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崩坏漫画男主by何时赴百川

作者:何时赴百川  录入:10-21

对方的斗篷下摆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银盔骑士顿时猛地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请柬。”神经高度紧绷下,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毫无波动地在他耳侧响起。
……什么?银盔骑士懵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位存在没有攻击他——只是幽灵向他伸出一只手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叛党头目姿态闲适,他却表现得如临大敌……真是该死,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在王室的敌人面前露怯了。那群可恶的愚民正一边偷看他,一边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想必是在讨论他的失态。
诺瓦干脆自己从人手中拿走了那张精致的请柬,迅速翻看了一遍。他并不担心请柬本身有什么阴招,王后不会做这种无谓的事。
“我答应了。”黑发青年冷淡地说。
这个回答似乎令银盔骑士松了口气。他完全没心思计较幽灵那堪称傲慢至极的不敬态度,而是僵硬地翻身上马,逃也似地匆匆离去,仿佛多在原地呆上一秒,都会被什么东西彻底吞噬。
“您真得要去鸢心宫?”银盔骑士的身影刚消失在视野里,菲娜便担忧而急切地小声问道:“我打听过,此次祭神日的晚宴,国王、王后以及许多大贵族都会出席,今晚一定很危险!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会趁机设下层层埋伏,就为了抓捕您……”
“王后邀请的是奥肯塞勒学会的会长。”教授随手将请柬递给身旁的阿祖卡:“这意味着她不会在明面上动手,至少今晚不会。”
更何况王后知道阿祖卡的存在,她不至于愚蠢到冒着彻底激怒神明的风险,做这种收益远小于代价的蠢事。就算真有其他看不清形势、脑子不清醒的家伙……
“不必担心。”黑发青年淡淡地说:“今晚危险的是谁还不一定。”
祭神日晚宴一如既往地在鸢心宫召开。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璀璨硕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殿堂映照得恍若白日。宴会厅穹顶的诸神宴饮图栩栩如生,长桌之上的银质刀叉闪闪发亮,无数烛火在雕花烛台上摇曳生姿,将站在王座之后的银盔骑士的秘银铠甲都镀了一层流动的金边。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奢靡的熏香,使者们手托鎏金托盘穿梭其间,其中盛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酒。宫廷乐师们奏响悦耳的音律,客人们则身着华服,仿佛完全忘了白日里的尴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优雅地举杯浅笑,女伴身上的珠宝在衣香鬓影间争奇斗艳,尤其是卡穆公爵的夫人颈间那枚硕大的蓝宝石,据说足以买下一整支海军舰队。
一名贵族用酒杯遮掩了唇边的讥笑:“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位……‘幽灵’,居然会被我们尊贵的王后陛下邀请前来参加晚宴。”
“愿光明神保佑,”另一人嘲讽地哼笑一声:“真希望那位阁下能平安抵达鸢心宫,否则这场晚宴必然会少了许多乐趣。”
背叛了家族的子爵之子,叛党的头目,贱民与奴隶的救世主,唯一适合他的场合唯有监狱和绞刑架,现在却要与尊贵的银血贵族共同踏上脚下这片精美繁复的羊毛地毯,简直想想都令人作呕。
而他们那位曾和野兽同吃同住的“王后”也就这点眼界,居然被这种货色吓得跪地求饶,果然女人就是女人。尽管丢的是王室的面子,但作为高贵的银血贵族,不少人依旧为这种贱民竟然也配前来赴宴感到异常不满。
低低的哄笑与附和声阵阵,卡穆公爵漠然瞥了这群愚蠢的贵族一眼,慢慢抿了口杯中的美酒。
一群蠢货。
这群大脑被美酒与美人泡坏了的家伙完全不知道幽灵的身后究竟是什么,也浑然忘了曾以雷霆手段令他们噤若寒蝉的王后,又怎么可能是个见识浅薄的妇人。不过他们的王后陛下倒是好魄力……那个女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话题的中心人物几乎是卡着点来的。当黑发青年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就连乐队的旋律都微妙地滞涩了一瞬。
无数目光如利箭般射来,惊愕,厌恶,探究,忌惮……牢牢钉在与宫廷晚宴格格不入的来宾身上,试图将人扎得千疮百孔。没有人真心实意地欢迎这突兀的黑色身影,但年轻人只是站在门口,抬起眼来,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缓缓环顾全场,不少人竟被他看得不由屏住呼吸,狼狈地移开视线。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身侧那位身披斗篷、完全看不见脸的存在。
