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隐门?的?景致如?潮水般褪去, 再睁眼时,已置身于朱墙金瓦的?皇宫深处,成了往事的?旁观者。
宴微尘幼年不好,宴玲珑身份特殊,他是?作为老皇帝的?血包诞生,没见过父母, 也没人?管教?,只有十?日一次被取走的?血瓶子。
他住在偏殿里,无论?冬夏都只有一袭薄衾,直到他十?六岁那?年, 他的?血对老皇帝不管用了。
皇宫里新来了一个姓乌的?国师,听闻能让老皇帝寿命永存。
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是?再想如?何填饱肚子,顺便想着怎么把身上的?伤讨回来。
十?六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宫内不断有人?莫名丧命。
宴微尘是?游离在皇宫边缘的?废皇子,他偷溜了出去也无人?发现?。
只因新来的?嬷嬷说漏了嘴,说他的?母亲关在摘星楼,当夜他便偷偷潜入了那?座禁地。
摘星楼内寒气刺骨,守卫松懈得?反常,宴微尘溜进去,一路攀爬到楼顶,赫然望见一具巨大的?龙骨架,少年怔在原地。
这是?……他的?母亲?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骨架里却窜出来了一道虚影,小小的?宴微尘呆住,却并不害怕,只觉得?亲昵。
宴玲珑残留着意识,见了宴微尘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她给了宴微尘传承,之后就散入人?间烟火。
摘星楼里的?动静惊动了护卫,宴微尘刚觉醒真龙血脉,意识恍惚从高耸的?楼阁坠落。
却没有落地。
身子悬在半空时,他听见清脆的?女声:“咦?这儿怎么还有个孩子?”
钟婉棠跟裴乘渊模样极为年轻,宴微尘悬在半空,钟婉棠好奇地打量着他。
旁边的?许景昭呼吸一轻,宴微尘凑到他的?耳边开口,“那?是?我见伯父伯母的?第一面。”
隐匿身份的?仙君夫妇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少年。
宴微尘瞧着两个浮在半空的?人?,惊得?忘了挣扎,“你们是?谁?”
正在靠近的?钟婉棠瞪大眸子,“乘渊,他能瞧得?见我们。”
钟婉棠又转过去,“你能瞧见我们啊?”
宴微尘望着脚下万丈虚空,抿紧了苍白的?唇。
钟婉棠跟裴乘渊跟着宴微尘回了他的?偏殿。
小宴微尘这才迟疑开口:“你们是?……天上的?仙人?吗?”
钟婉棠托着下巴,“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为什么看得?到我们?”
她瞧着宴微尘裹在脸上的?黑布,似乎瞧见了那?双异瞳,心里了然。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龙族圣女宴玲珑的?孩子。”
“我们这次下来,是?为了追捕逃逸的?坏人?,你最?近瞧见什么异常了吗。或者……你觉得?一直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清楚,但是?……”
宴微尘沉默片刻,伸出布满伤痕的?手腕:“皇帝以往每月取我的?血,近来却停了,最?近宫中接连死人?……这算么?”
钟婉棠盯着那?伤痕累累的?伤口,拧起了眉头,她跟裴乘渊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此后,她治愈了宴微尘一身新旧伤痕。
两人?把宴微尘的?小偏殿当成歇脚的?地方,但是?两人?很忙,总是?来不及回来,宴微尘有时候会等,但大多数都是?无聊的?一个人?看书。
直到某个黄昏,归来的?二人?罕见地没有与他说话,只在院中低声商议。
宴微尘瞧见了,本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原则,乖觉地退回屋内。
直到太?阳落山,宴微尘摸了摸肚子,他饿了。
恰逢此时,门?被叩响。
宴微尘开门?,没有人?,唯有小院的?石桌上摆着满当当的?食物?,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生辰面。
年少的?宴微尘怔愣住了。
而在旁观处,宴微尘瞧着下面,缓缓开口,“那是我过的第一个生辰,以往我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直到我等到了他们。”
许景昭目光落在那?熟悉的?两道身影上面,那?是?他的?父母。
他瞧着,却觉得心里有种更为奇妙的感觉,那?碗他未曾吃过的?生辰面,早在很久之前,宴微尘就替他尝过了。
自那?日后,宴微尘有了名字。
春隐门?夫妇仍在追剿邪祟,但每次归来,裴乘渊都会指点他修炼法门?。
时间推进,钟婉棠跟裴乘渊回来的?时间越来越短,面色越来越凝重。
