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比建筑者想象得更长,交错的通路让这处地下迷宫的复杂程度直线上升。
偶尔能从通道的另一端听见些许轻微的脚步声,但很快,声音的主人便离开了原地逃往远方。
事到如今,建筑者认为自己无法独立解决问题,只得退回原地,并利用精神网将这件事告知尤莱亚。
回到农场的建筑者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它郁闷地用足肢砸了砸地面,随后再度配置修复材料,继续填补漏洞。
得知巢穴被蓄意破坏后,建筑者满脸怨气,就连搅拌修复材料的力气都大了不少。一时间泥浆四处飞溅,周围一片狼藉。
偶然路过的虫族纷纷空出一段距离绕着它走。
它们都不想去招惹怨气深重的打工人,一旦被误伤,自己完全得不到任何好处。
在另一边,尤莱亚觉得有些头疼。
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眷属们的声音和复读机一样吵闹。
它们每次汇报消息都以“母亲”为开头,让接收信息的尤莱亚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发展到后来的面无表情只需要短短一周。
自家的眷属们智力低下果然不太好,有的小事分明不需要上报到他这边就能自行解决,但是陷入死胡同的虫族却始终转不过弯来。
低等虫族单纯依靠本能的工作效率终究还是低了些。
骤然增多的工作量让尤莱亚把【不得轻易开放自主思维能力】的告诫抛之脑后。
如果自己每天都要事无巨细地处理这些杂事,他一定会英年早逝的。
甚至还没活到退休的时候就猝死在虫母的位置上!
前途一片黑暗,仅仅只是幻想便令尤莱亚感到异常绝望。
然而,目前的虫群连最基础的温饱问题都只能勉强解决,完全没有多余的能量提供给虫群去进行二次进化。
为此,尤莱亚必须利用有限的资源实现效率最大化。
然而,前世还是个学生的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担任最高决策者的经验。在尤莱亚刚接手虫母的工作时,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他很难在短时间内从一大堆无意义的信息中筛选出关键点。
随着熟练度的提高,尤莱亚慢慢摸索出了经验,生活总算是步入正轨。
等到时机成熟,他打算通过一些类似于测验的手段筛选出一批虫族优先进化。
集体进化或许还有很大的难度,但是仅仅选取部分精英倾斜资源还是可行的。
等它们完成了三次进化,尤莱亚便会开放思维权限,让下属为自己分担工作量。等它们能够独立处理杂务后,自己便能分出时间去详细规划族群的未来。
就目前而言,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最基础的食物。
当前族群存活的关键全在这批即将成熟的绒毡小球菌上了,尤莱亚无法容许任何物种去破坏族群赖以生存的农场。
此时,距离收获还有一天。
尤莱亚在这段时间内总额外分出些许注意力在农场相关的信息上。
只可惜理想是完美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就在尤莱亚准备打个盹的时候,一条来自建筑者的消息令他的睡意瞬间消失。
【母亲,农场右后方疑似被未知生物蓄意破坏,请问是否需要针对破坏者发动清理行动?】
得知自家农场遭贼后,尤莱亚莫名觉得有些火大。
自己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工作,所谓的007工作制和他一比都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这批即将成熟的绒毡小球菌将是族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重要粮食储备,万一被破坏了,尤莱亚的工作难度将会直线上升。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尤莱亚立刻将意识投放到那只建筑者的大脑中。
通过建筑者的视角可以看见碎裂的土块后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幽深的隧道,它的宽度不足半米,似乎仅供中小型动物勉强通过。
在洞口附近可以看见明显的修补痕迹,似乎是为了方便调查,并未完全将洞口填上。
在肉眼的观察下,很难确定隧道的长度和走向,其中错综复杂的岔道更是让探索格外困难。
见自家虫母心情极差,建筑者在意识中顺势提醒尤莱亚,在左边留有些许关于小偷的线索。
闻言,尤莱亚转过头来,将目光聚集到那几缕灰色的毛发上。
根据毛发的光泽度和磨损程度,可以判断它的主人离开此处的时间并不久。
为了更好的分辨出究竟是什么动物擅自把洞打到了农场附近,尤莱亚利用精神力不断深入。
顺着黑暗的洞穴一路前进,尤莱亚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土块自然掉落,发出细微的声响。
道路比他想象得更加曲折,但随着行动时间的加长,隧道的另一端竟然逐渐开阔起来。
似乎是目的地将近,尤莱亚感知到了成片的心跳声。
有生命体!