请柬上要求客人正装出席,而曾经身为子爵的儿子,诺瓦很了解贵族的那一套。宴会是社交场所,哪怕是男性,衣着的考究程度,款式的流行时间,甚至是袖扣和领针的搭配细节,都是用来暗地里争相攀比的重要指标。若是装扮不得体,绝对会惹人耻笑,甚至会影响家族地位,“令家族蒙羞”。
奈何教授没有太大兴趣参与这场无聊的攀比游戏。
“得体就好。”他无情地拒绝了菲娜将戏剧院最贵的那套男主角表演用礼服重新微调应急的提议。这丫头不再操心他的人身安全后,又对打扮他这种事莫名变得兴致勃勃起来。被拒绝后瘪着嘴,看起来恨不得让他在宫廷晚宴上像仙度瑞拉一样穿着水晶鞋惊艳四座。
而他的“仙女教母”则神情很是纵容,一边温柔地夸他穿什么都很好看,一边哄着他再更换一下领结的系法以及袖扣的颜色——总感觉这家伙在趁机玩弄他的教授冷冷瞥了人一眼。
作为一名习惯与龙为伍的纳塔林人,救世主的日常衣物都以易于活动为主,要不就是彻底掩藏在长斗篷下。好在身为会仔细打理头发的“公主殿下”,这人的审美一向很好,或者说脸好看,无论什么都能让他穿得熠熠生辉。
想起初见时对方那身神秘威严而且极具异族风情与奇幻色彩、一看就是宗教领袖的装扮,教授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只在谷里见人穿过那么一两次,后来这家伙就全部换成了舒适为主的款式,再后来甚至突破了自己的底线,为他披过“破布”……
……所以当初在阿萨奇谷,这人为了和他见面,还特意打扮过自己?
“一般来说,这种晚宴需要携带的‘同伴’,通常指的是女伴。”教授面无表情地说,但阿祖卡愣是从自家宿敌缺乏波动的脸上中看出了一点使坏的意味。
“您的意思是要我穿女装吗?”救世主故作惊讶地挑起眉头,他居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唔,如果您有这种癖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更希望私下里单独给您一个人看。”
他可没兴趣让一群恶心的贵族盯着他的脸看。在不能大开杀戒的前提下,忍耐杀意着实是一件很无趣的事。
“……我的意思是,如果非要严格按照贵族礼仪,你我着装都不合格,所以停止折腾我的领结。”诺瓦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而且我没有这种癖好,不许污蔑我。”
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插曲暂且不提,教授很是满意地发现,自己的时间点卡的刚刚好。几乎是他和阿祖卡刚刚到场的下一秒,号角吹响,卡西乌斯二世和爱斯梅瑞在侍者的簇拥下,走进了宴会厅。
所有贵族都站了起来,正面朝向国王与王后低头行礼。而这也令幽灵和他身侧的同伴显得极其显眼。前者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地颔首致意,后者则更过分——连动都不动。
无数惊诧的目光顿时聚集在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身上。卡西乌斯二世又喝得醉醺醺的,脸色酡红,看起来正在神游天外。早就习惯国王这副荒诞德行的贵族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反应,但是以残忍暴虐著称的王后绝对看见了,那张锐利冰冷的脸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若是有人需要趁机向王后献媚,此时该出声训斥对方的大不敬了,现场这无比诡异的气氛却令十分擅长审时度势的贵族们闭上了嘴——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气氛几近窒息。
王后如野兽一般凶戾明亮的金色眼珠,毫无顾忌地直直撞向了幽灵冷冽透彻的烟灰色眼瞳,后者平静地隔着人群与她对视,仿佛两簇相对冷酷燃烧着、永恒不灭的火,互相侵蚀着双方所代表着权利与思维的领域。
终于,亲眼见到你了。
爱斯梅瑞嘴唇微动,无声无息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诺瓦。

“欢迎诸位来宾。我们齐聚于此,共同庆祝诸神的诞生。”
银鸢尾帝国的王后接过侍者托盘里的水晶杯,酒水在杯中轻轻晃动着,如同流淌的鲜红宝石。她向着众人遥遥举杯,声音沙哑粗粝,却无人敢为此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银鸢尾永沐神恩。”
不论心中在盘算些什么,表面上众人依旧纷纷举杯,沉声齐道:“银鸢尾永沐神恩。”
“今夜,鸢心宫中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王后似乎没有太多废话的习惯,她的目光停驻在被人群隐隐隔绝、从而分外显眼的黑发青年身上:“奥肯塞勒学会的新任会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第三议会议长,《神史》的编纂者——诺瓦阁下。”
