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心尖啾by鹤梓

作者:鹤梓  录入:10-08

以前也没跟恩公说过龙傲天男主的事儿,恩公怎么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毫无理解偏差地精准了解到了“郑闵造反,卢穆倒戈”上?
“卢穆与其妻年少夫妻,感情甚笃,儿女长幼有序,皆教导有方,父母均已不在人世,族中因他造福乡里而对其赞誉有加。”
裴度说起卢穆的时候,完全听不出来这人其实是他至交好友的感觉,反而有种他曾经无数次设想卢穆背叛情谊的淡定熟练。
“想要对付这样一个几乎圆满,毫无短板的人,君子之道中或许少有办法,但若是走小人手段,便太容易了。”
沈啾啾缓缓从裴度手心无比丝滑地流淌下去,肚皮朝上板板正正躺在棋盘上。
这种东西,小鸟就算是长出来十个脑袋也真的擅长不起来啊!
裴度用手指戳戳小鸟。
小鸟的身体晃了晃,非但没动,还闭上了眼睛。
裴度忍俊不禁:“唔,这个不学也可以。”
沈啾啾立刻原地复活,直挺挺蹦跶起来。
早说啊!
裴度:“平日里,我也没什么人可说这些。”
沈啾啾一下子就心软了。
小鸟重新贴回恩公的手心,用力蹭了一下:“啾啾!啾啾啾啾!”
恩公跟啾啾说!啾啾学不懂也能灌耳音!
“谢谢啾啾。”裴度朝着沈啾啾伸出手,语气哪有半分出门在外时的冷淡倨傲。
沈啾啾跳上裴度的手指,收着爪子在裴度手上窝成了一个鸟球球。
“郑闵能接触到的突破口,无非是卢穆的长子……”
裴度一边说一边收拾棋盘,黑色的棋子顺手放进黑棋罐,白色的则捏在手指间。
沈啾啾一边听,一边缩起脑袋眯起眼睛将棋子对准棋罐,然后用力一甩脑袋将裴度手指间的棋子撞出去。
听到一声棋子落进棋罐的响声,沈啾啾还时不时啾啾两声应和裴度说的话,表达自己有在听的意思。
一人一鸟就这么一边玩一边灌耳音,很快便到了晚膳时分。
今天不是什么不寻常的日子,隋子明没来吃饭,据说是去跑马了,谢惊棠和甲三出去逛街也不在府上,因此晚膳仍旧是裴度和沈啾啾的独处时间。
沈啾啾吃的贼快,旋风扫落叶一般就把面前小碗里的鸟食叨完了。
甚至吃得这么快,中间还不忘及时喝水顺一顺,愣是半点都没噎着。
吃饱喝足,戴着小鸟围兜的沈啾啾窝在碗碟边,眼睛直勾勾盯着正在用膳的裴度。
他总觉得,恩公今天用膳有些过于细嚼慢咽了。
小鸟一粒一粒叨米吃,都比恩公吃得快!
裴度顶着小鸟的灼灼目光,夹菜的动作比方才又慢了几分。
不然怎么办呢,他还没想好今晚要不要梦大马。
甚至裴度都没想好今晚要怎么上榻睡觉。
知道小鸟的身体里其实是人,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小鸟变成的人甚至还接触说话相处过,那是另一回事。
——即使是在梦里,冲击感也仍旧足够强烈。
沈啾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裴度手边,歪着脑袋看他。
裴度目不斜视地用膳。
然后……时隔十几年,裴度第一次把自己吃撑了。
小鸟蹦蹦跳跳地走在裴度前面,走两步,回头看一眼裴度,摇摇头,再走两步,幽幽叹口气。
不是小鸟说,恩公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吃撑肚子呢?
裴度扶着墙,慢慢悠悠地走在小鸟后面。
忠伯跟在裴度的身边,同样步子迈得很慢。
他同样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鸟团子,压低声音,用几近气音的声调问裴度:“大人,您之前吩咐的啾啾拜师宴,还要继续准备吗?”
师生关系正式确立的象征不是一句老师,而是被见证的拜师宴。
之前裴度就有过这个想法,但沈啾啾是小鸟,给一只小鸟准备拜师宴,要特别定做的东西就比较多了,忠伯一直准备到现在。
忠伯不知道裴度和沈啾啾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看的到原本坦荡的裴度在逃避回内院安寝。
内院有什么呢?
床帐里有什么呢?