意识到小偷就在前方,尤莱亚沉下心来,更加仔细地支配自己的精神力。
此时,地表的世界正处于黄昏时期,喜欢白昼四处活动的动物们将会回到安全的巢穴中度过危机四伏的夜晚。
这种动物也不例外,它们好像喜欢以群体的形式进行活动,目前正扎堆缩在窝里互相梳理毛发。
可惜尤莱亚目前的精神力还是过于有限,尚且无法做到视物的程度,最多只能探探路。
因此,他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动物破坏了农场。
根据灰色毛发,群居,食谱中包括真菌这三项明显特征,尤莱亚猜测小偷可能是鼹鼠或兔子一类的小动物。
考虑到这两类动物有着惊人的繁殖能力,只要食物和时间充裕,便能在较短时间内将数量翻上好几倍,尤莱亚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为什么不能把它们带回虫巢的牧场里养起来呢?
以眷属们目前的能力来说,把它们连窝端了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怎么保证族群有稳定且充裕的食物来源。
再加上处于建设初期的族群没有挑剔的权力,虫族必须紧紧抓住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才能挣扎着活下去。
挑三拣四的族群只会淹没在时间的尘埃中无人知晓。
尤莱亚明白,光依赖真菌得到的食物种类还是太单一了。
虫族并不像人类一样必须定期摄入脂肪,哪怕摄食瘦肉占比极高的兔子也不会营养不良。
就拿自己来说,每次只吃同一种食物,时间久了精神上也会产生厌倦。
有稳定的食物产出来源不仅可以节约觅食的时间,还可以省出宝贵的体力去做更多的事。
更何况尤莱亚在虫族社会中的第一餐不怎么美好就算了,还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心理阴影。所以,几乎没怎么思考,尤莱亚便敲定了把这窝小动物划入食谱的可行性。
在思维转变后,这群小动物一下子可爱了很多,原本隐约的怒火也被迅速压制了下去。
尤莱亚愉悦地将自己的意识从建筑者体内抽离,随后根据自己两世中获取的知识制定捕捉计划。
很快,一组由建筑者、游牧者和士兵混编的小队开始行动。
体型较小的建筑者发挥种族优势,开始针对隧道精准测绘。
大概是有些个人恩怨在身上,参与捕捉计划的建筑者就是那个屡次修补农场的倒霉蛋。
它凭借体型较小的优势进入隧道,仅仅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将洞穴的走向摸了个清楚。
而游牧者和士兵则守在洞穴出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这群小动物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光是出口便多达七八处。
等到同伴们都准备就绪了,建筑者带着潮湿的树枝和草叶进入洞穴主干道点火。
它们的尾部有着特殊的器官,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加热或降低周边的温度。
在建筑者的努力下,柴火开始燃烧,浓郁的烟尘在气压的作用下往上方飘去。
渐渐的,洞穴中的雾灰短尾兔被浓烟呛醒。突发事件的到来让它们失去了冷静,立刻慌不择路地往洞穴的出口跑去。
兔群本以为来到地面就安全了,谁知早有一群猎手正守株待兔。逃出来的雾灰短尾兔被整整齐齐一锅端了,它们无力地蹬着腿试图逃离,却怎么尝试都难以得偿所愿。
就这样,雾灰短尾兔一家因为贪吃付出了代价,被集体关进了虫巢中的牧场。
正闲得无聊的游牧者们一拥而上,它们根据兔群生活环境为它们收拾出了合适的区域。
剩下的游牧者们则去收集鲜嫩的枝叶,把雾灰短尾兔们的生活质量提高了几个度。
就这样,在度过最初的应激阶段后,兔群逐渐习惯了被圈养的生活。
平日里,它们只要走两步便能得到吃不完的食物和洁净的水源,想晒太阳还有游牧者们贴身保护,完全不用惧怕在平原上见到游隼和其他肉食动物。
除了不能再随心所欲的四处挖洞以外,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顺便一提,参与牧场修建工作的还是那只建筑者。
它在反复摸索中创造出了一种不会被雾灰短尾兔破坏的新材料,完美地将兔群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大抵是它最近的活跃程度比较高,就连尤莱亚都对它印象颇深。
在了解到这只建筑者凭空创造出了新的建筑材料后,尤莱亚将其纳入了首批集中供给资源进行二次进化的名单中。
