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相对而言更为庞大的身体不利于潜行,暗中接近的竞争者踩到了破碎的卵壳。
“咔擦——”脆弱的外壳瞬间碎成粉末。
清脆的声响顿时让尤莱亚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躲。
随着尤莱亚险之又险的闪避,黝黑发亮的口器不幸扑了个空。竞争者恼怒地在茧房的地面上砸出一道裂痕,随后转过头,毫不掩饰地向尤莱亚宣泄着自己的敌意。
尤莱亚深知留在原地不会有好下场,迅速与竞争对手拉开几个身位的距离。
要是刚才尤莱亚没有成功躲开,这回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似乎是觉得就这么退回去不划算,对手缓慢转动复眼观察着他。它的足肢深深嵌入地面,显然是为了接近尤莱亚而蓄力。强壮有力的后足压缩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一旦松开,定然能够跳远一大段距离。
在这个时候,尤莱亚的脑中一片空白。当纯粹的逃生念头充斥在脑海中时,原先的怯懦竟然被奇迹般的压制下来。
几乎就是不假思索的,尤莱亚凝聚起精神触须往对手的大脑攻去,同时再次侧身闪避。
当身体素质完全不占优时,硬碰硬是最为愚蠢的手段。
紧接着,尤莱亚和他的同类进行了出生到现在的首次交锋。
两者都有意识地防范着彼此,于是这番试探性的攻击对双方都未曾造就不可避免的损失。
他们默契地利用了自身的长处,一个瞄准大脑,一个瞄准脖子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原始而冷酷的争斗在这一刻进入白热化阶段。
尤莱亚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被震到发麻的足肢,对敌人的力量有了最基础的印象。
果然和他设想的一样,在物理力量的这方面,自己完全无法抗衡。若不是闪避足够及时,只怕他的脖子现在都被折断了。若是想在最终的决战中拿下胜利,他必须在其他方面出奇制胜。
尤莱亚的同类始终在试图学习,这一关键的情报令他不由得提高警惕。刚才自己所使用的攻击方式必然被它记在了脑中,除了尾部的毒针还未显露,自身的底牌越来越少。
然而,硝烟味十足的对峙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尤莱亚和竞争者同时默契地向后退去,他们回到了食物的存储地,不约而同地开始进食。
像是意识到短时间内奈何不了对方,他们再度开始积蓄自己的力量。
在争分夺秒的时候,先前那一丁点可怜的反抗心理被压抑到了角落。尤莱亚勉强调动他那疲惫又神经质的思维,对自己的身体下达指示。
快吃啊,快把食物转化成提高战斗力的能量啊。
快吃啊,不要浪费,快吃啊!
强烈的呕吐感还没在喉咙中停留几秒便被强行压了下来。
在失去人形后,尤莱亚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了。
虫族并没有泪腺,它们不会把宝贵的水分浪费在没有必要的生理活动上,只会将资源的利用效率拉到最大。
事实上来说,哭泣这种脆弱又无用的行为模式是非常奢侈的,恐怕只有居住在和平世界中的种族才有可能体验过。
若不是熟悉的呕吐感极为强烈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尤莱亚只怕自己会失去和人类身份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死后变成虫族,同时又开始怀疑自己身为人类的记忆是否真实存在。
没有谁可以与现在的尤莱亚共情,在封闭的茧房内他被迫孤独。
尤莱亚现在还没有彻底精神崩溃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迟钝的大脑还能指挥他作出必要的反应,光是这一点便早已遥遥领先。
然而,凭借仅剩的理智勉强支配自己身体这个方法并不能长久,尤莱亚脆弱的神经随时可能在外力的作用下迎来断裂。在隔绝一切社交关系后,彻底逼疯一个人类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对于人类和虫母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而言,尤莱亚显然对人类这个身份的认同感更强。因此,行为模式也更偏向于人类。
尤莱亚已经习惯了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进行思考,虫族的思维模式对他造成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短时间内,他还是没有办法转变自己的观念。
所幸,生死存亡造成的冲击更为强烈,足以让一切无用的情感为之让路。
尤莱亚在有意无意地尝试把自己代入虫族的立场作出决断,以符合身份的方式观察这个世界。
现在,事情的结局只能交给时间。
但愿这个可怜的人类虫母可以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在陌生的虫族社会中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事实证明,放空思维可以有效缓解焦虑。
把一切乱七八糟的无用情绪排除后,尤莱亚认为自己冷静了许多,亦或者他已经在无意识中走向疯狂。
伴随着熟悉的睡意再度产生,尤莱亚悄悄抬起头朝向了竞争者的方向。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对峙着,然后几乎在同一时刻坠入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进食便是睡眠。
囤积的食物在必要的消耗中逐渐减少,以至于在某一刻被成功消耗殆尽。
现在,尤莱亚明白,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在茧房中沉睡了。他明确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然达到了瓶颈,要是还想再往上突破只能借助外力。
尤莱亚轻轻敲击着茧房的墙壁,原本坚硬到令他绝望的屏障微微晃动,好像在突破极限后就能轻易将其破坏。
要是自己能够赢下这场厮杀便能够出去了!