忠伯虽然觉得惊诧,但还是接受了。
裴度噎了一瞬。
但直到他们慢慢吞吞走回内院,裴度也没有明确回答忠伯的问题。
沈啾啾倒是没注意裴度和忠伯之间的对话,小鸟急不可待地冲进内院,落在属于自己的铜盆旁边,自理能力特别强的把帕子叼进盆里浸湿再捞出来,把自己的脚爪仔仔细细擦干净。
然后在裴度无言的注视下,直接飞冲进已经铺好的床帐里。
小鸟团子在床帐里滚了个来回,殷切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裴度慢吞吞洗漱换衣,甚至有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现在唤人进来倒水沐浴。
毕竟烧水沐浴擦干也需要不少时间。
但床上的小鸟已经面露怀疑。
裴度于是将沐浴的想法压下,走到床榻边躺下,闭上双眼。
没关系,他还有办法。
小鸟兴奋跳上裴度的胸口,翅膀合十,准备对着裴度继续虔诚许愿。
沈啾啾正准备拜下去,闭着眼睛,从来睡姿极其板正规矩的裴度破天荒地一个侧身,小鸟脚下不稳,滋溜溜滑了下去,在床上滚成了一个小鸟球。
沈啾啾:“?”
小鸟不死心,再度跳上裴度的身体,哪怕恩公今晚喜欢侧睡,小鸟也有的是角度和手段虔诚许愿。
结果沈啾啾才刚飞到裴度手臂上站稳,翅膀都没举起来,裴度又是辗转反侧,变回了平躺。
沈啾啾:“……”
沈啾啾不吭声,直接跳上裴度的胸口,翅膀抬起,准备继续拜的样子。
裴度又侧身——忽然感觉到一股滚烫灼热的视线落在脸上。
紧闭双眼的裴大人动作顿了顿,又改回到平日里的规矩平躺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沈啾啾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床头高处,正居高临下地俯视观察裴度。
小鸟十分地严肃紧盯人类。
恩公今天不对。
很——不对!

晚膳也没多好吃,就是和平常一样的菜色,恩公怎么就能吃撑了?
回来之后还辗转反侧……看着很像是故意不让小鸟许愿。
但是恩公为什么会不让小鸟许愿?
沈啾啾的小鸟脑袋飞快转动。
就在这时,床榻间的裴度皱起眉,再度侧身,抬手覆在小腹上侧的位置,低低痛吟。
沈啾啾:“!!”
恩公这是吃多了撑到胃,这会儿根本就是消化不良在胃疼吧!!
沈啾啾立刻飞出床帐,叼住床边的绸带用力往下一拽。
铃声响起,候在门外的侍女小厮很快推门而入,沈啾啾操心无比地飞着叼着床帐挂好,落在裴度身上,翅膀急切地拍打裴度的胃,对着侍女们一连串啾了好几声。
今日值夜的侍女中有暗卫甲二十五,她躬身一礼:“公子,金先生昨日采药外出,明日才归。奴婢略通医术,可否让奴婢先为大人诊脉?”
侍女中有通医术的……?
沈啾啾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位也是暗卫,连忙点头:“啾啾啾!”
甲二十五走到床边,伸手诊脉。
甲二十五眼皮一跳。
她缓缓抬眸,对上了自家大人平静的视线。
甲二十五缓缓垂下了眼睛。
“啾啾啾?”
怎么样怎么样?
沈啾啾凑过来,伸长脖子,朝右边看看仍旧闭眼蹙眉的裴度,朝左边看看诊脉完毕收回手的暗卫。
甲二十五在心中捂着自己的良心,慢声道:“大人无事,只是食积气滞,当以消食导滞为主,佐以行气消胀便可舒缓。”
学医的说话都弯弯绕,沈啾啾心里翻译了一下,大概意思其实就是裴度吃多了,胃里积食顶着了,消消食,给揉揉胃,气通了就好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沈啾啾满脸的担忧。
甲二十五不通啾语,没听懂,看向侧躺在床榻间装病的裴大人。
裴大人一开口就是隐隐忍痛的哑音:“啾啾问,有没有什么药丸子能助消食。”
甲二十五:“……有的,大人,奴婢这就去配制。”
去厨房找找山楂,搓几颗大山楂丸子得了。
“啾啾啾啾!”沈啾啾严肃。
裴度沉默了一下,道:“好,明日告病,在府中休息。”
既然裴度没有什么大事,房间里的人就退了出去,只剩下床帐里的裴度和沈啾啾。
沈啾啾把刚才怀疑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看上去特别虚弱的病美人。
小鸟先是忙忙碌碌地将挂上去的两边床帐放下来,用脚爪踩着掖好,不让明早的晨光透进来扰了裴度的休息,然后扑腾翅膀飞起来,小心翼翼地落在裴度脸颊边。
“啾啾啾?”