是啊,其余贵族忍不住暗地里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凛冬审判的发起者,西境叛乱与暴动的幕后主使,黎民党的头目,全国榜上有名的著名通缉犯……现在这数罪并罚后、该吊死百八十次的罪犯却全须全尾地站在鸢心宫的地毯上,姿态闲适放松,仿佛身处自家客厅的壁炉前。
爱斯梅瑞一步步走下王座,在离幽灵还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锐利明亮的金瞳宛若两朵灼灼的冷火:“您的到来真是令我倍感……惊喜。”
她主动褪去丝绸手套,伸出一只手来,却并非手背向上,示意觐见者向尊贵的女士行吻手礼——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与王后对视了片刻,同样摘下了自己的手套,与人握了握手。
“承蒙您的邀请。”他冷淡地说。
在另一个世界,政客喜欢通过握手来暗示地位与立场。王后的手冰冷有力,以至于松开时,黑发青年的手背上还残留着青白的指痕。她的虎口和指节都带着粗粝的老茧,完全不像普通贵族女人那般纤柔细嫩。
蔑视繁文缛节,习惯靠强权威慑,强势且自信心强烈……还有一点,出乎意料地比起“神明”更看重他。诺瓦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判断,而王后本人也在迅速评估这位年轻的神选之人。
一个……和王庭那群老东西显得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他并不圆滑善变,也不屑于进行伪装,看起来似乎不像一个合格的政客——但就是这种人,这种天真执拗的疯子,惊世骇俗的天才,偏偏能够凭借这个世界不曾出现过的东西,吸引无数人为他赴汤蹈火。
关于黎民党的那套理念,爱斯梅瑞也曾在无数个深夜里细细研究并思索过。嗤之以鼻的同时,有那么一瞬间,哪怕是她竟也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去想,那些奴隶口中的新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就像她曾饿着肚子蜷缩在臭烘烘的兽笼旁,忍着浑身鞭痕的剧痛,耳中满是女人的惨叫与男人的嘶吼,满脑子都在期待着一场干干净净的大屠杀。
多么美好的幻想,但是爱斯梅瑞没有从中看见留给王室的角落,或者说在那个人的构想里,王室是属于肮脏腐朽的旧世界的——这意味着他们注定是敌人,不得不是。
……太可惜了。
爱斯梅瑞的目光轻飘飘地滑过幽灵身旁那个身披斗篷的男人,便又转身回到了王座上,搞得一旁知道内幕的卡穆公爵不由微微皱眉——难道说情报有误?幽灵身边这人不是那位神秘的神明?
……爱斯梅瑞那个疯女人总不会将重点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却选择无视了一位神明吧?
晚宴正式开始了,客人们纷纷入座,侍者鱼贯而入,为众人面前摆放由金盘陈列的珍馐佳肴。
“吃吧!喝吧!今夜不醉不归!”卡西乌斯二世大笑着宣布道,也就这位没心没肺的醉鬼国王,能在这王室和叛党共处一室、无比波诡云谲的氛围下继续享受人生了。
教授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硕大的龙虾钳子,坐在他附近的贵族很是明显地将座椅移开了些,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窃窃私语,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想吃这个吗?”他听见救世主的声音低低钻进他的耳朵里:“我帮您敲开?”
“暴殄天物。”黑发青年的眉头异常不满地拧了起来:“这种永恒巨獒虾只生长在海底火山口,全世界也不超过百只。这么大的个体估计至少活了三百年,比一些神明活得时间还要久些。”
结果现在居然被做成了一盘菜,端上了餐桌,内部结构被高温与配菜破坏得一干二净——还不如呆在他的标本架上呢。
阿祖卡:“……”
他不由哑然失笑,将脑袋凑过来了些,看起来非常认真地提议道:“那等晚宴结束,我们用法术把龙虾壳偷回去,洗干净了说不定还能用来观赏研究。”
他的宿敌慢慢眨了眨眼睛,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好主意。”
“诺瓦……阁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您。”
教授从痛心疾首中回过神来,冷着脸抬起头——嚯,某种意义上的老熟人。
“卡穆公爵阁下。”他淡淡地说。
阿祖卡冷飕飕地瞥了帝国唯一的公爵、王庭议会的议会长一眼,这令后者下意识身体一颤——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此人有仇,曾经差点被血色集市卖给这个老东西。
公爵和王后相比又是另外一种画风。如果可以的话,教授倒是更乐意和爱斯梅瑞打交道,这只老狐狸简直啰嗦得惹人心烦,试探和算计藏在亲切的闲谈里,脸上的皱纹堆砌出虚假到令人恶心的笑容。
大致来说,大概是打探第三议会在绽放会议的立场,并且若有似无地暗示王庭知道伯劳家族的所作所为,有无读作互相合作、写作算计坑害的可能性。
说得口干舌燥、却只得到几句简短的语气词回应的公爵终于假笑着举杯:“不知我有无这个荣幸敬您一杯?”