宴微尘敏锐地察觉到了风雨欲来之势,在钟婉棠跟裴乘渊待的?这些时日里,他也在默默筹备。
他忘不掉母亲那?苍白的?骨架,也忘不掉自己腕上伤疤。
尤其他还知道,母亲原本该翱翔九州,他的?心里更恨了。
他亲手了结了赵渊,
这位一统四海,征战四方的?帝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己的?寝宫里。
弥留之际,他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个孩子,捧出毕生积攒的?功德,祈求与宴玲珑合葬。
宴微尘任金色光点消散在风里,没让那?人?扰了母亲安眠。
乌玄惊被钟婉棠跟裴乘渊捉住,人?间事算是?告一段落,钟婉棠跟裴乘渊临走那?一日,他们赐给了宴微尘一道仙元。
新登基的?帝王茫然抬头。
钟婉棠打算回去之前,温和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身怀慧根,天赋卓然,等人?间事了,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到时候你来春隐门?,伯父伯母带你看尽那?五洲风景。”
看到此处,宴微尘沉默良久。
而接下来的?人?间并不太?平,钟婉棠跟裴乘渊因为受伤跟限制,强制离开人?间回了上界,原本人?间邪祟只剩零星,除起来很简单,却终究低估了人?心险恶。
之后人?间邪祟再次爆发,宴微尘用功德飞升当日,斩断一缕神魂,镇守帝王境内的?邪祟。
“昭昭,”他声音发涩,“初至五洲时我树敌无数,不敢贸然去寻伯父伯母。”
“待我站稳脚跟……却为时已晚。”
等宴微尘在五洲立足,他才敢跟钟婉棠跟裴乘渊发去信件。
他去了南洲,杀了乌玄惊,却也跟在南洲的?裴乘渊夫妇失之交臂。
等他浑身血气的?去赴约时,春隐门?已经开了护门?阵法,宣布闭门?。
宴微尘站在春隐门?外?,呆立了许久,他叩响了门?,那?门?却紧闭将他拒之门?外?。
“伯父伯母,宴微尘求见。”
门?被小心打开一个缝隙,里面传来声音,冷漠,淡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仙执殿主这是??”
宴微尘沉默了下又开口,“伯父伯母,宴微尘前来拜会。”
他语气轻了几分,让自己瞧起来不那?么冷硬,“信上说少门?主天生聪慧,我还给小公子备了礼物?。”
宴微尘确实?备了礼物?,但是?去南洲时早已损毁,于是?他解下身上佩戴的?玉佩,递了过去。
“此物?赠予小公子,持此物?可以跟仙执殿提任何条件。”
门?内静默了半晌,最?后伸出一只手来,小心将那?玉佩接过,但是?门?缝依旧,并未打开。
宴微尘看着眼前依旧将自己拒之门?外?的?大门?,有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那?人?接玉佩的?手上有血,在宴微尘手上也染了血色。
他瞧着,只觉得?刺眼的?很,心头骤紧,“伯母,有人?受伤了吗?”
里面的?人?着急回应,“并未。”
但宴微尘好像听到了一声别样的?响动,还有孩童的?哭声,他叩了下门?,有些着急道:“真的?没有吗?”
哐当,门?在里面被彻底关实?。
“殿主,是?……是?我儿身子弱,受了伤,殿主还是?请回吧。”
这话说的?并无问题,只是?有些冷漠,宴微尘瞧着自己手上血迹,这才开口,“既然春隐门?主跟夫人?有事,那?我便不打扰了。”
宴微尘看着紧闭的?门?,最?后还是?开口,“请问春隐门?闭关几年呢?”
“五……五年吧。”
宴微尘记下了,转身离去。
他瞧着自己手上的?那?滴血,心里想着,或许那?个小少主真的?伤的?很重,春隐门?夫妇才没有理会自己。
又或许……三百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但宴微尘万万想不到,他手上的?那?滴血来自刚剥完灵根的?许景昭,他瞧见的?那?滴艳红,是?许景昭后颈上的?疤痕。
时光流转,他五年后收的?徒弟不是?恩人?之子。
在兜兜转转十?三年后,他送出的?那?枚玉佩才到了真正的?主人?手里,从中州到仙执殿,许景昭裹着大氅站在他面前,将那?枚玉佩亲手交于他。
本来早就该有交集的?两个人?,推迟了十?三载的?光阴,这才相遇。
“对不起昭昭,若是?我早知道是?你……”
宴微尘很是?愧疚,若他早就发现?不对,若他不那?么信任春隐门?……
何至于他的?昭昭受了那?么多苦。
许景昭看完这一切,心里也像是?跟着走了一圈。
“这不是?你的?错……师尊。”
命运波折坎坷,这或许是?场注定?的?灾祸,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宴微尘站在许景昭跟前,瞧着他那?双琉璃璀璨的?眸子,“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许景昭想了想,开口道:“我阿娘做的?那?碗生辰面好吃吗?”
