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来，辅导员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把椅子往边上挪了挪：“柳萧，坐吧。”
柳萧也没客气，屁股刚挨着坐垫，便听辅导员轻咳一声，道：“过几个月就是竞技杯大赛，学校要求每个班至少有一位同学报名参加，你是咱们班唯二的金丹期，也比较有竞争力，你看……”
柳萧看着他调出一份文件，没有说话。
竞技杯是面向大学生修士的竞赛，但比起普通大学的竞赛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在修真界，简历并不是最要紧的东西，修士平步青云的资本是自己的天资和修为，还有一定程度的人脉，毕业生考公或是申请进入门派，很少会把先前得了多少奖作为参考。
比赛全程直播，校方当然也不可能让参加比赛的学生们打得头破血流，很大程度上，竞技杯只是面向于凡人的表演赛。
临近毕业，大四大多数学生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去向，像柳萧这种常年位居年级前列的，就算不参加这大赛，也自然会有无数橄榄枝自己找上他，还不如多去接几个委托，丰富自己的履历来得实在。
柳萧记得辅导员暑假的时候在群里发过通知，大概是没人想报名，这才找上了他。
“我大三的时候参加过一次了，”柳萧提醒，“这件事您找过另一位金丹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辅导员刚喝了一口水，闻言直接呛到，捂着喉咙咳了半天，柳萧看出他多多少少有几分表演的意思在，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柳萧于是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没有找过另一位金丹的，他们班——或者说他们年级——也只有两个金丹，一个是柳萧，另一个是房忆安。
若非竞技杯的事，辅导员大概也不会来找柳萧，毕竟他上个学期刚给柳萧的道德素质评了一个良，专业前十里的唯一一个，导致原本第一的柳萧与特等奖学金失之交臂。
“房忆安这几年下来都没有得一次特等奖，你知道吧……不太说得过去，”柳萧还记得他拿着成绩单去找辅导员的时候，对方是这样说的，“你都得了那么多次了，几千块钱的事情，一次委托就赚回来了。”
柳萧对辅导员称不上讨厌，毕竟对方还会和他说实话，但他也没那么大度。
“您找找别人吧，”柳萧语气淡淡，“我还得为了几千块钱多跑几个委托。”
辅导员一噎，还没回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敲门声，一名扎着高马尾的女性天乾走进屋内，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导员好，来这么早啊。”
看见柳萧，她挑了挑眉，道：“好久不见了，班长，你怎么看上去……精神比以往好了不少？”
柳萧只觉得她在胡扯，这些天他没少被闻人潜折腾，不掉头发都算好的了，精神好？他又不是受虐狂。
“我就不多说了，”柳萧站起身，捧起一叠资料往外走，“之后有什么我分内的事，您再来找我吧。”
他有意无意强调了“分内”两个字，辅导员面上的尴尬更深一分，只得住了口。
房忆安不知他俩刚刚聊了什么，她有些好奇，但出于礼貌也没多问，从柳萧手中接过一半的资料，和辅导员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两人搬着资料往会议大厅走，即便是在修真大学，校园里也不允许御剑飞行，虽说城市空中有为修士开辟专门的飞行通道，但在那之前，修士得先考一本飞行证。
由于考试周期长，流程又麻烦，因而大多数修士会选择不考这本证，反正现在交通十分便捷，御剑飞行对他们的唯一用途大概就是在御剑课上考个高分。
“哎，你暑假下鬼巢去了？”房忆安用胳膊肘顶了顶柳萧，问他，“我还没下过鬼巢，我师哥他们跟在我身上安了定位器似的，每次遇到刺激点的委托都会直接出现把我带走。”
柳萧听房忆安提过几次师哥，他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闻言也只是微微颌首：“你试试就知道了，被鬼追着跑没那么有意思。”
就在这时，柳萧衣袋中的手机“嗡”地一声响，有人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两人还有几分钟就到会议大厅了，房忆安觉得不急，刚想继续说话，就见柳萧说了句“抱歉，稍等”，单手托住文件，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手速飞快地打起字来。
房忆安：……
回我消息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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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萧：我是被逼的，你信吗？
