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说点闲话就睡了。
齐山村的人村民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遇上说闲话的人就多问几句,之前宋长叙跟许知昼刚去县城时,村里的人还要谈论呢,每回端着碗出来就是边吃边说,时间久了,他们就不说了。
家家户户都忙起来了,没有那么多闲心了。
还是家里的田地最重要。
方大娘从许孙正那处得了信,她心里失落一阵,方灵却是松了一口气,“娘,我们就在村里找个可靠的人家就好了,不必去攀高枝。”
谁知道攀完高枝以后是过什么日子,方灵以前心里还有傲气,现在觉得找个可靠的汉子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了。
方大娘:“我的儿,你长相秀美,贤惠能干,怎么就不能配个好人家了。”
方灵摇头:“娘,我这样的女子多的是,更何况他们镇上的人就想娶个镇上的人,我找个村里的也好。”
方大娘:“早知道为娘就该早几年跟宋家定亲了。以前梁素还问过我,但我想着以后还有更好的选择,再加上宋家还有一个和离的哥儿便没有答应,现在反倒便宜了许家。”
方灵不知道跟宋家还有这样的渊源,想到此处她心中一黯。
她勉强笑了笑,“是我自己没有福分,强求不得。”
方大娘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原是羡慕许知昼,现在得知这件事,心中情绪更加复杂。
她长这么大未曾去过金河县,如今哪怕嫁人后也能去看上一眼。
应该是这样的,方灵表面上跟寻常一样,夜里回到屋里蒙着被褥,狠狠的哭了一场。
夏天转瞬即逝,宋长叙早起读书看见叶子黄了,县学放假,他在屋里读书。
许知昼推着推车走了,宋长叙还是会抄书,许知昼一个月赚的钱可观。有了罗双对衙役说的话,小摊也没面对什么地痞流氓了。
宋长叙推开窗户,看见树叶飘落,他转过目光手持书卷。
读书的日子枯燥无聊,偶尔有些心思漫上心头,他就提笔写文章。
下午谢风约他们去游船。昨夜就跟许知昼说了一声,到时辰宋长叙就走了。
谢风包了整个船,宋长叙走进船舱,有人弹着琵琶,有人跳舞,葡萄,美酒,美人,还有美貌侍从在身后扇风。
一副纸醉金迷的场景。
程茂学就着舞姬的手喝了一杯酒,除了喝酒外他没有动手动脚,只是一种雅趣。
罗双不喜欢有人在一旁打扰自己,他的位置跟谢风挨着的,看见谢风被人劝着喝了不少酒,就私下用手敲了敲他的腿提醒他不要失态。
作为东道主率先就吃醉酒了,这像什么话。
谢风收敛几分。
宋长叙寻了一个空位坐下,有舞姬送上美酒想要喂他。
“不必,我自己喝就好。”宋长叙客气拒绝。
舞姬不作强求,谢公子时常叫她们来跳舞弹奏琵琶,坐席上的书生都是正人君子极少会当面露出不雅的姿态,就算是真有心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他也不敢乱来。
在金河县黄家和罗家有重要的地位,但陈郡谢氏在天下都是闻名的世家大族。
跟谢风攀上关系有的是好处。
谢风一看几个好友都在,人来齐了。他拍拍手,舞姬和弹琵琶的女子行礼退下,一个娉婷的哥儿拿着一把琴走进来。
他只卖艺不卖身,一曲难求。他坐下低头抚琴。
一派的奢靡缠绵立马化作了青山流水,古琴铮铮。
书生们摇着扇子欣赏起来。
宋长叙听着也好听,他边听边吃桌上的小吃。
谢风说道:“这次邀各位来游船就是品品好风好水,再品一品这琴。”
有公子调侃道:“谢兄忘记了最重要的,我们来此还品了美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莲哥儿起身冲着那公子福身表示感激,又坐回去继续弹琴。
宋长叙默默吃东西:“……”
原来他们学《诗经》还能这么用。不是,县学教《诗经》就是让你们这么用的。
谢风:“这样的好山好景,诸位何不赋诗一首?”
