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老实说,就连洛厄尔也没想到陆慎会这么快就冲进来,此刻原本已经沉入谷底的一颗心忽然又被狠狠拽回来,又酸又涩,同时满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连外面的医生和这只雄虫都是我专门找来试探你的,”洛厄尔喉咙滚动了一下,没有丝毫掩饰,直接开诚布公跟陆慎说了真相,“只不过这只雄虫临时毁约,所以我拿枪打晕了他。”
“您不是已经决定离开了吗?不是已经决定把我推给别的雄虫吗?”他眼眶是红的,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陆慎,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又回来了?”
双目对视。
陆慎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没有去问洛厄尔为什么会提前知道他决定要走,他也没有问洛厄尔的行事风格为什么跟以前截然不同,他只是如同劫后余生一般,重重将洛厄尔重新拽回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半晌过后,陆慎说:“因为我大错特错。”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洛厄尔眼眶里瞬间涌上酸涩的泪水,满到快要溢出来,他不受控制地偏过头去,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也不想陆慎发现。
从陆慎当年不告而别,到他独自在奥诺里走过十年,到洛厄尔在塞尔法星球战死,在塞里利亚海底那些神奇的光屏上看过陆慎同样短暂的一生,整个过程,洛厄尔有茫然、有委屈、有不敢置信、有绝望、有崩溃,有不甘,还有无数无数的害怕和无数无数的惶恐。
他怕自己就算真的回到十年前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怕他跟陆慎之间要再经历一次相同的循环,彼此都痛不欲生。
可陆慎现在说他大错特错。
洛厄尔身后抵着坚硬的茶几,一只手挡着自己的脸,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不发出声音。
陆慎紧紧拥抱着他,将他们身体的每一处都贴在一起,紧到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不断脉动的心跳,紧到最后陆慎的胳膊都感觉酸痛,他才在很久之后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陆慎眼底全是红血丝,看着洛厄尔说:“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还没等洛厄尔开口,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刚才我闯进来并不是因为我接受不了你被其他雄虫临时标记,而是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因为自己无法释放信息素,钻进了一个巨大的死胡同里。我原本以为……在无法释放信息素的前提下,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只是负累,如果继续跟你在一起,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无数次受到折磨,到最后血脉暴乱而死,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纠正由我带来的错误,让你不再受到发情期或者精神力暴乱的影响,可以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这样才是好的,正确的。”
“但我忽然发现我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我不该在你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替你做出决定。”
“只有你自己才能替自己做决定,究竟什么是好的,什么是正确的,也该由你自己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去定义。”
陆慎从小生长在一个极端的环境里。
他习惯了优先去考虑最坏的结果,更习惯将一切都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久而久之,这种习惯和他本人完全融合在一起,令他变得傲慢、冷漠、决绝,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可他真的可以用这种方式去对待洛厄尔吗?
不告而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三等星,让洛厄尔憎恨他。
之前有多爱,再发现他离开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之后就有多不解,多憎恨,然后就可以理所应当将所有的爱意收回,毫无负担迎向全新的生活,拥有新的伴侣,这件事陆慎曾经在脑海中思考和推演过成百上千遍,每一次都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了。
可这样真的对吗?
今天洛厄尔逼他这一把就好像当头一棒。
一把火直接从陆慎的前胸烧到后背,将他原本那些固执己见的极端、傲慢和冷漠全部烧光了,令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和审视自己。
洛厄尔指尖微微发麻,他深深地凝视着陆慎,眼底红成一片。
“所以……我必须要坦诚地告诉你一件事,”陆慎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如同烈火烹油般烧灼不止的心在这一刻反而平静下来。
他习惯性想伸手将洛厄尔眼角的水光抹去,但又不确定刚才大错特错的自己现在还有没有这种资格,因此动作顿了一下,只是垂眼看着洛厄尔,继续说:“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一直没告诉你是我的错,现在你听我说完之后可以认真地考虑一下——”
说到这里陆慎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人到底是贪婪又自私。
他现在选择跟洛厄尔开诚布公,在给予洛厄尔知情权的同时,何尝不是也剥夺了他走向新生活的可能?
