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寒气仿佛也随着这种潮湿,源源不断渗进飞艇。
“怎么来这么冷的地方。”阿修捧住他的手,小心呵气,慢慢摩擦着搓热,“这是你的家吗?”
飞艇的目的地是设置好的,阿修没有细看,只知道不是回帝国的路线。
提尔·布伦丹摇头,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
他没说要帮忙,阿修就不敢动,可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连药剂能催发出的体力也相当有限。
阿修寸步不离跟着他,被轻轻揉了揉脑袋。
他看着提尔·布伦丹去拿外套,那双稳定利落、能轻易拆枪夺刀的手,已经很难把扣子推进扣眼。
祁纠试了几次,叹了口气作罢,含笑招招手:“来。”
盯着他的年轻alpha扑过来,低着头帮他扣扣子,手哆嗦得比他还厉害,不肯抬头,肩背绷得发抖。
祁纠决定帮他打起点精神:“我的荣幸,我相信他……”
阿修:“……”
背着他掉眼泪的狼崽子咬着牙,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眼睛瞪着他。
飞艇缓缓落地,轻微地一晃。
阿修立刻伸出手,抱住倒下来的身体。
他怕弄疼祁纠,不敢用太大力气,抱持着这具身体跪下来,屏着呼吸一动不动,直到怀里的人慢慢恢复意识。
飞艇的舱门打开,风卷着冰凉的雨气灌进来,清新异常,混进不易觉察地一点花香。
阿修怔了下,回头向外看。
铺天盖地的暴雨。
看不到头的鸢尾花海。
这是种象征光明和自由的花,传说它开在往天堂的路上,所以花语分歧很大,有人说它是“绝望的爱”,有人说是“相信者的幸福”。
……或许这也不算是分歧。
阿修跪坐在这片风里,低着头,护着枕在胸口的beta教官。
“我问了问。”祁纠示意,“差不多吗?”
军医说,修·芬里尔的信息素味道,在资料信息上,是“暴雨里的鸢尾花”。
这片星系本土的宝蓝色鸢尾,本来的香气很淡,接近于无,但根茎里有大量芳香油,会在暴雨里活过来,是种明冽的香气。
条件不太容易检索,帝国已经没有这种原生鸢尾花,这种植物象征“不屈服的自由和希望”,在几百年前,就和反抗组织一道被彻底铲除。
系统找了几百个星球,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开着宝蓝色鸢尾的星球,正在下停不住的暴雨。
阿修不敢让胸口太起伏,情绪被死死吞回去,喉咙里返上来的变成腥甜的血气。
他发现脸上痒,摸了摸,原来不是风卷进来的雨水。
“自讨苦吃。”阿修紧紧攥着这个人的袖口,“飞过来要一天,我昏了这么久,要一整天……”
清新异常的风卷着雨气,送进来明冽的花香。
他在琥珀色的静海里看见这阵风——提尔·布伦丹身上罕有的潇洒轻松,这种放松的、全无负担的惬意,像海上的粼粼金光。
提尔·布伦丹抬头,眼睛映着他,微微笑了下:“差不多吗?”
阿修慢慢点头,嗓子哑透了,吃力出声:“……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那么。”教导他的beta教官说,“这时候,不该说话。”
凶戾的叛逃特工温驯低头,握住那只已经失去力气的手——冰冷的、毫无知觉的手,眼泪涌出来,滚热地烫在松蜷的手指上。
阿修果然不再说话,低着头,等着接下来的教导。
可提尔·布伦丹不再教他。
这个狡猾的、坏心眼的beta教官,明知道他着急,偏偏闭了眼,慢悠悠靠回去。
年轻的alpha低头,咬住这个人嘴角那点恼人的笑,笨拙地舔舐,分开唇齿,无师自通加深这个吻。
“我学会了。”阿修贴着冰冷的嘴唇,轻声说,“老师。”
暴雨中的鸢尾花前,他抱起提尔·布伦丹,握着那只手,去摘最近的一朵花。

他们暂时留在这颗星球。
暴雨在几个小时后结束, 取而代之的是炽烈的阳光,在冰凉漉湿的风里,几乎有些烫人。
鸢尾花依然盛开,花瓣和叶片上有水珠滚动, 映出满眼灿灿碎金。
“老师。”阿修轻声问, “还冷不冷?”
