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by蒲中酒

作者:蒲中酒  录入:10-16

确实有这个顾虑。
因着今年的举子当中有礼部侍郎的亲戚,主考官从礼部侍郎变为了吏部的考功员外郎。
但年年春闱的举子一千八百余人,能够在春闱前给主考官留下印象的名姓寥寥无几。
周山恒此行,不过是碰碰运气。
辛禾雪:“若是明日考功员外郎家门前门庭若市,你倒不如往右拐进中宁坊的老桂树宅子去拜访,我听闻那个老先生的棋艺了得,你同他对弈几局,回来与我说一说吧。”
周山恒不明白,但他向来很听辛禾雪的话,于是答应了。
两人的视线如有实质,相互触碰在一起,周山恒嗓音带着些拘谨的干涩,“我能亲你吗?”
好似是因为辛禾雪说了偷偷摸摸非君子所为,这一次周山恒学大胆了些,直接询问对方的意见。
窗边桌前的一豆火烛没有吹,光影摇曳,映红了两人的轮廓。
周山恒看见辛禾雪颔首答应了。
“当然。不过……”辛禾雪放轻的声音像是妖类独有的蛊惑,“你想亲哪里?”
他带着周山恒的右手手指,点在额心,“这里?”
又让指腹顺着的线条流畅的脸颊而下,碰到了唇瓣,“这里?”
周山恒喉结滚了滚,后脊也绷紧得有些沁汗。
他的指腹所及,青年肌肤触感仿佛软玉化开,令人移不开视线,抬不起手。
被牵引着,从略显瘦削的下颌为起始继续落下,摩挲过凹陷的锁骨,“或者这里?”
周山恒的脑袋发烫发热,撩拨得一塌糊涂,“我……”
只看见辛禾雪微微弯了弯眸,指腹滑过微敞的亵衣交领,最后的落在嫩嫩平平的一点,“还是……嗯?”
周山恒不确定是否自己在桐油火烛的光影里,瞧见了同样映红的颜色,点缀在白如羊奶的肌肤上。
他心神俱震。
两人的唇舌方才碰到一起,空气中却响起清脆的碎裂声音。
听起来是有人在房梁之上的屋顶偷听,恨得一脚碾碎了两片青瓦。
周山恒神迷意夺,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询问辛禾雪:“方才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辛禾雪悠悠道:“兴许是有什么禽兽夜里爬过屋顶吧。”
看周山恒没理解,被他的说法弄得满头雾水,辛禾雪翻了个身,“我说笑的,你应该听错了,是窗外大雪压塌了竹枝呢。”
“睡吧。”
“嗯。”
周山恒从后环住了辛禾雪,胸腔的温度传递到单薄脊背上。
【周山恒爱意值+1】
辛禾雪是趁着自己在七日清洗记忆之前,就将事情最重要的关窍已经提示给周山恒了。
他看过周山恒的行卷,也了解过此人的水平,若是放在后世糊名制的科举中,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大澄的科举制度还不完善,非但没有糊名,甚至考前干谒行卷习以成风,俨然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种风气其实容易助长结党营私之气,受到主考官亲点的举子,天然地成为了主考官的门生,构成拥蹙与庇护的关系。
不过辛禾雪不用多想这个制度的弊端,他要做的只是帮周山恒一把。
他此前遇见的狐妖,是礼部侍郎的远房子侄,自然不能够再主持春闱。
但辛禾雪去看过了吏部的考功员外郎,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从锦鲤妖的视角,这个考功员外郎身体亏虚非常严重,寿数度不过明年一月。
辛禾雪行走的时候,大约摸清楚了吏部和礼部重要的几位官员。
其中的礼部尚书,年纪已经大了,过个一两年就可以告老还乡,再因为官位没有什么再进的空间,主考官员能否买他的账不好说,还乡之后告别朝堂能提供的助力也相当有限,因此这几年来门庭冷落,举子们也无人到他这里行卷。
但此人德高望重,为了稳妥起见,是最有可能在考功员外郎死后被安排主持春闱贡举的官员。
这位礼部尚书,正是那日辛禾雪听左补阙与渡之对弈时所提及的棋中圣手,丰崖先生。
周山恒回来时,眉目间尚带着喜色。
辛禾雪便知道事情顺利了。
腊雪终末时节,墙角数枝淡黄梅花。
打更人沿街高唱着“火烛小心”,从熙熙攘攘街头巷尾而过。
今夜是除夕灯会,京城解了宵禁。
长街与廊桥上游人如织,沿街各家铺子酒楼张灯结彩,高高扎着的纸花灯笼表面洒了铜金粉,在烛火当中星星点点,绚烂至极。
喜庆而明亮,火光有如白日。
为求吉利安泰,驱傩的仪仗队伍也摆了长长一条街,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步锦程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之中,好似一打眼瞧见了河边的青年。
辛禾雪?