还是难受吗?
小鸟伸着脖子,用脑袋顶和鸟喙轻轻蹭裴度的脸颊。
裴度本以为自己并没有的良心也开始隐隐不适。
他抿着唇角,抬手轻轻摸了摸沈啾啾的翅膀:“不痛的,莫担忧。”
沈啾啾不乐意地回嘴:“啾啾啾啾!”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小鸟心疼死了。
沈啾啾从来没有这么不满意自己是只小鸟。
哪怕是阿飒那样的大鹰,这会儿也能盖在恩公身上,至少能帮恩公揉揉胃。
沈啾啾飞到裴度身上,小小的一只趴在裴度的胃部,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鸟什么都做不了。
啾啾讨厌当一只小鸟。
沈啾啾这会儿也不想着入梦什么的了,一门心思只想着让裴度好受一点,胃不要难受了,如果能睡着就更好了。
小鸟抬起翅膀,竭尽所能揉着裴度的胃。
如果……啾啾是人就好了。
哪怕只是短暂的变成人,能帮恩公揉揉胃,也足够的。
前半生机关算尽,众生皆在棋盘的裴度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他能面对所有的指摘谩骂,却无法坦然直视小鸟满心的真诚与热忱。
裴度调整姿势平躺在床上,双手拢着胸前的小鸟,尽可能让小鸟趴得舒服一些,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承认自己是装病?
可是承认之后呢?
那就要解释为什么装病,就要承认他其实知道梦里溪年对他的心意表白。
承认了这一点,他又要如何才能继续揣着糊涂与沈啾啾相处?
裴度闭眼叹息。
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变成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的手指拢着毛茸茸的小鸟团子,感受到沈啾啾还在努力帮他按揉的力道,终究卸下了所有的别扭坚持。
便梦吧。
裴度的喉结滚动,放纵自己不去抵抗睡意,很快便沉入无知无觉的温柔里。
梦里会有你想要的一切。
但这一晚,裴度并没有做梦。
三更梆子声从府外的巷口荡过来时,裴度猛地睁开眼。
怀里的触感变了。
房间里多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裴度是极其警醒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的敏锐,当初南下查案,他早已被漕帮刺客暗杀在路上。
衣襟空荡荡的,原本趴在胸口的小鸟团子不见踪影。
裴度的里衣被扯得乱糟糟。
隔着单衣传来的绒毛触感消失了,变成一片滚烫的肌肤贴着他的腰腹,细腻得像刚剖出的暖玉,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点细若游丝的呼吸也陡然变得绵长,与裴度身上全然一致的暖梨香气一点点萦绕过来,漫过裴度的口鼻。
裴度僵着脖颈低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极度惊愕。
取代那一小团毛茸茸的,是个蜷缩在他怀中的少年。
是裴度曾经在梦中仔细观察过的,被他一笔一笔画过的眉眼,发色却是与人有异的霜白色,发梢处洇着几缕烟蓝。
失去鸟绒的沈溪年闭着眼睛,熟门熟路地往裴度怀里挤,啾得毫无心理包袱——
“冷了,啾啾,抱。”
嗓音比梦中的少年还要清亮,带着自然而然撒娇的娇憨。
纤瘦的脊背绷成一道弧线,肤色白到透明,腰侧的皮肉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裴度猛地抽出手臂,僵硬着身体正要坐起身,就见怀中的少年明明睡到迷糊,却仍旧抬起手,手指摸索着找到裴度的胃部,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
“……还是不舒服吗?”
“揉一揉就不痛了。”
裴度眸光复杂。
他闭了闭眼,压下方才直面惊变的愕然,冷静重新占据脑海。
裴度的目光落在少年异于常人的发色上。
不能唤人进来。
不能让旁人知道溪年的异常。
一只从前是人现在只是聪明娇憨的小鸟,和能够幻化成人的精怪,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裴度用被子严严实实裹住不着寸缕的少年,想要将少年推到床榻内侧,保持两人的距离。
然而即使变成了人,独属于沈啾啾不受束缚的霸道也仍旧存在。
少年三两下就从被子卷里挣扎出来,继续熟门熟路地往裴度怀里钻。
裴度不敢把少年放在床榻外侧。
这样动来动去的模样,只怕是要滚下去的。
所以裴度只能挡在外侧,少年蛄蛹着蹭过来,他便伸手,隔着被子将人推远一点点。
裴度恍惚一瞬,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沈啾啾睡在裴度身上的时候从来都不安分,最喜欢的就是顺着里衣衣襟往里面蛄蛹着钻,要贴到裴度胸前的肌肉才满意。
所以即使睡着了,小鸟的执着也不容小觑。
裴度形容狼狈地按着自己的里衣带子,将少年往里面伸的手坚定抽出来。
少年小声嘟囔了句“恩公小气”,但因为贴上了熟悉的温度,少年总算是安分下来,脸颊抵在裴度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便再度睡熟了。
只留下裴度浑身僵硬地躺在床榻间,两只手悬在半空,根本不知道应该落在何处。
后半夜再无法入眠。

睁开眼的瞬间,沈啾啾终于察觉到不对。
小鸟即使会飞,体型就那么大一点,看什么都很高很大,恩公的一块腹肌就足够小鸟当枕头。
但现在,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四周,熟悉的床榻,却是完全不熟悉的角度。
有过梦中的经验,沈啾啾飞快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然后坐在被子里,抓着自己的时髦白色长毛陷入沉思。
……梦中梦?