微弱的希望让尤莱亚的精神略微亢奋了一些。
很显然,最后一场战斗的讯号便是“饥饿”,来自胃部传来的原始冲动必然会促使他们争个你死我活。
尤莱亚和最后的虫母预备役默契地等待着最终的时机。在此之前,他们都在脑中反复思考战略,力图以最小的代价杀死对方。
早已出局的同类化作细碎的骸骨堆在一旁,它们将用这副样子沉默地见证这场厮杀。
存活到最后的胜者将会离开茧房,然后背负起一个族群的重量。
一时间,茧房内部异常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尤莱亚和竞争者都潜伏在阴影中,谁也没有提前发动攻击。
他们的默默忍耐,等到饥饿感彻底占据上风的时候,顺理成章地开始决斗。
尤莱亚只觉得自己的胃部阵阵收缩,刺激性的胃酸大量分泌,让胃壁上传来隐隐的刺痛感。他的复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手的方位,不敢错过任何微小的变动。
他感受到那个极为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果然,在饥饿感到达顶峰时,尤莱亚和竞争者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随后,他们的身影快速出现在对方先前的位置,并发起进攻。
坚固的茧房把一切阴暗的斗争都隔绝在内,任凭虫母候选者在内部打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出现任何一道裂缝。
茧房外部是不需要进行选拔的工虫和兵虫,它们遵循自然的筛选,只淘汰了无法适应环境的同类。
其中,最为强大的虫族成为了虫母的近卫,它们将会把自己的一生献给虫母,成为虫母手中的利刃。
现在,它们在茧房外部等候着,只待唯一一只虫母现身后,将祂加冕为王。
且不提外面如何,茧房内部的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在身体素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尤莱亚只觉得有些吃力。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他就意识到自己和对手的力量差距更大了。
吞噬的同类让它的力量进一步提升,每一次伏击都带有难以抵挡的力量。
若是不小心被它伤到,尤莱亚没有太大的把握再次爬起来。
所幸,对手力量有余,敏捷不足。庞大的体型注定它在隐匿和敏捷上略逊一筹,只要自己能够恰到好处地躲过去,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只是,这么做的容错率太低了。
对手可以失误无数次,而自己失误的次数大概率不超过一次。在这场注定只会留下一个幸存者的对局中,任何攻击都是冲着致命的地方来的。
尤莱亚感受到当前形势极为严峻,他现在无暇顾及其他,脑中只充斥着一个纯粹的念头,那就是,杀掉它,然后活着走出去。
用于思考的时间并不多,转眼间竞争对手调整了自己的身位,然后再度蓄力扑击。它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借助自己的爆发力说不定能更容易制造出致命伤。
下一秒,对手向尤莱亚袭来。
它的速度极快,比一开始的佯攻更胜一筹。
它果然在学着藏拙。
来不及了!
