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点,我进了书房你就直接走吧。”
周霆琛放下手里的书,盯着何金玉看了一会。
何金玉也等着他过来,头发没抹胶,柔顺地垂下来,在金灿灿的落日中熠熠生辉,脖子一侧还有淡去的吻痕。
突然桌面的手机响了,是何不凡打过来的,何金玉直接挂了。
他不喜欢接何不凡的电话,因为十次有八次都是说一些废话,信息就更不用说了,基本都是不读不回的。
只是这次好像有点着急,周霆琛:“不凡哥这个点打给你,一定是有要紧事的。”
“啧。”何金玉不情不愿的点了接通,“喂?”
“……”
他们自家人的事,周霆琛按理是要回避的,可听到何不凡惊慌的语气,他有意无意地听了一些。
是起重机违规操作导致船坞坍塌,砸死了一名工人,重伤三个轻伤两个,船也弄塌了俩。
近期这个项目本来就已经在网络预热炒股票,这完工临期,现场正好被记者拍下来报道上去,引起不小的一波舆论。
按理说,船有保险不怕,赔偿也都是小事,关键性在于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而何不凡明显被吓到了,未能及时召开发布会,何光集团对家公司齐下黑通稿,何光集团瞬间被吸入舆论风暴中心。
何金玉一个大老总不见的天天抱个手机看热搜,何况何不凡那边有意隐瞒,现在首都这边都还不知道呢。
“你个废物,以后还能办成什么事!”何金玉挂断电话,气的差点没把手机砸了。
“施工的问题,于不凡哥而言也是无妄之灾。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吧。”
一牵扯到工作,何金玉就没心思跟他嬉皮笑脸了:“知情不报这是大忌知道吗!本来就没多大事,多赔点钱而已,现在弄得外边都骂我何金玉呢,你不凡哥无妄之灾,我背了个大黑锅当过家家玩呢!”
船坞坍塌于何不凡属实是无妄之灾,可无奈后续处理太拉胯,虽然正常赔款,但不知道如何利用趁机洗白黑舆论。
要知道,何不凡如今代表的可是何光的脸面和信誉,要因为这事拉低公司征信,何金玉绝对手撕了他!
稀薄的月色笼罩阒寂的夜景,何金玉倚着车门沉思,手里把玩着翻盖打火机。
何金玉本来就不待见何不凡,这次本就是何不凡不占理,何金玉借题发挥不知道能干出来什么事。
周霆琛隔着雕花铁门不安的等待。
何不凡一身的风尘仆仆连觉都没睡,刚下飞机就赶来了,挂着两个乌黑的眼圈。
人一来,何金玉立马察觉,朝他的方向撇了一眼,掐了烟三步并两步到他面前,伸手就是清脆的两巴掌。
“金玉……”
何金玉眼神昏暗中更加阴翳,冷道:“清醒了吗?”
“清、清醒了。”
何金玉点点头,脸色还是很差:“清醒了就行,这才能记住今天的教训。”
何不凡顶着脸上的粉印子,愧疚道:“金玉,如果这样你能消气就尽管打,总之都是我的错,是我处理不好才让这件事发酵到这种地步。金玉,对不起。”
“对不起管个屁用!我把项目总经理的位置交给你,整个项目全权给你负责,你怎么监的工?你怎么办的事!”何金玉冲他骂道:“连我都敢瞒……何不凡我发现你本事挺大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呢?啊?”
“是我不让他们说的,我以为这件事我能处理好。”
“你能处理个屁!”何金玉刚骂一句,小桃那边的电话跟催命似的打过来了,他低头摁了接听,指着何不凡示意他闭嘴。
周霆琛缓缓皱起眉毛,饶是他再偏心何不凡,这次也没理反驳。
何不凡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隐瞒何金玉。堂堂大老总,竟然在事情人尽皆知后才收到公关部的电话。
何金玉这会把自己气死事也解决不了,他赶紧给小桃回电话:“项目从今天起全权交由我处理。舆论已经这样了,不必管,先让公关部去联系受害者和家属。船正常走保险,船坞不止这一个再去其他地方找来补足,不能影响航运路线。之后我会去一趟当地,你安排行程,把主管及以上的管理层叫到地方,我要问话。”
何金玉冷着脸挂断电话,抬手一指:“你跟着我过去,发布会你自个道歉,丢脸别丢何光的脸。”
何不凡眼底通红,沉默的点点头。
周霆琛这会不好说什么,目光从偷偷擦眼泪的何不凡挪到稳平心态给自己点了根烟的何金玉。
何金玉叼着烟,沉声道:“这事,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了,等我解决了就到此位置,家里那俩人就别说了。”
周霆琛抬起脸,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会。
“万一瞒不住怎么办?父亲他——”
“瞒我能瞒住,老头子就瞒不住了,你什么意思?”