“谢兄此举甚好。”
宋长叙:“……”
宋长叙放下手里的点心,我就知道。
谢兄,你是作诗狂魔么。
宋长叙在快要轮到他作诗时,作势离开船舱在外边吹风。
幸好他不晕船不然就要丢人了。宋长叙看着远处的青山,心旷神怡。
等过了半刻钟,他正要进去,罗双出来了,他看见宋长叙在船板上看风景一并跟他站一块。
“金河县的风景不错,等有一日宋兄去了京城,看过京城的风光就会觉得金河县还好。我曾经跟着父亲一块去京城做生意,应该是父亲带我去见世面,我站在京城目不暇接,头一次生了执念要考到京城去。”
这么说,谢风,罗双,程茂学不愧是好友,都对自己的前程有清晰的目标。
“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在京城跟罗兄见面。”
罗双笑了笑。
“罗兄,我先进去了。”
罗双颔首:“我在外边再吹吹风。”
宋长叙进了船舱,谢风酒正酣,袒胸露膛,他瞅一眼还能隐隐看见他的腹肌。
他作诗作的正好,谁要是作不出来就罚酒。
宋长叙打算接着吃自己的东西,谢风眼尖看见他,喊道:“宋兄,你还未作诗,快作一首。”
作不出来,哪怕使出吃奶的劲他也作不出来。
宋长叙:“……”
一言不合就喝酒。
最后他是醉醺醺的下船,被一群老六猛的灌酒,宋长叙也遭不住。
他走着直线回到家里,许知昼正在喝茶,他刚切了一个寒瓜,看见宋长叙脸上跟猴子屁股一样,他说:“来吃点寒瓜,我一个人吃不完。”
宋长叙摇晃走在许知昼面前抱着寒瓜啃。
许知昼:“……”
“你疯了么,我还没吃。”
宋长叙:“嚼嚼嚼……”
许知昼目瞪口呆。
他气不过踮着脚尖给宋长叙后脑勺来一下。
直接把宋长叙打懵了,他抱着寒瓜一动不动。
许知昼出手不算重,他心虚问道:“你没事吧,身上这么大的酒气,不是说就是去游船看风景,怎么还喝这么多酒,等等,你身上除了酒气还有一股味道。”
许知昼犹疑的凑过来。嗅了一下,闻到脂粉的味道。
“相公,你身上除了酒味,还有其他的味道是怎么来的?”许知昼轻轻的说道。
宋长叙:“有舞姬来敬酒,我喝了一杯酒。”
许知昼翻开宋长叙的衣襟没有看到其他的痕迹放下心。
他戳了一下宋长叙的肩膀:“醉鬼,自己先去洗澡后睡觉了。”
宋长叙好像还能听见人话,他起身去卧室拿换洗的衣物去灶房洗澡。
这里没有单独洗澡的地方,他们一般都在灶房洗一洗。
看着宋长叙进去灶房,许知昼还有些担心,他看着被啃的乱七八糟的寒瓜,羞恼的把瓜扔了。
“有事就叫我。”许知昼说。
宋长叙应了一声。等了半晌许知昼换好里衣半天不见宋长叙回来,他走在灶房门口。
“你还没洗好,我想喝热水。”许知昼催道。
宋长叙从里面走出来,他还提了一个茶壶递给许知昼。
许知昼:“……”
许知昼喝了一口热水,看着宋长叙神态自若的把换下来的衣物搓洗了拧干。
看着好像已经回过神了,应该没事了。
他跟邻居聊天的时候,说他家的相公喝酒了要发酒疯的,宋长叙只是啃坏了一个寒瓜还好。
许知昼:“洗干净了,赶紧睡觉。”
宋长叙把衣物晾干,他到屋子里没有看书,喝了一杯热水。许知昼窝在被褥里,听见动静就伸出脖子看他。
宋长叙吹了蜡烛上床。
许知昼:“我今天还没有认字呢。”
他突然好学起来。
在黑暗中宋长叙摸了摸许知昼的脸,很快就把手指滑到他的唇瓣上。
许知昼真想咬他一口:“相公,你干什么?”
