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头上的关心一点没落,行动上是一点没付出。
孟枳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叶行舟,无声吐出三个字。
你完了。
叶行舟忽觉脚下一空,后衣领子传来勒脖感,整个人就被提起来了。
“我让的,怎么了?”
耳边划过温热的吐息,那声调如细雨酥麻,沁入皮肤,直抵骨髓。
一抹似雪银发拂过面庞。
提溜着叶行舟衣领的正是守书阁的左长老。
平日神出鬼没,少有人见。
外人传这小老头脾气可差了,动不动就拿鞭子抽人。
没想到这小老头居然还是位声优啊。
叶行舟双手捧着那缕发丝归位。
“左长老,您老健在哈。”
“这胡须可真白真顺滑,您老怎么保养的。”
身后的人一愣,而后将手里提的人转了一圈,声音有些许咬牙切齿。
“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是头发还是胡须。”
“开口就您老您老的,你这后生,好生无礼。”
一张美人脸闯入视线,发似雪白,眉目如画,唇若桃瓣,一身红衣衬得肤白发更白。
修仙界从不缺颜值,只有好看的,和更好看的。
而眼前这男子,美得雌雄莫辨,乃绝色之姿。
此刻那双含情眼含着一丝愠怒,美人动怒也是好看的。
看清此人长相时,叶行舟差点跪下了。
是他刻板印象了。
他只知晓同为长老的其他人都是老头,看到那缕白发下意识以为是左长老的胡须。
未曾想,人家左长老声美人更美。
他方才属于拍马屁了,但没拍对方向。
难怪左长老脾气差,还动不动就抽人。
好好的一大美人,被人说成糟老头,这谁能忍住不生气。
三十六计,叶行舟选择装糊涂重拍马屁。
“这位师兄,你是?”
左长老眼尾微挑。
这后生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倒要看看在玩什么把戏。
“左春回。”
“左春回这个名字可真难写。”
“哦?”
只见叶行舟重新捧起那缕发丝,对待珍宝般轻抚。
旁观的孟枳像吃了屎一样,一秒都不带犹豫直接封五感。
叶行舟又摆出那死样。
呕,恶心!
左春回倒是起了兴致,静静等着叶行舟下一步动作。
只见叶行舟上前半步,目光流转间,话便脱口而出。
“倒不是笔画繁琐,只是写的时候要蘸上四分黄昏,三分月色,两分微醺,还有一分他的迷人。”
尬不尬的不知道,反正人是哄开心了。
左春回美眸微动,手一松将人放了下来。
“你这后生,油嘴滑舌。”
“哪有。”叶行舟摇头,理顺衣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像左长老这般好看的,宗门再也找不出第二位。”
左春回勾唇,“可你刚才还说我是糟老头呢。”
叶行舟瞬间愤慨,四下张望,“谁,是谁敢说咱年轻貌美的左长老是糟老头?”
“今日他若敢说左长老是老头,明日他就敢上房揭瓦讨打!”
“左长老,您这双娇嫩玉手碰不得这些腌臜事,这事就交给弟子,弟子一定要替左长老揪出传谣言的人!”
“从今以后,弟子叶行舟誓死守护左长老!”
演完贼喊捉贼,叶行舟还不忘提供情绪价值。
这波操作下来,本人毫无心理负担。
他说的话虽掺假,但夸左春回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左春回扬起折扇,挡住唇瓣的笑容。
“还算是个有眼力劲的,不罚你也罢。”
骨扇本身贵气,一般人撑不起来,落左春回手里,配上那纤长玉指,美如画卷。
“今日你便和孟枳修缮屋顶,整理二三层书阁,你可有怨言?”
