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崩坏漫画男主by何时赴百川

作者:何时赴百川  录入:10-21

阿祖卡轻松地接住了笔,盖好笔帽后重新放回桌上。从他现在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自家宿敌微微发红的耳尖,也不知道是源于热水澡的热气烘烤,还是某种令他颇为欣喜的变化。
他也懒得纠结,干脆按住那人靠在桌上的手,毫不客气地五指没入,交握,然后俯下身,将脸颊埋进另一人的肩颈里,满足地深深嗅闻了一下——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淡淡香气,夹杂着咖啡与墨水的苦涩气味。
除了些微下意识的颤动,对方没有太大反应。至少不像以前那般,哪怕只是轻微的身体接触都会引发不满的皱眉和训斥。
也许就连他的教授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他已经十分适应来自另一人的亲昵举动,甚至在人怀里显得格外放松,只有抱久了不耐烦了才会用手推他的脸——就像现在这样。
“和你有关,以及停止用我的衣服擦头发。”
诺瓦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那个被他不耐地推开脸后,又开始低低闷笑的家伙。对方的发梢还在滴水,那些冰凉的水珠随着重力滑进他的衣领里,在他的衬衣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救世主顺势抓住他抗拒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蓝眼睛温柔地拖拽着他,直到坠入未知的深海。
“抱歉,我的错。”他低低叹息着:“但是亲爱的,您看我的眼神像是准备用三百页实验报告来分析我。”
在比浴室明亮许多的光线下,诺瓦忽然发现对方的手臂上出现了几道泛红的掐印与抓痕,他顿时想起了那些紧绷与颤抖,还有仿佛瞬间在神经末梢炸开复现的愉悦——对方明明可以在瞬息间治愈,却放任了那些暧昧痕迹的残留。
……为什么?

塔隆在逃跑。
黑暗系术士是现存所有术士中公认隐蔽能力最强大的,能和他们相较的只有传说中的空间系术士,不过后者早已成为了传说,那些为数不多的空间系魔具与卷轴皆为用一件少一件的孤品。
但是这位按理来说世间少有人能寻见踪迹的黑暗系圣者,正感到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发出恼人的咔咔声。血水顺着他身上的孔洞源源不断地淌出来,仿佛一只漏水的皮袋子。要不是黑夜神残留的神力护住了他的心脉,他现在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浓郁的黑暗在影子里膨胀成液态,神经质地观测着周身数千米之内的任何动静。塔隆将浑身都在淌血的小王子倒挂在背上,不顾这是否会令心爱学生断裂的肋骨刺穿肺叶——能从一位神明的手中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恐惧几乎占据了他的心神,以至于小王子痛苦而微弱的呻吟声在此刻都显得分外刺耳。
他仿佛能感到那位不知名神明的威压正在穿透云层,在全港追逐锁定胆敢冒犯神明的蝼蚁,就连一缕掠过耳畔的微风,皆是对方的耳目。
假如阿祖卡在这里,他会评价这位圣者其实是被心中无限放大的、对于“神明”的恐怖幻想吓破了胆——但此时对方已经彻底没入了一片肮脏杂乱的贫民窟,化为低伏的黑影,掠过装满腐烂的沙丁鱼和牡蛎壳的腥臭藤框,从横七竖八的破烂渔网与巨大的鲸油桶间飞速消失。
贫民窟的不远处便是船坞,七歪八倒的栈桥浸泡在翻滚着泥沙的海水里,腐烂的缆绳上吸附着密密麻麻的藤壶,几条走私船正在涨潮的掩护下卸货。
塔隆踏上甲板,潮湿的木板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他能清晰嗅到走私贩子身上混合着劣质烟草与腥臭鲸油的气味。只要他愿意,他便能在瞬息间夺走这些卑贱生物的呼吸,让他们化为脓水,然后离开这个该死的、有神明存在的鬼地方——但是塔隆的脚步一点点停住了,海水险恶地漫过他的鞋尖。
——他不能离开。
阿兰,凄苦荒芜的阿兰,在被诸神厌弃的蛮荒之地苦苦挣扎了成百上千年,他们被视为天生的奴隶与野兽,被肆意抓捕玩弄,被无情屠杀驱赶,直到今天,黑夜与死亡之神终于垂眸注视他们。献祭已经失败了一次,如果再不进行补救,彻底陷入暴怒的残暴神明会毁了所有阿兰人苦苦等待千百年的希望。
“老、老师……为什么要……”
阿兰未来的君主至今还不明所以,喘息都带着血沫,用被磨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手臂去抓他的衣服,其上附着如烟雾般弥漫的印记。
……神印。更何况小王子哈迪身上还有黑夜与死亡之神的神印。
“闭嘴。”
几名走私犯还没来得及尖叫,就悄无声息地被自己的影子杀死。塔隆呵止了学生不合时宜的质问,紧张地感知着他所掠过的每一个人类的影子,奴隶的,妓女的,商人的……什么也没有,这座庞大的港口依旧在辛勤而麻木地吞吐血腥的财富。