宴微尘怔了下,眼眸柔和,“自然。”
许景昭眨了眨眼睛,“那?我阿娘也想不到,她救的?那?个小男孩,把她宝贝儿子拐走了。”
宴微尘抬起眼眸,“阿娘会同意的?。”
钟婉棠是?个很好的?人?,她自由,洒脱,温柔,集齐了所有优点,她若是?知晓的?话,应当会尊重昭昭的?心意,只要昭昭开心便好。
宴微尘拥住许景昭,将人?抱紧,过往的?十?三年里,他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差一点,他就见不到昭昭了。
许景昭安静的?枕在宴微尘肩膀,感受着自己被需要。
但是?他仰头,却发现?自己还在皇宫里,两人?并未出去。
许景昭瞧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忽的?想起来一件事。
“师尊,小满他吓唬我来着,他还把我关起来,把我囚在皇宫里。”
他抬眸,瞧着宴微尘的?脸,“师尊,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小满他怎么想的?吗?”
宴微尘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轻咳一声,“不过是?一缕残魂,所思?所想自然不受控。”
“哦?”许景昭微微逼近了些,“那?…他那?时想让我当皇后?又是?什么意思??”
他指尖凝聚灵力, 流转成一个莹白的光环, “不答应么?”
许景昭抬着眸子,眼睛眯起,任由宴微尘将那?灵力套进指尖,“答应是答应,但是师尊……”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起心思的?”
宴微尘垂着眸子,“很久了……”
情?不知所起, 他便陷了进去。
许景昭来仙执殿的第一天,不太白见许景昭的第一面,又或者相处时刻意?摆出的师尊规矩。
或许是从潜意?识里他便觉得亲切, 向来不见人的不太白见许景昭的第一眼就缠了上去。
帝王境的小满感应到许景昭的气息,不顾一切想将人留在境里。
就连自?己, 瞧见许景昭时总不狠心苛责, 目光不自?觉追随那?抹身影。
他那?时不喜欢许景昭跟裴玄墨的婚约, 不喜欢许景昭纠缠他人,他看不透自?己的心思,却不想不太白早早就替他做了决定。
“是吗?”许景昭有些惊奇,“那?师尊真是喜怒不形于色,我一点都没瞧出来。”
“没瞧出来吗?”宴微尘垂着眸子,两人靠得极近, “休宁那?一日,你误闯寒潭,是我们第一个吻。”
“不记得了吗?”
许景昭微微瞪大?了眸子,他一直都以为那?是师尊记忆模糊, 没有记忆来着。
“你……”
宴微尘轻抬他的下颌,叹息声中带着几分无奈,“果然是不记得了。”
许景昭眸子一立,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可还不等他反应,宴微尘就吻了过来。
这个吻起初轻柔,渐渐变得炽烈,宴微尘的舌尖撬开他的齿关,许景昭微微合上眼睛,双臂不知道何?时攀附到师尊脖颈。
灵巧的舌攻城掠地,吻得许景昭身子酥麻,有些发软,师尊掌心顺着背脊摸索向下,扶住了许景昭的腰肢,继续加深。
等分离时,两人气息都有些许不稳,许景昭的眼神迷离,眼里好似含着水波。
宴微尘亦有些意?动,身子一闪,两人睁眼便在春隐门。
许景昭仰躺在乌木桌案上,墨发铺散,宴微尘倾身上前,一手撑在他耳侧,另一只手探入微敞的衣襟,抚上细腻的腰线。
“唔……”
许景昭还没来得及换气,嘴里的话又被堵在了嘴巴里,只剩下揉碎了的呜咽。
他觉得舌根有些发麻,师尊的掌心有些凉,向上攀附时手里却像是凝了火花,灼得他半边身子都软成了水。
“昭昭……”
宴微尘轻吻他的眼睫,嗓音低沉喑哑,“可以吗?”
许景昭睁开水润润的眸子,脸颊通红,迷蒙的眼神里有些委屈跟羞涩,他明明都感觉到了……可师尊偏要问。
又一个轻吻落在眼睑,“可以吗?”
