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渊的灵气所剩无几,灵气丰饶只是先前朝夕山给的幻觉。
“吾主抽了一缕魂出去。”白虎重回红缨枪中。
“你且等待片刻,吾主了却执念便会归来。”
破屋搭建简易,屋内陈设简单,仅一桌一椅一床。
叶行舟手落在桌面,指腹一抹,并无灰尘沾染,应是红缨枪枪灵打扫过了。
叶行舟轻合上房门,木门嘎吱一声,头顶传来有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叶行舟仰头,屋檐上悬挂的风铃闯入视线。
很简单的样式,是用红绳系起来的两个铃铛,铃铛结扣很幼稚,就像孩童随手系成那般。
叶行舟伸手一碰,两个铃铛撞在一起,便是清脆的叮铃声。
看样子,铃铛对坐化躯很重要。
叶行舟观察结束,拿出纸笔对着结界阵法开始描摹。
这是第四个阵法。
西城罕见出现了奇特气象。
朝夕山的雨停了,但朝夕山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雨水浸入土中,雨水落在砖瓦上碰撞,雨水打在叶片上。
岳浅阖眼,细细听着耳边的雨声,思绪渐渐飘远。
她自幼喜听雨声。
每次下雨都会去屋檐下,看水滴落在青砖上,从绽开到被地面余温吸收变浅,伴着一股雨后独有的气息钻进鼻孔。
千百次都难忘记。
阿娘说,每一滴雨落下,都是一朵绽开的花。
阿爹离开前说,每一次下雨,都是他在拥抱。
若是思念,他便下一场雨。
阿爹阿娘在一场雨中离开,幼时的她,总期盼着阿爹阿娘也会在一场雨中回来。
也许是这场雨,也许是下场雨,直到期盼落空,直到失望聚顶。
属于她的那场雨,终是未下。
岳浅揉了揉眉心。
又想起来了。
如今这场雨,倒是勾起了尘封的记忆。
草垛窸窸窣窣,散修的呼噜声不知何时停了。
岳浅睁开眼,恢复清明。
那散修身上的衣服已半干,但头发还是乱糟糟覆脸上。
他打了个哈欠,挠挠头发便瘸着腿往外走。
“雨还没停。”
岳浅不知出于何意,出声提醒。
散修摆手往门边走,“区区一点雨,习惯了。”
岳浅垂眸扫过手边的油纸伞,拿上其中一把站起了身。
“带上吧。”
以往她储物袋里并不会放伞,下雨都是用灵力挡住方便。
她本不想用师弟的伞做人情,但此时她莫名控制不住。
许是瞧他跛脚,许是瞧他狼狈,许是……想到了阿爹。
岳浅暗叹一口气,纸伞过后她再同叶师弟交代。
散修口中的话瞬间乱成了一团,“小道友心善哈哈,我淋点雨、淋点雨强身健体。”
岳浅:“终是一把伞,这没什么。”
“那我也不推辞了,小道友别、别送。”
散修挠挠头又抓抓衣角,将脏污疮痍的手在衣角反复擦了几遍才伸出来。
即便这样,他的手还是被岳浅白净的手衬托得脏污粗糙。
“道友,再会。”
“再、再会小道友。”
散修接伞的手在细微颤抖,岳浅只归结于天冷,下一秒散修转身欲走。
岳浅出声,“诶,你小心些。”
砰一声,散修跟喝假酒似的撞到门框上。
他捂着疼到发酸的鼻子,口中还在说着没事。
刚说完,他差点又被门槛绊倒,裸露的脚趾头磕到门槛上,他瞬间呲牙咧嘴。
察觉岳浅在看他,他立马收起呲牙咧嘴的表情,即便故作无事,声还是藏不住的发闷。
“小道友叨扰,我睡糊涂了,别在意。”
岳浅微颔首,又回到矮凳上坐着等待。
撑开纸伞,散修的肩似卸了力,他余光千百次扫过身后的人影,终是拖着瘸腿走进雨中。
雨滴滴答答落到伞面,沿着伞骨滑落。
岳浅忽而心神不宁。
她的视线挪不开半分,紧紧追随那道笨拙往前走的身影移动。
这明明与记忆中阿爹伟岸的背影没半分相同,但她总莫名想到了阿爹。
岳浅坐立难安,干脆站起身走到门边,仔细观察那背影。
混着雨水,越走越远,视线逐渐模糊。
岳浅伸手抹了把脸,才发觉脸上冰凉,泪水不知何时滚落。
“阿爹?”
她喉咙哽住,用尽全力才颤抖着声问出那句。
“你是阿爹吗?”
