圈,轮椅里的人就倒下来。
应时肆早有防备,扑过去把人接住。
这一折腾,祁纠在他肩头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
应时肆见他醒了,半高兴半担忧,扶着祁纠靠回轮椅里:“没事吧?”
他看着祁纠,隐约觉得这人和平时不一样,又说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当然不对,这具身体这时候仍困在闪回里,创伤应激障碍的BUFF还在,祁纠要是非得离开缓冲区,就得回坍塌的矿坑底下。
乱石参差、碎木嶙峋,漆黑视野里偶有乱影,风声凄厉呼嚎。
祁纠摸了摸跑回来找他的狼崽子,把半化不化的积雪扫下去:“冷不冷?”
应时肆肩膀僵了僵。
他扶着轮椅,用力咬了下腮帮里的软肉,没说话。
……他宁可这是个圈套了。
哪怕他一上来,封敛就说他偷了钱,要把他送去蹲号子,也比这句话强。
应时肆弯腰,他把手上的力道放到最轻,拿过一旁的毯子,替祁纠盖在身上:“不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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