房忆安：你说呢？
被盗文网站的评论区说我是控控，好吧，藏了这么久终于被发现了……其实我是攻的公公，但是只能接受拉受一个人的花；其实我是受的嬷嬷，但只能接受拉攻一个人的瓜；其实我是攻控，但喜欢写攻宠受；其实我是受控，但喜欢写受宠攻。你可以叫我混邪杂食，也可以说我控控歪屁股，但我喜欢左扭扭右扭扭，我有多动症。
（纯抽象，如果要骂我我就只能把作话删掉然后蠕动着爬走）
房忆安第一次见柳萧这样，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待柳萧回完消息，房忆安撞了他一下，问：“对象查岗啊，这么急着回消息？”
柳萧没理她，径自带着文件往大厅走。
房忆安自觉没趣，倒也习惯了柳萧的性子，耸了耸肩就跟了上去。
年级大会无非就是那些老一套的东西，大多数时间都是房忆安和辅导员在说，柳萧没什么事，坐在前排听得昏昏沉沉。
一条消息从手机顶端弹了出来，柳萧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是闻人潜，随手点开。
——还没回来吗？
隔着手机屏幕，柳萧都能察觉到男鬼的怨念，他手速飞快地打下：还在开会，开完会就回来了。
屏幕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柳萧也没切出去，昨晚他刚教会了闻人潜拼音，现在他用得大概还不熟练，差不多半分钟了，还没新的消息。
柳萧眼前不知怎地就浮现出了男鬼握着手机，用两个指头一个一个打字的模样，看着不太聪明。
一分钟后，界面上终于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早点回来，不许找别人。
打那么半天字就说这个？
柳萧等了一阵，见没有消息再弹出来了，像以前每一次一样回答：“知道了。”
这时候会议刚好结束了，房忆安从讲台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拿着手机的柳萧。
“你开会摸鱼就算了，怎么还……”房忆安欲言又止，“你真谈了？”
她震惊的不是柳萧居然能找到对象，而是柳萧居然会找对象。
这人不是精神养胃来着吗？
柳萧扫了她一眼，收起手机拎包站起了身：“自己脑子里只有恋爱，才会觉得全世界都在谈。”
房忆安觉得冤枉，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你要不要照个镜子看看自己？嘴角咧到天上去了都。”
柳萧脚步一顿，拿起手机照了照，青年神色淡淡，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你该去看看眼科。”他抛下一句，没再管房忆安，大步走了。
房忆安“啧”了一声，柳萧死不承认，她也没辙，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哎，你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申请加入门派，还是说去修士管理局？”
“普通捉鬼师吧，”柳萧道，“比较自由。问这个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到管理局去呢。我还没决定，”房忆安道，“我家人应该更希望我进管理局，但是……”
话音未落，房忆安不知看见了什么，脚步一顿，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柳萧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那是一名长发及腰的男性和仪，左手小臂挂着一排念珠。
他显然也看见了柳萧二人，冲他们挥了挥手。
房忆安咽了口唾沫，悄悄捅了捅柳萧，同时迎上前去，打着哈哈道：“你怎么进来了，师哥？不是说在外面等我吗？”
“我也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来看看导师，”祁响眯了眯眼，状似不经意道，“这是你先前提过的柳萧吗？果真是容貌端正，一表人才。”
柳萧察觉到房忆安的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出于礼貌，他还是对祁响点了点头：“你好。”
他本以为这就结束了，但祁响继续道：“你要到哪儿去？我正要送忆安回家，可以顺路捎你一程，也算是答谢你平时对她的照顾。”
此话一出，柳萧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他回头看了房忆安一眼，后者站在祁响身后，疯狂对他挤眼睛。
柳萧突然想起先前房忆安曾提醒过他，要注意捉鬼队的人，眼前这名修士难不成……
“不必了，”柳萧不动声色道，“怕是不顺路。”
“没什么不顺路的，”祁响坚持，“我开车来的，绕一段也没事，你说是吧，忆安？”