“不是……”
何不凡低着头不说话,他是看一眼都觉得烦,摆摆手把人打发走了。
就剩他俩了,周霆琛才道:“你刚才脾气太大了。”
“你懂什么。”
他声音不由自主的松缓了一点,“你哪知道我家那烂八七糟的事?我妈疼何不凡,我爹耳根子软,弄得他一个大老爷们整天优柔寡断的,骂他一顿让他知道以后办事知道轻重,别以为老头子给他兜着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刚同居那会,何金玉为了跟他培养感情,经常拉着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后来家里长短都说了一遍。周霆琛多少还是了解的,道:“孩子都是一样的,如果你愿意做点好事,何夫人也会对你好的。”
“得了,听话的是何不凡,我生下来就是闯祸的。”何金玉失笑,低头踩灭烟头,弯腰捡起来扔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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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种事不难解决,跟他曾经处理的棘手事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只要赔偿到位,公关到位,按照法律流程走,国家和政.府也不会怎么着,只要国家不罚款,网络洗白是最容易的事了。
“在其位谋其职,赔偿和公关是你该管的吗?今天我不当着底下那群人骂你,是为了给你留脸面,让你以后能镇住他们。”何金玉刚从码头回来,立马把他叫到经理办公室,语气并非训斥,而是非常严肃:
“以后老头子的公司是你的,底下几千号人光看你当老好人?以后公司别要了,改开寺庙你当佛祖去吧!”
在公司镇不住人,别说一些官大的,等哪天一个小小组长都敢骑到你头上的时候,这个经理位置也就如同虚设了。
何不凡听得认真,他也懒得管听没听懂,反正自己东西教了话也说了,学不成他爸妈也没法把屎盆子扣他头上。
之后整个项目所有管理层全被叫到办公室,那是何不凡第一次亲眼见何金玉训人,一个脏字没骂,一个巴掌没打,却把这群人训斥的头都不敢抬,尤其是负责财政和公关的这俩人。
出门的时候,其中几个主管还在偷偷擦眼泪。
出门的时候都对他恭敬了不少,见了都乖乖弯腰叫经理。与其说何金玉是来收拾烂摊子的,倒不如说是来给他撑场子来了。
何不凡关门,问道:“金玉,你中午吃什么?”
何金玉没理他,抽出钢笔签了字递给小桃,才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你见哪个经理天天做饭的。”
“……”
他将文件摔在桌面,示意小桃出去。
“不中用的人我绝不会用第二次,今天当着咱俩的面我给你开个先河,唯这一次。”何金玉起身,“去忙项目吧。”
何不凡一愣,随即眼眶迅速蓄了眼泪:“……谢谢你,金玉,真的。”
“少在这恶心我。”何金玉皱眉,瞥了他一眼:“你要真想谢,就跪倒老爷子坟头好好磕几个响的。”
他爷爷没成年就抗枪杆子上战场了,也是在枪林弹雨里侥幸存货下来的将军,曾亲眼见到过战场的残酷,所以在他这里一家人自相残杀是大忌。
何金玉是爷爷一手带大的,也自然跟他爷爷最亲近,甚至跟苑子里其他看着他长大的老司令跟元帅都比跟他爹妈亲近,何奕跟宿凤偏心是一回事,何金玉自个倔的要死,一直觉得“他们不疼我,我干嘛要认他们当爸妈”?
