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10-24

月薄之不发一言。
铁横秋把水壶放回炉子,忽然想起煮茶的该是汤雪才对。
他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不见汤雪和明春两位师兄?”
月薄之淡淡翻过一页书:“别管他们。”
铁横秋心中更觉疑惑。他在百丈峰住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汤雪和明春几面,原以为他们是在屋内当差,此刻听月薄之一说,似乎并非如此。
铁横秋试探着问道:“想必是两位师兄深受月尊器重,领了要务外出?”
月薄之眼皮微抬,目光在铁横秋脸上略一停顿。
铁横秋立刻垂下眼帘,忙不迭讨好道:“弟子是说……若两位师兄不在,岂不是无人侍奉?若月尊不嫌弃,弟子愿为尊上煮茶添水,效力左右。”
月薄之唇角微翘:“你倒是伶俐。”
铁横秋一听这话,就当是得了准信,喜形于色道:“那弟子就在此侍奉月尊。”
铁横秋心里一喜:果然,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看我略施小计,就从粗使婆子晋升到奉茶小厮了!
不枉我最近看那么多人间内宅丫鬟升级话本!
自那日起,铁横秋每日侍弄完梅花,便来到听雪阁。
他断定明春和汤雪肯定是出门办事了。
他便一个人把扫地和烹茶的功夫都做了,心想:嘿嘿,明春汤雪对不住了,你们回来就会发现你们失业了嘿嘿。
他把外院的枯枝扫得一丝不苟,里间的茶具擦得纤尘不染。
他总在月薄之翻书时站在窗边,假装整理案前的竹简,眼角余光却总往案前那位仙人身上飘。
有时月薄之拨动琴弦,铁横秋便假装在檐下浇花;若月薄之在案前展卷,他便端着茶盘候在屏风后……
这天他在听雪阁里留得晚了,直待到月光漫过满地青玉髓。
月薄之拥着雪氅靠在药枕上闭目,似已经睡着了。
月光在他脸上铺了层薄霜,散发如玉光华,恍若悬在暗处的夜明珠,引人垂涎。
铁横秋屏住呼吸,脚步放得极轻,缓步向案台挪去。
月薄之忽地动了动,眼睫微颤。
铁横秋慌忙缩颈,刚后退半步,见对方仍阖目垂眸,呼吸愈发绵长,看起来还是在睡梦之中。
铁横秋咬咬牙,终究还是忍不住凑近了些。
月薄之的呼吸轻得像一片落叶,铁横秋俯身,越发贪婪地用视线描摹仙君的轮廓。
他盯着那苍白的唇,喉结滚动,指尖几乎要颤抖着去触碰。
就在这时,月薄之突然睁开眼。
铁横秋慌得手足无措,脑子却转得快,忙低头去收拾案上的茶具。
他不敢抬眼,却觉后颈发紧,仿佛千斤重物压着不透气。
铁横秋低着头,耳尖烫得像要燎起来。
他故作从容地把茶盏收进漆盘,转身时余光却往那边溜了溜,正看见月薄之衣袖里的手指轻轻划过药枕上的花纹。
铁横秋抬腿要出去,却听得月薄之说:“且慢。”
他忙收住脚,转过身时面上堆起笑来:“月尊,还有什么吩咐?”
月薄之缓声道:“你说,你幼时曾在神树山庄做过仆役,还和家母见过面?”
铁横秋没想到月薄之会突然问起这个,倒是有些紧张起来。
他记得自己确实对月薄之提过,自己年少时曾在神树山庄做过仆役,也因此与月罗浮结缘,更得她点拨,从此踏上修仙之路,成为长生之体。
这些话虽是为了拉近与月薄之的距离,却也并非假话。
开玩笑,这种事情他也不敢骗月薄之。
但其中还有一些曲折,是铁横秋隐瞒了的。
如今月薄之突然问起,铁横秋心中不免忐忑,却也不敢迟疑,连忙恭敬答道:“回月尊,弟子确实曾在神树山庄做过仆役。”
月薄之轻声一笑:“那就巧了。”
铁横秋心下更加发紧:巧了?什么巧了?

铁横秋不敢多问,只是低垂着头,恭敬地等待月薄之的下文。
月薄之指尖在药枕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依旧淡然:“神树山庄的六公子,你见过吗?”
铁横秋心下一动:见过,何止见过!