他话说到这份上，柳萧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着头皮上了祁响的车。
柳萧坐在后排，听祁响和房忆安唠嗑，时不时带他两句，他漫不经心地应着，心里思考着对策。
找他做什么，鬼巢的事？他先前确实连进了两次鬼巢，但每次解决的方式都不太干净，要是被管理局的人知道闻人潜的存在就麻烦了。
房忆安像是知道什么，但现在也不方便问，只能柳萧自己应付了。
没过多久，车辆驶入了一片闹市区，祁响在路边停了车，对房忆安道：“我有些渴了，去买杯饮料，你想喝什么？我和柳萧一起去吧。”
柳萧不动声色地扫了祁响一眼，房忆安当然也知道祁响的打算，她干笑了一声，试图补救：“哎，柳萧，你上次还欠我一杯奶茶，你和我一起去吧。这里车不好停，师哥你留在车上好了。”
她向柳萧使了个眼色，柳萧很感谢她，但并不打算接受房忆安的好意。
躲过一次还有第二次，这次好歹闻人潜不在身边，下次要是不小心撞上，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去买吧，钱我之后转给你。”柳萧语气淡淡地答。
房忆安望向柳萧的目光颇有几分不可置信，最后她耸了耸肩，无奈道：“懒不死你。”
她对祁响干笑一声，转身下了车。
车内一时只剩柳萧和祁响二人，祁响没有急着开口，只问柳萧：“听忆安说，你是班长？毕业之后的去向定下来了吗？”
他问了一些柳萧的情况，祁响容貌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谈吐却像极了老干部，柳萧不大喜欢应付这种类型的人，但祁响不提，他又不好直接开口，只得顺着他的话应付着。
祁响说到一半，柳萧的手机又震了震，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是闻人潜的消息。
他来时没料到有这一出，现在显然不是个回消息的合适时机，但要是放着不理，柳萧又担心闻人潜直接杀到他面前，他俩都得被一网打尽。
电光火石之间，柳萧轻咳一声，挥了挥手机道：“抱歉，我回个消息。”
祁响礼貌地收了话，关切道：“是有要紧事吗？”
“是对象，”柳萧面不改色道，“查岗来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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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响：唉，年轻真好（感叹）
昨天打开晋江一看简直天使降临评论区[可怜]被喊女神了嘿嘿嘿……
第30章 奶茶
看着柳萧手速飞快地回完了短信，祁响才道：“我现在在管理局的捉鬼队工作，我最近在翻阅鬼巢报告的时候，净城郊区上个月出现了一座鬼巢，你……似乎去那里接了一个委托。”
秉持着他不问自己就不说的原则，柳萧点了点头，道：“我确实去过。”
“不知我有没有看错，你还是金丹初期，”祁响从驾驶座转过身来望向柳萧，眼里多了几分打量，“你是独自一人进的鬼巢，又是自己出来的？”
这本就是事实，柳萧没有否认：“我当时误入了鬼巢，转了几圈，忽然听见地底下有动静，接着鬼巢就塌了，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自己出来了。”
祁响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在大街上碰到了一个鬼巢？那边的警官告诉我，你为了寻找失踪者进去过，但我们没有碰见你。”
那个出现在大街上的鬼巢在捉鬼队出手之前就自行坍塌了，事后祁响回忆起妖修曾说过，鬼巢外有浓郁的鬼气，似乎并不是来自于一个艳鬼。
或许……鬼王在他们来之前逃脱，和眼前这名学生有关？
“我没有走得很深，发现那里的鬼王我没法应付之后就折返回来了，”柳萧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发现了失踪者的所在，在那里遇到了一只厉鬼，费了一番功夫把它给收了。说来也怪，后面那鬼巢就自己消失了，我在里面迷了路，从另外一个下水口走了。”
他说得有理有据，祁响一时挑不出错来。
大概是误会他了，一个大四的学生，要说和鬼修有牵扯，也不大现实。
祁响本想结束这个话题，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虽然你已经是专业的捉鬼师了，但在已经通知了捉鬼队的情况下，还私自下鬼巢是极不明智的。日后再有这种情况，不得再擅自行动。”
柳萧：……
“我知道了。”他回答得诚恳，像是已经知错了似的。
祁响长长吐出一口气，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说教有些过于严厉了，又带着几分寻求真相的侥幸，开口道：“你身上的鬼气很重啊……是最近委托接多了？工作虽好，但还是要注意休息。”
“我生来就这样，”柳萧道，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感伤，“我在孤儿院长大，因为鬼气的缘故，一直没有找到养父母。”