老爷子一个老封建,认为阖家团圆为重,何金玉不认爸妈将来要吃大亏,一直到临死的时候,老爷子都没忘嘱咐何金玉一定要回何家,一定要把何奕和宿凤当最敬重的长辈。
从小到大,何金玉这个霸王流氓也就只听爷爷的话了。
既然来了,何金玉一点没闲着,上次他请吃饭的那个云南人给他递了消息,说这个项目政.府也在关注,毕竟投资几百亿的大项目,如果真能落实,届时旅游带动消费圈,内部良性循环,能拉高整个市乃至省的GPD。遑论首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肯定赚发了。
上头口风有意推进,何金玉见项目有望,前不久临时召开了个内部会议,逐渐着手。
来之前他提前得到消息,景区负责人近期在这里出差,他刚好借船坞的名头顺势把人约出来,打探打探上头对项目的口风。下午跟景区项目的负责人吃了顿饭。
倒也不是直接问,主要谈的是关于开发基建的一些见解,再不经意把话题引到项目上一两句,毕竟官不小都是人精了,就算不提也知道他来的目的,何光集团对这块地可是看的紧的很。
负责人什么都没说,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跟他热情的拼起酒来。
何金玉酒量再好也经不住他这么灌,这酒劲又大,一杯下去胃里就火辣辣的烧疼。一直到深夜才把人送走,也差点把自己“送走”,一出门口被冷风一吹,何金玉半边身子立马麻了,跪在花坛边陆陆续续吐了半个多小时。
要不是有小桃照顾他,他大概又得在路边不省人事一晚上了,不过他身强体壮,就算睡一夜长椅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的。
在宾馆修整了一夜,次日赶了一早的飞机飞回首都,一头扎进办公室里一待就是一晚上。
经他的手,船坞这件事算是翻篇了,该干的都干了,赔偿都是照三倍往上赔的,何况本来就是意外,再怎么也挑不出错来。被公关部门这么一宣传,网上没两天大家全忘了。
而且他何大少也是得赚钱啊,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是上有老家里有小老婆。
不过今天他是没力气跟这个人较劲了,带着一身的疲惫从公司回家。
一群云南人差点喝死他,胃里现在跟火烧过的一样。
何金玉一回到家就着手翻冰箱,边找边嘀咕:“怎么都是菜啊,没一点吃的……”
“阿姨放假了,后天才回来。”周霆琛从厨房出来,看了一眼已经亮了夜灯的窗外,又看了一眼浑身疲惫的某人。
敛回了视线,他把清汤面放在餐桌。
前两天的事情还没翻篇,何金玉一言不发地关了冰箱扎进厨房。
周霆琛本来在擦筷子,忽地顿了一会他想起来了什么。
保姆阿姨跟他八卦的时候提起过,说何大少从小就是被人伺候长大的,有一回被郎庄笑话不会做饭,脾气上来非得露一手,结果就把煤气灶给弄炸了。
他本来是不信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结果厨房立马传来一声惊悚的“卧槽”。
何金玉把头发燎了。
周霆琛:“……”
他放下筷子:“锅里还有剩的,应该够一碗。”
然而盛出来只剩半碗,周霆琛抿嘴,把自己碗里的煎蛋扔给他,冷道:“等会你刷碗。”
何金玉看了一眼,转身扎进厨房一阵捣鼓。周霆琛懒得过问,调出产品报表边吃边看,没多久,厨房的丁零当啷声停了,他碗里蓦然出现了一张黑乎乎的煎蛋。
他犹疑的用筷子戳了一下,那坨煎蛋扑簌簌落了一层灰烬。
周霆琛的眼神逐渐转为惊恐。
何金玉才懒得理他,抱着自己那碗面条一路滑远,在餐桌另一头默默吃饭。
屋里开着暖黄的灯,稀薄地打在他们二人身上,偌大的餐厅里,没有人打扰,也没有硝烟涌动的对峙,他们二人静静的分享不够吃的面条。
原本何金玉的计划是腾出时间跟周霆琛度假,趁机培养感情什么的。
但出了这档子事,何金玉不一刀捅死周霆琛都算开恩。在此之前何大少这个名号脱口便是带着上位者的矜贵,只有别人望其项背的份,但此后,在周霆琛那儿,就成了一个被男人压过的男人。
何金玉还不如捅死自己,当初明明该趁周霆琛熟睡再偷灌的嘛!
等见了另一位“主谋”,何金玉心里更烦躁了。
这是一个专属包层,里边聚了几个首都的太子党在这赌牌打球,空气中飘着股昂贵香薰和烟味。
何金玉闷头坐下,李韩扬立马蹲下倒酒,看见他何金玉脾气立马冲上来了,抬手把酒杯掀飞,哗啦撒了李韩扬一身。
“金玉,生气归生气,你迁怒韩扬做什么?”
服务生迅速拿出一件新的衬衫和毛巾。
李韩扬起来,勉强笑了一下:“郎哥我没事。”
郎庄点点头,转头道:“周少又怎么惹你了?”
何金玉面色不虞地皱眉,他倒是没多想,光顾着冲进来了,总不见得他哭诉一顿说周霆琛给他艹的屁股开花吧?
他还要脸呢。
况且他何金玉也不是想不开的人,不就位置反了吗,多大点事。人家周霆琛昨晚还给他做饭吃了,他生两天气得了。
干脆翘起二郎腿,半边身子懒洋洋的歪在沙发里,随口:“我就想随便逗逗他,他那脾气跟头驴似的,我哪敢真惹?”