铁横秋闭了闭眼,思绪仿佛回到自己还是凡人少年的当初。
那时的他面色青白如纸,破旧的衣衫挂在瘦削的身板上,被粗暴地推挤着塞进马车。
车轮碾过泥泞,他和一众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挤在其中,像袋麸皮般在车厢里颠簸,最终被倾倒进神树山庄的泥地里。
阴雨连绵的午后,泥地上腐臭的气息直冲鼻腔。
被人推搡着下车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泥水里。
马蹄声骤起。
铁横秋抬头,只见一少年骑在马上,锦袍华贵,正俯视着泥地里的自己。
那少年眉目如画,神情倨傲——正是神树山庄六公子。
六公子瞥他一眼,唇角扬起讥诮:“哪来的泥狗子,挡老子的路。”
管事忙道:“回六公子,这是新买的凡人杂役。”
“哦,凡人。”六公子不屑一顾,便是甩鞭策马,绝尘而去。
不久后的某天。
深秋暮色里,铁横秋与仆役们在后院搬柴。瘦得肋骨突出的他背着沉甸甸柴捆,每步都像踩钉板般艰难。
六公子带着随从阔步走过,瞥了眼铁横秋,唇角一翘:“哟,泥狗子还活着?”
铁横秋知道眼前这人虽和自己一样年纪,却是仙家公子,不是他能惹的,便驯服地低头拜见。
六公子斜倚在廊柱上,指尖捏着块碎石。
铁横秋刚直起身,那石子已擦着耳畔飞过,在泥水里砸出个黑坑:“泥狗子,去,捡了。”
铁横秋拖着酸软双腿挪近,那石头却突然跳起来,溅起泥浆甩在他脸上。
铁横秋哪里不知道这是六公子运用灵力戏弄自己?
但他只能转头去追逐那颗石头。
六公子哈哈大笑。
铁横秋踉跄着追那滚动的石块,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近泥潭,任泥浆漫过他的膝盖。
随从们轰然大笑,看着他一次次扑空,满身泥泞,瘦脚伶仃,像只被拔了毛的野鸡崽子。
日头西斜时,铁横秋喘着粗气倒进泥潭,泥浆漫过腰间,却还是攥着湿滑的泥地想往上撑,像一只掉进锅里还宁死不屈往上爬的憨鸭子。
六公子看他在泥里扑腾,眼中多了几分兴味:“这凡人倒是耐玩,比前些日子的都强。”
随从们哄笑:“是啊,倒是个稀罕物。”
六公子摸着下巴,目光在泥潭里的人身上逡巡,忽然一笑:“带回去,养着。”
随从们应声而动,一把抓住铁横秋的胳膊,将他拖向神树山庄深处。
铁横秋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把自己带到了山庄深处的一个院子里。
院门一开,铁横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院子里的一切,都不是凡间会有的东西。
廊柱皆是通体赤金的竹子,正厅檐下垂着半透明的鲛绡帘,夕阳斜照下泛着奇异光晕。两名绝色佳人从帘子后转出,裙裾不沾尘埃,发间银饰流淌着月光般的光芒。
铁横秋只当遇见了仙女,却不想,她们上前只是朝六公子盈盈一拜,姿态恭敬。
铁横秋一愣:这样华丽的……竟然只是侍女?
铁横秋站在那华贵的院子里,心跳如擂鼓般加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悬挂在门前的鲛绡帘子吸引。
那帘子轻薄如雾,随风轻轻摇曳,仿佛一片流动的云霞。
他呆呆地望着那帘子,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幻想:帘子后面,会是一个怎样的神仙洞府?
是不是有琼楼玉宇,仙鹤飞舞?
是不是有仙果佳酿,灵泉流淌?