他稍微松了口气,往自己和学生嘴里灌了几瓶治愈药剂。只要入夜,只要入夜……夜晚会庇佑黑夜与死亡之神的信徒。
夜幕降临之时,船只伴随着海浪轻轻摇晃着,其上除了几具以不正常的速度腐烂成脓水的残骸之外,空无一人。
而在被黑暗笼罩的黑夜神殿深处,那些看不见脸、瞧不出身形、甚至听不清声音的祭司忽然整齐划一地抬起头来,隐隐绰绰,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自阴影深处走出的人。
“……塔隆阁下。”
站在最前方的黑袍人低声说。
面容平平无奇的中年人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似乎看不出丝毫异样。
格雷文渐渐理解了那个黑头发的“奴隶”——姑且称他为奴隶——为什么要自称为“幽灵”。
他……真的像是一只鬼魂,在锈铁集市神出鬼没,来去自如。偶尔会在他们集会的时候冒出来,吓所有人一跳,冷飕飕地吐出些颇为惊悚的只言片语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格雷文曾同红蛇若有似无地试探二人的身份,对方却表现得像是被触碰了逆鳞,大发雷霆着将他狠狠鞭挞一番后,又将他丢进了奇珍斗兽场。
对方一向喜怒不定,这种“惩罚”是常有的事。但是这一次几可见骨的鞭伤拖了后腿,原本还能勉强对付的八级魔兽差点杀了他,好在格雷文还是在最后一刻徒手拧断了对手的脊骨,代价是右臂几乎被那畜生从臂膀上扯下来。
他躺在露天斗兽场狭小的准备室里,神智开始陷入不祥的昏沉。身下是一小片血泊,脚边是一小瓶施舍般的低阶治愈药剂。但奴隶暂时还不想像条被打断腿的狗似的,一点点蠕动挣扎着爬过去喝掉,他还想再躺一会儿。
因为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星空,流转不定、高不可及的星空,灿烂而伟大,冰冷而漠然。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格雷文的眼睛颤动了一下——他撞进了一片比星河还要明亮莫测的烟灰色眼瞳里。灰眼睛的主人冷漠地注视着血肉模糊的他,注视着他脸上狰狞的奴隶印记,像是一面倒映一切的银镜,其中没有厌恶,没有鄙夷,亦没有怜悯,没有哀叹——他仿佛只是在记录一幅画面,或者一段影像似的,平静地注视着他。
……多么,冰冷而美丽的色彩啊。
格雷文懒得纠结此人究竟是如何摸进斗兽场,又是如何寻见他。他本以为对方至少会问一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伤成这样,这是常人的脑回路——结果此人开口便是毫无感情色彩的陈述句。
“您有自信红蛇不会杀了您。”
棕发青年的眼瞳微微一缩,呼吸几不可查地顿了顿。
“您在成为奴隶之前,就和他就认识。”黑发青年仔细观察着另一人的面部表情变化:“他对您满腔憎恶与恐惧,所以他想折辱您,却不敢主动杀死您——灵魂契约?”
格雷文慢慢皱紧眉头,哪怕好脾气如他,警惕之余都不由心生些被人三言两语毫不客气掀翻老底的怒意:“你——”
“算了,这不重要,我没兴趣了解你们之间的纠葛。”对方却颇为粗暴地打断了他,恹恹地垂下眼睛,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厌倦与无趣:“我只要知道如果红蛇死了您会不会死,现在请告诉我答案。”
格雷文:“……不会。”
还有一点,他面无表情地想,这家伙的脾气简直像幽灵一样古怪莫测。
一张纸忽得递到他眼前,棕发青年一怔,本能试图伸手去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已经断得差不多了。
他刚想换成同样被獠牙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左手,对方却是重新将纸收了起来。黑发青年直接站了起来,扭头看向身侧:“这么大的出血量,如果是普通人会死。”
“武者不会。”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房间里响起,格雷文瞳孔剧烈缩小,浑身肌肉猛地紧绷起来,偏偏破烂的身体动弹不得——从幽灵出现以来,他确定自己不曾感知到第三个人的存在。
对方的语气十分轻柔,说出口的话却是甚是无情:“但是他的右臂如果再不治疗,就会彻底废了。”
“请给他治疗。”幽灵果断地说:“不用全部治好,维持在不至于危及生命并且保留肢体功能性的程度。”
那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明白,先生。”
然后格雷文忽然感到浑身一阵奇妙的暖意,很快血被止住了,右臂也能勉强动作。他从地上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恰巧瞥见幽灵身后披着斗篷的人收回了手。
“……多谢。”格雷文沉声同那名术士道谢:“请问我需要向您支付什么样的报酬?”