“抱歉,我不喝酒。”教授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并且无视了卡穆公爵终于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瞬的嘴角。不过对方立即控制住了表情,总算不动声色地袒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真是遗憾——那么我可否敬您身边这位阁下一杯?”
阿祖卡微微眯起眼睛,但还没等他说话,便听见身边人慢吞吞地反问道:“您确定?”
卡穆公爵脸上的表情不变:“哦?您这是何意?”
“我的这位同伴酒量并不算好。”幽灵的声音毫无波动,威胁之意却是溢于言表:“他若是喝醉了,在场的各位都将十分头疼,我可不想毁了王后陛下的一番好意,您说对不对?”
卡穆公爵的瞳孔微微瑟缩,他瞧见那被斗篷遮掩身影的“神明”轻轻笑了一声,好像十分无奈且纵容地摇了摇头。但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察到某种可怖的存在似乎终于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是我唐突了。”他假笑着微微后退了一步,后背上全是冷汗:“愿二位有个美好的夜晚。”
卡穆公爵火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不少贵族惊疑探究的眼神时不时落在黑发青年身上。区区一个平民,居然引来王后和公爵接连前来攀谈,这人似乎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简单。
于是有人试图上前打探,结果三言两语间便被黑发青年呛得眼角抽搐着闭了嘴。那家伙看起来很是礼貌,偏偏得不到任何信息也就算了,每句话还分外气人。
于是晚宴十分正常地进行了下去,直到宴会结束,舞会开始,完全没吃饱的诺瓦有些不耐地双臂抱胸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贵族和女伴们双双滑入舞池,在悠扬的舞曲中翩翩起舞——当然没有哪位胆大包天的贵族小姐敢来邀请他。
就在教授即将耐心尽失时,他们等的人终于出现了。一名侍者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俯身低语道:“阁下,陛下有请。”
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厅。哪怕只是早春,在法术的加持下,月光下的花园依旧一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诺瓦阁下。”爱斯梅瑞平静地站在月光下,她是冷肃而危险的,毫无女性的柔情,与周围的温柔绚烂格格不入,野兽般的金色眼瞳缓缓滑过他身边的存在:“还有这位……神明阁下。”
王后的身边没有银盔骑士的存在,她选择了孤身前来——或者说她心知肚明,在神明面前,无论有多少人在场,都只是一层轻薄虚假的遮羞布罢了。
“三百年了,终于再一次有神明行走于安布罗斯大陆的土地上。”爱斯梅瑞轻声感叹道,哪怕正在直面一位随时都可能碾死她的神明,她依旧表现得从容镇定,肩背笔直,教授隐隐从她身上瞧见了约菲尔·伊亚洛斯的影子——或者说骑士长受她影响颇深:“我希望您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您所代表的理念究竟是什么?”
阿祖卡没有摘下他的兜帽,只是冷淡地反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银鸢尾帝国的统治者,还是阿娜勒妮的奴隶?”
“一个试图拯救国家的爱国者。”王后平静而坦然地说。

第309章 动手
“猫头鹰阁下所言不假,教廷与神殿的存在阻碍了帝国术士的发展。”爱斯梅瑞肃穆而立,她看起来像是一樽由钢铁熔铸而成的雕像:“旧神已死,他们已不再属于人类。若不彻底剜去腐土,银鸢尾将无法绽放于失去生机的大地之上,我的国土,我的国民,我的一切,亦会于不可挽回的衰微中,绝望地沦为敌国的养料,化作历史的尘埃。”
王后的金瞳将眼前那匿身于斗篷之下的神明倒映出分外扭曲的形状。那并非得到救赎的慰籍与解脱,而是垂死的野兽寻见新鲜血食的贪婪与狂喜:“——但是现在,新神已至。”
抗争与变革之神沉默地注视着她。
起风了,他们三人脚边那些娇美的花枝被吹得摇摇欲坠,精心打理过的柔软长草丛如浪涛般起伏,一浪高过一浪。
“您应该明白,神明需要信仰。”爱斯梅瑞直接了断地说:“而我拥有一座庞大的帝国,拥有二百七十万余人口。只要您愿意,他们都会成为您的信徒——而您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接纳银鸢尾人的信仰,成为银鸢尾乃至全世界的新神。”
她曾选择纵容这位被新神庇佑的年轻人,不曾在对方尚且弱小时动手。她小心翼翼地把控着平衡,借他之手处置旧神,打压教廷,清理王庭,铲除帝国的蛆虫与叛徒——直到爱斯梅瑞开始感到局势越发失控,直到她隐隐发觉,这颗傲慢至极的棋子居然抛弃了最为简单也最为有用的布局,彻底掀翻了她的棋盘,选择走上了一条无比荒谬也无比艰辛的道路。