祁响：……
早知道不问了。
“不过，或许我上次收了那只厉鬼也有原因，”柳萧继续道，自然地给了祁响一个台阶，“这两天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去管理局登记。”
“这样啊，”祁响尴尬地轻咳一声，“不急，别忘了就行。”
两人刚结束这番对话，房忆安就提着几杯奶茶回来了。
“喏，给你的，”房忆安把其中一杯递给柳萧，“记得把钱转我，跑腿费给你免了。”
柳萧本没打算喝，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还是伸手接过了。
“忆安，账单给我，”祁响发起了车，道，“你们还是学生，我请你们。”
“哇哦，师哥好大方。”房忆安乐了，捧着奶茶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她本来还以为祁响要为难柳萧，但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事？
祁响把柳萧送到了出租屋所在的街口，柳萧没有耽搁，直接回了家。
他刚刚推开家门，就看见一抹身影抱膝坐在玄关的柜子上，雕塑似的盯着他看。
“你去得好久……”闻人潜飘到柳萧身边，像两人身上有吸铁石似的，吧唧一下紧紧贴在了柳萧身上，“不是说开完会就回来吗？”
“路上发生了点事情。”柳萧回答，他感觉男鬼的鼻尖不住蹭着他的脖颈，觉得有些发痒，伸手把闻人潜推了开。
“灵力……”闻人潜幽幽道，“你身上的灵力……我之前见过。”
柳萧扫了他一眼问：“什么时候？”
“上次在鬼巢里，我来找你的时候，看见有修士进了鬼巢，”闻人潜语调缓慢，似在回忆，“当时那个人穿着南斗阁的衣服。”
“他大概是房弘光的弟子，”柳萧没有在意，把一口未动的奶茶举到闻人潜面前，“喝不喝？”
闻人潜被吸引了注意，他伸手接过，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
“奶茶，”柳萧换上拖鞋，边往屋里走边道，“甜的。”
他拿着葫芦出来的时候，闻人潜还捏着吸管左看右看，似乎在思考这根长长的东西应该放在哪里。
怎么那么傻。
柳萧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吸管，撕开包装往奶茶盖上一捅：“行了，喝吧。”
闻人潜眯着眼睛打量着这杯褐色的、下面沉着不少黑色小珠子的液体，余光看见柳萧往门外走，立刻跟上去：“你去哪？”
“吃午饭，再把上次那只厉鬼登记一下，”柳萧晃了晃手里的葫芦，“再拖下去，管理局的人怕是要来找我麻烦。”
闻人潜抱着奶茶跟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柳萧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像之前那样拒绝。
“把自己藏好了，”柳萧推门而出，“要是被发现我可不管你。”
柳萧坐在楼下小餐馆点菜的时候，闻人潜还在抱着奶茶研究，他皱着眉头喝一口，大概是吸到了珍珠，面无表情地嚼嚼嚼，评价：“有点粘牙。”
他这样说着，却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喝，柳萧于是知道他还挺喜欢的。
柳萧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机，一个硬硬的东西突然抵在了他唇边，他扭过头，发现是奶茶的吸管。
柳萧看出了闻人潜的意图，他没张嘴，沉默地与男鬼对视，而闻人潜光是举着奶茶，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柳萧的嘴唇，像是他不喝一口就不罢休。
最终还是柳萧先败下阵来，他暗自叹了口气，张嘴吸了一口奶茶。
有够甜的。他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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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萧：你知道的，我生来就没有爸妈。
祁响：我真该死啊。
好想写小情侣亲亲（扭动）纯爱的瑟瑟的都想写，他们怎么还不亲（扭动）可是写瑟瑟的会被锁章（扭动）只能偷偷写了自己看（扭动）
第31章 怀念前夫
吃完午餐，柳萧乘公交车去了管理局，把之前收的那只人面蜘蛛登记在案，其间闻人潜一直好端端地待在玉石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这一来一回的，一个下午也差不多过去了，最近难得空闲，柳萧便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已经到了九月，天气虽然还是一样燥热，但天亮的时间也渐趋缩短了，柳萧看着天慢慢地黑下来，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还算不错。
