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白的喉咙处像卡了口痰,怎么也无法将那?个词说出口来。
然而,在场的两位都很快领会?了他的意图。
十号一拳狠狠砸在床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紧咬牙关,额角青筋暴起?。
任九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想起?七号的冷静睿智,十三号那?带着骄纵的鲜活……
她们竟然被顾宏济当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进行出售!
“我们必须毁了这里?。”
任九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必须救她们出来!”
顾砚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之前的蛰伏是对的。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部?分真相和他们的运作?方式。十号,我们需要知道这些‘货物’被运往哪里?,具体的流程和守卫情况。”
随后,他看向任九,“你的技术和观察力,是摸清路线和制造混乱的关键。我们需要一个更为周密的计划,不仅是自救,还要尽可能多?地救出其他人,并留下证据,把这座魔窟公之于众。”
反击的目标不再仅仅是生存,而是彻底摧毁这条肮脏的产业链,并将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恶魔,拖到?阳光之下。
门外的阴影里?,五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
正是从任九那?套万能工具刀里?“顺”出来的。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金属的冷光在他指尖翻转。
房间里?,顾砚白压低的嗓音和任九压抑的愤怒透过门缝隐约传来。
五号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那?不是平日里?的嚣张或狡黠,而是一种更深的、混杂着嘲弄与?算计的冷笑。
他无声地将刀片收回口袋,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走廊的昏暗之中。
只?是在离开前,他状似无意地,用鞋尖轻轻踢了一下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早已?奄奄一息的盆栽。
耸拉枯萎的叶片下,似乎有极细微的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房间内的探讨声仍在持续。
“父亲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 每次有重要的‘新品’出手,都会先在一场私人拍卖会上进行预展。那里是最接近真相,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任九听闻眉头紧锁道, “我们?能混进去?”
“我能。”顾砚白肯定道,“我的画是那里的通行证之一。至于?你么……”
他看向任九,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份让你进去。”
几天后, 一封带着特殊暗纹的邀请函被秘密送入顾砚白的手中。
与此同时, 随信带来的还有一套侍应生的制服和一张伪造的工作证。
而?这些,全都是五号的杰作。
拍卖会的地点设在一所远离市区的私人庄园。
夜幕降临, 庄园内灯火通明,豪车悄无声息地滑入, 衣着华丽的宾客们?戴着造型不一的各式面具, 在侍者的引导下步入这座狂欢之所。
顾砚白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 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 遮住了他过?于?年轻的面容。
他手持邀请函, 坦然自?若地迈入大厅,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全场,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和可能的通道。
任九则低着头,托着盛满香槟和甜点的银盘,穿梭在宾客之间。
制服有些紧绷,让他的行动略有不便,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侍应生别?无二致。
在无意间略过?顾砚白身边时,他听到了顾砚白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他说他观察到的路线图。
他牢记着顾砚白交代?的路线图,耳朵捕捉着宾客们?零星的交谈,试图从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
大厅里回荡着悠扬的古典乐,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的香水与雪茄的味道。
直到主?持人登上中央的拍卖台, 宣布今晚的“拍卖会”正式开始。
顾砚白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看着自?己的画出现在大屏幕上,随后,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一个个或麻木或恐惧的少女被带上来,像展示珠宝一样被灯光追逐,被台下那些隐藏在面具后的目光评估、竞价。
他的画作,此刻都沦为了将同伴推向深渊的帮凶。
一种混合着愤怒、愧疚和无力?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间翻涌、积蓄。
当七号被推上台时,顾砚白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不同于?以往,七号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黑色低胸小礼裙,鼻梁上的眼镜反射着冷静的光。
与其他人不同,她的眼神里没有麻木,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屈的倔强。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兴奋低语。
“看来,咱们?的智慧女神还没学会何为……谦卑。”
主?持人话音未落,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皮质手套的男人便走上台。
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只是伸出手,用一种极具侮辱性的姿态,抬起了七号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不得?不仰起头来。
七号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她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的头猛地偏向一边,眼镜飞落出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顾砚白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那一记耳光骤停。
他看到七号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出红色的指痕,看到她紧抿的嘴唇渗出血丝,看到她因为强忍疼痛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肩膀。
任九手中的银盘微微倾斜,杯中的液体肆意晃动。
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勉强压下冲上台的冲动。
然而?,这次,手的位置从脸上,改到了臀的位置。
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任九狠狠将银盘甩落在地!