提尔·布伦丹靠在他肩上, 微微笑了笑, 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厚实的披风隔绝冷风, 那些阳光洒下来, 落在苍白的眉宇上,让这个人的睫尖也像是变成了金色。
阿修握着那只冰冷松蜷的手, 想起它拉小提琴、优雅持弓的样子,也想起被这只手轻易摆弄的武器。
如果没有帝国、没有执法处、没有那些野心和阴谋,提尔·布伦丹说不定会做一个顶尖小提琴手……有空闲的时候,就煮一些喜欢吃的菜,养一点花。
“那也不一定。”祁纠琢磨一会儿, 提出不同设想, “说不定还做军校老师、魔鬼教官, 专门在毕业考核里捉人。”
阿修笑了下:“那我肯定次次被捉。”
祁纠睁开眼睛,让这具身体微微仰头,半开玩笑:“缠着我?”
“缠着你。”阿修低头,收拢手臂, “把你会的东西全学完, 跟你回家, 给你做饭,给你烧洗澡水。”
祁纠给予肯定:“日子不错。”
少年特工受到鼓励, 抿了抿嘴角,继续设想:“我一定很会装可怜。”
这话让琥珀色的眼睛显出好奇:“装可怜?”
阿修点了点头,定了定神,垂下眼睛跟肩膀,把自己弄得失魂落魄:“教官……”
这一手虽然拙劣,还是能逗笑“凶名昭著”的魔鬼教官的。
被他抱着的人笑得咳嗽,显然真扛不住:“真是这样……绝对把你扔到戈壁滩上,自生自灭。”
阿修也跟着露出笑,轻轻摇头,收紧手臂:“你会带我回家。”
祁纠:“这么肯定?”
阿修牢牢抱着他:“你会带我回家。”
凶名昭著的魔鬼教官,其实是个相当好脾气、随和到懒散的beta,人好,心又软,忍不住把捡回来的狼崽子带回家。
倒是看着可怜,被随手捡回来照顾的学生,沾上就轰不走,整天夹着尾巴装老实,其实出去就跟人打架……回家后被按着洗澡。
他住在教官家,一定每天想办法偷袭教官,每次都被轻松撂翻,早晚要从不服气到认命。
最后肯定破罐子破摔,就算偷袭完全失败,被缴械、被撂翻、被拎着衣领制裁,也能岿然不动啃硌牙的干面包。
祁纠听他絮叨,忍不住提意见:“能不能争点气?”
“能。”阿修很好说话,“啃鲜面包,当天现做的,不硌牙,又香又烫嘴。”
他喜欢看这个人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觉得高兴,连近在咫尺的恐惧不安,也被拦截得干干净净。
阿修低头,轻轻咬着那点笑,一只手护着老师的头颈,磨磨蹭蹭地讨一个很轻的吻。
“还学?”闭着眼睛的人也要逗他,“不是学会了?”