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次日,绒毡小球菌成熟。
恰如名字那样,只见洁白的菌丝织就了一片绒毡似的菌毯,把肥沃的土壤尽数埋在下面。
数不清的菌菇从腐殖土的钻了出来,嫩生生的,还沾染着潮湿的水汽。
在没有杂菌污染和小偷破坏的情况下,绒毡小球菌产量极佳。
采集者们趁菌菇还未腐烂,迅速进行收割。新鲜的食物带着泥土的气息,在农场上堆成一片。
其中,采集者们只留下了一部分用于收集孢子用于持续发展,其余都交给建筑者们去烘干并留作储备粮。
在近乎完美的生存环境中,绒毡小球菌可以一年播种和收割好几茬,只要将其中的腐殖土换上一轮便能无缝衔接。
雾灰短尾兔留下的粪便恰好可以在发酵后作为肥料埋进田地中,给真菌提供额外的养分。
怀孕的母兔们因为沉重的腹部主动减少了运动的频率,它们用自己和伴侣的绒毛给即将出生的幼崽建造了新的巢穴。
唯有成年的公兔们始终精力过剩,总是到处蹦跶,惹是生非。
考虑到未来可能出现紧急情况,尤莱亚决定把储藏室内剩余大型动物血肉当作储备粮囤起来。
目前,这些是猎物只有高阶虫族才能去狩猎,而且蕴藏的能量远超于绒毡小球菌和雾灰短尾兔,作为应急资源去使用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虫群的第二顿饭主要由真菌和少许兔肉组成。
主食的替代品恰好满足了虫群的能量摄入需求甚至还有所盈余,让尤莱亚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陪伴虫母最久的近卫虫们似乎感受到了虫母的好心情,但发育程度较低的大脑令它们难以理解究竟是为什么,只能单纯的为母亲的心情变化感到开心。
不过,并不只是开心,某种奇异的苦涩感让它们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话说,有只近卫虫是不是过于得寸进尺了。它仗着母亲对自己有个良好的印象便偷偷把自己的同事们挤走,明目张胆地抢占母亲身边的位置。
等其他同事发现的时候,虫母因为习惯总是优先选择它跟在自己身边,眼里几乎没有其他虫的影子。
现在这只嚣张的近卫虫就差把自己的触须贴到母亲身上了,真是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在日后,随着进化程度的提高,近卫虫们总算意识到这种微妙的感情叫嫉妒,那种暗搓搓博取关注的小动作叫争宠。
只可惜,某位胜利者已经得到了它们这辈子都碰不到的东西,还四处耀武扬威,当真是可恶至极。
至此为止,虫群最基本的食物来源趋于稳定。
上一批造访荒星的虫族很有先见之明,它们在经过多方考量后选择将巢穴建立在地底。
于地下生活着的原住民并没有地表上的那些危险,只要不去主动挑衅它们,一般情况下不会遭到攻击。
在这段争分夺秒的关键时期,尤莱亚的族群借着这段宝贵的时间不断变强。
他命令自己的眷属们以隐蔽的地下巢穴为基础,缓慢地向周边地区不断探索,尽可能地扩展它们的领地。
可惜低级虫族的活动范围始终有限,尤莱亚的眷属们目前还无法深入林地,更别提翻越山脉来到星球的另一边。
理论上来说,只要顺着某个方向走直线便可以绕过山脉,但目前为止这个方案的必要性极低。
生活勉强稳定下来的虫群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探索星球。
就这样,虫群平稳度过了两个月的和平时期。
随着粮仓中的食物渐渐充盈,第二次进化即将开始。
作者有话说:
----------------------
????:嘻嘻。
其他虫族:不嘻嘻。
第14章
对于这个世界的虫族来说,前二次进化几乎是毫无难度的。只要累积足够的能量,便能顺利突破障碍。
被选出的幸运儿正在安全的地方化蛹。
一枚枚外观或是锋锐,或是内敛的蛹乱七八糟的歪倒在专门用于进化的巢室内。
它们的周围纷纷留出一片空地,呈现互不干涉的状态。
远远望去,蛹的外部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完全感受不到生命迹象的存在。只有凑得极近的时候,才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没怎么经历过挫折的年轻虫族才会拥有这样干脆利落的心跳声。
那是朝气的证明,是年老虫族想尽办法都不会重来的时光。
一级虫族原本坚硬的外骨骼和皮肤在激素的催化下与新生的皮肤分离,在一系列特殊的变化下开始移位,变形,最后成为保护虫族的第一道屏障。
在通常情况下,虫族不会去打扰进化中的同类。