“你不该问我。”术士温和地笑了一下,格雷文却本能觉得此人眼睛里似乎没太多笑意:“我只是听从先生的指令。”
“您可以先看看这个。”幽灵将二人的注意力拉扯回来,重新将那张纸递到格雷文眼前,对方伸手接过,发现这是一份名单。
他挑起眉来:“这是……”
“祭神日当天黄金拍卖会的贵宾出席名单。”诺瓦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此人大概对这些人名都基本有所预料,否则不会有底气选在这一天发动暴动。
“这不是全部的名单。”他忽然说,在格雷文忽然开始剧烈变化的脸色中面无表情地说:“依据我的推测,王庭议会的议会长,银鸢尾帝国唯一一位公爵,卡穆公爵有大概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也会出席这次拍卖会。”
——对方就是那个嗜好美丽金发少年的神秘大贵族。
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此次拍卖会的戒备将极度森严。而且身为惜命的贵族,来到莫里斯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界,公爵一定会带齐大量高手护航,而其本人也是一位主祷阶层的强者。

第180章 昭彰
诺瓦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棕发青年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少有人能在他的注视下保留那些不愿告人的秘密,不论是否出自“自愿”。
极度震惊中参杂着凝重,但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除了性格使然,那便说明这种程度的误判还勉强在对方的接受范围内——为什么?他为何有底气认为,一位主祷阶层术士和额外一批强大战力的到来,依旧对他们的计划无法造成毁灭性打击?
还有一点,格雷文准备如何解决全港奴隶的黑血印记问题?
如果奴隶不听话,黑血印记造就的灼热剧痛会令这些奴隶生不如死,更何况这种印记的权限并不仅仅掌控在一个或者几个人手中,它是可以自由转交的。换句话来说,全港口的“上等人”甚至富裕些的平民都是需要反抗的奴隶主。
依据某位救世主所说,“风告诉他”塔隆去了一趟黑夜神殿,不排除对方是在故意祸水东引,但结合他要求奥雷·阿萨奇调查得来的信息,一向神秘莫测的黑夜神殿居然也牵扯了进来。
加上这些信息,便十分值得令人深思了。以往的多种猜测在诺瓦的脑海里被飞速地一条条否认推翻,最终的正确答案渐渐昭彰若揭。
“幽灵先生,十分感谢您带来的情报。”
格雷文正温和且疏离地同他道谢。这些天接触下来,对方是个稳重细腻的人,似乎和前世那位……沉默且残暴的将军截然不符。
但是诺瓦也不指望以自己的性格能在几天之内和人打得火热。首先他隐瞒了身份,是否和人揭露还有待观察。其次,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暴君更习惯用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剖析打碎一切傲慢,然后再通过各式威逼利诱使人迫不得已走向他安排好的道路,成为他手下的温驯的棋子。
换句话来说,他不会哄人。
玛希琳倒是几天之后就和人混得如鱼得水,他曾有几次瞧见红发姑娘带着廉价酒水偷溜进“灰烬”所在的锅炉房,将看守放倒后,和那些奴隶一起喝得兴高采烈。这是人才,于是诺瓦干脆不动声色地助长双方之间进行合作的契机。
也许阿祖卡同样可以做到,但是这家伙太粘人了,而且似乎没有插手他的势力与地盘的意图,就像他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除了几个格外看重的锚点,比如族人,好友,他这个“追求对象”,还有找寻真相、报复诸神的强烈复仇欲望之外,对方其实对很多常人会介意的事持不在乎态度。
直觉告诉他,在这套温和友善的完美外壳内里,此人有种诡异的、正在悄无声息蔓延的疯——但其本人却对此接受良好,认为自己一切正常,所以他不能将人放出去太久。
好在这人虽说表现得对世俗的功名利禄甚是冷淡,那些印刻在骨子里的、属于“救世主”的东西,依旧会让他对贫弱穷苦流露出哀伤悲悯,对不平之事表现出讥讽憎恶,这中和了对方身上那份淡漠的“神性”,也让诺瓦认定,至少现在,这位“抗争与变革之神”绝不会因为神明的身份就变得面目可憎,他只是……退休了,就像从英灵殿里召唤出来的、史诗中死去的英雄。
“……幽灵先生?”