沈溪年看看平日里和恩公同床共枕的床榻,慢慢红了脸颊。
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什么布料都没有后,更是往被子里缩了又缩。
……还是个春梦。
但直接梦洞房是不是太刺激了点。
这不能够。
他不是这种孟浪黄芯的人!
沈溪年从被子里抽出自己的手。
看着这双修长白皙,一点曾经握笔的茧子都没有的手,沈溪年狠了狠心,抬手凑到自己嘴边。
是不是春梦,咬一口就知道了。
“溪年?”裴度的声音自床帐外响起,打断了沈溪年的动作。
沈溪年的手都叼在嘴巴里了,听到裴度的声音,眼睛本能地一下子亮起来,伸出手就要撩开床帐。
但很快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沈溪年收回手,清清嗓子,装作很自然地的语气:“怎么啦?”
停顿了一下,想起自己在梦里的人设,沈溪年还有些笨拙生疏地加了声“扶光”。
床帐外的男人似乎安静了一瞬,而后道:“床尾放了衣服,你穿戴整齐后,我们谈谈,好吗?”
沈溪年没回应。
他飞快咬了自己一口。
疼疼疼!!
沈溪年反应了一下,那双形状略有些圆的眼睛越张越大。
不是梦?
他变成人了?
他变成人了!!
沈溪年用力捏了下拳头,扒拉了自己的头发伸到眼前看。
发色是受到了小鸟羽毛颜色的影响吧?
白毛挑染烟蓝,还挺时髦。
沈溪年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又把自己摸了一遍,确定自己是真的胳膊腿重要部位一点都没少地变成了人,控制不住卷了被子在床帐里面蛄蛹着滚来滚去,脸上全是傻笑。
年少不知做人好,动心才知当人妙。
一番操作后,脸颊微红的沈溪年才一点点缩进被子里,然后顶着被子爬到床尾找到了裴度说的衣服,拽进了被子里。
虽然知道有床帐挡着,恩公这会儿肯定也不可能在看床帐,但沈溪年就是觉得害羞。
里衣有点偏大,沈溪年特意闻了下,没什么味道,直觉应该是没穿过的。
哪怕是放在现代,穿旁人穿过的贴身衣物也都是非常暧昧的事,裴度显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沈溪年穿衣裳的动作一开始还有点生疏,毕竟很久没穿过衣服了,但到底曾经当过十几年的古代读书人,稍稍熟悉了一下,动作便行云流水起来。
和里衣的稍稍偏大不同,中衣、直裰和下裤倒是大小还算贴合,穿在沈溪年少年模样的身上,并不会看出不合身。
都是顶好的料子。
尤其是最外面那件天青色的直裰,布料很细腻,沈溪年从小穿惯了好东西,一摸就知道是上好的苏杭缂丝。
这种布料金贵又难得,但光照之下暗纹若隐若现,隐隐流转着水波般的光泽,因此深受京城贵族的喜爱,往来南北的布匹商人们往往倒几手就能卖出高价。
裴府里有资格穿这种布料衣裳的只有裴度和隋子明,但这天青色一看就知道不是隋子明那种皮猴子性格喜欢的,所以……
沈溪年的喉结轻轻滚动。
……这多半是恩公年少时穿过的衣裳。
寝室外间。
裴度坐在桌边,正端着茶盏出神。
平日里伺候的下人早已经被裴度挥退出院子,此时周遭一片安静,只有院中树梢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内间传来响动,门帘被一只骨节匀亭的手掀开。
裴度抬眸看去。
少年探身出来,脸颊边的梨涡凹下去一个漩儿,眉眼灵动。
估计是床帐里不方便,少年的右衽带系得有些歪,交领处的护领蹭着耳廓,脖颈微微磨出些淡粉色。
明明平日里朝夕相处,梦里更是小心思乱转,但真正以人的模样站在裴度面前时,沈溪年还是无法控制地生出一丝手忙脚乱。
人在忙乱尴尬的时候,就喜欢做点小动作。
比如背在身后的手抓抓手背,揪揪衣角什么的。
见裴度定定看着他不说话,沈溪年更紧张了,连忙低头整理衣襟腰带:“我是不是哪里穿的不对?太久没有穿衣服了,我是真的有点不太熟练……”
“领口有些歪了。”
裴度站起身,走到沈溪年身前,亲手将沈溪年歪了的带子重新系好,捋顺护领。
沈溪年全程没敢看裴度,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尖,耳朵爆红。