他自打当初一别,许久未曾见到对方了。
再到那个破庙当中,已经是人去楼空的状态。
步锦程见对方只身一人,眼前亮了亮,正欲拨开人群,急匆匆往那边过去。
视野里的河边就再出现了一人。
柳枝披拂,辛禾雪对着那人笑,两人的模样很是亲热。
那个男子还双手托着一盏花灯,送给辛禾雪。
步锦程面露失意,正随波逐流顺着人潮往相反方向离开。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中闪过什么,映亮了方才见到的那一幕。
他注意到了辛禾雪对面那人的脸。
怎么好像这个男的——
不是之前辛禾雪那位“丈夫”啊?!
步锦程又欲重新观望清楚,怕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他重新逆流挤入人潮当中,却听闻街尾传来嘹亮慌乱的一声,“走水了——!”

万人空巷,施放烟火,市肆张灯,热闹异常。
从进入腊月开始,一直到来年立春前,街巷坊市当中,常常可以看见货郎们挑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叫卖,京城人称之为灯市。
货郎担上挂着的花灯精奇百出,招财进宝、西施采莲、张生跳墙,各个人物像栩栩如生,更有飞禽百族与花果植物种种品类,御街之上,摩肩擦踵的人流当中几乎人手一盏花灯,小儿嬉笑着挑着兔子灯从巷尾跑过。
辛禾雪与周山恒是在日暮时分出门的。
今日无风无雪,因着是在岁晚时节,天黑得很快。
京城中四处天地的灯都在夜里点起来,火树辉煌灿烂,酒楼铺子悬着彩棚,杂引流苏。
两人并肩而行,在街头巷尾的人潮中,与世间其他的轻快小儿女并无什么不同。
坊市热闹,周山恒低了低头同辛禾雪说话。
“那日吏部员外郎家宅门庭若市,我念起你说过的话,便拐进了门口桂树的家宅拜访。”
周山恒原先也不知道那简朴家宅的主人是何许人也。
只是他上门拜访的时候,门房见他周身读书人装束,好像就知道了他的来意,二话没问就带他进去面见了老者。
那老者果真是个棋痴。
好在周山恒在经过辛禾雪的特别训练之后,与老者过手时也能有来有回,没有输得多难看,还被对方夸奖了后生可畏。
这时候周山恒已经隐隐猜出了老者的身份,因此在两局棋过后,对方询问来意时,将行卷呈送了上去。
那老者看了两遍行卷,捋了捋白须,很是满意的模样,笑着答应了会为他向主考官美言几句。
周山恒是十月下旬向这位丰崖先生呈上了行卷,结果在腊月初的时候 ,就听闻了原定的主考官吏部考功员外郎一病不起,与世长辞的消息,他曾经呈送过行卷的丰崖先生,也就是礼部尚书,因德高望重被点为本次春闱的主考官。
周山恒未曾想过事情会如此走向。
好像今年的事情都格外顺利,虽然过程中稍有曲折艰辛,但是结果却偏向他。
辛禾雪偏了偏头,视线撞入周山恒温厚如墨的眼中,“你就不怕是我将那个考功员外郎害了?好叫丰崖先生当主考官?”