他从未见过如此华美的东西,甚至连想象都显得苍白无力。
铁横秋的喉咙微微发紧,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
他想着,若是自己能在这里生活,是不是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是不是也能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一样,吃饱穿暖,过上安稳的日子?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那鲛绡帘子,却在即将抬起手的那一刻,手指被绣锦靴子踩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随后才是锥心的疼痛。
六公子斜乜他一眼:“狗是不能进屋的。”
铁横秋咬紧牙关,手指在六公子的靴子下扭曲变形,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染红了地面。
尽管心中却充满了屈辱和愤怒,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六公子似乎对他的沉默感到满意,笑道:“乖一些,还能赏你一根骨头。”
铁横秋痛得眼冒金星,未有回答,却觉得头顶传来一阵疼痛——是被六公子扯着头发,迫使自己抬头。
铁横秋混沌着仰起脖子,只感到脖子间一阵冰凉,原来是被戴上了铁狗圈。
六公子便松开手,铁横秋立即如断线的木偶人一般倒在泥地上。
六公子转身走向那鲛绡帘子,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说道:“来人,带他去狗舍。”
两名随从应声而来,一把抓住铁横秋的胳膊,将他拖向院子角落的一间低矮的屋子。
那间茅屋门窗紧闭,缝隙里渗出黏腻的潮气,隐约飘着腐肉般的腥臭。
铁横秋被搡进屋内,铁门砰然合拢。
黑暗中他跌坐在潮湿的地面,颈间铁圈凉得人直打激灵。
可笑的是,他居然庆幸:自己有了一个单间。
铁横秋缩在墙角,月光从屋顶破洞漏进来,照在他蜡黄的脸颊上。蜷曲肿胀的手指还渗着血。
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被地上那堆食物吸引住了。
侍从扔进来的“狗食”:几块酱汁糊黑的肉片,半碗凝着油星的冷饭,几片蔫掉的菜叶。
他哆嗦着手指抓起肉块,仓促地往嘴里送。
酱汁混着肉香在嘴里化开,他居然幸福得要掉眼泪。
上一次尝到盐巴和肉的味道……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好吃……真好吃……”他低声呢喃着。
铁横秋接下来的日子,全凭六公子的心情而定,时而狂风骤雨,时而死寂无声。
六公子偶尔记起自己还养着条狗,便唤人将他拖出狗舍。更多时候,铁横秋像件被弃在墙角的破衣,连狗舍门轴生锈的吱呀声都难得听见。
偶尔院中传来六公子的笑声,清脆明亮,像隔着层雾。
铁横秋知道,那笑声里的世界有雕花窗棂和暖烘烘的炭盆,而自己正躺在霉腐味刺鼻的狗舍里,裹着破草席取暖。
一日,六公子又命人将铁横秋拖出。
他百无聊赖地令铁横秋奔跑,然而这少年已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再也无力迈步。
六公子见状,兴致顿失:“终究是凡人,这就撑不住了?”他抬手示意,“罢了,拖下去,做花泥吧。”
铁横秋的双眼猛然睁大,用尽残存的力气,嘶哑叫道:“求……求您饶我一命……”
六公子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不耐厌恶:“将死的狗最是吵闹,堵住他的嘴!”
侍从立刻上前,用布条紧紧勒住铁横秋的口鼻。他的呼吸被阻断,胸腔剧烈起伏,眼前的世界逐渐被黑暗吞噬。
他刚要死过去,忽听有人问:“这是做什么?”
众人忙松开手。
铁横秋重获自由,大口喘气,又勉强抬起头,目光所及,只见一位白衣女子静立墙边,衣袂随风轻扬,宛若月华倾泻。
她的面容清丽绝俗,眸中盛满怜悯,正静静注视着铁横秋。
六公子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神态瞬间收敛,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朝那女子深深一拜:“拜见罗浮仙子。”
一旁的随从见状,赶忙上前解释:“仙子明鉴,这个凡人小子对六公子不敬,我们才略施惩戒,教训他一番。”
月罗浮轻轻摇头:“到底是什么的大错,竟要取一个孩子的性命?”
六公子神色一滞,随即赔笑道:“仙子此言差矣,我不过是想要吓唬他,并不是真的要他的命。”
月罗浮便点头:“这便是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月罗浮轻轻抬手,指尖泛起一抹柔和的白光,笼罩在铁横秋身上。
他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将自己托起,身上的疼痛与疲惫瞬间消散。
月罗浮的声音如清泉流淌:“随我来。”
铁横秋忙爬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六公子站在原地,看着月罗浮带走铁横秋,不敢阻拦,却也冷笑着对铁横秋道:“那你就跟罗浮仙子去吧,只是记得侍奉仙子要谨慎,不要胡说八道,污她的耳朵。”
铁横秋脚步一顿,心中顿时明了六公子的言外之意。
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将自己受虐之事透露半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铁横秋深吸一口气,满脸乖顺:“小人明白。”
六公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
院中有一株老梅树,枝干虬曲,虽未到花期,却透着股逼人的清气。
月罗浮蹲下身,替他把狗圈解开,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腕上:“好孩子,怎么伤成这样?是谁欺负了你吗?”