嘴上说着不罚,实际还是罚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对领导的决策提出质疑。
叶行舟果断应下。
“左长老这是看重弟子才愿把这活交给弟子,弟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有怨言。”
“那便去吧。”
左春回折扇一收,轻移几步,眨眼间便躺在了榕树下的摇椅上。
行动似鬼魅,无声无息,可见修为之高深。
他半个身子微微倾斜,神色慵懒,手掌托着下巴,宽大的袖袍滑落,手腕处翠绿的蛇形玉镯一览无余。
斑驳光影穿过叶片照映,那玉镯清幽剔透,宛若真蛇。
一想到蛇就瘆得慌。
叶行舟匆匆收回视线,扛着一兜瓦片爬上屋檐。
孟枳已经修好了大半漏洞。
叶行舟低头往洞里看去,率先瞧见的便是那金丝楠木雕刻成的贵妃塌。
嘶,真富。
不能看,看久了会牙酸。
叶行舟学着孟枳的样子,用瓦片一片一片垒起来堵住了洞。
两人全程都是默不作声。
叶行舟不说话是因为左春回修为高深,无论蛐蛐啥都容易被听去。
孟枳不说话是因为,单纯不想搭理叶行舟。
修修补补半天,垒完屋顶又进藏书阁。
别看这藏书阁外观不起眼,一踏入那扇大门,里头可是别有洞天。
入眼是浩繁古籍,鼻尖是翰墨流香。
刚踏上二层的楼梯,叶行舟忽觉身上多了层威压,走路的步伐慢下一拍。
孟枳已经走到叶行舟前几台阶了。
叶行舟抚着心口,“小师弟,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孟枳侧眸,无情吐出四字。
“菜就多练。”
而后大步拉开距离,将叶行舟甩在身后,转过拐角,独自上了三楼。
小师弟还是那么桀骜不驯。
叶行舟迈出一条腿,试图走上三楼。
脚才落台阶上,一股千斤重的压力席卷而来。
叶行舟连忙扯着腿收回,再晚一秒腿骨都得碎。
这三楼果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
还是二楼最适合他。
叶行舟这回老实了。
他扭过头,开始观察起二层书阁的构造。
二层摆放的都是些低阶书籍,三个区域摆放的分别是低阶剑法、低阶炼丹术和低阶符箓。
楼层越往上书籍阶级越高,听闻四层便有少些开灵智能自己选主的书了。
叶行舟伸手抽出一本,灰尘瞬间满天飞,连带着手上也沾了不少。
“这得多久没被翻过了。”
叶行舟将书放了回去,化身清理大师,拿起角落的掸子就开始清扫灰尘。
他都快成修仙界常驻清扫工了。
阳光透进窗户往里一照,四扬的灰尘似萤火虫,闪闪发光。
忙忙碌碌半天,就快完工时,叶行舟一抬头,房梁上还有一蜘蛛网没扫干净。
蛛网很高,单用掸子够不着,叶行舟踮脚一跃跳上房梁,打算顺梁柱爬了过去。
还没爬过去,叶行舟便看到了梁柱上静静躺着一角残缺的羊皮卷。
叶行舟拍掉上面的灰尘,捡起一看,很普通的羊皮,啥字也没有。
藏书阁不会凭空多出一羊皮卷。
按照套路,这羊皮卷肯定是什么高阶功法,需要特殊方法才能看到字。
果然,他叶行舟就是天选之子!
属于他的金手指,来了!
叶行舟按耐住激动的心,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把匕首。
修仙界都讲究滴血认主,他也得跟上这潮流。
叶行舟当即扬起刀尖,轻轻一戳,食指便溢出了丝丝血,再往羊皮卷上一抹。
叶行舟期待地等着奇迹发生。
羊皮卷还是初见那模样。
肯定是方法不对。
叶行舟不死心,又倒了点水上去。
别的不说,这羊皮卷防水效果倒是一顶一的好。
叶行舟眼底的期待淡去了大半。
说不一定用火烧有用。
“对,肯定是这样。”他自我洗脑。
藏书阁禁止使用火,等他出去再试试。
要是这破羊皮敢骗他,他就一场火就把这羊皮烧了。
“叶行舟,还不走?你打算留藏书阁过夜?”
孟枳倚靠着墙,一脸不耐。
“这就来。”
叶行舟应了一声,将羊皮卷放进储物袋,跳下房梁。
树下摇椅空荡荡的,左长老不知去了哪。
“小师弟,左长老怎么会找你修房顶啊?”叶行舟好奇问了句。
“吃你的饭去,少管闲事。”
“哦。”
孟枳自辟谷开始,就未沾过饭食了,对口腹之欲并不重。
所以出了藏书阁那条小道,叶行舟便一人去了饭堂。
嗯,跑着去的。
叶行舟两腿蹬得飞快,生怕少了他那份似的,孟枳仅看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辣眼睛。
饭桶一个。
在被孟枳骂饭桶的时候,叶行舟已经端着打好的饭菜入座了。
有了符箓师这个身份后,打菜的饭量都多了一勺。
“叶师弟,咱菜园子还种着红薯,你想吃就去挖,别客气。”
打饭的师兄那叫一个热情好说话。
叶行舟哪能拒绝这热情邀约,饭一吃完就跑后山菜园里挖红薯。
不愧是灵气滋养的红薯,一个比一个大,那叫一个水灵。
夜幕悄然降临,万物隐没于苍茫暮色之中。
林间一丛火光驱散周遭黑暗,火堆前坐着两道身影。
没错,叶行舟给孟枳也薅来捡柴了。
孟枳木着脸往火堆里添柴。
“你是猪吗?才吃完饭又要吃红薯。”
叶行舟扒拉着火星子进土坑里闷红薯,期间还不忘回话。
“嘿嘿,我是猪的话,小师弟你不也乐意养着啊。”
孟枳翻了个白眼,“我那是自愿的吗?”