顿时,香槟杯碎裂的脆响与银盘落地时的哐当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拍卖厅的平静。
金色的酒液与玻璃碎片四溅,惊得?附近的宾客尖叫连连。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刻,任九的身影已?如猎豹般迅速窜出!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低眉顺目的侍应生,整个人化作一道裹挟着怒火的利箭,直射拍卖台。
“拦住他!”主?持人失声惊呼。
台下的安保人员这才反应过?来,试图阻拦。
任九却展现出惊人的敏捷与格斗技巧,他矮身躲过?一记擒拿,手肘狠狠撞向另一名安保人员的肋下,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他眼里只有那个戴着皮质手套,正要对七号继续施暴的男人。
顾砚白在任九动手的瞬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任九这家伙可真是冲动……
算了。也确实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对着隐藏在耳廓里的微型通讯器低吼,“十号,就是现在!”
“嗡——滋啦——”
所有的灯光先是猛地一亮,随即疯狂闪烁了几下,伴随着电流的杂音,骤然熄灭。
整个拍卖厅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啊——”
“怎么回事??”
“灯,灯怎么灭了?”
刺耳至极的火警警报紧随而?至,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系统被强制启动,冰冷的水柱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地浇洒下来。
奢华精致的拍卖厅瞬间变成了混乱不堪的水牢。
一时之间,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人们?惊慌奔跑践踏的声音全都交织在一起。
面具被撞落,华服被淋湿,刚才还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此刻丑态百出,拼命地争相涌向紧闭的出口,却是徒劳无功。
在这片黑暗、混乱和冰冷的水幕中,顾砚白强忍内心对黑暗的恐惧,凭借着记忆和直觉,朝着拍卖台的方?向冲去。
他的目标明确:接应任九,救下七号。
而?此刻的拍卖台上,任九已?经与那个戴着皮手套的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黑暗中视觉严重受阻,全凭感觉和声音。
任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狼,招招狠戾,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求最快速度地放倒对方?。
水淋湿了他们?的衣服,拳脚相交的声音沉闷而?急促。
“七号!”任九在打斗间隙间大喊,“蹲下,找机会走!”
七号在黑暗中咬着牙,趁乱挣脱了因两人缠斗稍有松懈的钳制,摸索着向后台移动。
她不能私自?逃亡,她必须救下更多的同伴!
顾砚白终于?冲破混乱,靠近了拍卖台边缘。
“任九,你在哪儿,我来帮你了!”
就在这时,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猛地从拍卖厅的几个角落亮起,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混乱的现场,最终聚焦在拍卖台上正扭打在一起的任九和手套男,以及正在试图逃离的七号和台边的顾砚白身上。
顾宏济冰冷且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声音通过?不知何时重新接通的备用音响传来,在一片混乱中清晰得?令人胆寒。
“游戏该结束了,孩子?们?。”
“喂,醒醒。”
任九是被火辣辣的巴掌所抽醒的。
他睁开眼,五号那张带着戏谑笑意的脸在他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对方?蹲在他面前,见他睁眼,又轻轻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充满了侮辱。
“醒了?九号,你这冲动的性子?,当真一点没变。”
任九挣扎了一下,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坚韧的塑料胶带捆得?死紧。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封闭房间,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材质,头顶惨白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看来这也?是孤儿院里诸多禁闭室其中的一间。
顾砚白和十号同样被绑着,正靠坐在不远处的墙边。
顾砚白脸色苍白,嘴角带着淤青,看起来像是被人狠狠殴打过?。
十号脸上的指痕则更加明显。
“为什么?为什么要被刺我们??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任九的声音因愤怒和挨打而?变得?沙哑。
“为什么?”五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站起身,悠闲地在他们?面前闲庭散步。
“当然是为了让你们?,彻底认清现实。”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任九身上。
“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哈哈哈,可笑!你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完全公开而?透明的。那份邀请函,那套不合身的侍应生衣服,还有那张工作证,全都是经过?院长点头,我才敢给你们?的。要不然,你以为凭我,能那么容易搞到拍卖会核心区域的东西?”
“你们?也?未免有些太过?于?相信我了吧?”
顾砚白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是不可置信与深深的挫败。
五号欣赏着他们?的表情,笑容越发?得?意,“院长只是想看看,被逼到绝境的货物们?,能上演怎样一出好戏。果然没让他失望,尤其是你,九号,那一下摔盘子?,当真是……精彩绝伦!”
他猛地鼓起掌来,掌声和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份外刺耳。
“你不也?是货物么,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顾砚白嘲讽的声音打断了五号的狂笑。
“闭嘴!”五号猛地转头呵斥,脸上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扭曲的嫉恨。
“少拿我和你们?这些失败品相提并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得?到了院长的信任!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他指着顾砚白,“你,十一号,自?以为是的智慧?在绝对的力?量和权力?面前,狗屁不如!”
随即又指向任九,“而?你,九号,除了一腔热血惹事?生非,还有什么用?”
他越说越激动,洋洋自?得?地肆意夸赞自?己,“只有我!只有我懂得?审时度势,只有我知道跟随谁才能活下去,活得?更好!院长答应过?我,只要这次任务完成,我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顾砚白打断了五号的臆想。
“是他承诺给你的那种,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帮他咬人才能换来的自?由吗?”