尤莱亚完全来不及避开,这极具力量与速度的一击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一条相对靠后的足肢瞬间被撕扯而下,它还没来得及从空中落地,就被竞争者急急忙忙地塞进口中。
在这紧要关头,尤莱亚只得偷偷将尾针上积攒的神经毒素全部注入到对手体内。
在足肢的掩饰下,那个隐蔽的尾针就像在无意中蹭到了一样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它迅速麻痹了周围的神经,成功将细微的刺痛隐藏起来。
偷袭得手后,尤莱亚装作不敌退到一旁。
刺耳的咀嚼声似乎被有意识的放大了,他的竞争对手好像在凭借这一招故意刺激自己。甜美的血腥味勾起了它的杀意,这个虫母预备役渴望从尤莱亚身上得到更多的养分。
在剧烈的疼痛还没开始肆虐之前,愤怒首先占据了上风。原本难受的饥饿感被转化为了难以描述的焦躁,尤莱亚勉强压抑着怒气,尽量保持理智。
这道伤口虽然在短时间内并不致命,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自己的速度。
疼痛原本是身体对自身的保护机制,但在此刻,这道保护机制却格外的碍事。在疼痛的干扰下,尤莱亚更难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了。
他的底牌并不多,毒素在刚才便已用尽。在经验不足的情况下,尤莱亚并不知道使用多少毒素,经过多少时间才会致命。
现在,他开始等待。
运动会加速血液循环,然后暗中将毒素扩散到对手体内,尤莱亚在等待它能够在自己倒下之前发挥作用,在此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倒下。
尤莱亚的策略成功完成了第一步,竞争者没有注意到自己相对柔软的腹部上出现了一块黑斑。若是在一开始就把这块肌肉挖掉还有救,只可惜轻敌是大忌,尚未成熟的虫母预备役被摆了一道。
运动中主要起到作用的部位是足肢,因此腹部就算开始麻痹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被察觉。
“1——2——3——”尤莱亚轻轻计算着时间,尽力凭借受伤的身体与之周旋。
失去一条足肢带来的后果是平衡难以掌握,渐渐的,尤莱亚的闪避越来越吃力。他还是没有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根据判断,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终于,这场你追我赶的厮杀临近尾声。
尤莱亚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即将消耗殆尽,用不了多久,便会分出胜负。
直到现在,毒素还未起到作用。竞争对手的速度丝毫未曾减弱,正相反,它还在不断提速。
中途得到补给的虫母预备役在体力方面更占优势,让本就严峻的形势雪上加霜。
似乎是厌烦了无意义的追逃,虫母预备役突然留在原地。在这场战争中,任何暂时性的退让背后都藏着更为致命的杀招。果然,下一秒它发起进攻。
真是令人绝望的速度,尤莱亚彻底退无可退。
在这时,背水一战的疯狂让他做出了正面迎击这一诧异的举动。
尤莱亚居然选择了放手一搏,他咬牙凝聚出自己全部的精神力,然后向着对手的大脑逼近。
虫母预备役在发现尤莱亚不动后还以为他终于放弃了,胜利的天平总算向自己这边偏斜。它一边分出部分精神力去抵挡攻击,一边向尤莱亚的头颅咬去。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很不幸,毫厘之差决定了胜利的归属。
蛰伏许久的毒素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发作,强烈的麻痹感让虫母预备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哪怕它急忙将其抢夺回来也无济于事了,这一瞬间的松懈使它露出了目前为止最大的破绽。
尤莱亚抓紧它精神力失守的那一刹那用自己的精神力摧毁了对手的大脑。换算到人类身上,就是让一个智商正常的人变成白痴。
在失去大脑的控制后,对手庞大的身影突兀地从空中坠落。它重重砸在了尤莱亚身上,坚硬的外骨骼裂开蛛网般的裂缝,其巨大的冲击力让尤莱亚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移位了。
来自本能最后的反扑让对手开始无意义的挣扎,但这种程度的反抗毫无作用,尤莱亚几乎用不上太大的力气就能轻易避开。
至此,胜负已分。
最后的战利品倒在了尤莱亚的面前,这是对幸存者的褒奖。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尤莱亚重复起了和前几天一样的程序。过程不用多加赘述,源源不断的养分让尤莱亚的伤口尽数恢复,原本足肢断裂的地方传来淡淡的痒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开始生长。