宋长叙:“做我该做的事。”
两个人很久没开荤了,宋长叙这回把腿架在肩膀上迫使他看着。
许知昼出摊,看见县衙里有许多衙役押着粮草回来了,一看就是秋收。
他们家已经不用交粮食了,许知昼收回眼神,腿脚还有几分酸软。
昨天相公太过火了。
许知昼挠他骂他,他仿佛更有劲了。
推着推车回到家里,许知昼看见宋长叙就重重的哼一声。
“昨晚是我过火了,你先来看是爹娘给我们写信了。”
许知昼立马被转移了注意:“我来念。”
宋长叙笑着让开了。
许知昼拿着信纸,轻咳一声:“长叙,知昼你们在金河县还好么,……好不出……牛开舅舅,缺钱写信给我们寄过来……金花成……拉开门……”
宋长叙嘴角抽了抽,他扶着额头,等许知昼念完后,他又念了一遍。
“还有几个字不认识。”许知昼攥着衣角,扭捏了一下。
这是还有几个字么。
宋长叙不好反驳。
许知昼从他的神色中窥探一二,不满的说:“怎么了,我学的不好也是你这个先生没有当好,我这么聪明到你手里,你就应该认真待我,抓着我认字。”
宋长叙:“好,以后一定拽着你认字。”
许知昼冷哼:“这还差不多。”
宋长叙正想去温书,许知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勉强认为你是一个顶好的相公,很适合做相公,至少在我眼里,你是好的。”
宋长叙的脚步一顿。
叽里咕噜说什么,真想堵住。
许知昼眼睛亮晶晶的,他踢了踢在院子里小石头。
“你在我眼里还算一个……”宋长叙斟酌字句不知道怎么形容许知昼。
“人。”
许知昼傻眼了,他气鼓鼓的,“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在眼里不是人么?你有没有心,会不会说话,你就该没夫郎。”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良人。”宋长叙硬着头皮说。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作者有话说:
小宋:我会说话[让我康康]
小许:我是天才哥儿[害羞]
ps:浅喜似苍狗 深爱如长风——王忠维
第48章 生意
宋长叙把书籍还给周夫子时,周夫子说道:“最近县里的文会很多,有几个大儒途经此处会讲课,你若是得空可以去。所有人都可以去听,就在县学里开坛。”
“是,夫子。”
宋长叙回到位置上收拾书箱,冯信鸥等他一块去书铺买纸墨。
到了书铺老板那,店小二已经认识宋长叙跟冯信鸥了,店小二:“最便宜的纸墨,有的。”
他都学会抢答了。
宋长叙和冯信鸥含笑拱手。
买完纸墨,冯信鸥说道:“学院十一月就放假,你回水波镇么?”
宋长叙想了想,他跟许知昼是要回去过年的。早点回去也好,知昼虽不说,但他还是念着家的。
“我们要回去。”
冯信鸥:“我们也要回去,宋兄,我们又可以结伴回去了。”
宋长叙笑了起来。
等到有大儒从金河县经过,宋长叙拉着许知昼一块去听。
今日县学开放,以前只准县学的学生和夫子进入,今天县里有不少来观赏,同时听大儒是如何讲课的。
“相公,好多人啊。”许知昼左看右看都是人。
宋长叙也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
有夫人牵着自己儿子说道:“以后好好读书就要县学,读之后考取功名,为娘还想做诰命夫人。”
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样子,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宋长叙跟许知昼听了课后,到后半场许知昼的脑袋靠着他,挽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宋长叙:“……”
站着都能睡着。
宋长叙对大儒的课报着有用我就听,没用我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不全然赞同大儒的话,但也从中得到一些感悟。
听完课后,宋长叙摇了一下许知昼,许知昼迷迷糊糊的醒来,揉了揉眼睛:“终于结束了。”
宋长叙:“他们都走了,还有的去县学逛,我带你走一走,然后在膳堂用膳。”
不用再听白胡子老头讲大道理了,还能去看看相公读书的地方,他当然同意了。
以后等他回到齐山村,跟旁人聊天时还能吹几句,他也是在县学看过,吃过东西的哥儿。
宋长叙带着他逛了一下,许知昼稀罕的凑着学堂看。他还从未看过这些学堂,瞧着亮堂堂的,桌椅摆放整齐。
到了膳堂,宋长叙说道:“你想吃什么说就成了。”
许知昼要了一荤一素,宋长叙要了不一样的一荤一素,然后去打了免费的白菜汤。
“吃吧。”
许知昼点点头,夹了一块红烧肉吃起来,他的眼睛一亮。
膳堂的吃食味道不错。
宋长叙也就觉得还可以,两个人把四个菜吃完了。宋长叙带着许知昼离开还撞上了周夫子。
周夫子见了他笑道:“这位是……”
宋长叙忙拱手道:“夫子,这是我夫郎,许知昼。”
许知昼做了一个不规不矩的福身,好奇的看周夫子。
周夫子挼着胡子说道:“好,你们俩个挺般配的,带着你夫郎好好逛一逛吧。”
“是。”
周夫子走后,宋长叙和许知昼都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对夫子都有些不自在。