其一是不想让族群的战斗力出现折损,其二则是不想死在自己的同类手中。
众所周知,疼痛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当使用的力量超出□□限度的时候,便会由疼痛来制止,从而减少肌肉撕裂的情况。
但是,在化蛹的特殊时期,这项保护机制消失了。
蛹中的虫族不再拥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它们的意识完全在精神网中沉睡。
即便发育不完善的身体格外脆弱,虫族也会毫不犹豫地进行反抗。
作为在外力倾轧下提高存活率的最后保障,这一过程是无意识的,还很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活下来总是好事情,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进化中虫族的攻击甚至比它们清醒的时候更加可怕。
那只总是跟随在尤莱亚身旁的近卫虫也是化蛹的一员,相对优越的身体素质注定它会抢占先机。
所以,当尤莱亚习惯性地回头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填补那只近卫虫空缺的虫族茫然地压低自己的高度,伏在地上用自己的眼睛仰望着尤莱亚。
它本能地用最为无害的样子陪伴在母亲的身边,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尤莱亚的心情为何这般低落,只能无助地等待虫母的指令。
尤莱亚只觉得有些厌烦。
他定定地看了它一眼,随后示意它和其他近卫虫们通通离开自己的房间。
等所有虫族都离开后,空旷的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也能让尤莱亚开始思考对策。
已知,在虫母与眷属成功建立精神链接后,眷属便会对它们唯一的母亲产生近乎盲目的狂热。
它们总是在博取虫母的关注度,只求能在母亲的心中留下微弱的印象。
对于虫族而言,虫母除了母亲的身份,还有一种更高级的,更为甜蜜的称呼——妻子。
凡是雄性,都会有意无意奢求着在某一天能够名正言顺地用这个词汇来呼唤虫母的权力。
表面上来看,虫族们都听从虫母的命令在巢穴中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它们在虫母面前永远是温顺的羔羊,似乎不会拒绝虫母的任何愿望。
但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狡猾的雄虫总是在想从母亲的控制中逃离。
温驯是虫族最好的伪装,是引诱虫母放下警惕的谎言。
只要虫母露出破绽,就会被狂热的雄虫袭击。其中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地位的颠倒,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卑劣的雄虫会反过来将虚弱的虫母囚禁在巢穴深处。
理性在本能面前让步的雄性当真是恶心至极。
若是虫母想逃,雄虫们便剥夺祂的行动能力。若是虫母想呼唤意志力薄弱的眷属们反抗,便切断祂的精神网,让虫母永生永世在孤独中走向绝望。
它们会为了独占伴侣而进行没有意义的争斗,原本相对稳定的秩序在顷刻间崩塌。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当场自尽。
智慧程度极高的虫母怎么甘心看着自己在淤泥中沉沦,祂们只会想尽办法拖着所有逆贼同归于尽。
尤莱亚也不例外。
听话的眷属才有资格得到他的优待,不听话的垃圾自然是选择抹杀。
虫族反叛这种罕见的情况只会出现在虫母化蛹的时期。
为了得到更强的力量,虫母会分出绝大多数精力用于塑造自己的新身体,对于眷属们的掌控便稍稍松懈了几分。
在虫族社会中,连接虫母和眷属的精神网既是沟通的桥梁,又是无形的控制。
虫母会用自己的精神力驯化自己的眷属们,让它们向自己彻底臣服。
祂们可以是慈爱的母亲,也可以是残忍的暴君,这两个身份并不冲突。
为此,虫母必定是族群中最强的存在,不容许任何眷属脱离自己的掌控。
在虫母思维模式的影响下,尤莱亚原本的性格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偏移。他的控制欲在无形中增强,渐渐开始害怕有什么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控。
即便是否出于自己的意愿,关于人类的部分总在不断被消减。