周山恒摇首,“你不会这么做。”
阿雪是心慈面软的菩萨心肠。
辛禾雪经过了几轮记忆的清洗,因为一直住在邸舍中,所以周山恒能第一时间发觉,向他重新说从前发生的事情,而恨真有时候夜半会来,给他说一通乱七八糟又莫名其妙的话,总之一顿乱说下来,又给辛禾雪补充了记忆的另一个视角。
不过他的记忆仍旧是七零八碎地拼凑版本。
好在今夜已经是除夕,距离春闱不远了。
许多人走到廊桥上,人潮拥挤,辛禾雪和周山恒选择沿着往旁边人流更少的河岸走。
月色与火树银花相互映照,风吹得烟柳依依,如同翠云一般。
周山恒视野里出现了长街对面一角的货郎,挑着担子,上方物什琳琅满目,从那个货郎身旁离开的年轻儿女,其中一方手上都捧着一盏莲花灯。
他转头对辛禾雪道:“你且等一等我。”
周山恒穿过人潮往对面走过去,辛禾雪见到对方同货郎交流了两句,一手交铜钱,一手递过来莲花灯。
接着在转身时,面朝辛禾雪的方向,周山恒唇边扬起不明显的弧度。
不知道是谁在街尾打翻了竹篾扎的花灯,还是哪家酒楼店铺用彩带流苏装点的彩棚被火星子燃着了。
深蓝色的浓烟在夜空中窜起,下方的一整排木楼酒家都是熊熊火光。
有人大喊着,“走火了——!”
火势肉眼可见地大起来,而人群就像是潮水一般退去。
在退潮的时候,稍有不慎,人已经顺着群流被逼迫着带走了。
周山恒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正走过街来要给辛禾雪送上莲花灯,只差三步之遥,他肩膀遭人撞了两撞,莲花灯也打翻了,再一转眼,周围都是陌生的惊慌失措的面孔。
容不得他再停留原地多转两圈寻找辛禾雪的踪影。
周山恒已经脚步错落缭乱地拥挤到了廊桥边,他双手在嘴巴处成圈,集中扩大了嗓音,“禾雪——禾雪——”
只是人头攒动,四周围各人喊各人的亲人眷侣。
大约还有孩童走丢了,爹娘喊得声嘶力竭。
周山恒神情惶惶地站定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大而空茫的恐慌。
这场火势异常蹊跷。
辛禾雪判断着。
他逆着人流而上,因为是在河岸边,没有多少人跑过,所以逆流反而不太困难。
火源来自这条街的北向。
风从北方而来,一吹之后火势立即攒天地扩大了,本就在一个交接的十字街口,因为酒楼的幌子扎得高高,彩棚密集,这街口狭窄,只需一点焰火就席卷宇内,几个幌子在北风里错落地一碰,火势迅速蔓延。
光是瞧着就令人心生惧意。
辛禾雪在熊熊火光之中,看到了猩红色与玄黑色的“业障”。
那是一种神奇的红黑雾气,凡人的肉眼是无法看见的,但透过锦鲤妖的眼睛,那些沉厚的业障就像是云烟一般,始终萦绕在火光里。
由于他走得太近,北风卷着火焰,几乎要扑到他鼻尖,又虚张声势地退去。
辛禾雪在业障的黑云当中见到了数张面孔,有两张令他留意到了,一张是前来寻他的狐妖,那狐妖顶替了的礼部侍郎的子侄,另一张面孔他当前的记忆里没有见过,但是觉得眼熟。
在火焰的灰烟涌过来的时候,辛禾雪的指尖触碰到了那股业障。
残存于业障中的画面重现在了他眼前。
秋叶掉落的山头,一道白绫,桂树悬悬一具尸体,青白面目转移向他的方向。
辛禾雪独立在画面之外,他看见了在画面正中央的人,一个金红袈裟的高大僧人,而站在僧人旁边的正是他自己。
他见过这个自挂东南枝的读书人?