明知道他们之间注定没有好结果,到底还是没舍得松手,无耻地将选择权交到洛厄尔手上,然后等待一个心知肚明、毫无意外的结果。
因此,陆慎此刻其实也算不上轻松,甚至比刚才更加沉重。
沉重到他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但决定做了就是做了。
他不可能反悔,也不可能继续错上加错。
然而就在他深吸口气,准备将自己一直以来隐瞒的事情,以及洛厄尔在未来可能面临的风险、后果全部告诉洛厄尔的时候,洛厄尔胸口起伏着,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重重堵上了他的嘴唇。
陆慎怔了怔,然后轻轻闭上眼睛。
洛厄尔的吻带着某种压抑许久的发泄意味,直接用舌尖顶进了陆慎的齿缝,不像是接吻,更像是拼了命证实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混乱啃咬。
于是陆慎便尝到了一股混合着腥甜与咸涩的味道,心头微酸。
一吻重了,洛厄尔的呼吸微微有些混乱,受药物影响原本就很灼热的体温再度升高几分,他看着陆慎,眼里那种令陆慎感觉熟悉又陌生的神态又出现了,“我知道。”
陆慎眸心微震,还没来得及开口,洛厄尔便继续说了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禁锢着他无法说出未来的那股力量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你想说你根本就不是虫族,永远都无法释放信息素,更不可能安抚一只S级雌虫,若是继续留在奥诺里,就是拖着我去死,是吗?”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洛厄尔竟然低声笑了一下。
可看见这个笑容的瞬间,陆慎心口狠狠疼了下,令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听到自己问:“你怎么——”
下一秒。
不等洛厄尔开口回答,陆慎身体晃了一下,忽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带来强烈的刺痛感,下意识闭了下眼睛,然后就有无数像碎片一样的画面纷纷扬扬,毫无预兆直接涌进他的脑海中。
洛厄尔无数次将自己锁在禁闭室的煎熬,鲜血淋漓的腕骨,冷汗涔涔的额头。
战争星上的硝烟、战火、铺天盖地的异兽潮。
还有他们在一起共度三年的房间,跟他有着一模一样背影的全息投影。
以及塞尔法星球上绚丽至极的广阔天幕,满地的碎石以及洛厄尔最终倒在血泊无力闭上眼睛的样子……
无数个画面像潮水般在他眼前闪过,无数个洛厄尔也出现在他面前,无助的、绝望的、冷肃的、锐利的、英勇的、麻木的、死寂的……
陆慎眼前闪过的,是他离开三等星之后洛厄尔独自在奥诺里走过的十年,以及他沿着塞里利亚海域回到菲城之后走过的十年。
因此,他也看到画面当中的自己。
从最初笃信自己没有做错的坚定,到梦见洛厄尔时的自我怀疑、压抑,痛苦,疯狂,再到最后意识到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平静与决然。
他看到最后一刻站在塞里利亚海湾前准备吞枪自尽的自己,隔着漆黑海水垂眸直直望向正在平行时空尚未真正离开洛厄尔的自己。
扣动板机的那一刹那,他说:
不要不告而别。
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
不要将洛厄尔独自留在奥诺里。
真正的爱根本无法被简单粗暴的恨意抵消,只会日复一日的加深,最终形成巨大的枷锁和囚牢。
所以哪怕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都绝对绝对不要离开他。
陆慎心头巨震,所有记忆在这一刻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为什么洛厄尔忽然间变得令他陌生又熟悉,为什么洛厄尔会故意设局逼他,为什么洛厄尔望着他的眼神令他难以呼吸……
原来他们曾因为他错误而愚蠢的决定付出惨痛的代价,最后双双身死,甚至到死都无法释怀。
视线缓缓从洛厄尔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转移到他的左脸,陆慎想起来这里曾经有一道从眉间蜿蜒到下巴的伤痕,他不自觉抬起手来抚摸洛厄尔的脸颊:“洛厄尔……”
陆慎深呼吸一口气,望着洛厄尔有些想笑,但眼睛却难以抑制地红了,酸得厉害。
他在想,他到底在做什么?
到底做了什么啊?
洛厄尔在陆慎精准无误将手放在他左半边脸的瞬间也逐渐意识到什么,心跳加快,想要说话,陆慎直接将他拽了过来。
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
将错过了整整十年的爱人重新、完整地抱进怀里,融入骨血,嵌进心脏。
他说对不起。
“重新开始好不好?”