“这件衣裳是我的,但其实我并没有穿过。”
沈溪年耳朵尖一动,十分熟练地从恩公的话语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和情绪。
刚才因为整理衣带这个动作而心跳加速的好像只有他,裴度的情绪更像是一种……
沈溪年抬眼看裴度。
在裴度的眼中看到了极其复杂的光。
有怀念,有悲伤,也有感慨,但最多的却是温柔的欣慰。
裴度收回手指时,指尖划过沈溪年肩上用银线一针一针绣出来的锦鲤:“它很适合你,溪年。”
“……嗯,嗯嗯。”
沈溪年只觉得自己更升温了两分。
即使不照镜子,他都知道这会儿他肯定红成了煮螃蟹。
怎么感觉变成人后,他的胆子变小了!
裴度本来想说让沈溪年坐下,结果看到原本霸道啾啾的小鸟变成人后,反而紧张局促起来,不由笑了下,调侃:“紧张什么?这不也是小鸟的房间吗?”
沈溪年的脚趾在鞋子里抠啊抠的,腮帮一点点鼓起来,一声不吭地在桌子边乖巧端正坐好。
所以,为什么恩公对小鸟变成人这件事这么淡定,接受度这么高?
在知道自己心动前,沈溪年对做人做鸟没什么执念,毕竟在裴府当一只小鸟真的很幸福很精彩。
他在发现自己重新变成人后的惊喜兴奋,有九成是来源于这份感情可能存在的未来。
但恩公却看上去并没有那种兴奋或是喜悦,甚至情绪波动都不大,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很是自然,完全是平日里的淡定从容。
在心里想了一圈,沈溪年有点蔫巴。
他偷偷看裴度,有点点对裴度的平静淡定不死心,小小试探:“恩公?你对我……嗯,变成人,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裴度还真没什么要问的。
他都知道很多。
他不知道的沈溪年也未必能回答。
只不过,裴度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沉稳淡定就是了。
但看到沈啾啾局促紧张,裴度反而就不紧张了。
他为人师长,怎么能在学生晚辈面前表现出手足无措这样的慌乱形容?
裴度端起茶盏。
沈啾啾偷看裴度好一会儿,冷不丁问:“恩公,你的眼睛下面怎么了?”
少年关切地凑过来,特别亲昵地伸手捧着裴度的脸颊,以一个很近很近的距离观察裴度的黑眼圈。
裴度肤色白,这样皮肤下透出的青黑色是真的很明显。
裴度眼皮一跳,立刻就回想到昨天睁眼熬过来的下半夜,右手握了沈溪年的两只手腕,将站起来的少年重新推到桌边按坐下去,声音紧绷:“坐好!”
“喔。”
沈溪年再次端正坐好,白白净净的少年脸不用什么表情,天然就写着无辜乖巧。
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拇指。
沈溪年,干得漂亮!
恩公不自在了!
恩公害羞了!
四舍五入,恩公心里有你!
再接再厉,胜利在望啊沈溪年!
裴度喝茶冷静了一下。
沈溪年探头看向不远处摆放的,用来出门前正衣冠的穿衣镜。
距离有点远,沈溪年看不清镜子里现在的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只能透过镜面看到坐在桌边的他和恩公。
他和恩公,坐在同一个桌子的旁边!
他、变、成、人了!!
裴度忽然觉得,让沈溪年坐在这么近的地方谈话,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总会看他。
“好奇的话,可以去看看镜子。”裴度假装自己只是发现了沈溪年对镜子的蠢蠢欲动,藏起自己私心的想法。
沈溪年的确十分好奇,于是便凑到镜子前,认认真真打量自己的模样。
五官其实并没有大变,他还是沈溪年。
但眉眼间没有了久病不愈的郁结,苍白的肤色也变成了健康的莹润白皙,圆而讨喜的眼睛,睫毛长长,眼尾上翘,唇色健康,唇瓣水润,眼神也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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