第32章 仙人抚我顶
铁横秋心中一紧,脑海中闪过六公子那张阴冷的脸,以及他临走前的警告。他连忙摇头,声音有些发颤:“没……没有……”
月罗浮微微一叹,却说:“你被吓坏了。”说着,她顿了顿,“只怕我今日救了你,反而更叫你遭人恨。这样吧,你就留在我的院子里,不要出去了。”
铁横秋抬起眼眸,觉得不可思议一般。
铁横秋就这样留在了月罗浮的院子里。
他原以为自己是要留下当个杂役,这样已是感激不尽了。却不想,月罗浮竟待他如亲子一般,给他穿上神仙才能穿的华服,与他同桌共食,同屋而眠,总是和颜悦色,温柔以待。
要说被打被骂,铁横秋都很习惯,但被这样对待,却叫他浑身不自在。
他忍不住说道:“仙子,无功不受禄,我怎能平白受此恩惠……”
月罗浮闻言,微微一笑,思索片刻道:“那你便帮我种树吧。”
如是,月罗浮手把手教他怎么养院子里的灵梅。
铁横秋日日栽花种树,闲下来,月罗浮便教他识字念书。
只是月罗浮也不是什么正经仙子,常常给铁横秋看得都是市井话本,满满的狗血故事。
“你看这一段,”月罗浮指着书页,“这剑客为了心上人,竟敢夜闯仙宫,结果被抓了个正着,差点丢了性命。你说他傻不傻?”
铁横秋听得入神,眉头微皱,认真道:“他确实鲁莽了些,但为情所困,倒也情有可原。”
月罗浮轻笑一声,摇头道:“你啊,就是太老实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痴情种?不过是话本里编来骗人的罢了。”
铁横秋颇为惊讶:“可是,我看好多话本都写不少大罗神仙对您情根深种啊!”
月罗浮眼神微动,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情,笑着道:“话本说的你也信啊?”
话音未落,她已随手将话本扔进一旁的竹篓,接着说:“你还是个孩子,看这些杂书确实不该,免得乱心移情。”
说着,她伸手在芥子袋里翻找起来。
可惜翻了好一阵子,连本正经的启蒙读本都翻不出来。
她找了半天,唯一一本和启蒙带点关系的书,竟然是《修道启蒙·练气筑基篇》。
铁横秋却是凡人筋骨,读这个也无用。
月罗浮却也并未在意,只是随手将书递了过去,语气轻描淡写:“虽说是修道之书,但拿来认字倒也无妨。你且看看,能记多少是多少。”
铁横秋接过书,虽对书中所述的练气筑基之法一窍不通,但他脑子灵泛,记性极佳,认字速度更是惊人。
他翻开书页,虽不解其意,却将那些晦涩的文字牢牢印在了脑海中。
月罗浮见他学得快,索性把兜里所有书籍都翻出来给铁横秋,让他当识字读物。
翻到压箱底的一本,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插梅诀”。
月罗浮一见这书,眼神骤然一凝。
这《插梅诀》是梅蕊族的不传之秘,修真界皆知是一等一的淬炼心法,据说能助修士在短时间内突破瓶颈。
可代价呢?
月罗浮很清楚:这功法需夺人灵骨方能修炼。
以她的性情,断不会行此阴毒之事,甚至因厌恶这功法有伤天和,多年来一直将它深藏箱底。
铁横秋虽年幼,却对人情绪极为敏锐。他立即察觉到月罗浮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捏着书角问道:“我……不能碰这个,是吗?”
月罗浮抿了抿唇,指尖微动,本欲收回。但见这孩子怯生生的模样,心头又软了几分。再想到他不过是个毫无灵根的凡人,便是看了也无妨。
她沉默片刻,终是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一本破书罢了。”
铁横秋眨了眨眼,指尖轻轻摩挲过《插梅诀》泛黄的纸页。他虽装作懵懂,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本书格外不同——月罗浮方才那一瞬的凝滞,绝不是对待寻常书籍的态度。
他佯装天真地翻了几页,眉头却渐渐皱起。艰深晦涩的术语、扭曲古怪的经脉图示,对他而言宛如天书。
但越是看不懂,他越是执拗,干脆不管不顾地硬记下来,填鸭一般将整本书的内容塞进脑子里,想着日后或许能琢磨出些门道。
铁横秋在这个院子里,过上了他有生以来最平静也最满足的时光。
院里有花有树,池中游着鱼,枝头栖着鸟,檐下总备着温热的饭菜。
直到有一天,身为凡人的铁横秋也察觉了月罗浮的虚弱。
他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生病了?”
月罗浮挑眉一笑,苦笑着抚过小腹:“我们梅蕊族女子一旦有孕,便会这般。”
铁横秋怔了怔,终究还是个少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怀孕?你未曾成婚,怎会怀有身孕?”
月罗浮没有解释,只是苦笑。
神树山庄里医修甚多,能人异士不少,月罗浮即使有心低调,但她怀孕之事也很快被人发现。
尽管庄主再三承诺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外人,但是几天之后,《百万仙君爱你妈》的各大男主都纷纷登门,要认下月罗浮腹中的孩子,或携重礼,或带厚意,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地前来提亲,场面之热闹,堪称山庄百年难得一见。
那画面真的是狗血话本照进现实——
“罗浮,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只要你的将来!”