一开始只想着补充能量的尤莱亚完全没有在意,但随着养分摄取的速度加快,尤莱亚觉得自己的皮肤好像透不过气了。
从出生到现在都毫无变化的表皮逐渐变得干燥起来,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带来了隐隐约约的束缚感。
尤莱亚莫名觉得若是想要让身体进一步成长必须进行某项必要的生理过程。
但在此之前,尤莱亚还是没有停止进食。
一旦暂退摄食就感觉少了点什么,这种不上不下卡着的感觉特别难受。
忽然间,尤莱亚发现自己感受到罪恶感的时间变少了。在刚才的战斗中,自己毫不犹豫的对同类痛下杀手。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发现对手挑衅的同时,比起恐惧更多的居然是愤怒。
是环境改变了他吗?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人可以解答。
人类的性格往往只会在重大变故中才有可能发生变化,在生死存亡之际,怯懦是最无用的情绪。
已经无法回头了。
尤莱亚自顾自地对自己说道。
或许在后面的时光中,自己会逐步失去人类的本质,亦或许是彻底抛弃身为人类的往昔。不过,他还是想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寻找人类社会的痕迹,哪怕再也无法回去也不要紧。
在没有精神支撑的情况下很容易崩溃,看似渺茫的希望恰到好处保护着脆弱的精神。尤莱亚想要尽力保护自己那些属于人类的部分,不想被虫族奇异的价值观驱使。
就在这时,尤莱亚总算从记忆中搜刮出来一点零碎的知识。
已知,昆虫幼体会通过“蜕皮”的方式成长。
虫族的行为模式大体上和寻常昆虫相差无几,尤莱亚猜测自己很有可能将要进行这一过程。
从旧皮囊中诞生的全新身体将会拥有无限可能,他没有任何抵抗地接受了,在外力绝对无法破坏的安全茧房中静静等待。
尤莱亚猜测,当蜕皮完成后,他的力量将能轻而易举地打破这个埋葬了九位同类的囚笼。
他现在将心怀感激地赞美它们的牺牲,然后踏着它们的尸骨成为这个族群唯一的母亲。
随着表皮的硬化,尤莱亚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他闭上眼睛,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细胞在蜕变中不断的更新。
他意识到,在此之前灌输进脑中有关虫族的常识果然是残缺不全的。
在虫母吞噬完所有的竞争者后,缺失的东西被一一弥补,完整的知识在这时才彻底向尤莱亚开放。
统治者往往会有意识地控制着知识的流动,没有通过选拔的淘汰者没有资格知道更多。
而虫母第一次蜕皮的时间恰好就是接受传承的最佳时间。在相对安全的茧房中,虫母大概率是安全的。这段时间内,虫族内部的最高指令便是守护虫母。除非被不可抗力或者外来入侵者破坏了巢穴,否则一般情况下很难接触到最为关键的核心所在。
现阶段说是蜕皮其实也不恰当。用更明确的词汇来描述,如今的过程更接近于“进化”。
劣质的基因和无用的部分在进化过程中被剔除,其目标便是帮助虫族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降低适应环境的风险。
根据灌输进脑海的记忆,尤莱亚得知虫族并非一开始就无所不能。正相反,未曾经历过进化或者进化程度较低的虫族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一切都依赖本能的驱使或者虫母的指挥。
它们无需思考,根植于血脉中的肌肉记忆会告诉它们该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举措。
当然,简单且必要的交流还是可以的,不然无法将必要的信息转递到虫母脑中。
必要的时候,虫母会顺着精神网与自己的眷属共享感官。可以说,虫群中的每一只虫族都可以是虫母的眼睛和耳朵。它们随时有可能成为虫母精神的临时载体,完成更多高难度的任务。
其中,虫族最脆弱的时候可能是幼虫阶段。它们完全依赖工虫的照顾,养育工作完成得更为出色的族群,新生儿的成活率越高。
在这时,幼虫除了吃便是睡,在积蓄力量完成第一次进化后,才能离开育儿室。
幸运的是,虫族的幼年期与人类相比极为短暂。最为低等的虫族在破壳后仅仅只需要三天的时间便能摆脱被动的局势迅速投入工作,潜力越是大的虫族幼年期越长,最多可达一个月。
但幼年期的时间长短并不绝对。
当年长的虫母主动做出“分群”行为后,会命令自己的眷属携带虫母卵和一大批普通虫族的卵前往别的星球建立巢穴。
为了尽可能提高族群的存活率,年长的虫母会在虫卵上喷洒特殊的催化激素,这种特殊的激素将无视孵化时间,让所有虫族在同一时刻破壳而出。
当然,堪称“bug”一般的催化激素是有限的,虫母在一生中只会在繁育虫母卵的那一时期才会分泌特殊的激素。它不多不少,在刚刚好覆盖完全部虫卵后便立刻消失,想必也是自然平衡的手段之一。
所谓的破壳便是自然选择的第一阶段,发育不完全的劣等虫族无法出生,它们要么孤注一掷重获新生,要么只能孤单的死在虫卵中,成为同类的新食物。