“之前是我没做好,”陆慎说:“这辈子,我重新再爱你一次好不好?”
洛厄尔的心脏在这一刻经历巨大的震荡,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后又被黏合,荒芜后又再疯长。
拨开曾经独自走过那十年的时光,最终呈现在他面前,依然是那颗始终深爱着陆慎,从未动摇的心,藏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哪怕经历再难熬的岁月,遭受再惨痛的折磨,依然不曾熄灭,亦从来不曾枯竭。
洛厄尔哑着嗓子点了点头,用很轻但很认真的声音说好。
然后陆慎深深呼吸,手掌覆住洛厄尔后颈上的虫纹,另外一只拦着他腰身的手臂也收紧,低头跟洛厄尔接吻。
唇齿纠缠,呼吸相融。
激烈又缠绵,细致又灼热。
他们吻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变粘稠,久到体温都变滚烫,久到心脏脉动的频率都重叠在一起,久到灵魂上每一寸伤痕都被彼此治愈,久到空气中蓦然响起一声叹息。
原来是来自高位时空的系统都不忍心看他们将来再次遭受种族差异的磨折,决定破例给他们一次机会。
冰冷海底藏着异世界相通的秘密。
也曾是他们共同的埋骨之地。
如果在奥诺里种族差异注定无法跨越,相爱注定无法厮守。
那就再一次穿越时空,到地球上重新开始。
陆慎从傍山别墅餐厅出来的时候将近十点。
罗文江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多问了一句:“陆总要不要去我那儿再坐坐?最近奥汀来了一批新鲜的,又乖又嫩——”
谁都知道罗文江私底下玩得很开,甚至还专门投资了一家叫奥丁的私人会所。
那里美人、美酒二十四小时供应,什么刺激大胆的玩法都有,只不过门槛极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奢靡至极,荒淫无度。
“不用了,”陆慎摇头,“家里还有人在等。”
听见这句话,罗文江动作顿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不变,递了支烟给陆慎,“早就听说陆总身边有人了,还宝贝得很,为了他一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前我还半信半疑,没想到是竟然是真的。”
陆慎没接这话,只是礼貌性接过罗文江递的烟。
罗文江还想趁机在说些什么,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远处开过来,极其显眼的连号车牌,车灯照亮了陆慎的脸,原本表情一直淡淡的男人眸色在瞬间温柔下来。
罗文江愣了一下。
“罗总,我的车到了,那我就先走了。”没在意罗文江是怎么想的,陆慎在跟他打过招呼以后,径直往迈巴赫的方向走。
餐厅的门童见状连忙替他拉开车门,陆慎道了声谢,微微俯身,跨腿坐了进去。
罗文江跟在后面“诶”了一声,然而车门打开,车灯也随之亮起的这一瞬间,他无意中看到陆慎的迈巴赫后排还有一张精致到极点的西方面孔。
分明是个男孩儿,却有一头看起来非常柔顺的金色长发。
而且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唇红齿白,微垂的眼睫在脸上形成一道纤长的阴影,简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在暗色灯光的映照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罗文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甚至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就看到车里的人心无旁骛地抬眸,乖乖巧巧地冲陆慎笑了一下,再然后,陆慎便笑着握住他的手,将人拽到自己腿上。
紧跟着,车灯熄灭,黑色迈巴赫也随之驶出罗文江的视线。红色的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可直到他自己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罗文江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实在是太他妈漂亮了!
方才在陆慎车里看到的男孩儿简直漂亮到令人心惊的地步,就连罗文江这种平时在床上还是玩女孩儿居多的都忍不住感到心动,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怪不得以陆慎这种身份,分明应该比自己玩得还花,这几年来却始终洁身自好,不论谁往上扑都一概拒绝。
但念头一转到陆慎身上,罗文江的脸色不自觉阴沉下来,不为别的,实在是今晚这顿饭吃得太过憋屈。
罗文江在菲城也算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罗家当年黑白两道通吃,摸爬滚打几十年,靠干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挣了无数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罗父死后,罗文江顺理成章继承罗家,靠着狡猾阴狠、见风使舵的性格,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倒也还算吃得开,过得顺风顺水。
但毕竟罗家的生意见不得光,这些年虽然表面看上去风光,实际上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前段时间,罗文江好不容易搞到的一批货在陆慎的港口被海关被扣了,因为风头紧的缘故,他费了很大力气,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关系,可就是没办法把货给捞出来,急得脸嘴上都起了几个燎泡。
听说陆慎跟海关总署的关系极好,罗文江才想办法找人牵线搭桥跟陆慎约了这顿饭。
这顿饭有多难约且不说,花了近两个礼拜总算是约上了。
可谁知道陆慎来是来了,饭桌上任凭他把嘴皮子都磨烂了,好话说尽,就连脸面都不要了,陆慎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帮忙,态度始终是淡淡的。
要知道罗文江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陆慎算个什么东西?