阿修轻声承认:“差得远。”
“差得远,老师。”阿修轻声求他,“多教教我……教教我。”
要学的太多了……不止一个吻。
不止一个吻,提尔·布伦丹这样选择的用意很明确,拿到宙斯的权限,把飞艇留下,也就意味着能知道这个帝国被隐藏的一切秘密。
来得及教的,来不及教的,在那些最不为人知的机密资料里,可以看到提尔·布伦丹的生平。
阿修托着这具被披风裹住的身体,护住这个人的头颈肩背,跪坐着仰头,用嘴唇触碰和记忆——眼睛不够,远远不够,加上耳朵也不行。
功勋、事迹、生平……这些不是他。
这些只是影像,不是他,不是活着的提尔·布伦丹。
不是摸得到、碰得着的活生生的人……不会一个人做饭,把剩菜拿去屋顶喂乌鸦,把面包放在窗外训鸽子。
不会捉弄和调侃不争气的alpha学生,一块冰冷的墓碑,做不到这些,只能安静等待一束花。
滚烫的阳光下,微风吹过,琥珀色的静海托着他。
阿修仰着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丢人至极地掉眼泪,也没工夫去管。
至少视线是清楚的。
他的老师愿意多教教他,露水反射太阳光,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浸过,变得温和纵容,映着他的影子。
阿修怕他刺眼,抬手挡了挡,无意间碰到耳廓,摸到一手濡湿。
殷红的血渗出来。
祁纠问:“怎么了?”
少年特工脸色苍白,抿了下唇角,轻轻摇头:“没事……太阳晃眼睛。”
他找了个借口起身,迅速处理干净那些血,不让祁纠看见。
阿修低声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刺眼的太阳。”
“是因为有人故意这么做。”祁纠说,“帝国所在的星系,恒星被人为制造的宇宙尘埃遮蔽了。”
阿修怔了下,有些错愕:“为什么?”
要解释清楚阳光和情绪的关系,长期缺乏足量自然光照,会让人的性格、心态发生哪些变化,那就太复杂了。
这片星系里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是生来就烦躁、压抑、郁闷,最后在笼罩整个帝国的气氛引导下,选择以好战作为发泄渠道。
祁纠让他把手伸出来,还能动的左手变出枚芯片,放在他手上:“看完,写五千字汇报,今晚交。”
阿修:“……”
十九岁的少年特工站着,难得找着了点当军校生的感觉,身体晃了晃:“……五千字?”
魔鬼教官靠着舱门,懒洋洋晒着太阳,好整以暇看他。
阿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愣了半天,看见先忍不住笑的教官,自己也绷不住地笑出来。
他笑得几乎站不稳,按着肚子蹲在地上,握着芯片,抬袖子用力抹眼睛:“五千字就五千字……小意思。”
祁纠点了点头:“八千字。”
阿修瞪圆了眼睛。
十九岁的特工,以这么多年受的训练、挨过的鞭子担保。
他肯定那个钢笔在笑话他。
……八千字就八千字。
阿修顶着八千字的作业,硬着头皮,先拆了个宙斯花了大价钱弄的、功能相当齐全的沙发,扛出飞艇。
他知道祁纠比起在房间里,更喜欢在外面——任何人在被戴上电子镣铐,用各种丧心病狂的手段囚禁三年后,都一定会更喜欢在外面。
这颗星球很漂亮,雨后天晴就更漂亮,阿修没见过这么烈的太阳,也没见过这么蓝的天空。
这片天空里的乌鸦和鸽子,一定都很自在。
阿修把祁纠抱进沙发,回去拿了趟东西的工夫,眼睁睁看着落在祁纠肩膀上、胳膊上、怀里的,乱七八糟的破鸟:“……”
一只狼崽子面无表情,抱着零食、端着牛奶和热茶,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这些破鸟,无声炸毛龇牙。
祁纠笑得差点回缓冲区:“好了,好了……过来。”
磨着牙的年轻alpha挤进老师怀里,不客气地轰走好几只麻雀,盯走了两只鸽子、三只乌鸦,一只搔首弄姿的黄鹂鸟。