虫族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连虫卵都出不去的废物身上。没有离开虫卵的胚胎在某种意义上无法被当作一个独立的虫族个体来看待。负责养育幼虫的工虫不会浪费任何资源,它们比任何生物都懂得物尽极用的道理。
于是,在这样一代又一代的基因改良中,虫族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
英明的虫母会筛选祂认为合适的雄虫共同度过繁育期,祂的后代也因此拥有无限可能。在虫族的审美观中,外表都是其次,基因才是最重要的判断标准。
虫族比起人类社会更尊崇原始的力量。它们崇拜生育,崇拜基因。一个强大的族群往往由更多虫族组成,它们的虫母将产下源源不断的虫卵,带领自己的族群向外侵略。
当然,支撑着虫族不断发展的关键是来源于虫母的 “进化基因”。
其中,虫母是进化基因的唯一携带者,祂能够将其稳定遗传给子代,带给子嗣平等的机会。
尤莱亚不由得将其和前世的某项选拔相提并论。
在童年时刻,自己对升学可谓是深恶痛绝,只可惜它的重要性只有在长大后才能理解。
换句话说,虫母赋予子嗣同等的进化基因这件事可谓是相当公平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虫母的关键性才无可替代。
更别提虫母还拥有极高的智慧,在族群的发展中起到了必不可少的作用。观察力和决断力最为优秀的虫母才能保护自己的族群逐步发展,哪怕一点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
不过,自然是公平的。虫族不可能就这么无限制的进化下去。一般情况下,大部分虫族都可以完整实现三次进化,而从第四次开始,进化的难度成倍上升。因此,能够撑到最后的无一不是族群中的佼佼者。
尤莱亚现在也才刚开始经历生命中的第一次进化。即便无法利用眼睛视物,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和精神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进化带来的改变只要直观体验过一次,必然不会忘记。
或许是第一次进化仅仅起到了打基础的作用,并未明确指明进化的方向。尤莱亚并未从自己的身上感受到往某种特质发展的倾向。
其他虫族还能根据虫母的指示来进化,但虫母只能完完全全依赖自己。
身为族群中唯一的大脑,虫母必须永远保持理智,永远不能崩溃。
在这一刻,尤莱亚直观地感受到了虫母肩上背负着的重担。既然自己选择了挣扎求生,那么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他有些自嘲的想道,虫母之所以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可能便是为了适应这般严峻的环境。承受能力不强的虫母在岁月中被早早淘汰,只有优秀的个体才能得以存活。
在搜寻了一番知识后,尤莱亚的注意力不由得停留在某项关键信息上。
【虫母可以主动让自己的眷属获得主动思考的能力。但是,这一过程上不可逆的!拥有自我意识的虫族有反叛的风险,请虫母务必慎重考虑!!!】
“主动思考的能力?”尤莱亚喃喃自语。
很显然,若是开放了这项能力,虫族的行动轨迹将不再可控。适当的思考能力能够大幅度提高虫群的整体实力,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
一旦虫族开始思考,它们便会对虫母的指令产生怀疑。被情绪控制的生物更有可能失控,历史上触目惊心的史实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虫族原本对虫母百分百的忠诚则有可能大打折扣,无法保证生出二心的虫族会做出什么,就连反向控制虫母这件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想到这里,尤莱亚觉得自己必须对此事从长计议。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加深自己对眷属的掌控,即便被迫开放了思考的权限,也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呢?
尤莱亚根据自己拥有的东西开始沉思。
突然,灵感一闪而过。
已知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让他得到了使用毒素的能力……那么,能不能让毒素融入精神力呢?
在一个族群中,哪怕是极为罕见的变异体,都无法和虫母的精神力相提并论。所以,精神攻击防不胜防。除非没有大脑,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抵挡这一切。
虫母将会在离开茧房的那一刹那将族群中的全部虫族通通纳入精神网,如果在这时做些什么,想必没有什么比此时更合适的时机了。
试试总不坏。
尤莱亚果断进行了尝试。
或许是自己关于进化的经验不足,尤莱亚选择把主动权交给本能。奇妙的变化在这一刻开始,推动新生的虫母踏出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