或许是熟悉事物的改变勾起了他的不安,尤莱亚只觉得有些茫然。
但这种可以称之为破绽的情绪很快便消失殆尽,等第一批虫族完成二次进化后,还有新的任务等待着年轻的虫母。
与一般虫族不同,虫母的进化并不是完全依赖能量的供给,还有一种类似于“指标”的东西限制着虫母的进化。
就拿当前的情况来举例。
当族群中完成二次进化的虫族数量达到某个标准后,尤莱亚才能感应到进化的契机。
相应的,全盛时期的虫母可以完全压制比自己进化程度更高一级的虫族,不用担心眷属们的反叛。
在制衡方面,自然界总是公平的。
利用自己的精神力,尤莱亚确认所有被选中的虫族都成功化蛹。
在族群建立初期,眷属数量的每一次折损都是巨大的打击。所以,即便知道第二次进化几乎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尤莱亚还是有些担忧。
究竟是出于虫母的责任感还是对战斗力的重视呢,他也快要分不清了。
三天后,进化即将完成。
原本沉寂的空间内突然传来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挣脱束缚,来到它们仰慕的母亲身旁。
“咔擦——”
蛹的表皮出现了裂缝,暗红的复眼在缝隙中发出微光。
接着,便是更大的动静。一对强壮的足肢将裂缝撑得更大,蜷缩在里面的虫族猛地撕裂了自己的蛹,以全新的面貌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观其主要外貌特征,果然是那只消失已久的近卫虫。
来自虫母额外的关注令它产生了莫名其妙的表现欲。这只近卫虫执着的想要以更快的速度来到母亲身旁,若不是必须等待力量恢复才能离开,只怕它现在已经飞奔到尤莱亚身边了。
可能是进化让虫族的大脑得到了进一步的发育,即便还无法自主思考,虫族还是有意无意的产生了意识的萌芽。
等待的过程让这只近卫虫格外焦躁,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情绪,只觉得惶恐不安。
它需要……它需要什么呢?
有个词汇几乎脱口而出,但在规则的限制下始终无法被想起。
终于,在空气的作用下,近卫虫的足肢从柔软转变为坚硬,它有能力去往尤莱亚的身边了。
淡淡的喜悦感催促它展开了自己的鞘翅,两对宽大的膜翅同时从鞘翅底下探出,在周围晶石光芒的映衬下像一片朦胧的月华。
近卫虫高调地扇动翅膀,往虫母的方向赶去。
身为第一只完成二次进化的虫族,它也得到了同类的关注,但是被奇异情绪驱使的近卫虫完全没有注意到。
它的心神都被更具吸引力的存在夺去了。
在近卫虫来到虫母的房间后,它看见自己的同事们正无所事事地聚集在门口,像是被虫母赶了出来一样。
“真——可——怜——”
陌生的语言从近卫虫的发声器官中传出,它并不知道这简短的语句意味着什么,想说便说了。
没有进化的一级虫族根本不理解它在干什么,只是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它。
这一举动竟然让原本焦躁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也引起了尤莱亚的注意。
根据熟悉的精神波动,尤莱亚认出来者便是那只常常跟随着自己的近卫虫。
属于虫族的语言勾起了他的兴趣,尤莱亚下令让它来到自己的身旁。
门开了。
比之前更加高大,且具有威慑力的身影缓缓来到了它的面前。这只近卫虫和往常一样,在距离尤莱亚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然后尽力不让虫母去仰视自己。
“母——亲——”滞涩的语言从近卫虫的口中传出。
“母——亲——”
…………
“母亲。”
在反复的练习中,近卫虫的语言从迟缓变得流畅。虽然听起来还是没有什么情感,但也比一开始什么都说不出来要好很多。
尤莱亚在听见它说话后没有贸然打断,而是近乎纵容地听着眷属呼唤自己。
在这个族群中,他无法与任何同类交流,也没有任何存在可以稍稍理解自己。从离开茧房到现在的这一段时间内,尤莱亚根本没有使用语言的机会。
而完成二次进化来到自己面前的眷属却给了他意外之喜,思维的萌芽已经在它的大脑中扎根,只待三次进化且获得权限后,便能继续生长。
不知为何,尤莱亚有些高兴。
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着回应一下努力的眷属。
“嗯,欢迎回来。”许久未曾发声的喉咙中传来久违的振动。
如果它能令自己更加高兴,尤莱亚愿意给它一份独一无二的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