她想问,这些年阿爹和阿娘去了哪。
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
为什么不回来。
岳浅的声音沙哑得不行,混在雨水中,直至那背影消失都没反应。
不是阿爹吗?
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
岳浅站到门边,一直等到雨停,才失魂落魄坐回矮凳上。
叶行舟刚收起描摹好的阵法,身后就传来一轻一重的步伐声。
叶行舟回头,一个狼狈至极的人映入视线。
这不就是摆摊算卦呼呼大睡的散修吗!
“前辈,你……”
叶行舟话未说完,散修就往地上一躺,打结的头发瞬间沾了不少灰。
只有放在一旁的伞干干净净。
散修不管叶行舟道目光,原地滚了两圈,似在消化情绪,堪堪坐起来。
“你来了。”他道。
“嗯。”
叶行舟搬来张椅子,放在散修脚边,“前辈,坐这,地上凉。”
“你还怪有眼力劲的。”
散修扫了眼叶行舟,从怀中掏出一破损的羊皮卷和一玉瓶。
“夕灵泉都在玉瓶里,带上这两样离开。”
叶行舟:“别急着赶我走啊前辈,晚辈见到你可是有好多心里话想说。”
散修头都没抬,“你想问的,我告知不了你。”
叶行舟将两样物品塞入储物袋,也不嫌灰尘,顺手就给散修捏肩膀。
“我知道有天道限制,前辈你们无法告知,所以聊聊其他的。”
“前辈,晚辈就想问问你名讳。”
散修藏在发丝下的眼睛看着叶行舟,“问了作甚?终究是被遗忘的。”
鬼辛兰和眼前散修都是一样的态度,像是早已肯定了会被遗忘。
“这不一样。”叶行舟从容一笑,“就像辛兰前辈一样,至少我记得。”
“鬼辛兰那个兜不住话的。”散修将打结的头发抓到后脑勺,露出脸上的疤痕,“你叫我千磐前辈就好。”
叶行舟点头,“千磐前辈。”
关于红缨枪枪灵所说的了却执念,叶行舟并未去问。
千磐前辈的状态明显不好,若他不主动说,问了反倒讨人嫌,除非叶行舟能自己猜出来。
“千磐前辈,我取完召妖卷西城的石像会消失吗?”
“不会,石像另有人会去处理。”千磐说完忽然不客气伸手。
“什么?”叶行舟懵了一下。
“当然是吃的。”
“哦。”
千磐前辈现在的修为炼气中期,比他还低一阶,没筑基就会饿。
叶行舟从储物袋掏出一大肘子。
叶行舟又拿出水袋给他喝防止噎着。
大肘子一吃完,千磐拍拍肚子,这才掐诀清理干净身上的脏污。
叶行舟却看见,他吃进肚子里的肘子全落到了地上,身形开始逐渐透明。
“千磐前辈,你怎么了?”
“我本就是散魂组的肉身,现回本体已是尽数。”
千磐交代道,“红缨枪无需管,它自会寻主。半个月后,你来一趟西城石像,等一个姓梅的姑娘,带她回宗交给丹峰。”
“好。”叶行舟点头应下。
千磐松了口气,任由身体化做流丝飘回本体,他的目光驻足在屋檐下挂的风铃。
在怀念什么。
叶行舟视线落在千磐的脸上,他总觉得先前跟见过千磐前辈似的。
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千磐前辈,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叶行舟问。
千磐白了叶行舟一眼,“我一把年纪快死的人了,你难道还想搭讪我?”
“……”瞧这自恋的。
叶行舟视线偏移,扫向一旁的油纸伞。
触及伞面画的水花,用灵力加固过雨水并不会湿和掉色。
伞是他做的,也是他拿给岳浅师姐闲来打发时间画的,有灵气很容易区分。
岳浅师姐不是在茅草屋吗?难道千磐前辈也去那了,岳浅师姐瞧着雨大,便好心给了把伞?
直觉告诉叶行舟并没有那么简单。
叶行舟端详着千磐的脸,尤其是疤痕,越看越眼熟,他一拍头,猛地想起来了。
“你是在衍天宗底下坑我一块中品灵石的散修!”
那疤痕最有记忆点!
千磐一口否定,“瞎说什么,我可没坑什么灵石。”
叶行舟才不信千磐说的鬼话,“有,非常有,当时我第一次坐传送阵晕得吐你摊上了,后来掐诀清理干净,又给了你一块中品灵石,你说我有血光之灾问我要不要——”
“得得得。”千磐连忙叫停,“别说了,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他试图阻止,但叶行舟已经猜到了千磐的执念是什么。
“千磐前辈,当时你自称岳某,你叫岳千磐。”
“……”岳千磐摸摸鼻子,成鹌鹑歇声了。
叶行舟往地上一坐,“岳前辈,岳浅师姐是你女儿。”
方才岳千磐不说姓,就是怕叶行舟猜到。
“嗯。”岳千磐刚直起的肩又耷拉下来,“你是怎么猜到的?”