“罗浮,你可知我推演千次,唯有今日,才知你才是我的宿命!”、
“月姑娘,我南疆巫蛊一脉传承千年,无论你腹中孩儿生父是谁,但我只认他继承这千年尊位。”
“罗浮,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
众人你方唱罢我登场,铁横秋这个狗血话本爱好者看得瓜子都连嗑了三大包。
月罗浮闭门谢客,任凭门外锣鼓喧天也不曾开半分门缝。
铁横秋好奇问道:“仙子,他们对你这么情深义重,你都不在乎吗?”
月罗浮好笑道:“他们到底是想做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还是想做梅蕊族唯一的继承者,我还是分得清的。”
月罗浮是梅蕊族唯一的后裔,所有梅蕊族的资源皆在她一人之手。别提她这样花容月貌,就光是寒梅剑法和插梅诀两套功法,就够令天下英雄竞折腰了。
偏偏她手握重宝,却是一个柔软的性子。
她并没有自立宗门,成为一股势力,甚至因为道德感,连《插梅诀》也不曾修炼过。
当然,即便没有修炼《插梅诀》,凭着梅蕊族留下的各种功法资源,也足够她成为名震一方的宗师。
只是眼下身怀六甲,连寒梅剑气都险些压不住了,更别说应对这满门喧嚣。
月罗浮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片刻后,她才抬起头,目光平静:“我现在身体越来越虚弱,不能久留在此。”
铁横秋心头一阵惶恐:“仙子,您……您要离开了?”想到未曾和月罗浮一起前的日子,铁横秋恐惧得牙关打颤,“求您把我带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月罗浮苦笑:“你是苦命人,可我也是‘泥菩萨过江’,何以庇护你呢?”
铁横秋听罢,心中绝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哽咽:“求您……求您不要丢下我……”
月罗浮低头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角揪出褶皱。
铁横秋却不管不顾,整个人扑在她脚边,嘶哑的哭声混着哽咽:“我能活到今日,还算有个人样,全凭你的庇护,您若真要走……我……我不如就一头碰死在这儿,总好过再遭六公子那厮的折磨……”
月罗浮沉默着,指尖微微颤抖。
眼看着铁横秋又要重重磕到地上,她的手一伸,拂过铁横秋的头顶。
铁横秋只觉天灵盖嗡地一响,眼前忽地洞开。
混沌神思转瞬清明,曾如天书般的《炼气筑基篇》此刻字字清晰,竟都化作活物在眼前游走。
“气聚丹田,意守灵台,周天运转,生生不息……”练气篇要诀在心头自然流转。
经脉走向灵气流转竟都清晰可辨,连呼吸都似与天地同频。
他怔怔抬头,声音微颤:“仙子,这……这是?”
月罗浮望着他,唇角微翘,眸中复杂:“我已启你灵窍。从今日起,道门大开,往后修行全凭你自己了。”
铁横秋怔怔望着她,被仙子拂过的头顶,此刻仍有香风余温。
院子外依旧是喧嚣不已,令人烦躁。
各个大能深情表白一番,见无人应答,便开始互相嘲讽。
“这位妖王好像姬妾三千了吧,还好意思来求娶仙子,也不怕闪着腰。”
“过尽千帆皆不是,我愿为卿遣散后宫三千,只取一瓢饮。倒是你这剑修,出了名的穷,难道要让女神屈尊跟你住破山洞?”
“你那府中珍宝,不过是些俗物罢了。罗浮仙子何等人物,岂会为这些身外之物所动?”
“都是修真界叫得出名字的大能,此刻却跟市井匹夫一样吵嚷,可笑不可笑?”一道白影翩然而下,结束了这番争执。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人,皆是一愣:“云思归?”
来人正是云隐宗宗主云思归。
云思归负手而立,目光如电,讥讽一笑:“依我看,诸位都是大能,何必在此浪费口舌?不如直接提剑互殴,活下来的那个,便当孩子的爹,岂不痛快?”
众人闻言,皆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们心知肚明,吵架可以吵,顶多丢脸,打架却不可,那会丢命。
但是在场既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云思归这样揶揄,当然也是不忿的。
魔君便冷厉道:“姓云的,这儿有你什么事?”
推书 20234-10-23 : 开局只有一拐杖?》:[无限流派] 《开局只有一拐杖?!》作者:一千零一个柯【完结】晋江VIP2025-10-17完结总书评数:991 当前被收藏数:2868 营养液数:554 文章积分:30,179,836  本书简介:  每日平平稳稳写报告打游戏的办公室民警苏松清一不小心意外死亡而进入了日不落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