顾砚白冷冷地开口,语气里的嘲弄像冰锥一样刺人。
五号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瞬间暴怒,冲上前一脚踹在了顾砚白的腹部。
顾砚白闷哼一声,蜷缩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
“你懂什么!我看你小子?真是欠教训!”五号咆哮道。
就在这时,沉重的金属门滑开的声音响起。
五号顿时噤声,老?老?实实地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迅速退至一边,恭顺地低下头。
一个穿着熨贴西装、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男人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鹰隼,缓缓扫过?被绑在地上的三人,最终落在恭敬垂首的五号身上。
“院长。”五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父亲。”顾砚白也?乖巧应声道。
顾宏济没有看一脸谄媚的五号,目光停留在任九身上。
“冲动,易怒,不计后果。”他淡淡地评价,像是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物品,“但?……爆发?力?尚可。”
他又看向顾砚白,“逆子?。感情用事?,优柔寡断。你的画笔,本可以更有价值。”
“父亲教训的是。”
顾砚白闻言头垂得?更低。
“半年的禁闭和自?我惩戒,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是。”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十号身上,深深叹了口气,却意外的什么都没说。
扫了一圈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任九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现在,告诉我,九号。”
“亲眼看着你的同伴因你的愚蠢和冲动而?陷入绝境,感觉如何?”
任九抬起头,迎上那道冰冷的目光,紧咬牙关,被缚在身后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挫败感、愤怒、悔恨争先恐后地涌入内心深处。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因为他的冲动,他非但?一个同伴都没解救出来,还搭进去了剩下两个同伴。
甚至有可能是……三层的所有同谋。
而?五号则一脸愤恨地瞪着三人,心里想着,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犯了如此大的罪过?,院长却好像只打算施以小惩?
而?他,当年只不过?想要偷偷逃出孤儿院,就险些被教养嬷嬷活活打死。
就因为顾砚白是院长的儿子?吗?
一个邪恶的想法在他心中逐渐成型,倘若顾砚白死掉的话,那院长……会不会就能看到他了?
看到谁才是真正有用、且绝对忠诚的那一个!
顾雪霏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 迷迷糊糊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一位样貌清秀的?年轻帅小伙。
“是你呀?快进?来!”
顾雪霏有些欣喜地环顾四周,见附近无?人, 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对方请进?了自己的?房内。
“小十哥哥,你今天来找我,是又有什?么新鲜的?故事要讲给我听吗?”
五号转了转眼眸,大?大?咧咧地在顾雪霏的?床边坐下。
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不, 这次, 我要带你一起做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
顾雪霏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比出去玩还有趣吗?”
“当?然。出去玩算什?么,哪有这件事惊险又刺激!”
光是想到自己即将要做出的?事情, 五号的?声音就兴奋得微微颤抖起来。
听到五号这么说,顾雪霏也?瞬间来了兴趣。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呀。”
“马上要过年了, 哥带你出去放烟花玩。小雪妹妹, 你知道烟花吗?”
“不知道诶。”顾雪霏有些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
自打十几年前, 父亲在孤儿院门?口收留了顾砚白之后, 父亲对她的?关爱就被弟弟分走了大?半。
父亲不准她踏出这栋主楼, 不准她和孤儿院里那些“不三不四”的?野孩子?们接触。
她就像是一只被锁在金丝笼里的?雀鸟, 连窗外飘来的?笑声都成了奢望。
更别提什?么烟花,那只是图画书里斑斓而遥远的?幻梦。
“父亲常说,外面危险。”
她小声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蕾丝边,“他不准我出去,也?不让我和别人玩。上次我偷偷跑去花园,和一个笑容慈爱的?阿姨闲谈了几句,就被他关在房间里禁足了一个星期。”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渴望。
禁足的?日子?,只有四面冰冷的?墙和无?边的?寂静, 就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五号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心里那份扭曲的?报复欲和对于权势的?渴望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顾雪霏和他一样,同样憎恶顾砚白。
那个被院长带回来的?养子?,凭什?么夺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尤其是顾雪霏,她本该是院长唯一的?珍宝,却因为顾砚白的?出现?,连自由都失去了。
五号的?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好的?工具。
“外面是危险。”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共谋般的?亲昵,“但那是对别人来说。有你小十哥哥我在,你怕什?么?再?说了,你就不想看看,顾砚白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吗?”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顾雪霏的?反应。
果然,听到顾砚白的?名字,她绞着蕾丝边的?手?指骤然收紧,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和愤恨。
“他……”顾雪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怨气,“父亲肯定又把他带在身边,教他那些从来都不让我碰的?东西。”
“没错!”五号趁热打铁,继续挑起顾雪霏的?情绪,“凭什?么他就能跟着院长出入那些场合,见识那些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而我们,连踏出房门?一步都要受到惩罚。小雪,这不公平!”