再往前数十年,他不过是陆家一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连年节到陆家祖宅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是陆震霆死后他运气比较好,在激烈的遗产争夺成功上位,这才成了陆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再加上这几年慎行连续接了几个大项目,成为菲城能源、运输和地产行业的龙头,陆慎的地位水涨船高,人们这才忘了他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
当然,罗文江对陆慎看不顺眼还有其他原因。
因为罗文江跟陆慎的大哥陆慷关系一直很好,两人秉性相投,就连奥丁的第一张会员卡都在陆慷那里。
原以为当陆慷顺顺当当坐上陆家掌权人的位置,自己也能顺带沾上点光,却没想到陆慷在三年前直接死在陆慎手里。
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下手,陆慎做得毫不迟疑,干脆利落,此举不知道震慑了多少想趁陆家内乱继续把水搅浑的竞争对手,各大势力无不暗自惊心于陆慎的果决和狠辣,因此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
虽然不敢替自己的好兄弟报仇,但这并不妨碍罗文江一直在暗中对陆慎心怀不满。
之前两人并没有交集也就算了,现如今自己舔着脸主动送上门讨好陆慎,陆慎却连一点面子都不肯给,虽说在道上混的都知道风水轮流转这个道理,可他也不至于把架子摆这么大吧?
越想越觉得恼火,偏偏海关扣押的那批货至关紧要,要是拿不回来,自己的损失必然惨重,而现在他能找的人基本都找过了。
要么是没有那么大权限,要么就是手根本伸不到海关总署那边。
唯独陆慎跟现任海关署长关系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只要他一句话就能顺顺当当帮自己解决掉这件事。
罗文江骂了声脏话,强压住心中的不快,沉着脸在车上吩咐秘书明天将他前段时间从拍卖会上拍到的那两瓶价值两百万的红酒给陆慎送去。
秘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然而,第二天那两瓶酒怎么送去的,就怎么被退了回来。
同时附带的还有陆慎助理替陆慎带的一句话:“陆先生说了,这个忙他实在帮不了,还望您见谅。另外,他也让我顺便提醒您一句,军火走私还尤可为,毒品却是万万沾不得的,而且最近政府那边查得很严,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出大问题,请您务必小心。”
罗文江当时表面上客客气气,笑容满面地将人送了出去,然而转过头来,办公室的门刚关上,他直接就砸了办公桌上的古董摆件,大发雷霆。
秘书听到声音着急忙慌跑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地的碎片跟老板那张阴沉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
秘书早就习惯了自家老板喜怒无常的模样,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上两句,毕竟陆慎说的是实情,现在毒品生意风头实在太紧,虽然利润很高,但伴随的风险也很大,如今货被海关扣押,从长远来对罗家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可她的话还没开口,罗文江搁在桌上的手机又嗡嗡嗡响了起来。
罗文江压着火气接起电话,听对面说了几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挂断电话“砰”地一声,气急败坏一脚踹在了办公桌上,“妈的!”
秘书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试探性道:“……罗总?”