辛禾雪直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又嗅到了风雨欲来时才会有的潮润冷气。
因为记忆是断片的,所以很多时候他觉察到的任何线索都无法留存记下。
这让他例外地感到些许焦躁,像是细沙从指缝当中溜走而无法留住。
有什么人,本应露面的,但只存在于他能听到的那些人们口中传唱相颂的事件当中。
他下意识往前踏出了一步。
身后一下传来大声呼唤,“辛禾雪——!”
有个青年书生揪扯住他的大袖,“还不快跑,你不要命了?!”
辛禾雪诧然转首看去,他不记得对方的面孔。
起码在这几天内没有见过。
另一条街末有马蹄声阵阵,鸣声嘶嘶,想必是望火楼瞭望的士卒观察到火情,武候铺带着皮袋、溅筒一类器具来灭火了。
这火势是人为无法扑灭的。
因着火焰里夹着业障,辛禾雪虽然无法看见妖怪真身,但能通过业障判断引起火情的是一只大妖。
步锦程趁着辛禾雪没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什么,牵住对方的手就向远离火焰的方向转移。
他一边跑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对辛禾雪说:“你最近进京了?我跑到原来不周山脚下附近的破庙寻你,里头都落灰了,你的东西也多数搬走了。你如今落脚在何处?”
辛禾雪听着他的话,忽而望向四处,“你看见周山恒了吗?”
步锦程:“你是说原来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
步锦程:“着火了人家不会跑?难道像三岁小孩一样,等着被火焰妖怪吃掉,还是指望要太初寺的僧人来救?”
步锦程本来是想要打个比方,什么火焰妖怪都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眼中存在的。
辛禾雪眸光闪了闪,“你认识太初寺的僧人?”
步锦程诧异:“嗯?算是吧?之前不周山闹蛇妖患,你叫我去找太初寺报案。”
辛禾雪反应过来了。
这人是恨真口中那个——知晓旁人死了丈夫还厚颜无耻的只差毛遂自荐的上门小三,故作镇定又自称处男。
当然,通过恨真口中艺术化的处理,肯定给人破了不少脏水。
辛禾雪猜那一长串词句当中,“旁人”是指他,不然恨真不会这么和对方过不去。
但现在还不是核对身份的时候,辛禾雪道:“你去找太初寺的僧人,走水得蹊跷,不像是巧合或者蓄意人为。”
步锦程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显然听懂了辛禾雪口中的弦外之意。
“那你要到安全的地带等我。”
两人各自分了一路。
辛禾雪正顺着河岸那条街回去,但火势一路窜着蔓延,黑烟弥漫,他不得已掩着口鼻。
燎烧的火焰带来热量,对于水生动物来说,这种炙热格外不好受。
辛禾雪瞥了一眼护城河分渠,“……”
还是先找到周山恒吧。
与此同时,周山恒也在找他,双手绕在口唇边成喇叭状,“禾雪——辛禾雪——”
上方飘着浓浓黑烟,喉咙呛了两口。
他俯身咳了咳,视线在街巷四处扫过的时候,瞥见了白色的身影,“禾雪!”
周山恒目光与辛禾雪遥遥对上。
在他两三步之外,晦暗处忽而响起孩童的哭声。
从花灯铺子前的桌底下爬出来一个走失的孩童。
他又看见辛禾雪对他做口型,“小心!”
周山恒抬起视线,酒楼上方的棚架悬悬欲坠。
那本就是用彩色绸帛扎的,又系了好几只花灯,一点就着,木质架构已经被烧得炭火星子闪闪,再撑不住了,直直向下坠落!