这具身体还在失温,阿修怕他冷,挤进厚实的披风里,隔着衣料察觉到轻笑引起的微震。
阿修抬头,就被温温揽住,揉了揉脑袋。
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仍旧微微笑着,还能稍微动弹的左手从容整理披风,把两个人覆住。
这是个荒无人烟的星球,没有危险,也没有任务。
“看吧。”祁纠轻声说,“老师陪着你。”
少年特工打开光脑,插入芯片,蜷进身旁的怀抱里,盯着跳出来的画面。
他察觉到那只手在轻轻抚摸他。
……像海浪。
即将退潮,用最后仅剩的余力,在临行前温柔抚摸沙滩的海浪。
浪潮早晚会褪去,泡沫早晚会湮灭……可它毕竟来过。
阿修知道这个人在做什么——今天以后,他再啃任何费脑子又枯燥的大部头,再接触多少这个帝国隐藏的黑暗,都会同时唤醒今天的记忆。
灿烂到炽烈的阳光,碧空如洗,暴雨后的鸢尾花,身旁沉静无言的温度和陪伴。
到任何时候,最绝望的时候,这些都能救他。
阿修盯着画面,逼着自己集中精神。
祁纠陪他一起看,解释里面艰涩难懂的地方,旁征博引,牵扯出一桩又一桩机密,在少年特工眼前织出一张网。
宙斯苦心孤诣打造的地下帝国,自以为聪明的一切手段,都被慢悠悠讲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堂容易讲的课,讲到后来几次不得不停下,阿修小心翼翼喂进去的茶水,原封不动涌出来,裹挟着淡红。
“我总算明白。”阿修拥着冰冷的肩背,小心替他擦拭唇角的血痕,“宙斯为什么……这么怕你。”
为什么怕一个已经受尽了酷刑,身体毁了、性命不长,仿佛连生杀大权都握在执法处手中的重刑犯。
祁纠笑了笑,靠在他臂间,眼睛里的视线柔和探出,摸了摸他的头发。
太阳西落,倦鸟归巢,暮色把天空染得半蓝半橙。
阿修也用披风把沙发里的人裹好,小心抱起来,回到那一处停泊的飞艇。
这是阿修第一次给提尔·布伦丹做学生。
这堂课当然不仅仅包含“自然光照对人类情绪影响”这么一个课题,由这里引申,他们谈了帝国的态度、执法处的行径,甚至也包括“beta改造计划”。
于是他们也看了那些审讯记录,看了那些落在提尔·布伦丹身上的酷刑。
——作为当事人的学生,阿修事无巨细地得知了每样酷刑的性质,和施加在人身上会造成的影响。
宙斯煞费苦心,搜罗罪名、不依不饶,甚至不惜冒着天大的风险引提尔·布伦丹入局,也不过就是为了得到这些东西。
阿修揽着这个人,小心地控制力道,把人放在行军床上。
他暂时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这不是带着情绪能探讨的问题——作为特工,封闭情感、把全部念头倒空,把自己当成一个盛装任何东西的空壳,从来都是最基本的能力。
祁纠必须休息,这具身体已经彻底坚持到了极限,如果再不得到足够的休息,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崩溃。
……或许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阿修跪在行军床上,拥着瘦削到轻飘的身体,垂着视线一动不动。
一个已经疲惫到极点的人。
一个早就无法尝出食物的味道,感官严重过载,所承担的责任也严重过载,无时无刻不在熬的人。
他又想起那道矮墙,想起炮火下的轻叹,想起握住他手里的军刀,拉向胸口的手。
还有那双仿佛在看电视,仿佛在看他,更仿佛什么都落不进的眼睛。
……或许这种解脱,不是来得太早,而是来得太晚。
少年特工回到不见光的床底,打开手电,去写那份八千字的作业,脑海里依然在重播看见的画面。
阿修盯着一个字也写不出的纸面。
他听见轻敲床沿的声音。
身体比意识先有反应,阿修掠上床,稍稍揽起祁纠的肩膀,小心托住头颈:“老师?”
祁纠闭着眼睛:“写完了吗?”