“海关那边要销毁我们的货。”罗文江面色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半晌后喃喃道:“好一个陆慎……”
这段时间罗文江几乎是处处不顺,又在陆慎这里受了前半辈子都没有受过的冷待和羞辱。
他从小嚣张跋扈惯了,原本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格,联想到刚刚在电话里收到的消息,又望向桌上被原封不动退回来的两瓶酒,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有一把火,马上要将他的理智都烧光了。
秘书在旁边欲言又止,想说海关的动作应该与陆慎无关,罗文江嘴角却扯出一个讽刺的笑:“菲城人人都知道被扣的那批其实是我的货,海关那边的态度也一直都含糊不清,偏偏今天陆慎旗帜鲜明地拒绝帮忙,海关那边就立马决定给那批货做销毁处理,真是好大的面子。”
“……”秘书一时间不敢接这话。
要知道自从陆慎接手陆家之后,短短三年时间便将慎行的规模在原有基础上扩大五倍不止,成为菲城举足轻重的存在,因为眼光独特、手段果决、资金雄厚,再加上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自然人人敬畏。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的那批货彻底弄不回来了,损失惨重,罗文江敛起笑意,眯了下眼睛,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昨天晚上在黑色迈巴赫上看到的那张脸,半是心动半是恶毒地望向自己的美女秘书:“你说……陆慎这辈子有像我今天这样吃过亏吗?”
“罗总!”秘书心中一凛,连忙道:“陆先生能走到今天,绝不是那么好得罪的,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罗文江便居高临下走到她面前,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亲自对陆慎出手了?我有那么蠢吗?”
“那您的意思是……”
罗文江睨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听说过方舟吗?”
这是两年多以前突然间在菲城声名鹊起的神秘组织,谁都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更不知道这个组织幕后的控制人是谁,只是突然有一天,人人都知道方舟旗下的雇佣兵实力非常强悍,就算是难于登天的任务,只要他们接下了,就一定可以顺利完成。
秘书愣了一下,下意识问:“可我听说,方舟不是很挑任务吗?据说很多人想找他们办事都无功而返。”
罗文江哼笑了一声。
一想到陆慎身边那个漂亮到令人心动的小情人马上就会被方舟掳到自己面前,而陆慎那张永远镇定从容的脸也会出现破绽,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小情人悔不当初,罗文江心里那股郁气瞬间就消散了不少,甚至连下身都隐隐有些想要抬头的迹象。
“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在奥丁接待的那个人吗?”罗文江摸了摸自己秘书那张美艳的脸,非常得意地说:“他是方舟其中一支小队的负责人。”
陆慎回到家的时间是下午六点。
从三年前他跟洛厄尔一起从奥诺里回到地球,没有特殊情况或者推不掉的应酬,他一般都会准点到家,珍惜每时每刻跟洛厄尔相处的时间。
听到门口的声音,洛厄尔也很快走过来开门,看到陆慎的瞬间就笑了起来——因为陆慎手里拿着一束用黑色的纸扎起来的黄色马蹄莲。
奥诺里植物和鲜花稀有而罕见,三等星甚至连买花的地方都找不到,因此自从他们回到地球之后,陆慎像是要补上这种缺憾似的,每天变着花样给洛厄尔送花。
不同品种的鲜切花,每一束都由陆慎亲自挑选。
他的审美向来很好,这套巨大的别墅也每天都有新的颜色。
陆慎没有选择立刻把花递给洛厄尔,而是先将他拽到自己怀里,牢牢箍着他的后颈,在玄关处接了一个长长的吻,低声问:“刚才去枪房练枪了?”
他闻到洛厄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硝烟味。
洛厄尔“嗯”了一声,只觉得刚才的吻远远不够,于是仰起头来继续舔吮陆慎的下唇
要知道前段时间陆慎飞到大洋彼岸出了趟差,洛厄尔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分开了将近一周时间,昨天陆慎刚下飞机,又出去应酬,洛厄尔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根本没做到最后,只互相抚慰了一下就抱在一起睡了。
今天陆慎按照正常时间下班,洛厄尔完全按捺不住想要和他亲近的心。
陆慎没忍住笑了一声。
索性将花放在玄关的端景台上,一只手搂着洛厄尔的腰身,一只手从他的衬衣下摆伸进去,用力揉捏洛厄尔的腰身,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宝贝?”
“又发情了?”
穿过塞里利亚海域来到菲城之后,洛厄尔后颈的虫纹还在,受到刺激依然会发红变烫,但他却不再需要雄虫信息素的安抚,而是会更加渴望陆慎的进入。
仿佛陆慎变成了他唯一的解药。
这种变化在极大程度上满足了陆慎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更弥补了他从前因为自己无法真正安抚洛厄尔而产生的某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