回到屋里,许知昼躺在椅子上:“相公,以后有这样的讲课也别喊我了,我出了一次就够了。”
到时候已经可以跟村里的吹嘘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宋长叙去换长袍,许知昼打开门。
江琢端来一碗香喷喷的肥肠:“今早我去集市买的,自己在家做的,瞧见你们回来了送一碗给你们尝尝。”
许知昼吞咽了一下口水,闻着就很香:“谢谢你,一看就好吃了。”
江琢笑道:“你们吃完了把碗还给我就成了。”
许知昼猛的点头。
自家做的肥肠用料十足,还有八角和其他的配料,他拿着筷子夹了一点吃,味道真不错,他吃一口就爱上了。
他还不会做肥肠,等有空去找江琢学一学,等过年回到家里给爹娘和大哥露一手。
宋长叙换了衣裳就看书,他对乡试有了几分把握,把自己的短板补了补。
一打开书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记,他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些记不住的知识先记下来,然后在理解记忆。
“到了古代,我更多的时间是在学习而不是劳作,也不是穿越到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身上,已经很幸运了。”
读书是他擅长的事,若是换他去种地,他种一辈子都种不出名堂,自己还会一辈子就困在田地上。
宋长叙还未遇到特别过分的人,只许知昼摆摊遇上地痞流氓找罗兄借了关系。
他总要未雨绸缪。
许知昼坐在躺椅上扒拉了几片叶子,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秋收过后,县里的人没什么变化,倒是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来到县里买东西。
镇上有日常所需的东西,但有的东西只有县城才有。
许知昼给客人搅好钵钵鸡,想到过年回去,在县里买些东西回去。
向氏看见许知昼喊了他一声:“今晚你跟长叙没事吧,来我们府上用饭,今天家里新得了野猪肉,是你舅舅的同僚送的,你们没事就一并过来,我们一家也吃不完,野猪肉煮第二顿就不好吃了。”
许知昼:“知道了,舅娘,我跟相公一定来。”
野猪肉他没有吃过,齐山村李虎就是猎户,他记得他抓到过一头野猪,卖到镇上的酒楼去,卖了四两银子呢。
在他们小镇上都能卖那么高的价,可见是好东西。
宋长叙在学堂上写了文章,谢风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点头:“宋兄,文章是写的好,何不尝试投稿。”
宋长叙:“我的水平还不成,谢兄太抬举我了。”
谢风悄悄的说:“陛下十三岁的时候是他第一次主持科举,点了一个寒门子弟做状元,陛下对他很亲近。哪怕有官员排斥别大人,陛下也是护着他。”
宋长叙眼皮一跳。
原著是以许知辞跟谢淮川的爱情故事为主,所以宋长叙对有些细节并不了解。
谢风继续说道:“结果别玉大人投奔了萧氏,别大人一飞冲天,陛下却是看错人了。”
听着宋长叙就一阵牙酸,那皇帝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打击。
“总之,现在朝堂上复杂多变,我们这些小虾米只能随波逐流了。”
宋长叙:“……”
谢兄,我们都还是小小的秀才,你就发出这样的感叹,真是不适宜。
学堂里除了谢风他们待宋长叙友善外,还有几个书生对他这样的乡下土包子看不上眼,经常用眼神鄙夷的看向他。
看就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宋长叙倒是无所谓。
“宋长叙是怎么跟谢风他们攀上关系的,我们都跟谢风他们不熟悉。”有书生不甘的说道。
“谁知道他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连罗双和程茂学都被他骗了。”
“他这样的出身考一个秀才就够了,竟然还要往上考太可笑了,难道他认为自己可以当官么?哪来这样天大的好事。”有人嘲笑道。
他们自幼开始读书,来府邸教他们读书的人都是秀才,举人,哪像他们乡野之人,读书读的迟,看的书也远不及他们。
这样的人一时考上秀才都是靠着运气,等乡试的时候他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且容他再蹦跶几个月。
宋长叙不知道他们的险恶心思,他回到家里,许知昼推了推车回来,笑吟吟的说:“舅娘让我们去吃饭,听说是野猪肉,我们去买些水果带过去。”
野猪肉很少吃,宋长叙欣然同意。
买了香蕉,李子跟苹果,他们买了三样,分量足够,这样看起来就很多了。
许知昼得意的说:“这方面你还要跟我多学学。”
宋长叙心中不服气:“若是我来买,我也会这么买。不只你会,我也会。”
许知昼让宋长叙提着水果,看似挽着他的胳膊,实则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宋长叙的身子瞬间僵直。
在大街上他不好动弹,只能强忍着。有人过来跟他们说话,许知昼才松了手。
宋长叙吐出一口气。
唯男人与小人难养也。
许知昼跟旁人说完话,听见宋长叙嘀嘀咕咕的。
他说道:“你在说什么?”