“不公平……”顾雪霏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多年来积攒的?愤懑和委屈,在这一刻被五号轻易点燃。
“所以,我们偏要出去!”五号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咱们不仅要放烟花,还要大?放特放!你不是想得到院长的?关注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啊!”
顾雪霏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微微起伏。
禁锢的?金丝笼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外面不仅是广袤无?垠的?夜空,更是对父亲偏心和弟弟存在的?一种激烈反抗。
她抬起头,眼中原本的?茫然被一种决绝的?光芒所取代?。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
“我们出去。去看烟花,去所有他先前不准我去的?地方。”
少?男少?女?偷偷顺着窗外通风管道溜了下去。
他们顶着夜风肆意奔跑,终于赶在天亮前,来到了森林外围。
“这个给你。拿在手?上就行。”
“好。”
顾雪霏好奇地看着手?上的?“棍棒”。
五号则从口袋里掏出十号珍藏多年的?火柴盒,划亮一根火柴。
微弱的?火苗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跳跃,映照在两人兴奋又紧张的?脸庞上。
“看好了!”五号将火苗凑近顾雪霏手?中那根细长“棍棒”的?顶端。
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顶端猛地爆开一簇耀眼的金色火花,如同瞬间绽放的?微小太阳。
顾雪霏惊喜地低呼一声,眼睛被那跳跃的?光芒点亮,她小心翼翼地举着那根小小的火把,看着火花不断地迸发、坠落,在渐褪的?夜色中划出短暂而璀璨的轨迹。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绚丽,比图画书中的?幻梦要真?实千万倍。
“原来这就是烟花……好美……”
她的?话?音未落,五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看准时?机,趁着顾雪霏全神贯注地欣赏烟花时?,佯装不经意地,用自己手?中即将燃尽的?烟花棒尾部,猛地烫向顾雪霏握着烟花棒的?手?背。
“啊!”猝不及防间一阵尖锐的?灼痛猛地袭来,顾雪霏痛得惊叫一声,手?下意识地一松。
那根还在嘶嘶燃烧,迸溅着火花的?仙女?棒顿时?脱手?而出。在划过一道带着火星的?绚烂弧线后,掉落在地上堆积的?干燥落叶和枯枝上。
微弱的?火苗遇上了极佳的?燃料,只短短停顿了一瞬,便?“呼”地一下窜了起来,迅速舔舐着周围的?枯枝,火势蔓延开来。
顾雪霏捂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惊恐地看着地上迅速扩大?的?火团,又抬头看向五号,眼中充满了不知所措和慌乱。
“火……着火了!小十哥哥,怎么办?”
五号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计划得逞的?洋洋自得。
他后退一步,指着那越来越大?的?火势,声音带着蛊惑,“还不快跑!再?不逃命,咱俩都得葬身在这场大?火之中!你父母今天恰好都不在庄园内,只要顺着这条林间小道逃出去,咱俩就能轻轻松松离开这里!”
“可是,可是庄园内的?其他人呢,他们怎么办……”
顾雪霏有些心急地频频回头。
这时?候的?她也?不过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罢了。
良知和善良尚未泯灭。
但五号这个坏种却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个可以向所有人复仇的?大?好机会。
“那你就叫啊,快叫,叫得越大?声越好!让所有人都看到,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纵火犯!这样,你的?父亲就会知道,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知道他的?宝贝女?儿都干了些什?么!”
顾雪霏被他的?话?语和眼前迅速蔓延的?火焰吓呆了,手?背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交织,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五号近乎狰狞的?目光逼视下,她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逃亡,和五号一起。
此时?此刻孤儿院内已经乱作一团。
为了防止三人共谋,三人分别被关在三个彼此不相连的?禁闭室内。
顾砚白的?禁闭室四面全是墙,密不透风。
而其余两人的?禁闭室则更像是单纯的?禁足室。
任九是被窗外越来越亮的?火光和远处传来的?,不同于往常的?嘈杂声惊醒的?。
他冲到禁闭室那扇装有铁栏杆的?小窗前,只见远处的?天际被火光映成一片热烈的?橘红色,浓烟滚滚,正从森林的?方向朝着孤儿院蔓延而来。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孤儿院内扩散。
哭喊声、奔跑声、推搡撞击声混杂在一起,远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混乱都要剧烈。
任九冲到门?边,用力捶打着坚实的?铁门?,朝外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喂,开门?!外面有人吗,快点帮我开门?啊——”
脚步声杂乱无?章地掠过门?外,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和教养嬷嬷的?催促。
“快跑啊,别都一股脑儿的?堵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