要不是叶行舟死皮赖脸拖他出去,他才不愿意搭理这饭桶。
叶行舟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师弟,你就等着吃吧,师兄我烤的红薯可香了。”
孟枳闭上眼睛,选择性装瞎装聋。
闷红薯的间隙,叶行舟从储物袋里掏出羊皮卷往火堆里一扔。
捣鼓半天,羊皮卷没啥反应,没有烧起来,也没有显示出任何特殊字符。
叶行舟又把羊皮卷从火堆里扒了出来。
要说这羊皮卷普通吧,它又水浸不湿火烧不透。
要说这羊皮卷特殊吧,除了水火不容外又没有任何亮点。
烤红薯的香气逐渐四溢。
叶行舟把羊皮卷丢在一旁,从火星子里扒出红薯,红薯闷得金黄,烤出了蜜汁。
放大学门口都得卖十块一个。
“呼,烫!”
叶行舟才拿起红薯,烫得左右手交替直吹气。
反手抄起羊皮卷一包,热气瞬间隔开。
别说,这玩意包红薯还挺好用。
叶行舟将红薯递到了孟枳面前。
“小师弟,快趁热吃。”
孟枳掀起眼皮,看着红薯没有动作。
瞧这架子摆的。
叶行舟手一抖,红薯从羊皮卷里滑下来,掉到了孟枳手里。
这一烫,孟枳不得不学着叶行舟的样子左右手换着拿。
烫一下就老实了。
叶行舟弯起嘴角,从火堆里又刨出一个红薯。
皮扒掉,就开始边吹热气边吃。
叶行舟吃得那叫一个香。
孟枳瞥了身侧人一眼,随后转过视线落在手中的红薯上。
半晌过后,他才板着脸咬了一小口。
红薯捧在手里热乎乎的,吃进嘴里甜丝丝的。
孟枳板着脸小口小口吃红薯的模样有几分好笑。
不过叶行舟憋着没笑。
要是真笑了孟枳得当场表演一个恼羞成怒。
这家伙,最要面子了。
叶行舟挑出两个最大的红薯用羊皮卷包起来放进储物袋里。
他可没忘了还有一位师弟没投喂。
给任忘烛打饭都堆起六碗了,他人还没回来。
发过去的灵讯也没回,不知道玄长老留他人在丹峰做甚。
叶行舟脑子里想着,嘴里咀嚼的动作可是一点不慢。
脑子里想事一点也不耽误他吃红薯。
孟枳刚吃完手里的,叶行舟眼疾手快,又塞了一个过去。
“别客气啊小师弟,红薯管够。”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饭桶。”
“你不是我是,快吃吧。”
叶行舟这哄小孩的语气落孟枳耳里,孟枳别扭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算起来孟枳才十七,在这个动不动就几百甚至上千岁的修仙界,确实是个小孩。
火堆逐渐燃尽。
今夜月明星稀。
本该是深秋,吹来的凉风却出乎意外的,没有多冷。
胃里暖烘烘的。
叶行舟双手枕着后脑勺,姿态闲散,迎着风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
孟枳快了叶行舟几步,走在前头。
“小师弟,后日便要考核了,你想回去内门吗?”
“回去做甚。”
“外门资源又没内门好。”
“我缺那点资源吗?”
孟枳的反问让叶行舟一噎。
孟枳家族就有权有势,确实不像缺那点资源的。
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天赋便是最好的答题卷。
捧到他面前的,只有更好甚至顶尖的资源。
天赋,权势,资源,姿色孟枳全占了。
唯独有一点。
叶行舟目光汇于孟枳眉宇间那抹恒常的倨傲之色,开口认真道。
“你不缺资源,你缺点人缘。”
孟枳单凭这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表情,就能斩断一切桃花和人际关系。
女修看了摇头,男修看了折寿,狗看了都得绕道走。
不敢想,要是有朝一日孟枳没落,得有多少仇家。
孟枳不屑嗤了一声。
“我指缝里随便溢出点资源就能让一大堆人上赶着讨好我。”
话虽糙,但在理。
他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靠着孟枳给的符箓虚张声势来保命。
说到底,他也是大堆人中的其一。
无从反驳,叶行舟干脆从储物袋里摸出个果子啃起来。
“才吃完又吃?!”