许景昭从耳朵到脖子都红透了,他长得偏白,现在更如晶润白玉上透着粉,漂亮得很,他仰着头,眼眸微微抬起,声如蚊呓,“可以。”
宴微尘嘴角似乎扬起一道弧度,那?双墨眸里沾染了欲色,显得那?张清冷出尘的脸更绝,好像仙子堕凡。
他细细吻过许景昭的额角、鼻尖,喉咙里溢出一道满足的喟叹,故意?贴着他耳畔低语:
“好乖,昭昭卿卿。”
这句话钻进许景昭耳朵,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某种名贵的乐器的弦音,他还没细细品味话里的意?思,就被这句话酥麻了半边身子,毫无抵抗之力。
宴微尘强忍多?时的念想终于决堤,想要触碰,想要亲吻,想要将人揉进骨血里,只要许景昭在身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欢。
掌心贴近那?滑嫩的肌肤,衣襟松散,雪白肩头枕在乌木桌面上,极致的反差更衬得晃眼,宴微尘俯身,在洁白圆润的锁骨,落了一串梅花。
许景昭眼眸里的水色更重?了,眼尾脸颊都泛着红,瞧着可怜又忍不住想要欺负,他鼓气勇气,抬手抚上师尊微凉的发丝间,指尖扯住了那?发冠流苏,就在他要扯下来时。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癸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主,仙执殿有要事。”
许景昭听到动静,嗖的一下收回了手,掌心直接把?宴微尘推开,慌里慌张地站起了身子。
宴微尘:……
许景昭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红,眼眸里清醒了几分,“咳咳,师尊,仙执殿还有事。”
他拢了拢散乱的衣襟,还…还好,没有箭在弦上,隔了两层布料,那?灼热的温度仍清晰可辨,但是还是仙执殿的事要紧。
咳咳……绝不是他紧张……哈哈,这有什么可紧张的,不就是骇人了些,时间久了些…
宴微尘额角上青筋微显,他气息全乱了,就差了一点。
许景昭视线瞧过去,仅仅看了一眼就有些不好意思,“师尊,你…我……”
癸九迟疑开口,“殿主?”
宴微尘额角青筋微跳,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无事!稍后再议。”
他靠近了些,有些哀怨地看着许景昭。
许景昭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真的是他下意?识反应,他自?己也是男人,知晓憋着有多?难受,他抬着眸子,咬了咬唇,“师尊,你先去处理?事务。”
“等你处理?完——”许景昭抬着眸子,琥珀色的眸子里泛着光亮,指尖点了点宴微尘的心口,“怎么样都可以。”
他主动亲了亲宴微尘,跟小鸡啄米一样,亲了两三口,宴微尘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平息。
“下不为例。”
宴微尘灵力波动一瞬,身上褶皱恢复如常,他倒是要看看,仙执殿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许景昭自?己也平静下来,往后退了退,“师尊还是先去处理?事务吧。”
师尊离开仙执殿已有不少时日,想来事情?堆积颇多?。
宴微尘眼眸里还有些不满,他才跟昭昭待了多?久,这就要回去?
“等我回来。”
宴微尘心里有些不舍,指尖搭在门扉上,侧头瞧着许景昭。
许景昭站在桌子旁,衣物披得松散,阳光暖暖地撒在他身上,像是会发光,漂亮得让人窒息。
宴微尘脚步一顿,忽然折回,扣住他的后颈再度吻了上去,交换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这才恋恋不舍地推门离开。
许景昭瞧着那?背影,摸了摸自?己发麻的唇,眼睛弯了弯,觉得有些好笑?。
他撑着桌子,指尖拨了下风铃,不太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顺着许景昭的手臂,攀爬到许景昭头上。
许景昭将他抱在怀里,走到自?己居所,抱着蛇睡了充足的一觉。
现在师尊已走,春隐门的牛鬼蛇神该跳出来了。
许景昭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他醒时,就对上了不太白那?双黝黑的豆豆眼。
他摸了摸不太白的脑袋,嘟囔道:“不愧是仙执殿里出来的,我怎么感觉跟你师尊有些像呢?”