李韩扬换好了衣服进来,眼光微暗:“大少说得对,姓周的不识好歹,大少您都对他这么包容了我前儿还碰着他跟何不凡一块见面,说什么船坞的事何不凡没有错,我呸!要不是何不凡大少能被网上那群人骂这么长时间?赔这么多钱?这样,大少,这事包我身上,我保证给你把他们制服的服服帖帖的!”
郎庄:“你还嫌事不够大是吧,周少跟何不凡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说这种话。”
何金玉已经不说话了,郎庄偷偷给李韩扬使了眼色。
包厢其他人又不是死的,纷纷竖起耳朵偷摸听着下文。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何金玉身体前倾,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头发遮住了点眼眸里晦暗的情绪。少许,覆着薄茧的指尖掸了掸烟灰,叼着烟一步跨过矮脚沙发,三两步冲过去朝李韩扬就是一记猛踹!
“大少!大少这是干什么!”
“大少您别生气!”
“……”
包厢顿时骚动起来,这一脚力气不小,刚好踹到最柔软的胃部。李韩扬跪地,苍白的嘴唇发抖:“大少……”
何金玉眯起来点眼睑,乌黑的瞳仁反射着阴翳的幽光,他甩开劝架的几人,重新回到座位。
李韩扬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捂着肚子干呕。旁边几个不敢碰他,郎庄只好开口,“李韩扬,你嘴上真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幸亏这一屋子都是自己人。金玉和周少什么关系?他们俩聊的什么说了什么,金玉不比我们门清儿?你充什么大头。”
怕事情再闹大,郎庄先按住了何金玉,“后院有辆大切诺基,你,带着他去趟医院,悄悄的。行了都散了,没什么事。”
郎庄和何金玉认识的最久,感情最深,除了何奕和宿凤,能排的上号的就他和周霆琛了。这群太子党很有眼色的把李韩扬弄走了,之后纷纷找借口去了另一个包厢。
何金玉被摁在沙发里,郎庄在中岛台调了杯GIBSON。
“我喝冰可乐。”
“啊……还有点雪碧,我给你加点冰块。”
“不喝!”
郎庄耸肩,将调好的酒水倒掉,解开马甲腹部的两颗扣子坐下,西装登时绷紧勾勒出他劲瘦的腰线,他这个人向来注重外表,每一个分寸都要拿捏的刚好。
何金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里还在盘算着周霆琛跟何不凡的事。
郎庄微微垂眸,避开了他走神的视线。
何金玉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他俩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信?”
何金玉连白眼都懒得翻:“他不敢。”
“那还是信。”
“什么信不信的,何不凡那白莲连条狗都能聊半天,他们聊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稀罕!”
连郎庄都晓得他和周霆琛的关系,就他妈周霆琛跟个傻逼似的。不过要真说起来这人跟何不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关系,他心里也是不太信的。
这俩人一个倔驴,一个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凑一块去能干嘛?
再者说,何不凡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胆子。若万一有,何金玉还得真高看他几眼了。
郎庄弯腰敲敲桌面:“小刘的射击馆要开了,在临江街那块,我想法子给周少约出来,到时候是真是假自然不就知道了?”
何金玉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一双凌厉的黑眸里窜动怒意。
周霆琛,你要敢跟那白莲扯上一点关系,看我不活扒了那白莲的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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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景区那边推进的还挺顺利,等企划书审批下来,就可以开始着手招商竞拍了,资金一到位,就剩开工了。何金玉因为这事,心情稍缓,还算不错。
何金玉今天穿了件暗酒色西装,背后却印了一只特别花哨的孔雀,在周霆琛面前晃来晃去。
他特别嫌弃地拢了下衣领:“你扣子能不能好好扣?非要漏肚子吗?”
何金玉愣了愣,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我哪天不是这么穿?”