阿修:“……”
阿修低声说:“老师,才过去五分钟。”
没人能在五分钟里写完八千字的汇报……没人,提尔·布伦丹也不行。
祁纠轻声笑了,这种笑意明明温和,却像钉子、像刀片,豁开那个冷静的壳子,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淌出来。
阿修摸了摸他的脸,也低下头,吃力地抿了抿嘴角,及时拦住砸在老师身上的眼泪。
“你把我的钢笔拿走。”祁纠说。
这句话让年轻的特工手臂一颤,阿修的胸口起伏两次,才重新稳住声音:“……现在吗?”
“趁现在。”祁纠说,“一会儿它反悔,就不给你了。”
系统:“……”
阿修在这句话里怔了怔,拿过那支钢笔,握在手里,等着下个任务。
“把飞艇开回去。”祁纠示意枕边,他已经留下了所有宙斯的权限密钥,“我留在这,等我的同党。”
阿修轻声问:“同党?”
“是啊。”被他抱着的人笑了笑,“宙斯审了三年,总不能真是空穴来风……那我也太冤了。”
阿修低下头,轻轻亲吻他的眼睛,冰冷的、微微悸颤的嘴唇擦过翦密眉睫,手指抚过微弱搏动的颈侧。
阿修听见自己的声音:“老师……你的同党是我。”
“是我。”年轻的alpha轻轻咬着他,轻到发抖的力道,“你不能……”
……不能一个人死在这。
不能赶他走。
他不拦着提尔·布伦丹走向死亡,可不能在这条路上,不带着他,不让他陪他的老师走到头。
阿修无措而凶狠地吻他,偏偏力道慌得比破壳的鸡雏更软——完全相反的念头厮杀,生怕弄疼这个人,又想一枪击穿两颗心脏。
是不是他们一起死在这,他们的心脏被一颗子弹穿透、变成一堆血沫,就能轻松得什么都不用再想。
“瞎想什么。”他听见祁纠说,“我留下,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活下去。”
“你出生的星系,原本有比现在更发达的医学水平,也有宝石蓝鸢尾。”
祁纠慢慢讲给他:“大清洗里,有人逃了出来,在边缘星系流亡,发现了这颗星球……为了躲避宇宙雷达,昼伏夜出,在地下建造了小型城市。”
“我和他们偶尔联络。”祁纠说,“我现在的状况,以他们的医疗水准,应该有办法。”
“他们警惕性很高,这艘飞艇是宙斯的,只要停在这,他们就不会出来。”
祁纠温声解释:“你得先走远,确定了你不会回来,他们才会来接我。”
这种语气和讲课时一模一样,阿修盯着他,一言不发,握着钢笔的手微微发抖。
系统都被忽悠信了:“真的?还有这个剧情吗?”
“没有。”祁纠在后台回,“我瞎编的。”
系统怏怏叹了口气。
没有这种剧情,提尔·布伦丹一直都是一个人,等一个早晚会找来的学生,等着变得不孤独。
“对,你看。”系统试图商量,“有人陪着,死得肯定舒服多了。”
系统问:“真不准备让你家狼崽子陪着?你一句话,让他干什么都行。”
不论是死在这个小alpha怀里,还是死在这个小alpha手上。
哪怕祁纠觉得太难受了,不想多熬那一天,让阿修杀了他,十九岁的alpha特工也会一丝不苟地照做。
祁纠这次真不准备:“不行,留个念想。”
这只是个故事展开以前的前传,在他走后,阿修还要一个人活很久。
活完一整个故事,做完所有他没来得及做的事,替他走完剩下的路——这样漫长的责任,如果再压上一场死亡,未免太沉重了。
阿修慢慢把他从床上抱起来。
他还想把沙发也搬下去,被祁纠拦住,温声说:“放下就行了。”
阿修低声说:“不。”
“听话。”祁纠耐心哄他,“把沙发搬下来,他们又要警惕了。”
阿修问:“为什么早不说?”
这是唯一的疑点——如果真有这样一群人,为什么早不说?