小孩、彩棚、大火。
周山恒眼前的一切都乱得很。
他只来得及扯离那个孩童。
心中的最后念头是,幸好辛禾雪离得远些,棚架波及不到。
滚烫铺天盖地袭来。
天又好似下起了细微的绵绵雨,带来凉意。
周山恒瞳孔放大,护着辛禾雪翻了个身,堪堪躲过棚架。
那棚架竟然在下坠时,半空里奇异地悬置了几秒,正是如此才让周山恒捉住机会避开。
庞大的木质构架在他们旁边轰然坍塌。
有父母方才寻过来,将走丢的孩子拥入怀中。
【周山恒爱意值+3】
【目前周山恒爱意值已满】
周山恒的眉头皱得死紧,“太危险了,你何苦过来!”
他上下检查辛禾雪有无伤势。
那棚架为何会在半空悬置,辛禾雪又为何能够从数十步之外转瞬间出现在他身边,周山恒再清楚不过。
只怕担心有人发觉异常,会发现辛禾雪的妖族身份。
周山恒抱紧了对方,“你使用了灵气,可有觉得何处不适?”
辛禾雪脸色沉凝,他有些阴谋论地想到,方才那个情形,像是那带着业障的火焰,故意设计的陷阱。
如果他方才没有前来,焚烧的棚架正好能够砸中周山恒。
周山恒扯起辛禾雪的手臂,绕到自己肩膀上,还尚未将人扶起,就听闻辛禾雪轻声,“嘶……”
“可有何处受伤?”周山恒紧张地察看。
辛禾雪却抬眸望向街尾。
“太初寺的人来了。”他低声对周山恒道,“你先送我回邸舍吧。”
金色的梵文,如同盖地而来的禁制一般,拦住了深沉天空中的熊熊火光。
渡之面无表情地转头,只看见了青年依偎靠入书生怀中,埋起脸。
他是谁?
渡之头上香火烙印的戒疤发烫而疼痛。
胸口传来陌生又熟悉的悸动。
他想不起来了。
国僧了意唤他,“渡之。灭火。”
渡之低头,“是。”
周山恒面色异常难看,他盯着水中的鱼尾,眸底的担忧沉沉浮浮。
邸舍只有大圈口的木浴桶提供,可以容纳人鱼。
除夕的灯会因为一场走水而毁了大半,周山恒背着人回来,仔细检查,辛禾雪的双腿外表依旧光洁白皙,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在变幻出下身的鱼尾之后,雪白瑰丽的长尾上,尾鳍附近有着异常的红。
辛禾雪抬手碰了碰,两瓣鳞片脱落下来,底下是嫩红的肉。
周山恒的脸色已经沉郁得如同将要下雨的阴云,下颌也绷紧了,足以见得牙关咬得用了多少力气。
和周山恒的紧张相反,辛禾雪只轻声咳了咳,手掌心的两瓣白鳞放到周山恒手里,随意道:“送你了,可以求得好运。”
当然,他开玩笑的。
这鳞片,一旦脱离了真身完全褪下来,就不再有任何灵气附着了,只是普普通通的漂亮装饰。
周山恒想要攥紧掌心中的鳞片,却又连掌根都发软无力,他盯着鱼尾,“怎么会如此严重?”
当时棚架滞空时的几秒,辛禾雪出现在他身侧,周山恒第一时间护着对方翻了个身,除却衣衫沾到了街上焚烧的各种彩纸灰末,应当没有什么其他意外。
辛禾雪抬起湿淋淋的手,温热的水顺着他手肘滑落。
他抚过周山恒眉间,将皱起的眉宇揉开,“好了,我无碍。不过是那火焰里有业障,烧到了一些。”
辛禾雪之所以觉得那棚架是针对周山恒的陷阱,正是因为原本的火焰没有对他发难,而是在他出手让周山恒避免了棚架的危险之后,迅疾地咬噬了他腿边一口。
火光中赤黑色业障碰到辛禾雪的真身,凡人肉眼当然无法觉察。
周山恒从外面的医馆寻来了治疗烫伤的药。
粉状药末撒在辛禾雪那脱落了鳞片的红肉上。
辛禾雪静静坐在床头,只在药粉刚洒落的时候皱了皱眉。
其实这个烫伤痛感不强烈,毕竟严格来说,并非真正的烫伤,而是业障吞噬了一口他的灵气才导致的。
“先睡吧。”辛禾雪道,“这些药物于我不管用。”
周山恒肩背绷紧,好似要被他一句话压垮了,脸上褪去色彩,“那还会恢复吗?”