叶行舟手指向角落的伞,“那伞是我留给岳浅师姐画的,岳浅师姐虽温柔,但她并不会多管闲事,除非你有让她动容的地方。”
“脑瓜子转那么快做什么。”岳千磐嘟囔一句。
“岳前辈,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
岳千磐看着消散的手脚,叹了口气,“罢了,你起誓莫告诉我丫头就好。”
“当年我衍算到西城有邪物降世,会为祸一方,我与她娘都是金灵根,能克制邪物。”
“此番注定有去无回,便把她送去了衍天宗门下。”
“夕娘以身祭阵,造了朝夕山的幻象,防被后辈误闯,而我与金玄灵蛇镇守阵法,压制邪物寄生。”
岳千磐嘴角强行扯出一丝弧度,笑容却苦涩极了。
“这么多年,我想夕娘,想浅丫头,想到一度产生离开阵法一走了之的冲动。”
“我只想看看浅丫头,哪怕远远看一眼。”
“我快被不灭吃空了,再不见以后就没机会,三个月前我动了禁法,抽出一丝魂魄塑肉身,日夜等待在衍天宗底下,就盼着浅丫头出现一次。”
岳千磐伴着晶莹的泪光低声笑起来,“豆丁大的小丫头,长高了。”
“你知道吗,方才她把伞给我,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差点哭出声。”
“但我不敢哭,连话都不敢多说,出门还栽了两个跟头,她问我是不是阿爹我也不敢应声,就怕浅丫头认出来。”
岳千磐激动的声调中还残留着见到女儿的激动,激动过后又直线下降颓丧。
“我连相认都不敢,她好不容易才接受我们离开的事实,再从出现短暂相认又身死,浅丫头得多伤心啊。”
“她伤心过一次了,我不想再让她伤心第二次。”
岳千磐忽然苦笑,笑中泪水大滴滑落,却消散在半空。
“浅丫头大抵是恨我的,我不是个好父亲,在她年幼将她抛下。”
怨怎么可能不怨,念又怎么可能不念。
岳浅想要的,只是见一见阿爹阿娘。
“她喜欢听雨声,我唯一能给她的,就是用最后一卦,引天象下一场雨。”
“就当是,与她重逢的拥抱。”
也是,无声的告别。
叶行舟抿了抿唇,将角落置放的伞放在岳千磐怀中。
他的身体已经消散,伞放了个空。
岳千磐用脸轻轻贴了一下,而后他便化成丝丝缕缕灵力回到坐化躯中。
“岳前辈,在岳浅师姐把伞给你的时候,她已经给了你答案。”
叶行舟的话不知岳千磐有没有听见,坐化躯的眼皮轻轻颤动,嘴角扬起一丝平和的弧度后,彻底被不灭吞噬。
坐化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与先前见过的两具坐化躯无异。
叶行舟把伞放在了坐化躯干枯的手臂上。
屋檐的风铃轻轻晃动,碰撞脆响悦耳。
朝夕渊的灵力飞速消散。
红缨枪枪灵再次现身,白虎爪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
“站在阵法中间,吾送你出去。”
“多谢平安前辈。”
叶行舟行了一礼,走入阵法中。
平安虎爪间一丝金光溢出,阵法运转,叶行舟消失在原地。
飞速旋转的眩晕感很快就甩脱了叶行舟一身的情绪。
落到茅草屋旁时,叶行舟没控制住捂着肚子吐起来。
晕,太晕了。
就和坐十辆面包车一样,天气闷热又密封窗户,车速时快时慢,车里烟味柴油味混合伴着小孩哭闹喧哗。
脑瓜子突突的,叶行舟没忍住,又哕了半天。
丹香入鼻。
岳浅听到动静从茅草屋走出来,拿出颗丹药,又给叶行舟顺背。
叶行舟咽下丹药才好些。
一抬眸,岳浅没比他好到哪去,眼角泛着红,面色不太好,即便遮掩,也能看出哭过。
“师姐,你还好吗?”叶行舟边哕边安慰人。
岳浅摇头,“我没事。”
“看来我来得不凑巧了,正好赶上了郎情妾意。”
左护法冷笑一声,飒爽落地便对上两个惨兮兮的人。
岳浅眼里还有泪花,叶行舟也吐得眼泪汪汪。
“?”搞什么,他还没放狠话就求饶了?