要是提尔·布伦丹早就知道这些人、这些事,早就知道有这么个活命的办法,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但这个疑点也不难堵上,beta犯人最擅长回答审问,如实承认:“以前不太想活。”
“现在有点想。”祁纠说,“我有个狼崽子。”
阿修被这句话钉穿胸口。
阿修低头看着他:“狼崽子不舍得你死……老师,我不舍得你死,我害怕。”
祁纠温声说:“老师知道。”
阿修:“我想亲亲你。”
“以后。”祁纠说,“等我回来,慢慢教你。”
阿修低声犯犟:“不。”
“听话。”祁纠笑了笑,“老师好了就回去找你,教你怎么亲人。”
阿修生硬学他说话:“亲个过瘾的。”
琥珀色的眼睛轻轻弯了下,纵容答应:“嗯。”
阿修大口喘气,他控制不住地发抖,两条腿软得站不住,比祁纠更早摔在花海里。
他护着祁纠,慌忙摸索有没有摔坏什么地方,躺在他怀里的人安静,耳朵里淌出血,头颈软在他发着抖的手上,瞳孔映着狼狈到极点的影子。
“……你们救救他。”阿修跪在地上,嗓音嘶哑得要命,“你们救救他……我这就走。”
他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遗民”在这个星球上,昼伏夜出,神奇到能起死回生。
逻辑上成立,一个标准的、合格的特工,不该否认任何一种逻辑上成立的可能。
他不敢怀疑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阿修说:“他疼……”
狼崽子手脚并用,一步一摔地爬回飞艇上,把所有他能想到的东西都弄下来,巧克力豆、水果糖、大把的星币,他托着祁纠的肩膀,让老师躺在枕头上。
飞艇摇摇欲坠地浮起来,片刻都不敢停,消失在夜空。
系统被绑架着走了,钢笔被主角攥在手里,有点忧心忡忡地看着年轻的alpha特工像是根木桩,钉在瞭望用的望远镜前。
少年特工一只手握着钢笔,一只手握着转向的手柄,指节用力过头,掌心已经碾出血痕。
阿修盯着越来越远的鸢尾花海。
满天星辰,遍地花海。
血沾在鸢尾花宝蓝色的花瓣上。
提尔·布伦丹静静躺着,一个人……提尔·布伦丹一直都是一个人。
等一个早晚会找来的学生,等着不孤独。
等着领这个学生回家,煮一锅好菜,一起聊聊天。

失踪的宙斯独自回到帝国。
没人察觉出异样——宙斯原本就经常独自出行, 那艘飞艇人人都认得,从飞艇里出来的人也一样。
沉默、阴郁,压得人喘不过气,冷鸷到叫人胆寒的影子。
更没人敢多嘴去问, 一起失踪的提尔·布伦丹和芬里尔去了什么地方。
……那种情况下, 暴怒的宙斯能做出什么, 跟着他的特工比谁都更清楚。
一个叛国的罪人, 一个被拐成同党的失格特工,被执法处的处长秘密带走, 亲手处决、毁尸灭迹。
在执法处, 这不是稀奇的事。
唯一在场目睹了部分真相的军医,刚做完修复声带的手术, 悬心吊胆地在家躲着,没几天就收到调令,被派去了边缘星系“养病”。
有打听出来点“机密消息”的,半真半假传言,说是这个倒霉的军医不幸地在现场, 看见了宙斯丢脸的全过程。
“怎么丢脸的?”政府大楼里, 有闲人悄声问, “难道宙斯还真对付不了一个beta?”
“什么叫‘一个beta’——那可是提尔·布伦丹!你看没看演习直播?”
推书 20234-09-15 : 穿进梦魇游戏,我》:[近代现代] 《穿进梦魇游戏,我被NPC冷暴力》作者:言觅珏【完结+番外】番茄VIP2025-09-03完结44.9万字简介:  【爽文+双男主+疯批+直播】  梦魇游戏降世,蓝星人人自危。  人心惶惶之中,时云平丝毫不惧,还以一己之力搅得整个游戏天翻地覆。  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