诺瓦回过神来,正对上格雷文探究的眼神。他在谈正事的时候走神了,还被人看了出来,黑发青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在心里训斥了自己一句。
“只是正常合作内容,您不必道谢。”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只是希望您能将这个消息转告给您真正的合作对象,卡穆公爵身边必有精通法阵的术士。”
究竟是谁能协助对方抵抗如此大范围的黑血印记?和主角团里的两名术士探讨过后,诺瓦的脑海里剩下了一个选项:禁魔法阵,庞大到足以波及整个莫里斯港的禁魔法阵。而这么大范围的法阵可能需要三位主祷或者一位圣者级别的术士才能完成。
莫里斯港此刻明面上正有一位圣者。
格雷文沉默了片刻,忽然产生了苦笑的冲动——他甚至怀疑什么也瞒不过这人。眼前的黑发青年还很年轻,却有着使人瞠目结舌、甚至令人毛骨悚然的敏锐与才智。从言谈举止不难看出,对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为什么要跑来血色集市,隐瞒身份和一群肮脏卑贱的奴隶为伍?
对方待他们这些奴隶的态度虽说冷淡,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厌恶与鄙夷。这种情绪格雷文从那些大人物眼中看得多了,还不至于分辨不清。
他帮助他们摸清黄金集市的兵力分布,提供珍贵的情报,甚至随口指点了几句,就协助卓娜——那位被救下的达巴少女——找到了其余八名不知被奴隶贩子转手卖往何处的达巴族人的踪迹。包括对方的同伴,那名红发姑娘,倒是性格好得出奇,就连一向防备心奇重的“灰烬”都不由对人交口夸赞。
……很可怕的能力,干的却都是些好事。包括现在,忽然冒出来,救下他,揭穿他的老底,治愈他的伤势,然后杵在他面前发呆。
武者一向依赖于自己的直觉,格雷文隐隐觉得对方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人,说不定他只是……呃,脾气怪异,他不由对人生出些许好奇。
脾气怪异的人,格雷文见多了。朝不保夕、血腥残酷的生活逼迫许多奴隶变得格外麻木且古怪,但他依旧能令这些奴隶信赖他,令他们相信那被绝望淹没的未来中,微小得随时都可能不复存在的希望。
“我倒是希望您能告诉我们真正的合作内容。”棕发青年忽然低声说:“您帮助我们,却只收取一些微乎其微的报酬,这是不合常理的。”
对方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神情竟有些像是……一只警惕的,猫?
“黑夜神殿。”格雷文盘腿坐在地上,坦然地回答道:“协助我们的势力是黑夜神殿。”
——不如用一条迟早会被查出来的信息去交换信任。而那位幽灵先生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说不定早就知道了。
“我奉劝你们对黑夜神殿保持警惕。”黑发青年神情莫测地注视着他,脱口而出的话并不好听。
“我当然明白,如果别无所求,那些大人物何必前来帮助一群挣扎求生的卑贱奴隶?”格雷文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故意苦笑道:“但是我们这些可能明天就会死去的奴隶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害怕失去的呢?因为别无选择,只能痴心妄想着闭着眼睛往前走,谁也不知道这些微弱的挣扎究竟有没有意义。”
他在表露善意,也在透露弱点。
“一无所有?不,来自奴隶的反抗本身便是一种无比珍贵的价值,你在做正确的事。”
格雷文一怔,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仿佛能穿透他的思维,对方的话里莫名有种斩钉截铁、令人忍不住信赖的笃定,仿佛已经看见了遥远的未来:“况且‘一无所有’意味着可以‘不顾一切’,‘别无选择’代表着对方同样‘别无选择’。矛盾会催生斗争,是事态发展的动力与条件,尽管过程漫长曲折,但你不必妄自菲薄。”
“……您很会,安慰人。”格雷文不由喃喃道,莫名的熟悉感令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不是安慰,而是事实。”黑发青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会做出任何情绪化的判断,更何况我要你们成功。”
……也很独断专行。
“您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位……大学者。”棕发青年忽然忍不住低声说:“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一版名叫《黎民报》的报刊。”
“……”
“也许您听说过,或者读过《黎民报》的主编诺瓦先生的著作。”流转的星空之下,格雷文真诚地注视着黑发青年的脸庞——那是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苍白而年轻的脸:“他为穷苦人说话,为奴隶说话,为……‘被压迫被剥削’的人说话,大家都很喜欢他。”
“……但是他被教廷判处了死刑,被关进了异端裁决所,然后再也没有在大众面前出现过。”
棕发青年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下来:“不少人说,《黎民报》里尚在更新的署名文章不过是他仅存的存稿,由对方的学生帮忙发布,而那位先生早已死在了裁决者的酷刑之下,只是教廷不敢透露他的死讯罢了。”
格雷文慎重地望着那双烟灰色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问道:“您说,诺瓦先生他还活着吗?”