想让他心软?没门!
左护法冷哼一声,“叶行舟,向我求饶就放过你们。”
看见左护法那张脸,叶行舟刚压下去的哕感又涌上来。
在左护法三分期待三分隐忍四分不值钱的注视下,叶行舟张口了。
“哕!”
第171章 生了双桃花眼
见到魔修的第一时间,岳浅撒出毒粉,掌心跃出的丹火瞬间朝左护法席卷。
左护法眼都没眨一下,扬袖挥过间那丹火悉数消失。
好汉不吃眼前亏。
“师姐,跑。”
叶行舟掏出两张瞬移符,身形移转,场景飞速消逝,就在叶行舟以为逃了时,一只手揪住他后衣领,往后一拽。
扼住喉咙的窒息感传来。
不是,这超标了!
左护法这死变态不是化神期吗!他怎会合体期的缩地为寸?!
岳浅瞳一缩,“叶师弟!”
“师姐,我有办法脱身,别担心我,你先回宗。”
叶行舟话音未落,那只手瞬间将他拖入消逝的场景。
岳浅当即发灵讯摇人,“师傅速来,叶师弟被魔修抓走了。”
耳边风声潇潇,他被手拽着极速后退。
这一拽,直接给叶行舟后颈拽秃噜皮了。
“你想往哪跑呢。”左护法附耳低言。
锤子的跑,当演戏呢。
岳浅撒的毒粉对左护法不起效,但对叶行舟起效,即便屏息,五毒散还是从皮肤渗入。
左护法还没出手,叶行舟已经要被五毒粉毒死了。
五脏六腑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叶行舟没理会左护法神经病似的发言。
二话不说倒地不起。
左护法抬脚踢叶行舟小腿,“叶行舟,我还没出手你碰什么瓷。”
五毒散毒五脏,喉咙被封叶行舟发不出声,疼得蜷起身体。
国服扁鹊,毒起来连队友都不放过。
左护法环着手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倒地的人。
地上的人汗涔涔,发丝贴在脸上,疼得脸发白,唇瓣颤抖。
左护法恍然大悟,“倒是忘了还有五毒散。”
就这么死了,还省得他出手。
左护法蹲下身,目光流连在叶行舟脸上,指腹落下,抚摸因疼痛而泛红的眼角。
“倒是瞧不出,你生了双桃花眼。”他低声呢喃一句。
生个锤子!
待会就变死人眼了!
叶行舟张嘴,喉咙跟堵了塞子似的,发不出声,呼吸也越发困难。
左护法轻啧一声,挑起叶行舟下巴,带着幸灾乐祸道。
“求我,我就救你。”
死都不会求。
叶行舟憋着一口气,拽住左护法挑他下巴的手,看也不看就狂咬。
他实力比不上,但他有一口铁牙。
一口咬下去,左护法右手虎口滚出了血珠。
“嘶,松口你松口!”
左护法面色一变,狂推叶行舟脑袋。
若非五毒散,叶行舟非得把这块肉咬下来。
如今左护法叫他松口,绝不可能,叶行舟竖起一个中指,死死咬住不放。
“不松是吧,你咬我也咬。”
左护法也恼了,抓起叶行舟竖中指的左手,冲着手背一口咬下去。
两人开始较劲。
口腔中充斥着铁锈味,鲜血直涌入口中,还有些顺着下巴流到脖颈,叶行舟不知喝了几口。
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五脏的灼烧感退去,叶行舟能喘上气了。
阴差阳错,居然发现这变态血能解毒。
身体的痛感消散,左手手背被咬的痛觉传来,叶行舟抬起拳头一拳揍在左护法脸上。
这一拳用了十成力道,左护法脸被打得一偏。
叶行舟这才有机会抽回手,匆忙扫了眼,左手手背被咬破,留下一排牙印,溢出丝丝血珠。
瞧这变态,咬劲连他一个中毒的人都比不上。
左护法舌头抵了抵上牙龈。
“叶——”
砰,又是一拳。
“我是你爷爷!”
叶行舟翻身压在左护法腰上,运转灵力就开揍。
拳头如雨点落下。
死变态,非得出现碍眼!
左护法眯起眼睛,视线扫过叶行舟,此时的叶行舟神色愠怒,沾血的唇瓣更甚嫣红,带着一丝道不明的意味。
视线顺着血珠往下滑落,从下颌到脖颈,一滴血滚过喉结,没入衣领系的素锦方巾,如点点红花绽开,染红那块布。
左护法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喉结颤动,忽然低笑出声。
“?”打到小脑了?