闻人潜跟在他身边，偏头望着花花绿绿的大屏，大厦楼顶的月白色球灯正缓缓亮起来。
“天乾和天乾的倾城之恋……”
柳萧偏头望了一眼，那是一部电影的预告片，屏幕中两名容貌俊美的天乾正深情款款地对望，距离逐渐靠近，似乎下一秒就要亲上。
“电影，”柳萧收回视线，随口答，“是假的。”
“电影？”闻人潜重复，“那是什么？”
他看上去对那部电影非常感兴趣，但柳萧并没有看两个天乾谈恋爱的癖好。
“走吧，”柳萧冷酷无情地往车站走，“回去了。”
“你不感兴趣吗？”闻人潜追上来，试图说服柳萧，“我们之前也是两个天乾双修。”
柳萧脚步不停，看上去这次并不打算退让。
闻人潜大约也意识到柳萧的坚决，半晌没再开口。
柳萧没回头，身后的声音逐渐消失了，而就在他以为闻人潜已经放弃的时候，身后传来男鬼低低的声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奖励……”他道，“那之前的奖励换成电影……”
柳萧脚步一顿，皱着眉回头：“你看这部电影是为了怀念前夫？”
“我为什么要怀念你？”闻人潜看上去有些困惑，“你不就站在我面前吗？我只是想起了我们以前还在门派的时候……”
这不就是在怀念前夫吗？
柳萧眉头拧得更紧，这男鬼为了前夫连双修都不要了？
几秒钟后，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柳萧面色黑了黑，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心说自己没必要和这个精神不正常的男鬼计较，抛下一句：“走吧。”
闻人潜以为他不同意，看上去有些失望，直到他发现柳萧脚尖一转进了商场，而不是来时的路。
“不回去吗？”
闻人潜跟上柳萧，试图看清他面上的神情，但柳萧把头一扭，没去看他。
“你不是说要看电影吗？”柳萧叹了口气，点开买票软件选了最近的一场。
虽说只有一个活人，柳萧还是买了两张票，以免有哪个倒霉蛋不小心撞上了闻人潜。
也避免男鬼用这个作为借口，在他腿上坐两个小时。
买完票之后，柳萧发现闻人潜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又叹了口气，问：“还想要什么？”
闻人潜看着他不说话，半晌，待柳萧走上通往电影院的电梯，闻人潜突然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柳萧瞥了闻人潜一眼，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闻人潜却偏偏住了口，直到柳萧拿着票走进影院也没再说话。
柳萧也没在意，在进电影院之前，他再三叮嘱闻人潜不要随便放出鬼气，并且在确定这个厅没有修士之后才进门。
柳萧买的票在角落的位置，他并不喜欢电影，刚进门就打了个哈欠，打算在放电影的时候补觉。
闻人潜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悬挂在最前方的大屏幕，电影还没有开始放映，屏幕上播着最近的广告，闻人潜看不懂，但觉得有意思。
“电影什么时候来？”闻人潜戳了戳柳萧的胳膊，问。
“快了，”柳萧看了一眼时间，在座椅里舒舒服服地靠好，“我睡一觉，放完了叫我。”
他闭上眼睛，即便如此，柳萧仍能感受到闻人潜如有实质的目光，他权当不存在。
广告仍在放着，陆陆续续进场的观众们聊着天，闻人潜抱膝坐在那儿，沉默地看着那一张张人脸从跟前闪过。
两人前座是一对情侣，大概都是安静的性子，也不说话，光是头挨着头靠在一起，像两尊石雕。
石雕也好。闻人潜想。
那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他偏头看了看柳萧，轻轻将脑袋靠在了他肩头。
肩上的重量让柳萧的睡意被赶跑了些，眼皮掀开一条缝，刮了一眼肩上黑乎乎的发顶，终于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花花绿绿的电影幕布。
电影伴随着一道悠远的笛声开场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映入眼帘，柳萧听着电影主角在耳边叽叽咕咕，脑袋一点就这样睡了过去。
约莫是被这电影影响，柳萧做了个梦。
梦中的他拜入仙门，宗门大典上，眉眼锐利的少年漫不经心地站在掌门身侧，似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他是剑修，是掌门之子，而柳萧一介普通内门弟子，出自凡人之家，一开始连剑都不会拿。
那天少爷又逃了课，教书的老夫子见惯不怪，问都没问就开始讲课，新上任的斋长却和夫子道了声歉，出门找人去了。
大概是运气好，柳萧终于在后山找到了人，彼时的少年斜坐在一根树枝上，乱七八糟的符纸摊了一地。
“闻人潜？”柳萧问，“你不去上课吗？”
闻人潜没理他，柳萧也不恼，他弯腰拾起一张符纸，上面的笔画乱七八糟，灵力确实是充足的，但没法完整地结成一个阵法。