宋长叙忙道:“没什么。”
两个人到了曹家,许知昼跟宋长叙递来水果,曹昌道:“都是一家人,你们俩总是这么客气。”
许知昼笑嘻嘻进来。
他的表哥曹赋看见他们过来的,拱手招待他们坐下,又去沏茶过来。
“爹娘一直念叨说是外甥夫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考中了秀才。我起初还不服气,现在看了长叙的模样却有些信了。”
曹赋卖了一个关子说道:“我这个外甥夫年轻,长相俊美,看来是相由心生,是个极有学识的人。”
向氏从灶房出来擦了擦手去装了瓜果过来,白了曹赋一眼:“他整日正事不做,满嘴都是胡言乱语,你们吃瓜果,还有糕点,不要客气。我去看着灶房,有什么需要就使唤你表哥做去。”
曹赋摸着头笑了笑。
宋长叙倒是对曹赋生了一点好感,被人夸好看,学识好,他避不可免有些高兴。
许知昼拿了一块枣泥糕,吃起来:“表哥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是一个小胖墩,现在怎么看起来很威武的样子?”
曹赋摆手:“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当时我才十岁,现在我都二十出头了,家里有个做衙役的爹,我小时候就要练武,练就了一身好本领,若不是爹娘劝住,我早就去闯荡江湖了。”
许知昼听了曹赋的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宋长叙正要去拍许知昼的后背,曹赋已经拍了。
“至于么,难道我不能去闯荡江湖,我做梦都想做个少侠,仗剑走天涯。你有没有看过话本子。对了,忘记了你不认字,我还是跟长叙说吧。”
曹赋转身跟宋长叙说:“我看了话本子心里向往的厉害,我的身手不差,要是在金河县最多做一个衙役,我可不想子承父业,江湖上各大门派,儿女情长,秘宝功法,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拓宽了眼界,我这么想也没错吧。长叙,我觉得你会理解我。”
许知昼扒拉开曹赋,曹赋再凑近点都要挨着宋长叙的脸了。说话就说话,干嘛凑这么近。
“表哥,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学会认字了。你不要狗眼看人低。”许知昼恶狠狠的说。
他已不再是什下阿蒙。
曹赋:“知道了知道了,长叙你说我有闯荡江湖的可能么?”
宋长叙本不想参与这件事,沉吟说道:“表哥说的江湖的确让人心生向往。”
曹赋得了宋长叙的肯定,顿时昂首挺胸。
宋长叙可是他们家文化最高的人,连长叙都这么说了,那是没差错的。
“但是,表哥我听你的话,你只看见了江湖好的一面,却忽略了江湖坏的一面。”
曹赋闻言一愣。
曹昌从屋里出来,放轻脚步顿住了。
“江湖快意恩仇,在快意恩仇的背后是刀光剑影,勾心斗角。江湖中人鱼龙混杂,更甚无法无天,眼中完全没有朝廷,他们笑里藏刀,利欲熏心之徒也是有的。”
宋长叙继续说道:“事物都有两面性,表哥在考虑仗剑天涯的时候,也要考虑其他。我猜表哥想仗剑天涯是为了惩恶扬善,扫除恶人。那表哥就是做衙役也能做到。”
“小民困厄,仕宦为吏,济之扶之,其与仗剑天涯,锄奸扶善何异。江湖中人,身具侠气,仕宦为吏,秉浩然之气,二者气韵相通,各彰其道。”
曹赋被宋长叙的一席话镇住了,心里久久不能回神。
“长叙说的话,我记下了。”曹赋郑重回道。
曹昌看出来儿子是把这席话听进心里去了,他心头高兴起来。
果然还是要有学识的人来劝说,话术一套一套的,把人迷的神智恍惚,晕头转向的。
曹昌本是想让曹赋去打酒回来,现在觉得让曹赋跟宋长叙再多说说话。
“你们坐着,我去打酒回来。”曹昌笑呵呵的出门。
一般他爹哪会自己去买酒,一般都是使唤他去买。曹赋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没有再去想。
他对宋长叙亲近起来,只有真心为他好的人,才会说这么一通话来劝他。
仔细想想,他领了长叙的情,爹娘在家也说过多回江湖危险,他却是一点没记住,反而被长叙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