揍半天都不反抗,还莫名其妙的笑。
死受虐狂。
叶行舟掏出剑,冲着心口汇入灵力用力一捅。
不见捅穿肉的声音,只有那把剑瞬间成了齑粉。
叶行舟从匕首到铁锤,一一试验,结果不出意外失败。
粉碎机成精啊这人。
叶行舟目光上移,与左护法视线相撞,他眼里是毫不掩饰兴味。
叶行舟又揍又捅半天,除了刚开始咬的那口,左护法身上半点伤都没有。
见叶行舟停下动作,他开口,“怎么不继续了?”
合着给这死变态揍兴奋了。
叶行舟踹了一脚左护法,擦掉嘴边的血,利索翻身起来。
武器捅不穿,他的牙却能咬破。
这变态故意的。
腰腹的力道消失,左护法从地上坐起来,触及鲜血淋漓的右手,冷吸一口气。
“叶行舟,你牙齿铁做的啊。”
“你啰嗦了。”
“……”左护法噎了一下,转而幽幽盯着叶行舟,“刚才我可是救了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叶行舟理所当然,“什么叫你救了我,这叫我凭本事自救,我该感谢的是我这口牙。”
叶行舟这张嘴,黑的都能混成白的。
左护法:“叶行舟,你真无情。”
叶行舟挑眉,“怎么?你都知道是假的了,难道还要我和你再演一出双鱼戏水。”
如此直白的话,让左护法呛了一下,“喂,你怎就如此口无遮拦。”
叶行舟随意摊手,“都老戏骨了,还遮什么遮,我看你演的不也挺爽。”
左护法:“……我那是被迫的。”
叶行舟毫不留情拆穿,“既是被迫,你刚才又在犹豫什么。”
“……”不置可否。
左护法咽下止血丹,虎口的血没一会便止住,留下几个深可见骨的牙印。
叶行舟坐的老远,一点都不想和左护法挨着。
左护法身上的诡异太多了,分明是化神期修为,却能挣断捆仙绳,又能缩地成寸。
鬼辛兰曾说,八阶玄回蛇被左护法盗了,这异常,与玄回蛇脱不了干系。
叶行舟侧眸,目光落在左护法侧脸的黑纹上。
那纹路,就像蛇。
如此直白的目光,配合叶行舟方才说的话,左护法不可避免想歪了。
“看什么看,你再看我也不可能和你双鱼戏水。”
叶行舟脸上毫不掩嫌弃,“说得我愿意似的。”
“你最好别愿意。”左护法哼一声。
生怕这满脑子双鱼戏水的魔修又想入非非,叶行舟道出目的,“召妖卷我不可能给你。”
左护法包扎伤口的动作停都不带停的,“你说不给就不给,把我当废物呢。”
“除非……”他话一拐,等着叶行舟接话。
叶行舟直接白了左护法一眼,那一眼意味全是爱说不说。
该死的鸟窝头,真会气人。
左护法咬牙,话语一字一句从口中挤出,“除非你坦白,刚才为什么看到我的脸就哕。”
天知道他以最帅的姿势入场,得到的却是叶行舟哕。
要不是出门忘了戴面具,路上又没寻到合适的人皮,他才不会给叶行舟看他真面目的机会。
他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在魔界谁看了不背地里喊他一声小俊郎。
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护法何时受过这种当面哕。
本来他都打算让五毒散毒死叶行舟,叶行舟非得咬他手喝血解毒。
真是狡猾的鸟窝头!
叶行舟看着左护法咬牙切齿的模样,目光奇怪。
这左护法脑子被驴踢了似的,能强抢还非得不抢。
比起右护法那看似正常实则疯子好应付多了。
“我说了你可不能反悔。”
“当然。”左护法扬起下巴,“要放你走的话,你还得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左护法说完,屁股一挪坐在叶行舟身侧,他把脸凑过来,“你好生瞧瞧,我哪让你哕了?”
叶行舟正要抬手推开,手到半空却停下。
这是一个观察黑纹的好时机。
叶行舟双眸细细看着黑纹如蛇弯曲,从侧颈蔓延至左脸,三角蛇头的位置在眉尾。
八阶玄回蛇,该不会被左护法融合了吧?
观察完叶行舟一巴掌推开放大的脸,“你眼角有眼屎。”
左护法忙伸手摸,啥也没有,他黑了脸,“你骗我。”
“傻子上当。”
“叶行舟!”
叶行舟掏掏耳朵,“我哕和你脸没关系,坐传送阵晕的。”
左护法刚要红温,在听完这话又恢复了平静。
“这还差不多。”左护法嘴角不争气扬起来,在想到什么后,嘴角又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