辛禾雪瞥了他一眼,逗他道:“那可能不行了,除非有太玄真元丹。不过这不妨事,两瓣鳞片而已,也不疼。”
辛禾雪:“先休息吧。”
辛禾雪睡醒后才发觉正月初一就下了鹅毛大雪。
厚厚的雪堆积在楼下,积得扫也扫不开,只能等日头出来了什么时候晒化。
只是不巧,年初一也不是晴天,而是持续的雨雪。
周山恒不在。
好像特意吩咐过,邸舍的小厮将一日的饭食都送到这间客房门外了。
辛禾雪等到日暮才看见周山恒回来。
他疑惑:“你去哪了?”
周山恒立在客房门口,袍服上的厚雪已经在一楼抖落过一番,但还是沾着雪花末,在房门口又再次拍打扫落。
他一双布制皂靴是湿漉漉的,好像跋涉了深层雪地,雪水融化了,但靴面没来得及风干就又沾湿了。
周山恒沉默地移到床边,“我找不到。”
辛禾雪:“什么?”
周山恒:“太玄真元丹。”
辛禾雪:“?”
周山恒:“我问过了城中的药铺和医馆,他们说没有。”
辛禾雪忽然想起来这是他昨夜随口糊弄周山恒的。
看来那些医馆和药铺应当不只说没有,说不定还会骂人有病。
辛禾雪诧然,“你是呆子吗?那是我昨夜开玩笑的。哪有这种丹药?”
周山恒眼底青黑,声音沙哑,“那你的伤口……”
他像是执拗的大犬,守在辛禾雪旁边,又一头钻进牛角尖里。
京城有多少家药铺医馆?一百家?两百家?
难怪问到天黑。
辛禾雪叹了口气,“那鳞片脱落了会再长。”
他扬起尾巴尖儿,昨夜脱了两瓣鱼鳞的位置,俨然已经重新长出了乳白的薄薄鳞片,像是笋尖冒芽,尚且嫩生生,不具备坚韧度。
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辛禾雪觉得其他鳞片也跟着有些痒。
他好像到了蜕鳞期,需要换鳞了。
眼下的情况不太合适。
辛禾雪对周山恒道:“我要到不周山山脚的破庙去。”
辛禾雪再次回到了这里。
但和步锦程口中落了灰的破庙不同,分明还干净整洁着。
推开木门就把辛禾雪沉默了。
谁雕刻了一尊他的像,立在正堂?
木像雕得栩栩如生,衣着形象仿佛水月观音,眉目昳丽,披帛绕臂,连珠璎珞,脚踏莲花。
此人还给他额心雕刻了一点痣。
一双眼轻阖垂覆,悲悯地望着芸芸众生。
辛禾雪不知道自己在谁眼里是这般形象。
不过现在也不是找人的时候。
破庙靠着不周山附近,有山则近水,辛禾雪要寻到一处湖亦或是泉,足够让他静养蜕鳞。
好在这破庙后方竹林小径通幽处,就有一处天然温泉。
辛禾雪后仰头,背后倚靠着山泉石壁,发丝乌墨一般在水中化开。
泉水浮浮沉沉,蒸气氤氲。
一切都舒服得让辛禾雪的头脑有些昏昏欲睡。
所幸也没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
其实他只要一直等到春闱结束,蜕鳞完成,周山恒金榜题名。
一切都是顺水行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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