孟枳听见叶行舟咬果子的清脆声,一时没控制住表情。
不是,叶行舟灵猪成精吧?!
“饭后水果,你也来一个。”
叶行舟擦干净另一个果子,朝孟枳抛去。
然后继续啃啃啃。
菜园子薅的灵果就是甜。
孟枳盯着手里的灵果好一会,最后还是小口啃了起来。
叶行舟吃着,嘴闲不住,换了个话题继续闲聊。
“小师弟,你说,我要是参加考核有几成把握能进内门。”
“十成。”
叶行舟目露惊讶,“这么看得起我?”
“我指的是,梦里有十成。”
叶行舟瞬间扭过头。
孟枳这发财嘴,净挑些他不爱听的话说。
今夜,叶行舟罕见的没有沾床就睡。
虽说现在一品符箓师的名头唬住了一些修士,但在考核时只要他一用符箓便会暴露气息。
假消息只能暂保他命,并不能助他通过考核。
真正能过考核的,只有他自己。
叶行舟手里拿着符箓,借月光看了半晌。
他的丹田只能固定纳入炼气后期的灵气,废归废,但纳入灵气的速度比其他修士快上一倍。
那么要是画符箓的同时吸纳灵气,灵气不就源源不断了?
不如,他试试卡一下bug?
叶行舟当即蹑手蹑脚爬起,并未惊扰到隔床睡觉的人。
他把窗口洒进的月光当做光源,趴在小桌上开始实验。
叶行舟拿起笔,循着记忆里爆破符的图案落下第一笔。
感受到体内灵气的抽离,叶行舟减缓画符的速度,当即试着纳入灵气。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第一次还是不可避免的失败,画符中断,符箓瞬间成了废纸。
这就和画方圆的游戏一个道理。
两只手同时活动,大部分人都做不到一只手画圆,一只手画方。
叶行舟也是如此。
这次他试着先纳灵气,再画符箓。
结果不出意外,还是失败。
灵气是纳入了,但右手画得乱七八糟的。
叶行舟看着两张废掉的符箓并没有放弃。
既然画符的同时也能纳入灵气,那就证明他方才的方法可行。
只要多练练。
叶行舟调整了一下状态,这次落笔慎重又慎重。
纳入灵气与画符箓的速度尽量持平,缓慢如蜗牛。
刚开始还好,画到中间部分时,灵气抽空的速度快了不少。
叶行舟保持笔尖平稳,加快了纳灵气的速度。
他的额前布满了细汗。
符箓需要的不止是灵力,还有强劲的精神力做支撑,两者缺一不可。
否则,轻则成傻,重则残废。
这也就是符箓师少的原因。
叶行舟只觉脑袋像万根长针扎刺般疼痛。
只差最后一笔了。
叶行舟强行忽略那股疼痛,提笔收尾。
然后他眼前一黑,鼻血唰一下流了出来。
他随便擦拭几下,就开始傻乐。
符箓散着一层浅光。
嘿嘿,成了!
他成功卡上bug了!
一张符箓定不够通过一轮考核,他要一鼓作气多画几张,精神力才会越磨越强。
等鼻血止住,头也不痛了,叶行舟再次提笔,这回明显熟练很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在第五张符箓画完后,叶行舟头晕脑胀,人再也撑不住倒头就睡。
孟枳刚睁眼,入目便是一地黄纸。
叶行舟满身血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孟枳呼吸乱了几寸。
昨夜吃了灵果后,他睡得比平时深些,并未听到动静。
目光触及到叶行舟起伏的胸口后,他敛回心神,不免失望。
还以为人死了。
原来是画符箓画的。
瞅那样,叶行舟顶多傻了。
他才没精力照顾一个傻子。
孟枳嫌弃地掐诀清理干净叶行舟身上的血迹,随后掰开叶行舟的嘴,塞入一枚丹药。
“死了没?没死就赶紧起来。”
叶行舟没什么反应,孟枳伸出罪恶爪子,狠狠掐了一把叶行舟的人中。
这一下,不单给叶行舟人中掐红了,还成功给人掐醒了。
“谁?谁偷袭我?”