“……”
进了店,小刘便殷勤的给他们引到展柜,开始介绍起枪械来,他这进的都是贵货,况且全国正儿八经的射击俱乐部也没几家,遑论好枪了。
现在不比以前,枪械管理非常严格,所以他们大多数会去一些枪支管理松懈的国家玩玩。
小刘是个商人,最会揣摩这些太子爷的心思,不仅货是好货,包括这里的服务人员都是懂行的内行人,体验好了,他们自然也就来得多了,这攀龙附凤的机会也便来了。
小刘连说带比划的介绍他们俱乐部的好物件。
窗外繁茂枝叶将昼光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光圈,影影绰绰落进地板、展柜以及周霆琛寡淡的脸庞。
他远离大部队,独自一人对着琳琅的枪械走神。
他看到了同在对面百无聊赖的某人。
其实就是衣服骚了点,何金玉依然穿出了高级质感。
正在周霆琛“偷偷”打量时,何金玉也跟着掀了一下眼皮,不耐烦的眼神还没收回去,俩人视线一触即分。
周霆琛垂下眼皮,这才注意到何金玉腰上缠了条LVSLIDE腰带,和西装一起勾勒出一个特别狭窄的线条,弧度非常漂亮,给他一种自己一只手就能狠狠压制的冲动。
周霆琛陆陆续续的吸进一口空气。
“喂。”他见何金玉在把玩一把m249,深深皱了下眉毛,“换一把,这个太重了。”
这款轻机枪非常笨重,全重约17磅,换弹慢,来俱乐部的一般不会选择这款。
周霆琛移开了目光,从展柜里拿了把勃朗宁的m1935型塞给他,这款虽然款式老旧,但精度不错,后坐力也较小。
“这二.战的老古董也给我弄过来了,怎么不拿个长矛给我?”何金玉嫌弃地扔了,转眼选了那款柯尔特的m1911款。
他家老爷子机房里有这个,说是在战场上缴来的战利品,他小时候最喜欢这把,外观磨砂黑、线条流畅,劲大,手感特别好。
接着几个人挑挑拣拣的选了自己中意的,李韩扬拿了把格.洛.克17,周霆琛拿了把升级款19式,郎庄由于病弱西施,何金玉生怕一枪把他自己崩晕了,特意嘱咐他哪凉快哪待着。
进了内场,他招来侍者要了两个耳塞给小桃,“等会受不了就出去等着。”
郎庄打着哈哈就过来了:“这不是挺会替人着想的?”
他走过去,撞了撞何金玉的肩膀,低声道:“何不凡来了。”
何金玉立马瞪了他一眼,郎庄立马无辜的摊手:“昨天韩杨想在你面前将功补过我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所以今天都是他安排的。”
何金玉“嘶”了一声,心里觉得奇怪,但想着既然俩人都到了,早解决早完事。
步子一迈出去,郎庄立马拽住他,无奈道:“你先等等,这么多人呢,等会吵起来了我们是玩还是不玩?缓会再问别吓着人家了,来,咱俩玩两把,我记得你小时候挺喜欢跟我比这些的。”
何金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就你?走路都费劲。”
何金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先按捺不发作,跟他聊起了小时候是怎么靠软硬兼施称霸秋冰别苑的。
对这些,一直以来被他标榜成终身最高荣誉。
郎庄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弱,虽然他比何金玉大了几岁,但小时候都是被何金玉当小妹妹养的。
当初李韩扬刚进秋冰别苑那会还因为这事笑话郎庄半天,何金玉护短,二话不说上去把人摁在河里一顿毒打,从那以后,李韩扬心甘情愿的加入他们小团伙。
这几个人一玩就到了现在,李韩扬眼睁睁看着何金玉从秋冰别苑的小霸王成长到如今的“何大少”,心里是无比拥趸何金玉的。
周霆琛属于最小的那个,也来的最晚,从来跟他们划清界限,可偏偏何金玉看的跟什么似的,郎庄似乎也青睐他一点,李韩扬就更烦他了。
听说后来大少还威.逼他?
大少那种人才不会喜欢,一定是姓周的自己死皮赖脸贴上去的!
不远处,李韩扬大马金刀坐在椅子里,高翘二郎腿,手里擦.枪动作愈发发狠。
眼神却一直死死地盯着另一边——
周霆琛低头在拆解手里升级款的19式。
李韩扬压低眼尾。
姓周的,你跟何不凡给我等着。
挨的这脚我一定要在你们两个身上还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怨恨的眼神盯的紧的缘故,周霆琛抽弹匣的手顿了一下,朝着某处畅谈的二人,过了几秒,再若无其事地转头将弹匣塞回去。
“哎?何不凡,我记得你好像也会使枪吧?那正好,今天既然来玩咱俩就先打个头阵,比一把怎么样?”
何不凡还在场地最不起眼的地方迷糊着,还是被李韩扬一眼看见,过去不由分说的把人拽出来,嘻嘻哈哈的胳膊一搭,压着人笑道:“咱这么多人呢,你可别扫兴啊。”
何不凡慌乱地看了一眼何金玉,又看了看其他衣容华贵的太子党们都朝这边看他,他立马紧张的扣手:“我、我、我不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