他要人类全然依靠自己,他要他们去亲手推翻这个旧世界,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美好未来。
——多么可笑。
……多么伟大。
所以现在她不得不来听听这位新神的想法了,爱斯梅瑞愤怒而沮丧地发现,她居然再一次不得不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神明身上——神确实是人类,但是爱斯梅瑞这辈子都不曾相信过所谓的人性,所以她不会相信神明。
然后王后听见神明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在月光下令人屏息的脸。
……这位哪怕只是露出脸来,往鸢心广场这样一站,爱斯梅瑞忍不住想,想必首先全王城的贵族小姐与贵妇都会立即晕倒大半,随后半个王城都会心甘情愿地将他奉为新的神明。
“我拒绝。你在邀请我进入一场可笑的轮回。”阿祖卡平静地说:“神明诞生,术士昌盛;神明死亡,术士衰落。”
“那么人类又是什么?神明豢养着的、不忠诚的狗吗?”抗争与变革之神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旧主尸体未寒,便又哀嚎着四处寻找新的主人,向他摇尾乞怜?”
“当我的祖国被外敌撕碎时,当我的国民的尸骨铺满这片土地时,没有谁会在意自己是人是狗。”王后看起来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她冷漠而疲惫地说:“尊严是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去探讨的东西。”
“到底是王室的尊严,还是您口中的‘国民’的尊严?”一旁的教授犀利地反问道:“严格来说国家只是一个历史范畴,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强者有时确实会发挥决定性作用,王室也许是最适应当时社会矛盾的产物。但是世界上数量最广大的那一批人依旧是普通人,他们并不是术士,也不是武者,他们依旧成功地繁衍至今,发展壮大,创造辉煌的人类文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神对人类中的绝大多数来说,将不再是必需品。”
爱斯梅瑞微微眯起眼睛。这话着实惊世骇俗,除了眼前这人之外,任何一个人胆敢在她面前这样说,都要掉脑袋。
“您似乎忘记了,高高在上的幽灵。”她慢慢地说:“您口中的这些……数量庞大的普通人,那些被您所深深尊崇着、信任着的普通人,他们愚蠢,麻木,胆怯,自私且残忍。哪怕只是一场战争,一场瘟疫,一场饥荒,都能如收割麦子一般,成批次地收割他们的性命,甚至他们自己都会自相残杀。若没有强者与帝国庇护,普通人连繁衍后代的机会都不会有。”
“您说得没错,陛下。”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仿佛看穿了一切,冷酷而悲悯地与她对视着:“但是您可曾想过,是谁造就了愚昧,是谁挑起了战争,是谁放任了瘟疫,是谁无视了饥荒?这本该是发展生产力去尽力解决的问题,而您却选择了开历史的倒车,选择为了延续王室的统治,去为人类创造新的牢笼——我不知该说您愚蠢,还是说您胆怯。”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些共识了?”爱斯梅瑞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
“没办法,你我立场不同。”本该是谈判破裂、剑拔弩张的气氛,黑发青年却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如果你能脱离你如今所在阶层的禁锢,再与我对话,我会很高兴和你聊聊天,比如你究竟是如何毁掉阿娜勒妮的一片灵魂碎片的。”
“……你对这个感兴趣?”爱斯梅瑞微微一愣,她不由挑眉,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得意的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战绩可比我的还要更光彩些。”
“毕竟她真得很蠢。”教授冷嗤了一声:“或者说这群选择将自己灵魂剖开的旧神都不太聪明,也许在分割灵魂的同时,也将大脑平等地分成了几份。”
王后立即因他的刻薄话抚掌大笑起来,那张冷硬如铁的脸上浮现出了肆意的笑纹,就像许久许久都不曾这般开怀大笑似的。
“哎呦,说实在的,我是真的喜欢你。”她慢慢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你要是我的大臣该多好,我真是受够了那群无能的蠢货。”
推书 20234-10-20 : 瑕疵品by叁原 CP》:[近代现代] 《瑕疵品》作者:叁原【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5-10-15 完结32.01万字 1.26万人阅读 500.75万人气 3,147海星简介:  我要如何证明我们曾相爱过。  -  当我抱着培育皿跪在地上求赵鹤州救一救我们的孩子时,他挽着我哥哥的手正准备步入步入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