“我现在只是一名奴隶。”对方面无表情地再三强调道。
“……我明白了。”格雷文不由有些失望地闭了闭眼睛。看来是他的直觉出现了错误——也是,那位先生虽然也是普通人,可是怎么会逃离异端裁决所,莫名其妙跑来莫里斯港?
“但是如果您想知道,我怎么会变成奴隶的话。”对方又忽然开口道,烟灰色的眼睛在星光下剔透得仿佛在发光。
“——因为我是一名逃亡中的死刑犯。”

“你、您是——”
浑身血肉模糊的棕发奴隶青年原本盘腿坐在自己的鲜血里,明明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但依旧神情自若地同神秘强大、意图不明的“合作者”进行互相试探——但是现在他竟然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似乎想要向前伸展,却最终只是停留在原地。
他该做些什么,去进一步验证对方的身份。但是直觉在格雷文的脑海里不断喃喃低语着——没错了,就是他,只有他。
更何况冒领这样一个危险至极且容易被人戳穿的身份,又有什么好处呢?
格雷文突然发觉这样坐着似乎并不礼貌,但站起来后,又发现自己比人高大得多,以至于对方必须要仰视他。
星河降落了,落在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里。
也许他该跪下,但是他没有。他受伤的膝盖仿佛被炙热沸腾的铁水浇筑凝固,这份热意源自他曾从对方身上得来的东西。格雷文只是听见自己的声音紧绷成一条被无限拉长的线,它在颤抖,无比悲伤而欣喜地颤抖着,以至于完全无法抵挡自胸腔深处涌现出来的热流。
“您看起来有些……激动。”教授谨慎地说。
格雷文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如果您真的是诺瓦先生,我想告诉您一些事。”
一些东西终于从他的喉咙里倾泻而出:“我们会在稻草下偷藏被撕碎的报纸,撕得很小,分开私藏,然后由识字的同伴为大家阅读。有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我们叫他‘老学究’的,曾经用碳条在地牢的墙上抄写您的文章,他只抄了一篇半,分别是‘被压迫者的权利’和‘致无名者书’,还差半篇时被暴怒的红蛇拖了出去,剁去了手脚。”
黑发青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痉挛似得蜷缩了一下,明亮冷肃的眼睛里徒然浮现出一种几近痛苦与脆弱的东西,哪怕仅有一瞬。
“但是就像您所说,思想是杀不死的,它会在每一个被压迫者的血液里不断撕咬。”棕发青年的眼睛里流露出嘲讽的神色:“这里是流淌着自由与财富的莫里斯港,我们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开始有奴隶逃跑,被抓回来后又被打得奄奄一息。然后是小规模的暴动,十七名奴工协作着成功杀死了他们的主人。结果血色公爵勃然大怒,宣布血色集市不允许出现《黎民报》。所有和您有关的纸张、羊皮甚至是碎布和石块,全部被搜刮出来一起投入大火,所有偷藏这些东西的奴隶被推进了兽笼——”
棕发奴隶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起来,异常得平静。
“——然后我们不想再忍了,不论结局是毁灭,还是新生。”
他看见“幽灵”几不可查地后退了一步,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着,下颚绷得很紧,以至于能瞧见单薄皮肤下那些如被大火灼烧过的荆棘般、狰狞而扭曲的淡蓝血管——他怎会如此苍白瘦削?格雷文愤怒而痛苦地想,究竟是什么如此严酷地折磨了眼前的年轻人?是教廷?亦或者是这个世界的残忍与不公?
他的声音不由变得轻了起来:“……而我只是希望您能知道,您的文字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黑发青年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变化,但是格外了解他的人会发现,他的浑身上下慢慢变得紧绷,与其说是冷漠无波,不如说是……一片空白。
推书 20234-10-20 : 瑕疵品by叁原 CP》:[近代现代] 《瑕疵品》作者:叁原【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5-10-15 完结32.01万字 1.26万人阅读 500.75万人气 3,147海星简介:  我要如何证明我们曾相爱过。  -  当我抱着培育皿跪在地上求赵鹤州救一救我们的孩子时,他挽着我哥哥的手正准备步入步入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