叶行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在对上叶行舟那睿智的眼神后,孟枳一时语塞。
好消息叶行舟没傻。
坏消息叶行舟眼睛分叉了。
俩眼睛各长各的,一只站岗一只放哨。
左眼到右眼打车费都得二十。
落叶行舟眼里就是,他床边站着俩个孟枳。
“诶?怎么会有两个小师弟?”
“小师弟,这是你新练的功法吗?”
“嘿嘿,师弟,给你看看我昨晚上画的符箓,整整五张爆破符,厉害吧。”
瞧着对空气自说自话的人,孟枳掰正他脑袋,怼了面铜镜在叶行舟眼前。
“你好好看看我在哪。”
叶行舟使劲眨巴着眼睛,依旧是两重影。
昨晚上为了把左右手的配合度提到最高,一个用力过度,眼睛居然分叉了!
这眼睛,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本来吧,叶行舟可以选择闭上眼,用神识看路的。
但,昨夜精神力透支过度,暂时开不了神识,一开脑袋就痛。
叶行舟只好蒙住一只眼睛,偏着脑袋走路。
这下路也看清,人也不会有重影。
只是行动慢些。
孟枳看完全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碰到叶行舟。
孟枳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截闲置的发带,没好气开口。
“手伸出来。”
“哦。”
孟枳把发带绑在叶行舟手腕上,另一端则系在自己手腕。
那抹艳丽的红色发带,束缚在白皙的手腕上,鲜明的色彩碰撞,意外引人注目。
发带不长不短将两人保持在了一步的距离。
孟枳臭着脸走在前面带路,叶行舟则一脸痴呆相跟在后头。
与此同时,赵封刚好回来取落下的物品。
天知道他见到这一幕有多震惊!
顾不得取东西,赵封火急火燎就往操练场上跑。
大瓜!惊天大瓜!
“听说了吗,叶师弟因为暴露符箓师的身份被孟枳吊起来打,眼珠子都打歪了!”
“这就算了,孟枳还把叶师弟拴起来当狗遛。”
“天呐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赵封亲眼瞧见的。”
“待会萧师叔就要来清点人数了,他是真不怕萧师叔责罚。”
孟枳到时,聊得火热的众多修士瞬间安静如鸡,自动退出三米。
他们的视线都在似有若无落在两人身上。
尤其是目及一脸痴呆样的叶行舟时,有人没忍住吸了口冷气。
真狠啊!
孟枳还真把叶行舟打得眼睛劈叉了!
孟枳自是感知到周围的视线,他皱眉,轻轻一扫,其他人立刻心虚移开视线。
慢点移开目光的都担心明天考核被孟枳逮到公报私仇。
四周人太多,叶行舟满眼都是重影,晃得眼睛疼。
他蒙住一只眼睛,侧过脑袋再看人。
这一看,也发现众人各异的表情。
孟枳这是又背黑锅了。
叶行舟伸手去解手腕的绳扣,却被孟枳躲开。
“做什么?”
系得好好的,解开作甚?
叶行舟笑了一下,边解发带边道,“小师弟,多谢你带我来操练场。”
其他修士一听叶行舟朝孟枳道谢,瞬间竖起了耳朵。
叶行舟还在继续,“都怪我昨晚上只顾着画符箓,发生了点意外。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现在还在路上。”
原来叶行舟那劈叉眼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当事人的三言两语,误会便解开了。
误会是解开了,但有没有人信又是一回事。
孟枳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热心肠,肯帮叶行舟无非就是另有所图。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蠢。”
孟枳唇线绷直,抢过发带。
他自是听出了叶行舟话里在为他解释洗黑锅。
他不需要。
孟枳将发带重新系上手腕,这回直接打了个死结。
“要是你半路摔死,长老还得找我责罚。”
叶行舟露出我懂但不说的表情。
好好的一张脸,偏偏配上了这双睿智劈叉眼,现在的叶行舟无论露出什么表情都能自带喜感。
周围修士压抑着笑的咳嗽一声接一声,同时不禁对孟枳染上一层敬意。
孟枳全程能板着脸忍住不笑,也是一项天赋。
叶行舟环顾四周一圈,他和孟枳位于队伍末端,知晓这边动静的不过二三十人。
笑就笑吧。
既然各位笑点那么低,明日考核就别怪他耍些低劣手段了。
这双眼睛,他另有妙用。
叶行舟从储物袋里翻找出一截合适的布条,三两下系住,蒙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