不太白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许景昭的脸瞧。
养的人,好看,漂亮。
眼睛亮晶晶的,像宝石。
等许景昭慢悠悠收拾好,走到燕归堂时,果不其然就瞧见了一屋子的人。
福伯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前,瞧见许景昭过来,面上有些担忧。
“门主。”
“福伯放心,我自?有分寸。”
见许景昭这般说,福伯便没有再开口。
两侧坐的都是长老?,除去几个跟内门关联多?的瞧着眼熟,剩下的许景昭一概不认识。
毕竟以前他身为春隐门养子,他们瞧不起他。他也不过问门中事,但如今不同了,自?己成为门主,他们也需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份才行。
不过正?好,他也需要一件事来立威。
他们以为自?己是依附宴微尘的菟丝花,唔,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门主真是好福气,竟然能睡这么些时辰。”
“不过门主许是跟殿主商议累了,我们这些长老?等等也是应该的”
语带讥讽之人是裴家旁系长老?,裴听河原本的心腹,名唤裴统。
许景昭淡淡瞥他一眼,从容落座主位。
满堂里都是长辈,但如今却被一个未及冠的小子压了一头,他们心里隐隐都有些不舒服,以往有宴微尘坐镇,他们不敢多?说什么,但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许景昭摸着不太白的脑袋,并未开口。
倒是有人先沉不住气了,“门主好大?的架子,叫我们好等。”
许景昭眼神淡淡地瞥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你——我叫裴统。”
许景昭点头应下,语气平淡,“你是对我当门主有什么不满吗?”
春隐门一直都只有裴乘渊这一脉正?统,其余旁系都是不知哪辈长辈救了人,并入裴家,世代姻亲,就连裴听河那?一脉也是,到如今血脉接近于无。
或许修士世界能者居之,但属于他的东西他分毫不让。
裴统脸色难看,“有仙执殿主坐镇,我等哪敢多?说什么?”
许景昭抬眸,落到殿中那?些心思各异的人身上,“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有一些长老?拧眉,不敢表态,另一些就差把?不服气写在脸上了。
许景昭嗤笑?一声,“春隐门是我父辈们的心血,以往父亲虽久不在春隐门,但也未曾落下联系。”
“如今父亲不在,我来撑起春隐门天经地义,还是你们觉得,我年纪小,没有这个资格,所倚仗的,不过是殿主的宠爱?”
许景昭瞧了一圈,有些人不敢跟他对视,而有些长老?眼眸闪烁。
他视线慢悠悠收回,落到裴统身上,“是也不是?”
裴统硬着头皮,但心里的不屑快要溢出来,如今宴微尘不在,许景昭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能耐?
“不是我说,是……门主太年轻,实在不能服众啊。”
许景昭瞧见了他的态度,坐在座椅上没动,门内有这般心思的不在少数,那?便……杀鸡儆猴吧。
裴统原本还十分轻蔑,可不知怎么的,他忽觉得自?己不对劲起来,浑身都动弹不得,他僵着身子往下看去,两三道符箓在他脚底下转着圈,绕过的轨迹带着火光,烧到了他的皮肉。
他瞪大?了眸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视线转向许景昭,满面惊骇。
许景昭掌心上扬,忽的合拢手掌。
一个活生生的人顷刻间化成了一道灰烬。
堂中寂静,所有人都没想到许景昭年纪小,但是出手如此?不留余地,一个长老?,说杀就杀了。
那?许景昭的修为……恐怕不低。
这下,堂中都坐稳了身子,没人敢小瞧许景昭了。
许景昭收了手,吹了吹指尖,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抱着不太白,脸上未语三分笑?,身上气质瞧着温和,却藏着几分凌厉,“忘了告诉各位长老?,我会使剑,符箓也有所涉猎。”
“在仙执殿时也算刻苦认学,学了师尊三分皮毛。只不过我这人有个缺点,脾气不好,远没有父亲良善。”
“诸位长老?,还请担待些。”
“是,全听?门?主差遣。”
许景昭有?些疲累, 他修为?一半来自师尊, 一半源自父母传承,时稳时断,并不稳固,尚不能收放自如,不过用来震慑这些人,倒是绰绰有?余。
“春隐门?有?门?主, 实乃门?内之幸。只是......”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迟疑开口。
许景昭的视线瞧了?过去,是春隐门?的老人,对?他也算有?礼, 但是他真的不喜欢听?“但是”。
果?不其然,那长老下一句就是:“门?主, 关于殿主之事——”
“外界传言门?主跟殿主是道侣, 这……是否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许景昭语气?平静, 脸不红心不跳,“我与宴微尘本就是道侣。”
“咳咳咳......”
在座的长老都被许景昭的话?惊掉了?下巴,他们也没想到许景昭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
世家道侣讲究阴阳调和,阳阳者少许,许景昭跟宴微尘又是师徒,更加罔顾人伦。
可偏偏这两人, 一个孤高绝尘修为?冠绝当世,一个执拗倔强不服管教,当真是......拿他们毫无办法。
相较之下,还是许景昭更好?说话?些。
于是又有?人壮着胆子劝道:“门?主啊......您与殿主这般, 终究不是正道啊,况且春隐门?子嗣单薄......门?主总该为?春隐门?将来考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